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明:本文為虛構(gòu)創(chuàng)作,請勿與現(xiàn)實關(guān)聯(lián),本文所用素材源于互聯(lián)網(wǎng),部分圖片非真實圖像,如有侵權(quán)請聯(lián)系刪除
“你信不信,有些墳,是活人給自己挖的。”
電話那頭的聲音嘶啞,像砂紙磨過生銹的鐵皮,每一個字都帶著冷颼颼的風(fēng)。
“你把我的兒子,我的親生兒子,就這么扔在那里,你還是人嗎你!”
尖叫變得稀薄,遙遠(yuǎn),仿佛來自另一個被水浸泡過的世界。
她沒說話。
只是輕輕晃動著高腳杯里深紅色的液體。
液體在水晶的折射下,像一灘粘稠的、不會干涸的血。
“我說過,別逼我。”
她對著電話,也像是對著杯中自己的倒影,用一種夢囈般的語調(diào)說。
“不然,我總會讓你知道,地獄的門,到底開在哪邊?!?/p>
![]()
01
秋夜的雨,總是帶著一股子決絕的味道。
雨絲斜斜地織成一張沒有邊際的網(wǎng),把整個城市都罩在一種黏膩的、無處可逃的潮濕里。
林晚端出最后一道清蒸石斑魚的時候,恰好聽見鑰匙插進(jìn)鎖孔的聲音。
沈浩回來了。
玄關(guān)的燈應(yīng)聲而亮,投下一片溫吞的、蜜糖色的光。
他站在那片光里,高大的身影被勾勒出一圈柔和的金邊,看上去疲憊,卻又因為回到了這個叫做家的地方而顯得無比松弛。
“晚晚,我回來了?!?/p>
他的聲音總是這樣,帶著一點點刻意的沙啞,像羽毛掃過耳廓,能輕易地撩撥起人心中最柔軟的那一寸地方。
林晚解下身上的碎花圍裙,掛在廚房門后,款款地走過去,像一株在夜色里悄然綻放的白玉蘭。
她接過他脫下的西裝外套,一股冰冷的潮氣夾雜著某種陌生的香水味,極淡,卻像一根繡花針,精準(zhǔn)地刺進(jìn)了她的鼻腔。
她的動作停頓了半秒,隨即恢復(fù)如常。
“今天是我們結(jié)婚七周年的紀(jì)念日。”
她笑著說,聲音里聽不出一絲波瀾。
“傻瓜,我怎么會忘?!?/p>
沈浩從背后變戲法似的拿出一個絲絨盒子,寶藍(lán)色的,在燈光下閃著幽暗而華貴的光。
“喏,送你的。”
打開盒子,是一條鉆石項鏈。
鉆石切割得很好,火彩絢爛,幾乎要將人的眼睛刺痛。
“‘永恒之心’,配我的晚晚,正好。”
沈浩俯身,親吻她的額頭,嘴唇溫暖而干燥,一切都和過去兩千多個日夜一樣,完美得像一出精心排練過的戲劇。
林晚抬起手,指尖輕輕拂過那些冰冷的鉆石。
她當(dāng)然認(rèn)得這條項鏈,上個月的時尚雜志封面,新晉影后戴的就是這一款,旁邊用極小的字標(biāo)注著價格,是一個足以讓普通家庭咂舌的數(shù)字。
她的丈夫,白手起家,創(chuàng)立了自己的建筑設(shè)計公司,是旁人眼中深情款款的成功人士。
他從不吝嗇于用這些昂貴的禮物來裝點他們的婚姻,仿佛這些閃閃發(fā)光的東西,就是他們愛情堅不可摧的證據(jù)。
晚餐的氣氛被營造得恰到好處。
燭光搖曳,紅酒醇香。
他們聊著公司最近接下的大項目,聊著下個月去瑞士滑雪的計劃,聊著未來。
沈浩說起未來的時候,眼睛里總是閃著光,那光芒太過熾熱,有時候會讓林晚覺得不真實。
飯后,沈浩去洗澡了。
浴室里傳來嘩嘩的水聲,像一場下不完的暴雨。
林晚收拾著餐桌,她將碗碟一一放進(jìn)洗碗機(jī),動作優(yōu)雅而從容,仿佛在進(jìn)行一場神圣的儀式。
沈浩隨手放在餐邊柜上的手機(jī),就在這時,嗡嗡地震動了一下,屏幕驟然亮起。
一條信息彈了出來,像一條吐著信子的毒蛇。
發(fā)件人,是一個單獨的字母“S”
內(nèi)容很短:“東西收到了,謝謝你的心意,但我們這樣……真的好嗎?”
