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chuàng)作聲明:本文為虛構(gòu)創(chuàng)作,請勿與現(xiàn)實關(guān)聯(lián)
鐵門發(fā)出的聲音像是指甲在玻璃上用力劃過。
監(jiān)室里那種陳年發(fā)霉的味道被這聲音攪動了一下。
一只手電筒的光柱硬生生地刺進了黑暗。
那個身影逆著光站在門口,像一尊沉默的雕像。
陳巖瞇著眼睛,心臟在胸腔里猛烈地撞擊。
他認(rèn)得那個輪廓,那是他在夢里罵了無數(shù)遍的人。
光線晃動了一下,那個低沉的聲音傳了過來。
“老槍,你也起來?!?/strong>
隨后那個影子把一包東西扔在了陳巖的鋪位上。
陳巖接住那包帶著涼意的東西,手有些抖。
對方的聲音不再像審訊室里那樣冷硬,而是帶著一種急促的壓迫感。
“動作快點?!?/strong>
“換上便衣,跟我走?!?/str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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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一九九八年的濱城,夏天像是一場永不結(jié)束的低燒。
國營第二紡織廠的大門銹跡斑斑。
門上的紅漆剝落了,露出下面鐵青色的底子。
陳巖坐在保衛(wèi)科的辦公室里。
桌上的搪瓷缸子缺了個口,里面的茶垢積了厚厚一層。
風(fēng)扇在頭頂有氣無力地轉(zhuǎn)著,發(fā)出的聲音像是老人的喘息。
同事老王把一張報紙摔在桌上。
“又拖了一個月,這日子沒法過了?!?/strong>
報紙上印著一行黑體字:深化國企改革,迎接市場挑戰(zhàn)。
陳巖沒說話,只是看著窗外。
院子里長滿了半人高的野草。
曾經(jīng)鳴笛的廠區(qū)小火車,現(xiàn)在安靜地趴在鐵軌上,像一具巨大的鋼鐵尸體。
他在這里已經(jīng)待了三年。
從部隊退伍下來,就被分配到了這個地方。
一開始,他還覺得保衛(wèi)科的工作也算專業(yè)對口。
后來他發(fā)現(xiàn),這里什么都不需要保衛(wèi)。
機器早就停了。
工人們也早就散了。
他每天的工作就是看門,防止有人進來偷廢鐵。
口袋里的香煙只剩下最后一根。
他摸出來,點上,深深吸了一口。
煙霧模糊了他的視線。
他想起了老排長周振邦。
當(dāng)年在西南邊境的叢林里,一顆流彈飛過來。
是周振邦撲過來,把他壓在了身下。
彈片嵌進了周振邦的后背。
血染紅了整片軍裝。
周振邦只是咬著牙,對他說了一句:“小子,命硬點?!?/p>
轉(zhuǎn)業(yè)后,周振邦進了公安系統(tǒng)。
那是個玩命的行當(dāng),他卻干得風(fēng)生水起。
從派出所的一個小民警,一路干到了市局副局長的位置。
上個星期戰(zhàn)友聚會,周振邦也來了。
他穿著干凈的白襯衫,手臂上的肌肉依然結(jié)實。
他拍著陳巖的肩膀說:“有困難,就來找我?!?/p>
陳巖笑了笑,把杯里的酒一口喝干。
他怎么能去找他。
他不能讓那個用后背替自己擋過子彈的男人,看到自己現(xiàn)在這副窩囊的樣子。
下班的鈴聲響了。
那聲音空洞又刺耳。
陳巖騎著一輛除了鈴不響哪都響的二八自行車回家。
女友夏敏在樓下等他。
夏敏穿著一條洗得發(fā)白的連衣裙,很好看。
“我媽今天又打電話了?!?/p>
夏敏的聲音很低。
陳巖心里一沉。
“說什么了?”
“還能說什么,問我們什么時候買房結(jié)婚?!?/p>
夏敏的眼睛看著地面。
陳巖停下車,從兜里掏了半天。
最后掏出皺巴巴的幾十塊錢。
“這個月廠里又沒發(fā)工資,就剩這么多了。”
“先去買點菜吧?!?/p>
夏敏沒接那錢,搖了搖頭。
“我不想吃?!?/strong>
兩個人沉默地上了樓。
那是一間只有十五平米的筒子樓房間。
一張床,一張桌子,一個衣柜,就是全部家當(dāng)。
夏敏的父母是市教育局的干部。
他們從一開始就反對女兒跟陳巖在一起。
一個紡織廠的保衛(wèi)科干事,沒前途。
這是夏敏母親的原話。
晚飯是白水煮面條。
陳巖把碗里唯一的荷包蛋夾給了夏敏。
夏敏又夾了回來。
“你吃吧,你上班累?!?/p>
陳巖看著那顆蛋,突然覺得眼睛很酸。
他覺得自己對不起她。
一個好好的姑娘,跟著自己吃這種苦。
晚上,夏敏的父親來了。
他提著一個公文包,臉色嚴(yán)肅。
他沒有看陳巖,直接對夏敏說:“收拾東西,跟我回家?!?/p>
夏敏站起來,擋在陳巖身前。
“爸,你這是干什么?”
