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chuàng)作聲明:本文為虛構(gòu)創(chuàng)作,請勿與現(xiàn)實關(guān)聯(lián)
“拿去燒了?!?/p>
甄嬛的聲音沒有一絲波瀾,仿佛只是在吩咐處理一件再尋常不過的舊物。
“是?!遍认Ь吹貞?,正欲接過那個盛著廢后宜修遺物的木匣,卻被甄嬛抬手止住。
“等等。”甄嬛的目光落在匣中那本被翻爛的《蘭亭序》字帖上,鬼使神差地問了一句,“她臨死前,就是日夜抱著這個?”
槿汐垂首道:“回太后的話,景仁宮的宮人是這么說的。還說……廢后時常摩挲著上面的字,嘴里念叨著什么,只是無人敢靠近細聽?!?/p>
甄嬛的嘴角牽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呵,臨摹純元的字?她還真是到死都放不下?!彼S手翻開一頁,那熟悉的、曾讓她費盡心機去模仿的筆跡映入眼簾。
然而下一刻,她的笑容凝固了。
“槿汐,”她的聲音陡然變得銳利,“取宮里最好的燈燭來,把這殿內(nèi)給哀家照得如同白晝!”
槿汐心中一凜,不知太后為何突然如此,但還是立刻照辦。
當數(shù)十支燭火將字帖上的每一絲痕跡都照得清晰無比時,甄嬛死死地盯著其中一個被墨跡反復覆蓋的字,一字一頓地對槿汐說:
“你看,這不是純元的字。”
“或者說,有人在她的字里,藏了別的東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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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烏拉那拉氏·宜修的死,如同一滴冷墨,悄無聲息地暈染在紫禁城的秋日里。
消息傳到慈寧宮時,雨絲正織就一張灰蒙蒙的網(wǎng),將殿宇樓閣籠罩得一片沉寂。
身為圣母皇太后的甄嬛,正臨窗看著這一場無休無止的秋霖,當她聽完稟報,臉上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
她贏了一輩子,到頭來,勝利的滋味竟是如此空曠,如同這寂寥的雨天。
“她最后留下的,是什么?”
甄嬛的聲音很輕,仿佛怕驚擾了殿內(nèi)的熏香。
“是怨毒的詛咒,還是遲來的懺悔?”
侍立在旁的槿汐上前一步,垂首恭敬地回道:“回太后的話,都不是?!?/p>
“奴婢讓人去清點景仁宮遺物時,那里的宮人說,廢后晚景凄涼,身邊已無舊人?!?/p>
“只有一個負責送膳的小太監(jiān),常見她不思飲食,只日夜抱著一本舊字帖臨摹,狀若瘋魔。”
她頓了頓,語氣愈發(fā)謹慎:“奴婢覺得此事蹊奇,便擅作主張,將那本字帖帶了回來,請?zhí)筮^目。”
甄嬛的目光從窗外的雨幕收回,落在槿汐呈上的那個陳舊木匣上。
“字帖?”她喃喃自語,一絲譏誚浮上嘴角。
“她一生工于心計,書法更是端莊持重,從不肯行差踏錯一步,到了最后,竟要靠臨摹別人的字來打發(fā)時間么?”
她揮了揮手,示意槿汐打開。
匣子開啟,一股陳年的墨香與紙張的霉味混合著,撲面而來。
里面靜靜躺著的,是一本翻得卷了邊的《蘭亭序》字帖,書頁泛黃,顯然是有些年頭了。
甄嬛伸出保養(yǎng)得宜的纖長手指,輕輕捻起一頁,那觸感脆弱得仿佛隨時會碎裂。
她忽然覺得,這本字帖就像宜修自己,外表看似是前人風骨,內(nèi)里卻早已被歲月和恨意侵蝕得千瘡百孔。
這紫禁城里,又有誰不是如此呢?
