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舟,我們結(jié)婚十年了,我總覺得,好像對你大學(xué)時候的事情知道的特別少。”
我一邊替他整理著襯衫的領(lǐng)口,一邊狀若無意地問道。
顧延舟笑了笑,溫?zé)岬氖终聘采w在我的手背上,眼里的溫柔像是化不開的蜜。
“傻瓜,都老夫老妻了,還想聽什么故事?”
“我這個人,簡單得像一張白紙,我的一切,不都明明白白地在你眼前嗎?”
他擁我入懷,語氣篤定而真誠,我曾對此深信不疑。
01
我和顧延舟的婚姻,不知不覺已經(jīng)走到了第十個年頭。
我們的日子,平淡,卻也溫馨。
就像此刻,一個再尋常不過的周末清晨。
陽光透過米色的窗簾,在地板上切割出明亮的光斑。
我醒來時,身旁的顧延舟早已起身。
廚房里傳來輕微的聲響,是抽油煙機(jī)在低低地轟鳴。
我赤著腳下床,看見他系著我買的格子圍裙,正在灶臺前忙碌。
空氣里彌漫著煎蛋和烤面包的香氣,這是我們十年如一日的默契。
他回頭看到我,溫柔地笑了。
“醒了?快去洗漱,早餐馬上就好?!?/p>
桌上,我慣用的那只陶瓷杯里,已經(jīng)晾好了溫度正好的溫水。
這就是顧延舟,一個把愛意揉碎在生活點(diǎn)滴里的男人。
他是一名建筑結(jié)構(gòu)工程師,嚴(yán)謹(jǐn),沉穩(wěn),甚至有些不解風(fēng)情。
他從不會說什么花哨的甜言蜜語,卻總能在我需要的時候,給我最堅實的依靠。
十年,足以磨平任何激烈的愛戀,但我和他之間,似乎是個例外。
我們的感情沒有被瑣碎的柴米油鹽消磨,反而像一壇陳年的酒,愈發(fā)香醇。
親戚朋友們都羨慕我,說我嫁了個“絕世好男人”。
我也曾一度這樣認(rèn)為,并為此心懷感激。
我們的家不大,三室一廳,每一個角落都由我親手布置。
我是個室內(nèi)設(shè)計師,對家的整潔和美感有著近乎偏執(zhí)的要求。
顧延舟總是無條件地支持我的一切決定,他常說:“只要你喜歡就好?!?/p>
吃過早飯,顧延舟接了個電話,說是公司臨時有事,需要回去一趟。
我叮囑他路上開車小心,目送著他的車子消失在小區(qū)的拐角。
家里一下子安靜下來。
我看著窗明幾凈的客廳,突然心血來潮,決定進(jìn)行一次年度大掃除。
就當(dāng)是,為我們這個家,也為我們這平穩(wěn)幸福的十年,做一次徹底的梳理。
我戴上橡膠手套,從客廳開始,一點(diǎn)點(diǎn)清理。
擦拭窗戶,清洗窗簾,給綠植澆水剪枝。
陽光暖洋洋地照在身上,我哼著不成調(diào)的歌,心里是滿滿的當(dāng)世安穩(wěn)。
兩個小時后,客廳和臥室已經(jīng)煥然一新。
最后,只剩下書房。
書房是顧延舟的“領(lǐng)地”,平日里除了他自己,我很少進(jìn)去。
倒不是他有什么禁令,只是我尊重他的個人空間。
那里放滿了各種專業(yè)書籍和圖紙,整潔,嚴(yán)肅,就像他那個人一樣。
我推開書房的門,一股熟悉的書墨混合著淡淡木香的味道撲面而來。
我卷起袖子,開始動手。
先是將地面上的書籍一一歸位,再用濕抹布擦拭書桌和書柜。
顧延舟的書柜是頂天立地的設(shè)計,最上面一層,放著幾個已經(jīng)落了灰的儲物箱。
我搬來家里的折疊梯,小心翼翼地爬了上去。
這些箱子里裝的,大都是他大學(xué)時代的課本和一些現(xiàn)在已經(jīng)用不上的舊物。
我一邊擦拭著箱子上的灰塵,一邊想著,等他回來,要不要問問他這些東西是否可以處理掉。
就在我準(zhǔn)備將其中一個棕色的皮箱搬下來時,手指無意間碰到了箱子里的一個硬物。
那觸感,不像書本,倒像是一個方方正正的盒子。
我心生好奇,索性將整個箱子都搬了下來,放在了地毯上。
箱子很沉,打開鎖扣,里面果然大多是些陳舊的專業(yè)書。
書頁已經(jīng)泛黃,散發(fā)著一股時光的味道。
我將書一本本地拿出來,放在一旁。
當(dāng)箱子快要見底的時候,那個硬物終于露出了它的全貌。
那是一本相冊。
一本看起來很有年頭的相冊。
它的封面是深棕色的皮革,沒有任何花哨的裝飾,甚至連個標(biāo)題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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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緣的地方,皮革已經(jīng)有了些許磨損,露出了里面白色的底襯。
這本相冊,和我家里那些記錄著我們婚后生活,風(fēng)格明快的相冊,完全不同。
它顯得那樣沉重,那樣充滿了故事感。
我心里有些詫異。
我們之間,好像并沒有什么需要用這樣一本相冊來珍藏的回憶。
我們所有的照片,都大大方方地擺在客廳的展示柜上,或者存在電腦的共享文件夾里。
這本被藏在舊箱子最底層的相冊,到底記錄了什么?