“我不能眼看著你跟著他受窮。”
未來的岳父指著陳巖的鼻子。
02
“你看看你,像個男人嗎?連自己的女人都養(yǎng)不活。”
陳巖的拳頭攥得咯吱作響。
他想反駁,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因為人家說的都是事實。
那天晚上,夏敏被帶走了。
房間里只剩下陳巖一個人。
他坐在床邊,抽了一整夜的煙。
第二天,他接到了一個電話。
是以前一個戰(zhàn)友打來的,說晚上有個飯局,讓他務(wù)必參加。
陳巖本來不想去。
但他想出去透透氣。
飯局設(shè)在濱城最高檔的酒店。
包廂里坐滿了人。
主位上坐著一個笑瞇瞇的胖子。
戰(zhàn)友介紹說,這是東海物流公司的老板,徐東海。
徐東海的名號,陳巖聽說過。
濱城的明星企業(yè)家,報紙上經(jīng)常能看到他的照片。
聽說他白手起家,為人仗義。
席間,戰(zhàn)友把陳巖的情況說了一下。
徐東海聽完,把目光投向了陳巖。
那目光很溫和,卻又像能看穿人心。
“偵察兵出身?還是周局長的兵?”
徐東海笑著說。
“那可是個人才啊,在紡織廠看大門,太屈才了?!?/p>
他從包里拿出一沓嶄新的鈔票,放在桌子上。
“兄弟,這是兩萬塊錢,先拿著應(yīng)急。”
陳巖愣住了。
兩萬塊,那是他在工廠不吃不喝干五年的收入。
“這……我不能要。”
“拿著,就當(dāng)是見面禮?!?/p>
徐東海把錢推到他面前。
“我那正好缺個安保部的副經(jīng)理,我看你就很合適?!?/p>
“月薪四千,有車有房。”
“只要你點頭,明天就來上班?!?/p>
陳巖看著那疊錢,又看了看徐東海那張真誠的笑臉。
他想到了夏敏。
想到了她父親輕蔑的眼神。
他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徐老板,我干了?!?/p>
陳巖第二天就去紡織廠辦了停薪留職。
廠長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好像少了他,地球照樣轉(zhuǎn)。
東海物流的公司在一棟氣派的寫字樓里。
陳巖有了自己獨立的辦公室。
上班第一天,他就領(lǐng)到了一套西裝和一部嶄新的摩托羅拉手機。
他還分到了一套兩室一廳的公寓鑰匙。
晚上,他打電話給夏敏。
夏敏在電話那頭哭了。
她說她爸媽把她鎖在家里,不讓她出門。
“等我,我馬上去接你?!?/p>
陳巖開著公司派的桑塔納,去了夏敏家。
他把兩萬塊錢和公寓鑰匙拍在了未來岳父的桌子上。
對方的表情很精彩。
從震驚到疑惑,再到一絲不易察覺的尷尬。
夏敏跟著陳巖走了。
在那個窗明幾凈的新家里,夏敏抱著陳巖,哭得像個孩子。
“我以為……我以為我們完了。”
陳巖撫摸著她的頭發(fā),心里充滿了從未有過的踏實感。
他覺得自己終于能挺直腰桿做人了。
安保部的工作,起初很簡單。
就是跟著公司的車隊,押運一些貨物。
徐東海對他很好。
經(jīng)常帶他出入各種高檔場所,把他介紹給濱城有頭有臉的人物。
陳巖很快就適應(yīng)了這種生活。
他開始學(xué)會了抽中華煙,喝茅臺酒。
但他心里始終有一絲不安。
他發(fā)現(xiàn)公司的很多業(yè)務(wù)都透著古怪。
比如押運的貨物,報關(guān)單上寫的是普通建材。
但看守卻異常嚴(yán)密,連他這個安保部副經(jīng)理都不能靠近。
再比如,他名義上是安保經(jīng)理。
但他手下的那些人,一個個看著都不像善類。
紋著龍虎,說話粗俗,看人的眼神帶著一股戾氣。
他們更像是打手,而不是保安。
03
一天,徐東海交給他一個任務(wù)。
讓他去城南的一家小飯館收一筆賬。
飯館老板欠了公司五萬塊錢。
陳巖帶著兩個人去了。