林晚的目光凝固在那行字上。
周圍所有的聲音仿佛都消失了,只有那幾個字在她的瞳孔里不斷放大,扭曲,像被墨汁污染的清水。
她感覺自己的血液在一瞬間就冷了下來,手腳冰涼,仿佛剛從冰水里撈出來。
“在看什么呢?”
沈浩不知何時已經(jīng)站在了她身后,身上只圍著一條浴巾,頭發(fā)還在滴水。
他的聲音帶著一絲慵懶的鼻音,聽上去性感極了。
他順著她的目光看到了那條信息,臉色似乎僵硬了一瞬,但立刻就恢復(fù)了自然。
他拿起手機(jī),隨意地劃了一下,然后笑著解釋道:“哦,一個重要的客戶,姓孫,非要送我太太禮物,我替你收了,改天帶你去謝謝人家?!?/p>
他的語氣那么坦然,那么無懈可擊。
他甚至伸手?jǐn)堖^林晚的腰,下巴蹭著她的頭發(fā),低聲說:“談生意嘛,總有些客套話,別多想。”
林晚抬起頭,臉上綻開一個溫婉的笑容。
“好啊?!?/p>
她說,“我都聽你的?!?/p>
她把頭靠在他的胸膛上,聽著他沉穩(wěn)有力的心跳。
一下,兩下,三下。
每一聲,都像一記重錘,砸在她那顆早已布滿裂痕的心上。
那一刻,她內(nèi)心的警鈴,已經(jīng)不再是作響,而是凄厲地尖叫了起來。
02
日子像一條褪了色的舊地毯,在腳下沉默地鋪展開。
沈浩依舊是那個無可挑剔的“完美丈夫”。
![]()
他會記得在清晨出門前給她一個吻,會在下班回家時帶回她愛吃的那家店的泡芙,會在深夜她看書睡著時,輕輕將她抱回床上。
一切都太正常了,正常到讓人心慌。
一個星期后的下午,林晚在給沈浩整理換下的西裝時,指尖觸到了口袋里一片硬質(zhì)的卡片。
她抽出來,是一張收據(jù)。
餐廳的名字是“La Sirène”,城中最頂級的那家法式餐廳,以私密和昂貴著稱。
消費日期是三天前,一個沈浩聲稱在公司通宵加班的夜晚。
收據(jù)上的金額,像一串烙鐵,燙得她眼睛生疼。
最刺眼的是消費明細(xì):雙人燭光套餐,以及一瓶價值不菲的勃艮第紅酒。
招待客戶?哪個客戶需要在深夜進(jìn)行如此浪漫的款待?。
她將收據(jù)平平整整地放回原處,仿佛什么都沒看見。
晚上沈浩回來,她像往常一樣為他準(zhǔn)備好晚餐。
飯桌上,她狀似無意地提起:“阿浩,你前幾天加班那么辛苦,周末我們?nèi)ァ甃a Sirène’放松一下吧?我好久沒去了?!?/p>
沈浩夾菜的手頓了一下,隨即笑道:“那家餐廳又貴又不好吃,有什么好的?!?/p>
他又說:“最近公司項目緊,周末我可能還要去一趟工地,下次吧,下次我一定陪你去?!?/p>
他說這話的時候,眼神飄忽了一瞬,不敢直視林晚的眼睛。
林晚在心里冷笑。
又過了幾天,沈浩的母親,那個永遠(yuǎn)帶著挑剔和審視目光的婆婆,打來了電話。
電話是打給沈浩的,他開了免提。
老太太的聲音像淬了毒的蜜,甜得發(fā)膩,又帶著不容置喙的命令口吻。
“阿浩啊,你那個遠(yuǎn)房表妹,叫蘇晴的那個,你還記得吧?”