風光時如初拓新帖,字字清晰,待到失勢,便成了這無人問津的殘本,任由霉斑和塵埃將過往的筆畫一一覆蓋。
她將字帖拿起,對著光亮處細細打量,心中那片因勝利而起的空虛,竟被這小小的物件勾起了一絲探究的興趣。
一個將死之人最后的執(zhí)念,總歸是有些分量的。
她對著槿汐淡淡說道:“這幾日天涼,你也乏了,先下去歇著吧?!?/p>
“哀家一個人靜一靜。”
槿汐知她心意,無聲地行了一禮,退出了大殿,將這片寂靜連同那個詭異的謎團,一同留給了甄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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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夜深人靜,慈寧宮里只留了幾盞昏黃的宮燈,將殿宇照得愈發(fā)空曠。
甄嬛獨坐燈下,將那本字帖平攤在金絲楠木桌案上,指尖輕輕拂過。
當她翻開第一頁,瞳孔便微微一縮。
那娟秀流麗、自成風骨的字跡,她實在是太熟悉了。
為了這張酷似純元的臉,她曾費盡心機去模仿這筆跡,一筆一劃,早已刻入骨髓。
“是純元皇后的字?!彼吐暤?,語氣里聽不出情緒。
這本字帖,絕非市面上流傳的刻本,而是真真切切的手書母本,每一筆都帶著女子的柔婉與不染塵俗的清氣。
是了,唯有純元,才能寫出這樣看似無爭,實則奪盡世間光華的字。
她繼續(xù)往后翻,很快便發(fā)現(xiàn)了異樣。
在純元清麗的字跡上,覆蓋著一層又一層更深、更重的墨痕。
那筆跡是宜修的,卻早已沒了往日的端莊工整,顯得掙扎而扭曲,每一筆的收尾都帶著劃破紙張的狠厲。
“恨了一輩子,臨了,卻要日夜摹寫她的筆跡,這是何等的諷刺?”甄嬛對著空無一人的大殿冷笑。
她原以為,這不過是宜修在絕望中,用這種自虐的方式來重溫她對先帝那份扭曲的愛戀。
畢竟,宜修對先帝的執(zhí)念,最終都寄托在了純元這個完美的符號上。
可當她的目光一行行地掃過,一種異樣的感覺油然而生。
宜修的臨摹,與其說是學習,不如說是一種破壞性的覆蓋,仿佛要將原有的筆跡徹底吞噬。
她撫摸著紙上那些因用力過猛而產(chǎn)生的凹痕,這不像是單純的恨,更像是一種……對話。
一場跨越生死的、無聲的對話。
“不對……”她的動作停住了。
她將字帖湊近燭火,燭光將泛黃的紙張映得半透,她指著其中一個字,自言自語。
“這里,不對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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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太后,夜深了,您該歇息了?!遍认酥恢褱責岬呐H樽吡诉M來,見她還在燈下凝神,不由得輕聲勸道。
甄嬛沒有抬頭,只是指著字帖上的一個字,朝她招了招手:“槿汐,你來看?!?/p>
槿汐放下托盤,湊上前,仔細端詳。
“太后,您指的是?”
“你看這‘之’字,”甄嬛的聲音沉了下去,“純元皇后的字,我臨摹過上千遍,這一捺向來飄逸舒展,如云袖輕舞?!?/p>
“可你看這本字帖上的,收筆處總有一個微不可查的停頓,像個小鉤子,帶著一股不肯散去的怨氣?!?/p>
她又指向另一個字:“再看這個‘為’字,純元的第二筆圓潤流暢,渾然天成。而此處,卻總在末端帶一個向上的、尖銳的小挑?!?/p>
她一頁頁翻過去,發(fā)現(xiàn)這樣的差異并非偶然,而是貫穿始終,恒定不變。
“這不是臨摹失誤,”甄不,”一個人的筆誤或許千奇百怪,但絕不會每一次都錯得一模一樣。”
“這是……故意的?!?/p>
甄嬛的心中涌起一股寒意,這寒意比殿外的秋雨更甚,直透骨髓。