老板是個中年男人,一臉愁苦。
他說生意不好,求陳巖再寬限幾天。
陳巖的手下二話不說,上去就掀了桌子。
鍋碗瓢盆碎了一地。
食客們嚇得四散奔逃。
老板娘抱著孩子跪在地上哭。
陳巖看不下去,制止了手下。
他自己掏出兩百塊錢塞給老板。
“先拿去給孩子買點吃的,錢的事情,我回去跟老板說。”
回到公司,徐東海把他叫到了辦公室。
徐東海沒有發(fā)火,只是給他泡了一杯茶。
“心軟,是做不成大事的?!?/p>
徐東海拍了拍他的肩膀。
“這個社會,就是狼吃羊。”
“你不做狼,就只能等著被吃?!?/p>
陳巖沒有說話。
他覺得那杯茶很苦。
從那以后,他開始刻意回避那些收賬的任務(wù)。
徐東海也沒再勉強他。
只是讓他負(fù)責(zé)一些車隊的安保工作。
這讓陳巖松了一口氣。
他想,也許是自己想多了。
做生意嘛,總有些見不得光的手段。
只要自己守住底線就行。
夏敏的父親因為陳巖的“飛黃騰達”,態(tài)度也一百八十度大轉(zhuǎn)彎。
甚至開始催促他們趕緊把婚事辦了。
生活似乎正在朝著最好的方向發(fā)展。
陳巖幾乎要忘記了那個破敗的紡織廠。
忘記了那種吃了上頓沒下頓的窘迫。
直到那個悶熱的夏夜。
工地上的那聲慘叫,像一把尖刀,把他從美夢中捅醒。
被押上警車的時候,他還在想。
這一定是個誤會。
只要見到了周振邦,一切都能解釋清楚。
他是周振邦的兵。
周振邦最了解他。
他永遠(yuǎn)不會相信自己會殺人。
審訊室的燈光很刺眼。
陳巖坐在鐵椅子上,手腳都被固定住了。
他等了很久,門才打開。
周振邦走了進來。
他脫下了警服外套,只穿著一件白襯衫。
臉色比審訊室的墻壁還要白。
“排長……”
陳巖的聲音有些沙啞。
“閉嘴?!?/p>
周振邦打斷了他。
“在這里,我是警察,你是嫌犯?!?/p>
那冰冷的聲音讓陳巖打了個寒顫。
他把事情的經(jīng)過原原本本地說了一遍。
從他怎么被徐東海派去,到雙方如何發(fā)生沖突。
他強調(diào)自己一直在勸架,根本沒有動手。
那個人是從腳手架上自己失足摔下去的。
周振邦一直沉默地聽著,沒有任何表情。
等陳巖說完,他才把一沓文件扔在桌子上。
最上面的是一份口供。
是陳巖的一個手下錄的。
那人指證,是陳巖下令把他推下去的。
因為那個工人罵了他。
下面是一份偽造的催收協(xié)議。
上面有陳巖的親筆簽名。
授權(quán)他不惜一切代價收回欠款。
“人證物證俱在,你還有什么話可說?”
周振邦的聲音像是從冰窖里發(fā)出來的。
陳巖的腦子一片空白。
“這是誣陷!他在撒謊!這個協(xié)議我沒見過!”
他激動地想要站起來。
手銬腳鐐卻把他牢牢地鎖在椅子上。
“排長,你相信我!我沒有!”
“我說了,別叫我排長。”
周振邦的眼神里充滿了失望和厭惡。
“我真沒想到,你為了錢,會變成這個樣子?!?/p>
“陳巖,你毀了你自己,也毀了我們當(dāng)兵的榮譽?!?/strong>
說完,他站起身,頭也不回地走了。
鐵門在身后重重關(guān)上。
那一刻,陳巖感覺自己的世界也跟著關(guān)上了。
他被送進了濱城市第一看守所。
這是一個比紡織廠還要壓抑的地方。
04
空氣中永遠(yuǎn)漂浮著消毒水和排泄物的混合氣味。
每天的生活就是吃飯,睡覺,放風(fēng)。
像一臺設(shè)定好程序的機器。
夏敏來探視過一次。
隔著厚厚的玻璃,她哭得說不出話來。
陳巖看著她憔悴的臉,心如刀絞。
他讓她走,忘了自己。
他不想拖累她。
夏敏搖著頭,把電話聽筒貼在臉上。
“我相信你,我等你出來?!?/p>
從那天起,陳巖再也沒有讓她來過。
他開始恨。
恨徐東海的毒辣。
更恨周振邦的冷酷無情。
他想不通。
那個曾經(jīng)可以為他擋子彈的男人,為什么會變得如此陌生。
難道權(quán)力真的可以改變一個人嗎?