我盤腿坐在地毯上,手里捧著這本相冊,心中涌起一絲莫名的情緒。
有些好奇,又帶著一絲闖入禁地的忐忑。
我了解顧延舟的每一個習(xí)慣,知道他喜歡喝什么茶,知道他睡覺時必須抱著枕頭的一角。
可這本相冊的存在,卻像是在我們無比熟悉的生活版圖上,突然出現(xiàn)了一塊我從未涉足過的盲區(qū)。
我甚至有些猶豫。
或許,我應(yīng)該尊重他的隱私,把相冊放回去,假裝從未見過。
一個聲音在心里對我說,好的婚姻,需要信任,更需要邊界感。
但另一個聲音,卻像羽毛一樣,輕輕地撩撥著我的心弦。
那里面,會是什么呢?
是他未曾與我分享過的童年?還是他熱血沸騰的大學(xué)時代?
我突然很想看看,在我認(rèn)識他之前,他是什么樣子的。
那個我未曾參與過的顧延舟,究竟有著怎樣的青春。
最終,那份作為妻子想要更全面了解丈夫的渴望,戰(zhàn)勝了理性的克制。
我深吸了一口氣,仿佛要做一件極為重要的事情。
陽光透過百葉窗,在相冊的封面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空氣中的塵埃在光束中飛舞,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被拉得無比綿長。
我的指尖輕輕拂過封面那略顯粗糙的紋理,感受到了一種屬于歲月的,沉甸甸的質(zhì)感。
我的嘴角甚至還帶著一絲溫柔的笑意。
我在心里猜測著,里面會不會有他小時候穿著開襠褲的糗照?
或者,是大學(xué)里和兄弟們勾肩搭背,傻里傻氣的樣子?
無論是哪一種,似乎都很有趣。
我想象著等他回來,拿著這些照片“取笑”他時,他那無奈又寵溺的表情。
這份小小的期待,讓我心里的那點(diǎn)不安也漸漸散去。
我不再猶豫,用指尖,輕輕地,翻開了相冊的封面。
一股陳舊紙張?zhí)赜械臍庀ⅲ瑩涿娑鴣怼?/p>
里面襯著一層泛黃的硫酸紙,朦朦朧朧的,看不真切。
我的心跳,沒來由地快了半拍。
我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掀開了那層脆弱的硫酸紙。
然后,我的整個世界,都安靜了。
02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被按下了暫停鍵。
我的手指僵在半空中,忘了收回。
書房里很安靜,我甚至能清晰地聽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聲。
一下,又一下,沉重地砸在我的胸口。
眼前的一切,讓我的大腦瞬間一片空白。
那不是顧延舟的單人照。
更不是我想象中,他和同學(xué)朋友們的集體照。
照片上,是兩個人。
一個,是我無比熟悉的,年輕時的顧延舟。
照片里的他,比我認(rèn)識他時要清瘦一些,臉上還帶著未脫的少年氣。
黑色的短發(fā),干凈的白襯衫,眉眼俊朗。
可最讓我挪不開眼的,是他臉上的笑容。
那是一種我從未見過的,近乎孤注一擲的燦爛。
他的眼睛里,像是盛滿了星光,亮得驚人。
嘴角上揚(yáng)的弧度,充滿了毫不掩飾的喜悅和張揚(yáng)。
他整個人,都散發(fā)著一種熱烈而蓬勃的生命力。
而在他身旁,親密地依偎著一個女孩。
那個女孩,留著一頭烏黑及腰的長發(fā),發(fā)梢微微卷起。
她穿著一條淡黃色的連衣裙,在陽光下顯得格外溫柔。
她很美,是一種清澈干凈的美,眉眼彎彎,笑起來的時候,臉頰上有淺淺的梨渦。
她的頭輕輕靠在顧延舟的肩膀上,看向鏡頭的眼神里,滿是藏不住的愛意與信賴。
而顧延舟,我那個平日里沉穩(wěn)內(nèi)斂的丈夫,整個身體都微微地傾向她。
他的一只手,緊緊地,卻又帶著一絲小心翼翼的珍視,攬著女孩的肩膀。
他們的背景,是大學(xué)校園里常見的林蔭道。
金色的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斑斑駁駁地灑在他們身上。
畫面美好得,像一幅被精心描繪過的油畫。
這個女孩是誰?