一個行將就木的瘋婦,為何要耗費心神,做這樣精細而詭異的修改?這背后,一定藏著什么。
她沉思片刻,對槿汐下令:“哀家要見一個人?!?/p>
“張?zhí)担斈暧河H王府的舊人,教皇子們讀書的那個?!?/p>
“他如今告老在京,你去想辦法,秘密將他帶進宮來,哀家有話要問他?!?/p>
槿汐心中一凜,知道此事非同小可。
張?zhí)凳窍鹊叟f臣,知道太多潛邸秘辛,早已是宮中禁忌,被客客氣氣地“請”出了宮,不許再與宮中人有任何往來。
“太后,這……只怕有些干系?!遍认珦鷳n道。
“正因為干系重大,才非他不可?!闭鐙值难凵癞惓远ǎ鞍Ъ乙?,宜修臨死前,到底想說什么。”
槿汐見她心意已決,不再多言,只沉穩(wěn)應下:“奴婢明白。此事須得萬分小心,奴婢會安排妥當,不留痕跡。”
04
三日后的深夜,一輛運送花肥的騾車自神武門入宮,車輪碾過青石板路,發(fā)出沉悶的聲響。
它停在了慈寧宮后苑的偏僻角落,車里,一個瘦骨嶙峋的老者被人扶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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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便是張?zhí)?,跪在甄嬛面前時,渾身抖如篩糠,連頭都不敢抬,口中反復念叨著:
“老臣叩見太后,太后萬福金安?!?/p>
“太傅不必驚慌,哀家只是有幾個字,想請教太傅?!?/p>
甄嬛的聲音溫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如同暖玉包裹著寒鐵。
她示意槿汐將那本字帖遞到張?zhí)得媲啊?/p>
張?zhí)殿澏吨纸舆^字帖,起初還以為是太后雅興,要考校自己的書法。
可當他借著燈火看清那字跡時,臉色便“唰”地一下變得慘白如紙。
他像是看見了什么妖魔鬼怪,猛地將字帖扔在地上,仿佛那是什么燙手的烙鐵。
他連連叩首,額頭撞在冰冷的地磚上,發(fā)出“砰砰”的悶響:“太后娘娘饒命!老臣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沒看見!”
“哦?”甄嬛挑了挑眉,語氣中帶了一絲玩味。
“哀家還什么都沒問,太傅就急著撇清了?”
她伸出戴著長長護甲的手指,指向地上字帖里的那個被修改過的“之”字,冷冷問道:“這是什么?”
張?zhí)档暮韲道锇l(fā)出“嗬嗬”的聲響,像是被無形的手扼住了咽喉,渾濁的老眼里滿是驚恐。
許久,他才用蚊蚋般的聲音擠出三個字:“藏……鋒……碼。”
“藏鋒碼?”甄嬛重復道,這個名字本身就帶著一股殺伐之氣。
“是……是前朝密探所用的一種密語之術(shù)?!睆?zhí)档难例X在打顫,幾乎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將特定筆畫稍作改動,單個看毫無破綻,但若懂得其中法門,將這些筆畫提取組合,便能拼湊出另一番話來……”
他猛地抬起頭,哀求道:“太后,此術(shù)早已失傳,會此術(shù)者,早已……早已死絕了?。〈四舜蟛幌橹?,求太后饒了老奴吧!”
甄嬛的心重重一跳,她終于明白宜修在做什么了。
她盯著張?zhí)?,一字一句地問:“你能解開嗎?”
“不!不能!”張?zhí)刁@恐地搖頭,整個人縮成一團,“太后,沾之必有大禍臨頭!老奴家中還有妻兒老小,求太后開恩!”
甄嬛緩緩站起身,踱步到他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她的聲音冰冷如鐵,不帶一絲情感:“哀家能讓你無聲無息地進來,就能讓你無聲無息地消失。”
“你是想現(xiàn)在就大禍臨頭,還是想解開它,換你一家老小的富貴余生?”