沈浩含糊地“嗯”了一聲。
“那孩子命苦啊,一個人在城里打拼,無依無靠的,最近好像工作也丟了,實在是困難?!?/p>
老太太的聲音里充滿了戲劇化的嘆息,“你們現(xiàn)在條件好了,可不能忘了本,得多幫襯著點人家?!?/p>
林晚的心猛地一沉。
蘇晴。
S。
原來是這個“蘇”
她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卻覺得這兩個字像兩條濕冷的蛇,纏上了她的腳踝。
沈浩在一旁連聲附和:“媽,我知道了,您放心吧,晴晴也是我妹妹,我還能不管她嗎?”
掛了電話,沈浩對上林晚探尋的目光,立刻解釋道:“我媽那邊的親戚,八竿子打不著的那種,以前都沒怎么聯(lián)系過,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突然找上門來了。”
他一臉的無奈和為難。
“一個女孩子在外面也不容易,既然我媽開口了,能幫就幫點吧。”
林晚微笑著點頭,語氣賢淑得體,“是應(yīng)該的?!?/p>
可她的心里,卻有一塊地方正在迅速地坍塌。
疑點像藤蔓一樣瘋狂地滋長,纏繞著她的呼吸。
她開始不動聲色地留意家里的財務(wù)狀況。
很快,她就發(fā)現(xiàn)了異常。
夫妻聯(lián)名賬戶上,最近幾個月有好幾筆大額資金被轉(zhuǎn)出。
![]()
數(shù)額從幾十萬到上百萬不等。
林晚曾是業(yè)內(nèi)小有名氣的設(shè)計師,對數(shù)字有著天生的敏感。
這些錢的去向不明,而沈浩給她的解釋永遠(yuǎn)是那一個:“公司資金周轉(zhuǎn),臨時挪用一下,很快就回來了?!?/p>
他總是用這句話來堵住她所有的疑問。
他知道,她愛他,更看重這個家,所以她不會刨根問底。
過去,她確實不會。
但現(xiàn)在,一切都不同了。
林晚找到了她的閨蜜,江月。
江月是金牌律師,短發(fā),紅唇,一身剪裁利落的西裝,渾身上下都散發(fā)著“生人勿近”的颯爽氣息。
咖啡館里,煙霧繚繞。
江月聽完林晚的敘述,重重地把咖啡杯頓在桌上。
“轉(zhuǎn)移財產(chǎn),養(yǎng)小三。”
江月的語氣斬釘截鐵,“男人這點伎倆,我見了沒有一千也有八百。”
她看著林晚蒼白的臉,嘆了口氣,語氣軟了下來:“晚晚,你打算怎么辦?”
“我不知道?!?/p>
林晚的聲音有些發(fā)飄,“我只是……不敢相信?!?/p>
“有什么不敢信的?”江月說,“證據(jù)呢?那個‘S’的手機(jī)號,你有嗎?”
林晚把那個號碼給了江月。
江月打了幾個電話,不到半個小時,結(jié)果就出來了。
“機(jī)主姓名,蘇晴?!?/p>
江月把手機(jī)推到林晚面前,屏幕上的兩個字,像淬了火的烙印。
林晚看著那兩個字,感覺全身的力氣都被抽干了。
那些看似毫無關(guān)聯(lián)的碎片——陌生的香水味,曖昧的信息,昂貴的雙人晚餐,突然冒出來的“遠(yuǎn)房表妹”,以及一筆筆消失的巨款——在這一刻,終于拼湊出了一幅完整而丑陋的圖畫。
她感到一陣刺骨的寒意,從腳底一直蔓延到頭頂。
那個口口聲聲說愛她的男人,那個為她打造了完美婚姻假象的男人,背地里,早已為另一個女人筑起了金屋。
而她,這個名正言順的沈太太,不過是他這場完美表演里,最忠實也最可笑的觀眾。
03
心死,往往不是一瞬間的崩塌,而是在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中,被凌遲處死。
林晚決定,她要進(jìn)行最后一次試探。
她要親眼看看,當(dāng)虛偽的面具被撕開一個小口時,沈浩會露出怎樣一副面孔。
她選在了一個周末的早晨,陽光很好,透過百葉窗在木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沈浩難得沒有去公司,正穿著家居服在看財經(jīng)新聞。
林晚端著一杯手沖咖啡走過去,很自然地坐在他身邊。
“阿浩?!?/p>
她的聲音很輕。
沈浩“嗯?”了一聲,目光依舊停留在電視屏幕上。
“我最近總覺得腰不舒服,之前陪朋友去做理療,醫(yī)生說我這是產(chǎn)后落下的毛病,得長期調(diào)理才行。”
她一邊說,一邊輕輕地揉著自己的后腰,臉上露出恰到好處的脆弱和疲憊。
沈浩這才轉(zhuǎn)過頭來,眼神里流露出關(guān)切:“怎么不早說?嚴(yán)不嚴(yán)重?”