我的腦子里,只剩下這一個問題。
她是誰?
為什么顧延舟從未和我提過她的存在?
為什么照片里他的那個樣子,是我在十年婚姻里,從未見過的陌生模樣?
我愣愣地看著照片,感覺自己像一個不小心闖入別人夢境的局外人。
這個夢境,如此美好,卻又如此殘忍地提醒我,我并不在其中。
我感覺自己的呼吸都變得有些困難。
那是一種被鈍器擊中胸口的悶痛感。
我伸出手,指尖想要觸碰照片上顧延舟的臉,卻又在半空中停住。
我怕一碰,這個被塵封的秘密就會碎掉,連帶著我經(jīng)營了十年的幸福假象,也一起分崩離析。
我強(qiáng)迫自己移開目光,看向照片的右下角。
那里有一行用銀色水筆寫下的小字。
字跡清秀,卻又帶著一絲力度。
“一葉知秋,一舟渡我?!拧!?/p>
我的心,猛地一沉。
“雅”,這顯然是那個女孩的名字。
“一舟渡我”,舟,指的無疑就是顧延舟。
這短短的八個字,像一句浪漫的讖語,又像一把鋒利的刀,狠狠地扎進(jìn)了我的心里。
我不敢再看,幾乎是倉皇地合上了相冊。
可那個女孩的笑容,和顧延舟那燦爛得刺眼的表情,卻像烙印一樣,深深地刻在了我的腦海里。
我抱著那本相冊,呆坐在地毯上,許久都沒有動彈。
書房里,陽光依舊。
窗外,還能隱約聽到孩子們嬉笑打鬧的聲音。
世界一如往常,可我內(nèi)心的秩序,卻已經(jīng)轟然倒塌。
我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
直到雙腿都開始發(fā)麻,我才緩緩地回過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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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著手中的相冊,它此刻就像一個潘多拉的魔盒。
打開它,可能會釋放出更多讓我無法承受的真相。
可如果不打開,這個疑團(tuán)就會像一根毒刺,永遠(yuǎn)扎在我的心上。
最終,我還是沒能抵擋住探尋真相的誘惑。
我重新翻開了相冊。
這一次,我的心境已經(jīng)完全不同。
不再有期待,只剩下一種近乎麻木的探尋。
我一頁,一頁地翻看下去。
整本相冊,記錄的都是他和那個叫“雅”的女孩。
從春日花開的校園,到夏日碧藍(lán)的海邊。
從秋日鋪滿落葉的山徑,到冬日白雪皚皚的北方小鎮(zhèn)。
他們的足跡,似乎遍布了很多地方。
每一張照片,他們都笑得那么開心,那么契合。
有一張照片,是在一個看似簡陋的房間里。
背景是貼著各種建筑圖紙的墻壁。
顧延舟和女孩頭挨著頭,對著鏡頭,手里舉著一張大學(xué)的錄取通知書,笑得像兩個孩子。
有一張,是在某個旅游景點(diǎn)的雪山下。
兩個人都穿著厚厚的羽絨服,凍得鼻子通紅。
女孩將自己圍巾的一半,分給了顧延舟,兩人親密地共享著一份溫暖。
還有一張,是在一個生日聚會上。
女孩閉著眼睛,雙手合十,對著面前插著蠟燭的蛋糕許愿。
而顧延舟就站在她身后,眼神無比專注地看著她。
那眼神里,有寵溺,有深情,有全世界只看得到她一個人的執(zhí)著。
那是我無比渴望,卻從未在他眼中看到過的情感。
我一張張地看下去,心也一點(diǎn)點(diǎn)地往下沉。
這本相冊,完整地,詳盡地,記錄了一個男人最美好的青春,以及他那段熾熱的初戀。
而我,在這段歷史里,毫無蹤跡,像一個后來者。
“白月光”,這個我曾在小說和電視劇里看過的詞,第一次如此真切,又如此殘酷地,出現(xiàn)在了我的生活里。
原來,在我之前,真的有這樣一個女人。
她擁有過顧延舟最炙熱、最毫無保留的愛。
她是他心口上,那顆被小心翼翼珍藏起來的朱砂痣。
而我呢?
