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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婚夜,我本想抱著妻子入睡,卻發(fā)現(xiàn)了她大腿內(nèi)側(cè)的刺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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創(chuàng)作聲明:本文為虛構(gòu)創(chuàng)作,請勿與現(xiàn)實關(guān)聯(lián)



親愛的,你腿上那是啥東西?

我們新婚的夜晚,房間里的蠟燭閃爍著微光。

我本來打算抱著我那完美的妻子好好睡一覺。

但當我摸到她大腿上那個粗糙的部分時,我愣住了。

借著外面的月光,我看到了她大腿內(nèi)側(cè)有一朵黑色的蓮花紋身。

她驚慌地用手遮住,臉都白了:“那……那是胎記?!?/p>

但我絕對沒記錯,我們婚前檢查的時候,醫(yī)生明明說她身上一點印記都沒有。

“親愛的,你在看什么呢?快點……把燈關(guān)了吧?!?/p>

我們的新房里面,飄著一股淡淡的玫瑰香味。我的妻子陳末,躲在被子里,聲音既害羞又溫柔,臉蛋紅撲撲的,美得像畫里的人一樣。

大家都說,我江川肯定是前世做了什么好事,才能娶到陳末這樣的妻子。

她長得漂亮,性格溫柔,又懂禮貌,家境也好,父母都是大學(xué)老師,她也是名牌大學(xué)畢業(yè),在外企工作。我們是在一個聚會上認識的,我對她一見鐘情,追了她一年,她才同意。

我們談了兩年戀愛,然后理所當然地結(jié)了婚。

我以為我找到了世界上最完美的妻子,最幸福的婚姻。

直到剛才,我不小心掀開被子,看到了她大腿上的那朵奇怪的黑色蓮花。

那絕對不是什么胎記。

那紋身的墨水都滲進皮膚里了,邊緣清晰,帶著一種說不出的美感。和她的白皮膚一比,顯得特別扎眼。

我心里一沉。

“陳末,那不是胎記?!蔽覊褐睦锏募?,聲音沙啞地說,“我們婚前檢查的時候,醫(yī)生說你身上沒有標記。這是怎么回事?”

陳末的身體突然僵了一下,她抓著被子的手緊得指節(jié)都發(fā)白了。

“親愛的,你是不是喝多了?那就是胎記,我從小就有了,可能……可能以前不明顯,最近才變得明顯?!彼桓铱次业难劬?,聲音里帶著一絲幾乎聽不出來的顫抖。

還在說謊!

我心里更涼了。我們天天在一起,她身上有幾顆痣我都記得清清楚楚,怎么可能突然冒出來這么大的一個“胎記”?

這朵蓮花,明顯是最近才紋的。

為什么?為什么要在這么隱私的地方紋這么個圖案?

我腦子里閃過無數(shù)瘋狂的想法。

“真的嗎?”我想再確認一下,但她突然躲開了。

“別碰!”她大聲喊道,反應(yīng)就像被踩到尾巴的貓一樣激烈。

臥室里的氣氛一下子就冷了下來。

她也感覺到自己失態(tài)了,趕緊放輕了聲音,眼睛里含著淚,委屈地看著我:“江川,你弄疼我了。新婚夜,你就要因為我腿上的東西和我吵架嗎?”

她開始哭了,眼淚順著她漂亮的臉頰流下來,看起來特別可憐。

要是往常,我早就心疼地把她抱緊了。

但今天,看著她的眼淚,我只覺得身上一陣陣發(fā)冷。

這個女人,太會演了。

我悄悄地注視著她,什么也沒說。我的視線就像鋒利的刀片,想要揭開她那毫無瑕疵的外表,探究隱藏的真相。

她在我的注視下越來越不自在,眼神躲躲閃閃,最后干脆把頭埋進被窩里,還發(fā)出了低沉的哭泣聲:“你是不是不相信我?你是不是覺得我說假話,騙你呢?”

我依舊保持沉默。

我慢慢的站起來,踱步到窗邊,點上一支煙。

吸入那冷冽的煙霧進入肺部,讓我混亂的思維稍微變得清晰了一些。

陳末看似不會說謊。至少在我認識她的這三年時間里,她一直都是那么坦率和純潔。

然而今天,她卻因為一個紋身,對我撒謊,并用眼淚和爭吵來遮掩。

這背后肯定隱藏著一個我不了解的秘密。

一個讓她害怕到連新婚之夜都要和我反目的巨大秘密。

那一晚,我們分開睡覺。

我躺在沙發(fā)上,整晚都睡不著。那朵黑色的蓮花,仿佛成了一個不可磨滅的印記,深深地烙在了我的記憶中,怎么都忘不掉。

第二天一大早,我雙眼布滿血絲地從沙發(fā)上坐起來,陳末已經(jīng)把早餐準備好了。

她穿著我最愛的那件白色裙子,化著淡雅的妝,好像昨晚的爭執(zhí)從未發(fā)生過一樣。

“親愛的,快來吃早餐吧,你最愛吃的小籠包。”她微笑著叫我,語氣甜得發(fā)膩。

我看著她那張完美的臉,心里卻很不舒服。

她表現(xiàn)得越是若無其事,我心中的那朵黑色蓮花就越像一根刺一樣,扎得我疼。

我沒有動,只是盯著她,一句接一句地問:“末末,我們談?wù)労脝??談?wù)勀莻€紋身的事?!?/p>

她臉上的笑容凝固了。

陳末臉上的笑意突然消失,轉(zhuǎn)而是一絲不安和焦躁。

“江川,你非要這樣沒完沒了是嗎?”她的聲音突然提高了,“我都說過了,那只是一塊胎記!你為什么這么固執(zhí)地不相信?難道在你心里,我就是個只會撒謊騙人的壞人嗎?”

她重重地把筷子拍在桌上,胸口劇烈起伏。

“我們才剛結(jié)婚沒多久!你就這么不信任我,開始懷疑我,這樣下去,我們的日子還怎么繼續(xù)!”

看著她激動得眼睛都紅了,我心中掠過一絲猶豫。

我真的想多了嗎?可能真的只是一個我不了解的胎記呢?