![]()
“倒也不是很嚴(yán)重,就是……”
林晚垂下眼簾,聲音低了下去,“那個理療還挺貴的,一個療程下來要不少錢?!?/p>
她抬起頭,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我想……從我們的聯(lián)名賬戶里,先取五十萬出來?!?/p>
空氣仿佛凝固了。
沈浩臉上的關(guān)切表情,像劣質(zhì)的石膏一樣,出現(xiàn)了一絲裂縫。
他沉默了幾秒,那幾秒鐘,漫長得像一個世紀(jì)。
然后,他皺起了眉頭,臉上露出為難的神色。
“晚晚,怎么這么突然?”
他握住她的手,掌心卻不像以往那樣溫暖,“不是我不給你,實在是……公司最近有個項目到了最關(guān)鍵的時刻,所有的資金都投進(jìn)去了,現(xiàn)在賬上一分錢都動不了?!?/p>
他嘆了口氣,語氣里充滿了無奈和歉疚:“你再忍一忍,好不好?等這個項目結(jié)束了,我賺了錢,你想做什么理療都行,我給你請最好的理療師。”
他說得那么情真意切,仿佛真的是為了公司,為了他們的未來在殫精竭慮。
可林晚的心,卻在那一刻,徹底沉入了冰窖。
她沒有再說話,只是靜靜地抽回了自己的手,然后微笑著說:“好,我知道了,我不該在這個時候給你添亂?!?/p>
她的笑容依舊溫婉,眼神卻像一潭深不見底的古井,再也泛不起一絲漣漪。
就是這一刻,她徹底死心了。
所有的幻想,所有的僥幸,都化為了齏粉。
他不是沒錢,他只是不愿意把錢花在她身上。
那些被他以“公司周轉(zhuǎn)”為名劃走的巨款,此刻正源源不斷地流向另一個女人的口袋,用來支付她的奢侈品,她的高級餐廳,甚至……她的未來。
林晚開始悄無聲息地布局。
她找到了江月。
“我要離婚?!?/p>
她對江月說,語氣平靜得可怕,“但我不能就這么便宜了他?!?/p>
江月的眼睛亮了:“這就對了!你打算怎么做?”