“太傅是個聰明人,自己選吧?!?/p>
張?zhí)蛋c軟在地,渾濁的眼中流下兩行老淚,他知道,自己已經(jīng)沒有回頭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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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偏殿之內(nèi),燭火徹夜通明,將甄嬛與張?zhí)档挠白油对趬ι希で冃巍?/p>
面對死亡的威脅,張?zhí)祫e無選擇,他與甄嬛把自己關(guān)在這里,開始了艱難的破譯。
“太后,這藏鋒碼最難之處,在于尋找‘鑰’?!?/p>
張?zhí)抵钢鴿M地的抄錄紙張,面如死灰地解釋道:“所謂‘鑰’,便是解開這套密語的法則。若找不到‘鑰’,這些筆畫便是一盤死棋,毫無意義。”
“不同的使用者,‘鑰’也各不相同,可能是某個字,也可能是某個偏旁,全憑布碼人的心意。”
甄嬛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她閉上眼,腦海里閃過宜修的一生。
她的恨,她的不甘,她對皇后之位的執(zhí)念,以及她時常掛在嘴邊的那句——
“烏拉那拉氏的榮耀?!?/p>
榮耀……家族……
甄嬛猛地睜開眼,一道靈光如閃電般劃過腦海。
她快步走到那一地狼藉的紙張中,俯身拾起一張,上面抄錄的正是那個被反復修改的“為”字。
“太傅,你來看這個?!彼龑⒓堖f給張?zhí)怠?/p>
“純元皇后的‘為’字,第二筆彎鉤圓潤。而宜修臨摹時,卻總在收尾處,加了一個微小的、向上的挑勾?!?/p>
她用指甲尖在那挑勾上劃了一下,問道:“這個挑勾,像不像‘弋’字的起筆?”
張?zhí)禍惤鼱T火,瞇著老花眼仔細辨認,片刻后,他像是被驚雷劈中,渾身一震。
“是了!是了!”他激動地一拍大腿,聲音都在發(fā)抖。
“‘弋’!烏拉那拉氏乃滿洲大姓,在滿語古韻中,‘弋’音通‘翼’,有輔佐、榮耀之意!”
“這便是‘鑰’!太后圣明,這便是‘鑰’?。 ?/p>
找到了鑰匙,一切便豁然開朗。
他們按照“弋”字部首的筆畫順序,開始從那些被標記的怪字中提取偏旁部首。
過程緊張而壓抑,仿佛在與一個死去的靈魂博弈,每拼湊出一個部件,殿內(nèi)的空氣就更凝重一分。
終于,第一組偏旁被拼湊了出來。
張?zhí)涤妙澏兜墓P,將它寫在紙上。
那赫然是兩個字——
替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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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替身……”
甄嬛看著這兩個字,一股夾雜著屈辱和憤怒的寒意瞬間竄遍全身。
她就是這宮里最出名的替身。
因為像純元,她得到過君王毫無保留的愛;也因為像純元,她被宜修打入深淵,險些萬劫不復。
她咬著牙,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冷聲道:“好一個宜修,死了都不忘來嘲諷哀家!”
“太后息怒!”張?zhí)祷琶蛳拢^磕在地上,“藏鋒碼一句常常很長,這或許……只是開始,未必是指向太后您……”
甄嬛深吸一口氣,胸口劇烈地起伏著。
沒錯,宜修費盡心機,絕不可能只為了留下這兩個字來羞辱她,那太小看她了。
她重新坐下,眼中閃過一絲決絕:“繼續(xù)?!?/p>
偏殿的燭火徹夜未熄,映著兩人疲憊而凝重的臉。
一個又一個詭異的部首被提取出來,如同一塊塊破碎的骨骸,散發(fā)著陰冷的氣息。
“姊”、“妹”、“刃”、“棋”……
這些毫不相干的字,被張?zhí)狄灰粚懴?,每一個字都像一記重錘,敲打在甄嬛的心上。
她看著這些字,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攫住了她。
姐姐和妹妹,刀刃和棋子……這說的是純元和宜修?
可她們二人,是誰的刀刃,又是誰的棋子?
“姑母”、“手”、“覆”、“乾坤”……
當最后幾個字也被拼湊出來時,張?zhí)狄呀?jīng)不敢再寫了。
他每落一筆,手就抖得更厲害一分,臉色也更白一分。
他知道,他正在觸碰一個足以顛覆皇室、動搖國本的驚天秘密。
那個“姑母”,還能是誰?
經(jīng)過數(shù)日的不眠不休,張?zhí)涤帽M最后一絲力氣,終于將它們排列成句,然后整個人便虛脫般地癱倒在地,汗如雨下。
甄嬛的目光,落在了那張薄薄的紙上。
那上面,十二個字靜靜地排列著,像一道來自地獄的判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