可是,婚檢報告是不會騙人的。她昨晚那幾乎害怕得要死的反應(yīng)也是不會說謊的。

“我不是不信任你,我就是想弄明白真相?!蔽业穆曇粢沧兊脠詻Q起來,“夫妻之間不就應(yīng)該互相坦誠嗎?這點你都做不到,我們以后怎么還能繼續(xù)?”

“坦誠?我哪里不坦誠了?”她冷冷一笑,眼神里滿是失望和諷刺,“江川,我真沒想到你會是這樣的人。為了那么個小印記,新婚第二天就開始給我臉色看。你是不是早就對我有成見了,就等著找個理由來發(fā)火呢?”

她的話就像一把把刀子一樣,深深刺進我的心里。

我看著眼前這個幾近瘋狂的女人,感到了一種前所未有陌生感。

我真的認得出現(xiàn)在這個陳末嗎?

又或者,我眼前看到的才是她本來的面貌?

“好吧,你說我無理取鬧,那就不繼續(xù)討論了?!蔽议L呼一口氣,試圖平息內(nèi)心的憤怒和失望,然后轉(zhuǎn)身去拿我的外套,“我今兒個得去公司加會兒班,你自己在家待著。”

我“砰”地一聲關(guān)上門,將她的哭聲和質(zhì)問聲全都隔絕在外。

走在回家的路上,清晨的風(fēng)吹過我的臉頰,我卻一點涼意也感覺不到,心中只有怒火在燃燒。

我掏出手機,給我最好的哥們兒,王浩打了個電話。王浩是個電腦技術(shù)能手,關(guān)系網(wǎng)廣,對那些小道消息也略知一二。

“喂,胖子,幫我查點東西。”電話一接通,我直接說明了來意。

“喂,新郎官,怎么不在家陪你老婆,找我有啥事?”他那頭調(diào)侃著。

“少廢話,有急事。”我詳細描述了一下那個黑色蓮花的圖案,“幫我查查看,這標志有啥特別的,跟哪個團體或是圈子有關(guān)系?!?/p>

王浩聽了后,語氣也變得認真起來:“黑色的蓮花?這聽著有點邪門啊。行,你把圖案給我畫下來發(fā)過來看看,我?guī)湍銌枂??!?/p>

電話一掛,我靠記憶在手機上隨便畫了下那朵蓮花的圖案,發(fā)給了王浩。

辦完這事,我就開車去了公司。

整個白天,我都心緒不寧。腦子里反復(fù)播放著昨晚和今早的情景。陳末的驚慌、她的謊言、她的眼淚、她的歇斯底里……

這一切就像是一個巨大的謎團,讓我深陷其中。

我甚至開始懷疑,我對我身邊這個女人真的了解嗎?

在她的溫柔知性外表下,又藏了個什么樣的內(nèi)心呢?

快下班的時候,王浩的電話來了。

“川子,你是不是碰到麻煩了?”他的聲音聽起來很嚴肅。

我的心情也隨之沉重:“怎么回事?”

“我打聽了幾個道上的朋友,他們一聽到‘黑蓮花’,都避而不談?!蓖鹾茐旱吐曇粽f,“只有一個喝多了的老伙計,才敢稍微說一點。他說,‘黑蓮花’是十幾年前一個地下團伙的標志,在我們市的暗地里活動,做的都是些見不得人的事?!?/p>

“都是什么生意?”我緊張地問,心砰砰跳得厲害。

“賭局,放高利貸,還有……一些更骯臟的?!蓖鹾瞥聊艘幌?,聲音更低沉了,“聽說,那組織的核心成員都會在身上紋一朵黑蓮花。女的嘛,是紋在最私密的部位。這既是地位的象征,也是一種……控制標志。”

控制標志!

這五個字就像一道霹靂,在我腦海中炸響。

我腦子里嗡嗡作響,全身的血液似乎瞬間停止流動。

“不過別擔心?!蓖鹾期s緊安慰我,“那老伙計也說了,‘黑蓮花’十年前就被警察一網(wǎng)打盡了,老大們也都進去了。現(xiàn)在這標志基本上看不到了?!?/p>

你們知道嗎,我老婆今年才二十六歲。十年前那會兒,她還只是個中學(xué)生呢,怎么可能和那種組織有聯(lián)系呢?

沒錯,十年前,陳末才十六歲。她是那種又乖又聰明的高中生,家里條件也好,怎么會和黑幫勾搭上呢?

這事兒怎么想都不通。

“會不會是……她后來自己學(xué)來紋的?”我試探著問,心里有點希望。

“學(xué)來紋?誰會學(xué)這種不吉利的玩意兒?”王浩反問我,“再說了,我那哥們兒說,‘黑-蓮花’這紋身手法挺特別的,不是一般地方能做的。你確定你沒看錯?”

我苦笑了下。

新婚之夜,我怎么可能看錯我妻子身上的紋身?

“川子,我覺得這事兒不簡單?!蓖鹾普Z氣里滿是憂慮,“你老婆……她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瞞著你?你最好暗地里打聽打聽。別傻乎乎地被人賣了還幫人數(shù)錢?!?/p>

電話一掛,我就像是癱在了辦公椅上一樣,好一會兒都動彈不了。

王浩這番話,證實了我最怕的猜測。

陳末的過去,肯定不像她表現(xiàn)出來的那么單純。

她和那個叫做“黑蓮花”的黑幫,究竟有什么聯(lián)系?

那紋身,真的是“占有權(quán)的標志”嗎?如果是,那又是誰的財產(chǎn)?

我不敢再往下想了。

我得趕緊開車回家。我得當著她的面問個明白,哪怕咱們得撕破臉,我也得知道怎么回事。

可我一回到家,情況完全出乎意料。

我發(fā)現(xiàn)我的岳父岳母坐在我家沙發(fā)上,臉色相當難看。

而陳末就坐在那,眼睛紅紅的,看上去像是受了很大的委屈。

一見我進了門,我那平常和善的岳母立刻站了起來,指著我的鼻子,氣勢洶洶地問:“江川!你就是這么對我們家陳末的?新婚第二天就把她單獨留在家里,還跟她吵架,你到底在想什么!”