我是什么?
是蚊子血嗎?
一個荒唐又可笑的念頭,在我腦海中一閃而過。
我不敢再想下去。
我猛地合上相冊,將它重新放回那個舊皮箱,然后把箱子搬回書柜的最頂層。
我試圖將一切恢復(fù)原樣,仿佛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
可我知道,有些東西,一旦被看見,就再也回不去了。
信任的堤壩,已經(jīng)裂開了一道縫。
懷疑的種子,已經(jīng)在我心里生根發(fā)芽。
我開始不受控制地回憶起我們十年婚姻里的種種細(xì)節(jié),試圖從中找到一些被我忽略的蛛蛛馬跡。
我想起,顧延舟似乎從來不陪我看那些純粹的愛情電影。
每次我提議,他總是以“太假了”、“沒意思”為由拒絕。
現(xiàn)在想來,他是不是害怕觸景生情,害怕在電影的主人公身上,看到他和那個女孩的影子?
我想起,有幾次在深夜,我醒來時,發(fā)現(xiàn)他一個人站在陽臺上抽煙。
背影蕭瑟而孤寂。
我問他在想什么,他總是搖搖頭,說:“沒什么,就是工作有點(diǎn)累?!?/p>
現(xiàn)在想來,他那些偶爾的走神和沉默,是不是在思念那個被他藏在心底的故人?
我還想起,我們的婚紗照,是在一個室內(nèi)影棚拍的。
當(dāng)時我想去一個有雪山的地方拍外景,覺得那樣的畫面會很浪漫。
可顧延舟卻執(zhí)意反對,理由是“太冷了”、“太折騰”。
我當(dāng)時還覺得他是不解風(fēng)情,現(xiàn)在看來,他只是不想,和我一起,去復(fù)制他和另一個女人的回憶吧。
越想,我的心就越冷。
我一直以為,我是他生命里獨(dú)一無二的主角。
卻沒想到,我可能只是一個填補(bǔ)了別人位置的配角。
我經(jīng)營了十年的幸福婚姻,我引以為傲的完美愛情,在這一刻,顯得如此諷刺。
我就像一個笑話。
一個被蒙在鼓里,還沾沾自喜了十年的,天大的笑話。
我坐在書房冰冷的地板上,感覺渾身的力氣都被抽干了。
陽光依舊從窗外照進(jìn)來,可我卻感覺不到一絲一毫的溫暖。
03
我強(qiáng)撐著從地上站起來,身體因為久坐而有些僵硬。
我走到衛(wèi)生間,打開水龍頭,用冷水一遍遍地拍打著自己的臉。
鏡子里,映出一張蒼白而失魂落魄的臉。
那是我,也不是我。
我看著鏡中的自己,眼淚毫無預(yù)兆地,大顆大顆地滾落下來。
委屈,不甘,憤怒,還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嫉妒,像潮水一般,將我整個人淹沒。
我捂住嘴,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我不能哭。
至少,不能在顧延舟回來之前,讓他看到我這副狼狽的樣子。
我擦干眼淚,努力讓自己的情緒平復(fù)下來。
我告訴自己,要冷靜,要理智。
事情或許,并不像我想象的那么糟糕。
也許,那只是他年少時一段無疾而終的戀情。
每個人都有過去,不是嗎?
我不也曾在青春期,偷偷暗戀過隔壁班那個會打籃球的男生嗎?
可是,我的理智很快就被情感打敗了。
那不一樣。
那完全不一樣。
暗戀是青澀的獨(dú)角戲,而那本相冊,卻是一段刻骨銘心的證明。
那里面承載的,是顧延舟最完整,最熱烈的愛。
而他,選擇對我隱瞞了這一切。
十年。
整整十年。
他讓我像個傻瓜一樣,活在他為我構(gòu)建的“完美”婚姻里。
這算什么?