監(jiān)室里魚龍混雜。
有小偷,有搶劫犯,還有經(jīng)濟犯。
大家各懷心事,互不搭理。
陳巖就像一頭受傷的狼,蜷縮在角落里,舔舐著自己的傷口。
老槍就是在這個時候出現(xiàn)的。
他是因為倒賣糧票進來的。
在這個年代,這已經(jīng)算不上什么大罪。
但他已經(jīng)是五進宮了。
他對這里的一切都駕輕就熟。
他總是有辦法弄到煙。
然后分給監(jiān)室里的每一個人。
除了陳巖。
“喲,當(dāng)過兵的,就是不一樣,有骨氣?!?/p>
老槍總是用這種陰陽怪氣的語調(diào)跟他說話。
陳巖懶得理他。
有一天放風(fēng)的時候,老槍突然湊過來。
“聽說你是周大局長親自送進來的?”
陳巖的眼神瞬間變得冰冷。
“關(guān)你屁事?!?/p>
“別這么大火氣嘛?!?/p>
老槍嘿嘿一笑,露出一口黃牙。
“那周振邦,不是個東西?!?/p>
“為了往上爬,連自己兄弟都賣。”
“我上次進來,就是他抓的。”
這句話像是一把鑰匙,打開了陳巖的話匣子。
他開始和老槍說話。
從老槍嘴里,他聽到了很多關(guān)于周振邦和徐東海的事。
老槍說,周振邦和徐東海早就認(rèn)識。
以前還在一起吃過飯。
后來周振邦升了官,就開始疏遠(yuǎn)徐東海了。
“官匪一家,那是以前。”
“現(xiàn)在風(fēng)聲緊,都想洗白自己?!?/p>
“你啊,就是個犧牲品?!?/p>
老槍的話,印證了陳巖的猜想。
他對周振邦的恨意,又深了一層。
他開始留意監(jiān)室里的每一個人。
老槍告訴他,那個戴眼鏡的經(jīng)濟犯王順,是徐東海的賬房先生。
“徐東海所有的黑賬,都經(jīng)過他的手?!?/p>
“他進來了,說明徐東海想讓他頂包。”
“但他肯定留了一手?!?/p>
陳巖發(fā)現(xiàn),王順每次律師會見回來,都會變得異常焦慮。
他會在夜里偷偷在墻上刻畫一些奇怪的符號。
陳巖當(dāng)過偵察兵,懂一些簡單的密碼。
他發(fā)現(xiàn)那不是密碼,更像是一種坐標(biāo)記錄。
他把那些符號默默記在心里。
他不知道這有什么用。
他只是覺得,自己不能就這么不明不白地爛在這里。
時間一天天過去。
秋天來了。
院子里的那棵梧桐樹,葉子開始變黃。
陳巖的心也像那樹葉一樣,一點點枯萎。
他已經(jīng)做好了在這里待上十年八年的準(zhǔn)備。
那天晚上,他做了一個夢。
夢見自己回到了部隊。
周振邦還是他的排長。
他們一起在叢林里巡邏。
周振邦拍著他的肩膀說:“小子,打起精神來?!?/p>
他醒了。
睜開眼,是監(jiān)室里熟悉的天花板。
還有那股熟悉的霉味。
他自嘲地笑了笑。
原來在夢里,他還是愿意相信那個人的。
就在這時,那道劃破黑暗的光出現(xiàn)了。
那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就站在門口。
05
陳巖的大腦有一瞬間的短路。
他以為自己還在做夢。
直到那個包裹砸在他身上。
直到那句冰冷又急促的命令傳來。
“換上便衣,跟我走?!?/p>
老槍從下鋪爬了起來。
他的動作沒有一絲一毫的遲疑。
好像他早就知道會有這么一刻。
陳巖看著眼前這詭異的一幕。
公安局副局長,深夜闖進看守所。
要帶走一個“殺人犯”和一個老扒手。
這比任何電影都要荒誕。
他的心里充滿了疑問。
但更多的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預(yù)感。
他覺得,這兩個月的黑暗,可能要結(jié)束了。
他迅速地?fù)Q上那身衣服。
那是一套再普通不過的夾克和長褲。
大小正好合身。
連鞋子的尺碼都分毫不差。
周振邦沒有解釋。
他只是在前面帶路。
他們的腳步聲在空曠的走廊里回響。
值班的獄警像是人間蒸發(fā)了一樣。
所有的監(jiān)控攝像頭都垂著頭,像是在打瞌睡。
他們順利地走出了看守所。
外面停著一輛沒有牌照的黑色面包車。
車門拉開。
兩個穿著防彈衣,荷槍實彈的男人坐在里面。
陳巖被推上了車。
車子發(fā)動,悄無聲息地匯入了深夜的街道。
車廂里沒有開燈。
一片死寂。
陳巖的心跳得像打鼓。
他看著坐在對面的周振邦。
路燈的光一閃而過,照亮了周振邦的側(cè)臉。
他看起來比兩個月前蒼老了很多。
眼角多了幾道皺紋,頭發(fā)里也夾雜了銀絲。
“想問什么,就問吧?!?/stro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