張琴阿姨的聲音尖銳又刻薄,完全不是我記憶中那個溫文爾雅的大學(xué)教授。

我看著她那張因為憤怒而變了形的臉,再看看一邊默默流淚的陳末,和一臉不高興的岳父陳建國,我心里一下子明白過來了。

陳末她居然惡人先告狀。

我心頭的火一下子躥了上來,但是良好的教養(yǎng)讓我還是忍住了。

“爸,媽,你們怎么來了?”我換了鞋,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和。

“我們要是不來,我們的女兒就要被你欺負死了!”張琴阿姨不依不饒,往前逼近一步,咄咄逼人地看著我,“江川,我們當初是看你老實可靠,才同意把陳末嫁給你??赡憧茨阕龅暮檬?!剛結(jié)婚就嫌棄她,你是不是以為我們陳家高攀你了?”

“媽,我沒有?!蔽野櫰鹆嗣碱^,看著陳末,“陳末,我有沒有欺負你,你自己心里有數(shù)。你跟爸媽說了嗎?我們?yōu)槭裁闯臣埽俊?/p>

陳末聽了這話,她忍不住抖了一下,哭得更厲害了,肩膀抽動著,看起來真的受了很大的委屈。

張琴看到這情況,更生氣了,“你還好意思說!”她火冒三丈地說道,“你一個大男人,為了一塊胎記和她鬧別扭,還說你沒欺負她?江川,我告訴你,陳末從小被我們寵著,一點委屈都沒受過。你要是敢對她不好,我們陳家可不同意!”

又是胎記!

他們家是不是串通一氣,就拿這個理由來敷衍我?

我的耐心已經(jīng)到頭了。

“胎記?”我?guī)е湫Γ抗饩o緊盯著陳末,“陳末,你敢不敢讓你媽看看,你大腿上的那塊‘胎記’到底是個什么樣?”

陳末的臉突然變得蒼白,她驚恐地看著我,嘴唇顫抖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我的岳父陳建國一直都沒說話,現(xiàn)在終于開口了。他的聲音很低,但很有威嚴:“江-川!夠了!就為了這點小事,鬧成這樣,成何體統(tǒng)!末末身體不好,你作為丈夫,就不能多體貼她一些嗎?”

身體不好?我怎么不知道?我們談了兩年的戀愛,她幾乎連感冒都沒得過。

這分明又是騙人的話。

我看著他們一家人,感覺我自己像個局外人,一個徹頭徹尾的笨蛋。他們把我隔絕在外,好像我是空氣。

“爸,這事兒不小?!蔽抑币曣惤▏难劬?,一點都沒有退讓的意思,“我只想知道真相。如果你們覺得真誠相待就是胡鬧,那么我們的婚姻還有什么意義?”

“你……你說什么?”張琴尖叫起來,不敢相信地看著我。

陳末也突然抬起頭,滿眼淚水地看著我,眼神里滿是震驚和受傷。

我一句話也沒說,但我的沉默已經(jīng)告訴了他們我的想法。

臥室里的氣氛突然變得僵硬。

最后,還是陳建國打破了沉默。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充滿了復(fù)雜的情緒,有憤怒,有無奈,還有一些我看不懂的東西。

“行了,都冷靜點。”他嘆了口氣,站起身,拉著張琴,“我們先回家。江川,末末,你們倆都冷靜一下。夫妻之間,床頭吵架床尾和,別因為這點小事傷了和氣?!?/p>

說完,他就帶著不情愿的張琴走了。

陳末沒有去送他們,只是坐在沙發(fā)上,呆呆的,好像沒了魂。

門關(guān)上的那一瞬間,一切都靜了下來。

我走到她跟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現(xiàn)在可以說了吧?”我的聲音冷得像冰,“那朵黑蓮花,到底是怎么來的?‘黑蓮花’組織,你和他們又是什么關(guān)系?”

當我清楚地說出“黑蓮花組織”這五個字時,陳末的身體突然劇烈地顫抖起來。

她猛地抬頭,臉上的血色一下子消失了,眼神里充滿了極度的恐懼和不敢相信。

“你……怎么就曉得這事兒呢?”她說話的聲音都變了,感覺像是把話從嗓子眼兒里硬擠出來似的。

她這么一反應(yīng),我心里頭那個墜啊,直接就落到了最低點。

王浩這家伙沒哄我,這破事兒原來是真的。

我媳婦兒,那個表面上看著挑不出毛病的媳婦兒,竟然跟那個臟兮兮的秘密團伙扯上關(guān)系了。

“甭管我怎么曉得,我就問你,你是不是那幫人的一份子?那刺青,是不是就是‘歸屬的記號’?歸誰的?”我心里頭那個疼啊,可說話的聲音卻越來越冷,“我問你呢,你是不是組織里的人?那刺青是不是‘歸屬的記號’?它代表誰?”

我每多說一句話,她那臉色就變得更蠟黃一分。

到后來,她整個身子都縮到了沙發(fā)上,哆嗦得跟個篩糠似的,活像個受了驚嚇的小可憐。

“不是的……不是你想象的那樣……”她終于撐不住了,抱頭痛哭,“江川,求你了,別問了,行不?”

“我怎么能不問?”我使勁搖她的肩膀,感覺都要失去理智了,“你是我老婆?。∧闵砩线€有別的男人的標志,你讓我怎么能不管?”

“我不是!那個不是!”她尖叫著,一把推開我,“那都過去的事兒了!早翻篇兒了!”

“翻篇兒了?”我快氣笑了,“陳末,你告訴我,啥意思?那刺青還在你身上呢!它就像個恥辱的印記,你讓我怎么信啥都結(jié)束了?”

我這話,就跟最尖的刀子一樣,刺進她心里頭去了。

她不哭了,就是那么直勾勾的看著我,眼神空洞,好像里面的光芒都熄滅了。

過了好半天,她才張了嘴,聲音輕得好像連風(fēng)都不如。

“江川,原來在你眼里,我就是個恥辱。”

說完這話,她站起來,踉踉蹌蹌地走回臥室,然后“嘭”的一聲把門給反鎖了。

我就像一灘泥似的癱在沙發(fā)上,感覺全身的力氣都被抽干了。

恥辱?