是欺騙,還是……不屑?
是他覺得,我沒資格知道他的過去?
還是他覺得,這段婚姻,根本就不需要那么徹底的坦誠?
無數(shù)個問題,在我腦海中盤旋,像一群嗡嗡作響的蒼蠅,讓我不得安寧。
我回到了客廳,把自己重重地摔在沙發(fā)上。
曾經(jīng)讓我覺得無比溫馨和安心的家,此刻卻顯得那么陌生和冰冷。
墻上,還掛著我們的婚紗照。
照片里的我,笑得一臉幸福甜蜜。
而顧延舟,也微笑著,眼神溫和。
可現(xiàn)在,我再看那張照片,卻覺得無比刺眼。
他當(dāng)初對著我笑的時候,心里想的,會是誰呢?
我拿出手機(jī),下意識地想要給顧延舟打電話。
我想立刻,馬上,就質(zhì)問他。
我想問他,那個女孩是誰。
我想問他,為什么要把那本相冊藏起來。
我想問他,這十年來,他到底有沒有真心愛過我。
可是,我的手指在撥號鍵上懸了很久,最終還是沒有按下去。
我害怕。
我害怕聽到他的回答。
我害怕我們之間那層看似堅固的窗戶紙,一旦被捅破,就再也無法復(fù)原。
我害怕我們十年的感情,會因為一本舊相冊,而毀于一旦。
我該怎么辦?
是裝作什么都不知道,把這個秘密永遠(yuǎn)爛在心里,繼續(xù)維持我們表面上的恩愛如初?
還是跟他攤牌,把所有的問題都擺在臺面上,然后去面對一個未知的,甚至可能是最壞的結(jié)果?
我的內(nèi)心,在激烈地交戰(zhàn)。
兩種選擇,都像是在刀尖上行走。
前者,是日復(fù)一日的自我折磨和猜忌。
后者,是孤注一擲的豪賭,賭注是我們十年的婚姻。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窗外的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我沒有開燈,就那么靜靜地坐在黑暗里,任由自己被無邊的孤獨(dú)和痛苦吞噬。
墻上的時鐘,滴答作響,每一下,都像是敲在我的心上。
我不知道過了多久,門口傳來了鑰匙開門的聲音。
是顧延舟回來了。
我的身體,瞬間繃緊了。
客廳的燈被打開,刺眼的光亮讓我下意識地瞇起了眼睛。
“箏箏?怎么不開燈坐在這里?”
顧延舟的聲音里,帶著一絲疑惑。
他換好鞋,走到我身邊,俯下身,想要看清我的臉。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他的語氣里,帶著一如既往的關(guān)切。
我抬起頭,看著他。
他的臉上,帶著一絲疲憊,眼底還有淡淡的血絲,想來是今天在公司忙壞了。
在看到他這張臉的瞬間,我準(zhǔn)備好的所有質(zhì)問,突然都卡在了喉嚨里,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我該如何對他開口?
我該如何去質(zhì)問這個,十年如一日,對我溫柔體貼的男人?
“我沒事?!?/p>
我聽到自己用一種異常沙啞的聲音說。
“就是……今天打掃衛(wèi)生,有點(diǎn)累了?!?/p>
我找了個蹩腳的借口。
顧延舟沒有懷疑,他伸手摸了摸我的額頭,又探了探自己的。
“沒發(fā)燒。是不是累著了?快起來,我去給你做飯?!?/p>
他一邊說,一邊走進(jìn)廚房。
很快,廚房里又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切菜的聲音,水流的聲音,抽油煙機(jī)的聲音。
這些曾經(jīng)讓我覺得無比安心的聲音,此刻聽在耳里,卻像是一種無聲的凌遲。
晚飯,我吃得心不在焉。
顧延舟給我夾了很多我愛吃的菜,不停地囑咐我多吃點(diǎn)。
他還跟我講了一些今天在公司遇到的趣事,試圖讓我開心起來。
我努力地擠出笑容,配合著他。
可我知道,我的笑,比哭還難看。
顧延舟終于察覺到了我的不對勁。
他放下筷子,認(rèn)真地看著我。
“箏箏,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從我回來開始,你就一直魂不守舍的。”
“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