難道不是嗎?

一想到那朵代表“歸屬”的黑蓮花,想到她可能曾經(jīng)是另一個男人的人,我的心臟就像被無數(shù)螞蟻啃了似的,疼得我喘不過氣。

我都不知道那晚上是怎么熬過去的。

第二天,我也沒去公司,就開著車在城里轉(zhuǎn)悠。

我得找到答案。

要是陳末不肯開口,那我就自己去找。

我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沈越。

沈越,陳末大學(xué)時候的同學(xué),也是她公開說過的,唯一一個前男友。

分手的原因,她跟我說是性格不合。但我總覺得事情沒那么簡單。

我記得陳末說過,沈越畢業(yè)后在城西開了個酒吧。

我調(diào)轉(zhuǎn)車頭,朝城西開過去了。

城西是這地方有名的魚龍混雜區(qū),酒吧、KTV、洗浴中心到處都是,到了晚上就變得光怪陸離的。

沈越的酒吧叫“夜色”,藏在一個小巷子里。白天門關(guān)得死死的,看著挺冷清的。

在門口站了老半天,直到下午的四點過后,我才瞧見一個瘦削的男子邊打哈欠邊開門。

我早就瞧過沈越的相片,一打眼就認出他來了。

他的面容比照片里要顯得疲憊,眼底下掛著重重的眼袋,精神也不怎么樣。

“您找哪位?”他一見我就懶洋洋地問。

“我找沈越。”我也沒繞彎子。

他細細打量了我一番,那眼神中似乎帶著點點懷疑:“我就是,你哪位?”

“我叫江川,是陳末的愛人?!?/p>

一聽到“陳末”,沈越的眼神立馬就變了。他先是一怔,隨后就露出一抹諷刺的笑容:“喲,原來是陳大小姐的現(xiàn)任。怎么,新婚不久,不在家陪著妻子,跑我這兒來干嘛?示威來了?”

他的語氣里充滿了敵意和譏笑。

“我這不是來示威的?!蔽胰滔铝诵念^的不悅,開門見山說,“我想和你談?wù)勱惸?。?/p>

“我們之間沒什么好說的。”沈越冷冷一哼,轉(zhuǎn)身就要往里走,“我跟她是早就兩清了?!?/p>

“真的嗎?”我追上了他,聲音不高,但足以讓他聽得清楚,“那‘黑蓮花’呢?也跟你兩清了嗎?”

沈越的腳步突然停住了。

他原地不動,像是被時間定格了十幾秒,然后慢慢轉(zhuǎn)過身來。

他的臉上沒了之前的玩世不恭和諷刺,而是換上了和我昨天在陳末臉上看到的完全一樣的表情——驚恐與難以置信。

“你……你剛剛說什么?”他連聲音都在顫。

看到他這反應(yīng),我心里已經(jīng)是有底了。

他也知道“黑蓮花”。

而且,他看起來比陳末還要害怕。

“看來你心知肚明?!蔽易哌M了酒館,自己挑了個吧臺邊的位置坐下,“現(xiàn)在,我們可以好好聊聊了吧?”

酒館里燈光昏暗,空氣中還殘留著昨晚酒客留下的酒味和刺鼻的廉價香水味。

沈越關(guān)上了門,拉下了鐵門,整個空間一下就暗了下來,只能看見吧臺上掛著的一盞微黃的小燈還亮著。

他走到吧臺后面,給自己倒了杯威士忌,一飲而盡像是在找勇氣,臉色似乎好看了一些。

“你想知道些什么?”他嘶啞著嗓子問。

“全部?!蔽铱粗f,“關(guān)于陳末,關(guān)于‘黑蓮花’,關(guān)于那個紋身?!?/p>

沈越苦笑著又給自己倒了一杯。

“我就知道這事沒那么容易了結(jié)?!彼吭诎膳_上,眼神恍惚地看著酒杯,“她沒跟你說,是不是?”

“她壓根不開口。”

“她不敢跟你說?!鄙蛟綋u著頭,臉上的表情復(fù)雜,有同情也有諷刺,“她怕你不要她了。畢竟,沒有男人愿意接受自己的妻子……有過那樣的曾經(jīng)?!?/p>

我的心,就像是被看不見的手緊緊捏住,痛得我?guī)缀醮贿^氣來。

“什么樣的曾經(jīng)?”這幾個字幾乎是從我牙縫里擠出來的。

沈越?jīng)]直接答話,而是拋給我一個問題:“那你對陳末有啥看法?。俊?/p>

我張口就來,“我覺得她挺溫和的,心地好,家里有錢,成績也好?!毕攵紱]想。

沈越冷笑一下,笑聲里透著一股子蒼涼,“對啊,大家也都這么想,包括以前的我也是這樣。”

他抿了一口酒,好像陷入了過往的回憶。

“我和陳末是大學(xué)同學(xué)。她可是我們系的美女,追求她的人足能從南校門排到北校門。我費了好大勁才追上她。”

“那陣子的她,真的好像神話里的仙女,不接地氣。單純、純真,對未來滿是憧憬。我倆還計劃著畢業(yè)后就結(jié)婚,開一個屬于我們的小鋪,過上平凡幸福的日子?!?/p>

“可是,大三暑假那會兒,一切都變了。”

沈越的眼里透出了痛楚。

“她暑假回家后就變得怪怪的。經(jīng)常聯(lián)系不上,對我的態(tài)度也是忽冷忽熱的。我問咋了,她總說沒事,家里有些小事?!?/p>

“直到開學(xué)前,我去找她,才知道她家出大事了?!?/p>

“她爸爸,那個道德高尚的大學(xué)教授,居然在外邊賭博,欠了一屁股債。債主找上門,說再不還錢就要砍掉他一只手?!?/p>

我嚇得心砰砰直跳。

岳父賭博,還欠債?

這太不可思議了!陳建國在我面前,一直是嚴于律己的學(xué)者樣子。

“她爸媽嚇懵了,把所有的積蓄都用上了,還是有很大缺口。實在沒辦法,陳末找我?guī)兔??!鄙蛟秸Z氣里滿是自嘲,“我那會也不過是個學(xué)生,我哪有什么錢?我把所有的積蓄,連我父母給我的生活費都給她了,但還是不夠?!?/p>

“那后來呢?”我急切地問。

“后來……”沈越的眼里露出了茫然和恐懼,“后來,那些放高利貸的人給他們家出了個主意?!?/p>

“他們說,陳建國還不起錢也沒事,可以讓他女兒去‘解決問題’?!?/p>

“所謂的解決問題,就是讓陳末去‘工作’。那個地方,就是‘黑蓮花’開的一個秘密夜店。”

我腦袋嗡的一聲,全白了。

我終于懂了。

我明白了那朵黑色蓮花的意義。

那不是組織的標記,也不是所有權(quán)的象征。

那是恥辱的印記,是她為了保全家庭,犧牲自己的證明!

我身體不由自主地搖晃,差點從高腳凳上掉下來。

“她……她真的去了?”我的聲音都在顫抖。

沈越痛苦地閉上眼,點了點頭。

“她沒得選。她父母跪著求她,說她是家里的救星。”

“她在那個夜店待了多久?”

“一個多月。直到她爸爸弄到了足夠的錢,把她給‘救’了出來?!?/p>

一個多月……

短短的一個多月,就足以毀了一個女孩子的一生。

我真難以想象,那個被我寵著的姑娘,之前在那么個臟兮兮的地方,究竟遭受了啥樣的磨難。

我心里頭那叫一個疼啊,感覺就像被刀片割了一樣,鮮血直往外涌。

“她身上的那個紋身,就是那時候弄的。”沈越說起這話時語氣里帶著恨,“那是‘黑蓮花’的規(guī)矩。那兒干活的女孩都得紋上一朵黑蓮花。這紋身紋得越隱秘,她的‘身價’就越高?!?/p>

“這事兒我事后才知道的。她回來后,整個人跟變了似的。不笑了,也不和我聊啥未來了。感覺哪兒不太對,我一追問,就發(fā)現(xiàn)了她身上的紋身。”

“我當時就懵了。我質(zhì)問她,罵她,說她不干凈。我倆大吵一架,最后就分了?!?/p>

沈越臉上滿是懊悔。

“其實后來我后悔了。我知道她也是沒辦法的事。但我就是過不去自己心里那道坎。每次看到她,我就想起那紋身,想起她那一個多月可能發(fā)生的事?!?/p>

“所以,我就逃避了?!?/p>

他講完,把杯子里剩下的酒一口干了。

整個酒吧一下子靜得跟墓地一樣。

我坐在吧臺前,一動不動,就跟個雕像似的。

原來這就是真相。

一個這么殘酷,這么血淋淋的真相。

我一直以為的完美妻子,竟然有這樣的過去。

我一直尊敬的岳父岳母,竟然就是把女兒推下火坑的罪人。

還有我,那個自我感覺良好的丈夫,在新婚夜,用最傷人的話,在她還沒愈合的傷口上,狠狠撒了一把鹽。

“江川?!鄙蛟娇粗?,眼睛里表情復(fù)雜,“現(xiàn)在,你知道了全部真相。你打算怎么做?你也會像我一樣,離開她嗎?”

離不離開她?

這問題就像大錘一樣,砸得我心口難受。

來這兒之前,我是滿肚子火,就想弄清真相,然后和她斷個干凈。

可當真相赤裸裸擺在我面前時,我卻猶豫了。

憤怒和被背叛的感覺還在,但更多的是說不出的心痛和同情。

我心疼那個在最好的年紀,卻被迫跌進深淵的女孩。

我同情那個背著沉重秘密,硬撐著笑容,努力活下去的女人。

“我不知道。”我聲音沙啞地開口,語氣里充滿了疲憊和迷茫。

沈越好像早就猜到我的答案,他自嘲地笑了笑:“是啊,誰能輕易拿主意呢?”

他從吧臺下摸出一包煙,遞給我一支。

我接過煙,他用一個舊Zippo打火機給我點上。

“其實,她能嫁給你,我挺替她高興的?!鄙蛟轿丝跓煟鲁鰺熑?,“看得出來,你人不錯,真心喜歡她。她和你在一起,應(yīng)該能忘掉過去,重新開始?!?/p>

“但她忘不掉?!?/p>

我苦笑著說,"那紋身就像是個恐怖夢的開關(guān),只要它在,那些噩夢就擺脫不掉。"

“沒錯?!鄙蛟綇棢熁視r,眼神變得深邃起來,“而且,那些噩夢,其實并沒有完全結(jié)束?!?/p>

我心里一緊,急忙轉(zhuǎn)向他:“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沈越的表情變得嚴肅:“你以為‘黑蓮花’那么容易就能脫身嗎?他們就像一幫聞到血味的鯊魚,一旦盯上,就會吸干最后一滴血?!?/p>

"陳末雖然當年被'贖'了出來,但她父親欠下的賭債,就像一個無底洞。這些年,他們家一直在被'黑蓮花'騷擾、敲詐。"

"什么?"我震驚地站起來,"他們還在敲詐她?"

"你以為陳末為什么這么努力工作賺錢?你以為她父母為什么要把所有積蓄都給她?"沈越冷笑道,“他們并不是在幫她存嫁妝,他們是在填那個永遠填不滿的黑洞!”

“我甚至懷疑,他們那么急著把陳末嫁給你,就是看中了你的家世,想讓你來當這個接盤俠!”

沈越的話,像一桶冰水,從頭到腳把我澆透。

我一直覺得,陳末的父母只是自私、膽小。

現(xiàn)在看來,他們簡直是無恥至極!

他們?yōu)榱颂钭约旱馁€債,不惜犧牲女兒的幸福,甚至還想拉我下水。

“那陳末呢?她知道她父母的計劃嗎?”我顫抖著問。

“她那么聰明,怎么可能不知道?”沈越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絲同情,“可是,她又能怎么辦?一邊是她的親生父母,一邊是她好不容易得到的幸福。她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希望事情不要敗露?!?/p>

“只可惜,紙是包不住火的。”

我沮喪地坐回椅子上,感覺整個世界都在旋轉(zhuǎn)。

欺騙,利用,敲詐……

我的婚姻,一開始就建立在一個龐大的謊言和陰謀之上。

陳末是受害者,但她同時是欺騙我的同謀。

我該怎么辦?

是原諒她,然后和她一起承受這個沉重負擔,對抗“黑蓮花”和她那吸血鬼般的父母?

還是一刀兩斷,及時止損,從這個泥潭中抽身?

"那個……‘黑蓮花’的老大是誰?"我沉默了許久,終于開口問。

沈越的身體明顯緊繃了一下,眼神中閃過一絲恐懼。

“你問這個干什么?”

“既然他們不肯放過陳末,那我就去和他們談?wù)?。”我的聲音冰冷,沒有感情。

“你瘋了!”沈越驚叫,“你知道他們是什么人嗎?他們是一群亡命徒!你去找他們,跟送死有什么區(qū)別?”

“那也比坐以待斃強。”我站起身,掐滅了煙,“告訴我,他們的老大是誰,在哪里可以找到他?!?/p>

沈越盯著我,他的眼神透露出內(nèi)心的糾結(jié)和猶豫。

最后,他似乎做了個決定,從抽屜抽出一張名片,遞給了我。

“這人叫龍哥,現(xiàn)在黑蓮花的頭目?!鄙蛟降统恋卣f,“城東的金碧輝煌夜總會,歸他管。不過我建議你,最好別去那?!?/p>

“為什么?”我問道。

“因為...”沈越停頓了一下,壓低了聲音,“當年,是他親手給陳末刺的青?!?/p>

我的瞳孔急劇收縮,內(nèi)心涌起一股抑制不住的憤怒和殺意。

龍哥!

就是這個家伙,毀了我的妻子!

我緊緊握著名片,指尖因為用力而變得蒼白。

“我明白了。”我說著,轉(zhuǎn)身離開。

“江川!”沈越叫住我,“你真的考慮清楚了嗎?現(xiàn)在收手還來得及。”

我沒有回頭,只是冷冷地說:“箭已出弦?!?/p>

離開了夜色酒吧,外面的陽光刺得我眼睛很痛。

我進了車里,卻沒有馬上開車。

我看著名片上印著的“龍哥”和“金碧輝煌”,心里亂糟糟的。

去找龍哥,簡直是自尋短見。

但如果不去,難道就眼睜睜看著陳末繼續(xù)被他們勒索,我的婚姻變成個笑話?

我又撥通了王浩的電話。

“胖子,幫我搞點情報,龍哥,金碧輝煌夜總會的老板。我要他所有的資料,越詳細越好?!?/p>

“川子,你到底想干嘛?”王浩滿是擔心地說,“我不是和你說了,黑蓮花的人不好惹。”

“我心里有數(shù)。”我掛了電話,啟動了車。

車子在路上疾馳,但我的心卻異常平靜。

既然躲不開,那就面對吧。

不管是龍?zhí)哆€是虎穴,或者刀山火海,我都要試試。

為了我,也為了...那個曾經(jīng)被我珍視,現(xiàn)在卻讓我五味雜陳的女人。

我到家時,天色已晚,客廳里黑漆漆的。

我以為陳末還在臥室里生氣,正想開燈,黑暗中卻聞到強烈的酒味。

我心里一驚,趕緊打開燈。

陳末蜷縮在沙發(fā)上,旁邊倒著幾個空酒瓶。茶幾上還放著一個開著的藥瓶,是安眠藥。

我腦中一片空白。

“陳末!陳末!”我邊喊邊搖晃她。

她沒反應(yīng),臉色蒼白得可怕,嘴唇發(fā)紫。

我手顫抖著,試著探她的呼吸。

幾乎感覺不到了。

“不——!”

我絕望地吼了一聲,抱起她,瘋了似的沖出去。

醫(yī)院的走廊里消毒水的味道刺鼻。

我倚靠在冷冰冰的墻上,感覺全身力氣都被抽光了。

急救室外的紅燈,就像血紅的大眼珠一樣直勾勾地盯著我,讓我感覺幾乎窒息。

時間似乎過得特別慢,每過一秒都感覺有好長好長時間。

我腦海中一遍又一遍回想起抱著陳末時,她那冰冷又柔軟的身體。

我不敢想,如果我回去晚了一點,會怎么樣。

她為什么就這么傻呢?

是因為我說的話讓她很傷心?還是她覺得走投無路,自己再也不能承受這個沉重的秘密?

不管是啥原因,我覺得自己都有責任。

是我,把她推向了絕望的深淵。

“江川!”

我被這個焦急的聲音從自責中拉了回來。

我抬頭,看見我的岳父母正滿臉驚慌地跑向我。

他們身后,跟著我的父母。

“末末呢?末末怎么樣了?”張琴沖到我面前,抓住我的胳膊,聲音都在顫抖。

我看著她那張充滿了擔憂和恐慌的臉,心里卻沒有一點同情的感覺。

就是這個人,為了自己的丈夫,親手把女兒推向了地獄。

她現(xiàn)在有什么資格在這里裝成慈母?

我沒有回答她,只是冷冷地看著她。

“江川,我跟你說話呢!末末到底怎么了?”張琴見我不說話,急得快哭了。

“她吃了安眠藥,現(xiàn)在還在急救。”我媽媽走過來,替我回答,聲音里帶著點責備,"你們這是怎么了?為啥事情會變成這樣?"

“安眠藥?”陳建國和張琴同時驚叫,臉色瞬間變得蒼白。

“都是你的錯!”張琴突然轉(zhuǎn)向我,指著我的鼻子,撕心裂肺地尖叫,“是你這個災(zāi)星!把末末逼成這樣的!如果我女兒有個好歹,我跟你不死不休!”

“夠了!”我爸爸大聲喊道,站在我前面,怒視著張琴,“親家母,我們得講道理。江川是什么樣的人,我們都清楚。事情還沒搞清楚,你怎么能把所有責任都推到他頭上?”

“我不管!就是他!一定是他欺負我們家末末了!”張琴撒起潑來,坐在地上,拍著大腿,大哭起來。

一時間,整個走廊都充滿了她的哭喊和其他人指指點點的聲音。

看著這荒謬的一幕,我感到一陣陣厭惡。

“別吵了!”

我終于忍不住了,大吼一聲。

整個走廊突然安靜下來。

所有人都震驚地看著我。

我慢慢走到陳建國面前,眼睛紅紅的,死死盯著他。

“陳教授,你滿意了嗎?”我沙啞的聲音里帶著一種刺骨的冷漠,“用女兒的健康去還你的賭債,用女兒的婚姻去填補你的空虛?,F(xiàn)在,她因為你的自私和懦弱,命懸一線。你晚上能睡得著嗎?”

我的話就像一顆重炮彈,在走廊里爆炸開來。

父母瞪大眼睛看著我,又瞧了瞧陳建,表情里滿是驚訝。

張琴不哭了,愣愣地盯著我,好像從來沒認識過我似的。

陳建國的臉色一下子就變白了,身體站都站不穩(wěn),好像力氣全消失了。

“你……你在亂說什么?”他嘴皮子抖個不停,眼神不敢跟我對視。

“亂說?”我嘲諷地笑了一聲,從口袋里拿出一張印著“龍哥”的名片,用力扔到他臉上,“你來告訴我,這個是什么?你能說你沒聽過‘金碧輝煌’的龍哥?你能說末末腿上的黑蓮花不是因你才紋的?”

“黑蓮花?”我媽反應(yīng)很快,抓住了我的話頭,她眉頭皺著問我,“兒子,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一點都沒理她,就盯著陳建國,觀察他臉上的每一個細微表情。

陳建國看著地上的名片,好像看到了什么可怖的東西,他的身體開始劇烈地顫抖。

他想開口辯解,但話都說不出。

他的這種反應(yīng),已經(jīng)說明了一切。

“天啊……”我媽捂住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我爸的臉也變得烏青。

“建國,他說的是真的?”張琴終于明白過來,她抓住陳建國的胳膊,聲音都在發(fā)抖,“你真的……真的讓末末去做……”

她不敢再說下去了。

陳建國閉上了眼睛,好像連說話的力氣都沒了,軟軟地靠在墻上。

他既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他的沉默,就是最大的坦白。

“你這個畜生!”

張琴發(fā)出一聲絕望的尖叫,瘋了一樣撲上去,對著陳建國又打又踢。

“陳建國,你不是人!你害了女兒一輩子!我跟你拼了!”

走廊里一下子亂成了一團。

我冷漠地看著這一切,心里沒有一絲高興,只有深深的悲傷。

就在這時候,急救室的門打開了。

一個醫(yī)生走了出來,摘下了口罩。

我們都立刻安靜下來,緊張地看著他。

“醫(yī)生,我女兒還好嗎?”張琴急忙跑了上去。

醫(yī)生看著我們,皺了眉頭:“病人洗胃很及時,已經(jīng)脫險了。但是藥物過量加上情緒激動,身體還很虛弱,需要住院觀察幾天?!?/p>

聽到這個,大家都松了一口氣。

我也終于覺得心放下了。

“不過……”醫(yī)生語氣一轉(zhuǎn),嚴肅地看著我們,“病人有一點抑郁傾向,家屬得多關(guān)心她的情緒,別再刺激她了。另外,她已經(jīng)懷孕一個月了。這次發(fā)現(xiàn)得早,孩子才沒危險?!?/p>

懷孕了?

醫(yī)生的話就像晴天霹靂,我整個人都呆住了,腦子里一片空白。

陳末要當媽媽了?

我的寶貝有了嗎?

我太太有孕在身,不幸的是,她剛才差點自殺。

這一切的痛苦,都來自于她那糟糕的過去和那些不像人的雙親。

這個小家伙,來得真不是時候。

它就像一條繩子,讓我們和這個已經(jīng)支離破碎的家庭,更加緊緊地綁在了一起。

在病房里,陳末靜靜地躺在那里,臉色慘白,睡得很沉。

麻醉藥的作用還在,但她眉頭緊鎖,看起來睡得并不平靜。

我坐在她床邊,默默地注視著她。

我的心情混亂到了極點。

有憤怒,有心痛,還有迷茫,甚至還有一點新爸爸的……幸福?

不,那不是幸福。

那是一種沉重的責任,和一種難以形容的悲傷。

我該如何面對這個孩子?

難道要他一出生,就要背負媽媽的恥辱和外公的罪行嗎?

病房外,傳來了我父母和陳末父母爭吵的聲音。

“……你們得給我們江家一個說法!你們這是欺騙婚姻!這是詐騙!”我媽媽的聲音因憤怒而變得尖銳。

“親家母,你小聲一點,我們在醫(yī)院!”我爸爸在旁邊勸著。

“說法?我們已經(jīng)把女兒都搭進去了,還要怎樣給個說法?”張琴的聲音里滿是憤怒和絕望,“如果不是你們的兒子咄咄逼人,末末會去尋死嗎?我的女兒現(xiàn)在還躺在里面,你們卻先來質(zhì)問我們!”

“你講點道理行不行!如果不是你們做的那種傷天害理的事,會有今天這個局面嗎?”

“夠了!”

陳建國大聲一吼,爭吵終于停了下來。

他疲憊而嘶啞的聲音接著說:“這件事,是我的錯,我一人承擔。和末末無關(guān),和江川也無關(guān)。”

“你承擔?你用什么承擔?你怎么承擔?”張琴哭喊道。

“我會自首?!标惤▏穆曇?,帶著一種死寂的平靜,“賭博,教唆……我犯的錯,我會去彌補。只求你們,看在末末和她肚里孩子的份上,不要再逼她了。”

“至于你們……”他停了一下,聲音里滿是愧疚,“江川,我知道我們陳家對不起你。等末末身體好些,你們……就離婚吧。我們陳家,沒臉再拖累你了。”

離婚。

他終于說出了這兩個字。

在今天之前,這可能是我最想聽到的話。

但現(xiàn)在,當它真正從我岳父口中說出來時,我內(nèi)心卻沒有一點解脫的感覺。

我看著毫無意識的陳末,看著她那平坦的小腹。

那里,有我的孩子。

我真的能像陳建國說的那樣,和她斷絕關(guān)系,從此不再有聯(lián)系嗎?

病房門輕輕打開,我媽媽走了進來。

她看了一眼病床上的陳末,嘆了口氣,然后坐在我旁邊。

“兒子,你都聽到了吧?”

我點了點頭。

“你……打算怎么辦?”

她輕聲細語地詢問。

我無言以對。

“媽懂你的苦,也懂你心里的不痛快?!蔽覌尷业氖?,溫和地表達,“咱們江家不算什么榮華富貴,卻是清白之家。娶這么一位媳婦,傳出去,確實不大好聽?!?/p>

“可是,她現(xiàn)在有你的骨肉。孩子是無辜的。”

“媽不強迫你。你做什么選擇,爸媽都站在你這邊。只盼你別沖動,將來悔不當初?!?/p>

母親的那番話,讓我雜亂的心緒,有了些安慰。

對啊,孩子是無辜的。

但陳末呢?她又有何罪?

她也是受害者。她犧牲了青春和自尊,來還父親的債。她做錯了什么?

她唯一的過失,就是瞞著我。

但她為何要隱瞞?

就像沈越說的,她怕我會離開她。她是想緊緊抓住這份難得的幸福。

如果我處在她的位置,我又能怎么做?

我不清楚。

我只知道,當她躺在冰冷的地上,生死一線的那一刻,我的心劇痛無比。

那一刻,憤怒和怨恨都消散了。

我只想她能挺過來。

“媽,我想一個人待會兒?!蔽蚁蚰赣H說道。

母親點頭,輕拍我的肩膀,然后走開了。

病房里,又靜了下來。

我伸手,溫柔地撫摸著陳末蒼白的臉。

她的睫毛輕輕抖了一下,然后慢慢睜開了雙眼。

我們目光交匯。

她的眼神,從迷茫到清晰,再到見到我時,滿是無盡的悲傷和絕望。

“你……全知道了?”她的聲音,沙啞得仿佛被砂紙磨過。

我點點頭。

她的淚水,立刻奪眶而出,順著眼角流下,打濕了枕頭。

“對不起……”她閉上眼,疼痛地說,“江川,咱們離婚吧。”

她也提出了離婚。

和她爸爸一樣。

他們認為,這是對我最好的補償。

但有誰問過我的想法?

“你干嗎要自殺?”我沒接她的話,而是嚴肅地問。

她不睜眼,只是默默流淚。

“你以為死了,就能一了百了嗎?”我的聲音里,有著壓抑的憤怒,“你想過我嗎?想過……我們的孩子嗎?”

聽到“孩子”這個詞,陳末的身體猛地震動。

她睜大眼睛,不信地看著我,然后情不自禁地把手放在肚子上。

“孩子?”她的眼神中滿是驚詫和迷惑,“我……我懷孕了?”

“對,已經(jīng)一個月了?!蔽铱粗?,緩慢而清晰地說,“醫(yī)生說,幸好搶救及時,否則,會是悲劇?!?/p>

“悲劇……”

陳末重復(fù)著這個詞,臉色更加蒼白。

看著自己的肚子,她的眼神很復(fù)雜。震驚、悲傷還有一點點她自己都沒感覺到的母愛。

“這孩子...不該出現(xiàn)的?!边^了好一會兒,她才痛苦地說,“他不應(yīng)該出生在這么個...不干凈的家庭?!?/p>

“不干凈?”我握著她的手,讓她看著我,“你告訴我,你哪兒不干凈了?”

“我...”她開口了,但是說不出話來,就只是搖著頭表示痛苦。

“是因為那個紋身嗎?”我看著她的眼睛,沉聲說,“陳末,聽我說。在我眼里,那紋身不是你的羞恥,那是你父母的錯,是那個叫龍哥的壞蛋的!”

“你是個受害者,你沒有錯!”

我的話就像一束光,照進了她那陰暗絕望的心。

她愣愣地看著我,眼淚流得更多了。

“但是...我對你不誠實?!?/p>

“是,你對我說謊了。我很生氣,也很失望?!蔽姨拱椎卣f,“但是這些都不重要,我更怕失去你?!?/p>

“陳末,我再問你一次。你愛不愛我?”

她愣住了,好像沒料到我會問這個。

她看著我,眼神里全是掙扎和痛苦。

過了好久,她才輕輕地點了點頭。

“愛?!?/p>

這個字沉甸甸的。

也讓我懸著的心一下子就落了地。

“好?!蔽疑钌钗丝跉?,好像做出了個重大的決定,“既然你愛我,我也愛你,那我們就不離婚了?!?/p>

“從今往后,你的過去我來擔。你的問題,我來解決?!?/p>

“那個龍哥,我會讓他付出代價。你父母的債,我會盡力償還?!?/p>

“我只要你答應(yīng)我一件事?!?/p>

我看著她,眼神很堅定,沒有商量的余地。

“好好活下去,為了我,也為了我們的孩子。”陳末震驚地看著我,好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江川,你...你不需要這樣?!彼穆曇粼诎l(fā)抖,“這是我的錯,不該讓你來承擔。你應(yīng)該得到更好的...”

“住口!”我粗魯?shù)卮驍嗔怂?,“我老婆好不好,我說了算!用不著你來替我做決定!”

我語氣很兇,但是陳末卻哭得更厲害。

這次,不是因為悲傷,不是因為絕望,而是因為感動。

她伸出顫抖的手,緊緊地抓住我的衣袖,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江川…”她已經(jīng)說不出話來了。

我輕輕地把她摟在懷里,輕輕地拍著她的背,默默地安慰她。

我知道,做出這個決定,意味著我要走上一條非常難的路。

我不僅要對抗那個神秘又危險的"黑蓮花",還要處理陳末父母留下的爛攤子。我的家庭,我的事業(yè)都可能會受影響。

但是,我不后悔。

當我看到她倒在血泊里,當我以為自己要永遠失去她的時候,我就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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