“幫我搜集他轉(zhuǎn)移財產(chǎn)的證據(jù)。”
林晚說,“每一筆,都不能放過。”
在江月的指導(dǎo)下,林晚開始行動。
她利用沈浩對她的信任,悄悄復(fù)印了他的身份證件,查到了那些轉(zhuǎn)賬記錄的最終流向。
果然,大部分資金都進(jìn)了一個名叫“蘇晴”的賬戶。
她還發(fā)現(xiàn),沈浩不僅為蘇晴租了一套高檔公寓,甚至還用公司的名義,為她買了一輛紅色的保時捷。
![]()
證據(jù)越來越多,像一座山,沉沉地壓在林晚的心上。
她沒有憤怒,沒有哭鬧。
那些激烈的情緒早已在無數(shù)個不眠的夜晚被消磨殆盡,剩下的,只有一種冰冷的、近乎殘忍的清醒。
她有一種預(yù)感,一場巨大的風(fēng)暴即將來臨。
而在風(fēng)暴來臨之前,她需要拿到最致命的武器。
那天,她去了一家電子產(chǎn)品商店,買了一支偽裝成鋼筆的微型錄音筆。
晚上,趁沈浩不注意,她將那支筆,悄悄地放進(jìn)了他最常用的那個公文包的夾層里。
做完這一切,她的手心全是冷汗。
她不知道這支錄音筆會錄下什么。
或許是什么都沒有,又或許,是足以將她這七年的婚姻徹底炸得粉碎的驚雷。
但她知道,她必須這么做。
她不能再像個傻瓜一樣,活在別人精心編織的謊言里。
她的人生,從現(xiàn)在開始,要由自己來主宰。
04
電話鈴聲響起的時候,是凌晨兩點。
尖銳的聲音劃破深夜的寂靜,像一把冰冷的刀子,瞬間刺入林晚的夢境。
她猛地從沙發(fā)上坐起來,心臟狂跳不止。
沈浩已經(jīng)三天沒有回家了。
他說公司接了個緊急項目,要封閉式加班。
林晚沒有問,也沒有鬧,只是平靜地替他收拾好了換洗衣物。
她看著手機(jī)屏幕上那個陌生的號碼,一種不祥的預(yù)感像潮水般將她淹沒。
她按下接聽鍵,一個冷靜而公式化的聲音從聽筒里傳來。
“您好,請問是沈浩先生的家屬嗎?”
“我是他的妻子。”
林晚的聲音有些沙啞。
“這里是市第一人民醫(yī)院急診中心,您的丈夫沈浩先生半小時前發(fā)生了嚴(yán)重車禍,正在搶救,請您立刻到醫(yī)院來一趟。”
轟的一聲。
林晚感覺自己的大腦瞬間變成了一片空白。
車禍?搶救?。
這些詞語像一顆顆子彈,擊中了她的神經(jīng)。
她甚至不記得自己是怎么掛斷電話,怎么換好衣服,怎么沖出家門的。
深夜的城市,空曠而寂寥。
她開著車,在無人的街道上疾馳。
車窗外的霓虹燈飛速地向后倒退,拉扯出一條條模糊而詭異的光帶。
雨又開始下了,不大,卻很密,敲打在擋風(fēng)玻璃上,發(fā)出的聲音像是無數(shù)只蟲子在啃噬著她的心臟。
她的內(nèi)心,此刻無比復(fù)雜。
有擔(dān)憂,畢竟,那是與她同床共枕了七年的男人,是她女兒的父親。
哪怕愛情已經(jīng)消磨殆盡,那份親情和責(zé)任還在。
但更多的,是一種即將揭曉未知的恐懼和……隱秘的期待。
那個公文包。
那支錄音筆。
車禍發(fā)生時,他在哪里?他和誰在一起?。
那支筆,又錄下了什么?。
所有的疑問盤旋在她的腦海里,讓她無法思考。
她只能死死地握著方向盤,任由車子像一頭失控的野獸,咆哮著沖向那個即將宣判她命運的地方。
05
醫(yī)院的走廊,永遠(yuǎn)是人世間最濃縮的舞臺。
慘白色的燈光從天花板上投下來,照得每個人的臉都像戴了一張沒有血色的面具。
空氣中彌漫著消毒水和絕望混合在一起的,一種令人作嘔的、甜腥的味道。
林晚趕到的時候,搶救室的紅燈正亮著,像一只睜開的、嗜血的眼睛。
幾個小時后,那扇沉重的門終于被推開。
一個穿著白大褂的醫(yī)生走了出來,他摘下口罩,露出一張疲憊而凝重的臉。
![]()
他叫陳默,是這家醫(yī)院最好的腦外科醫(yī)生。
“你是病人的妻子?”
陳默的聲音很低沉。
林晚點頭。
“病人情況很不好。”
陳默的目光落在手中的病歷上,語氣專業(yè)而冰冷,“多處骨折,內(nèi)臟破裂,最嚴(yán)重的是顱內(nèi)大出血,形成了大面積的血腫,壓迫到了生命中樞。”
他抬起頭,看著林晚,“必須立刻進(jìn)行開顱手術(shù),清除血腫?!?/p>
他頓了頓,又補(bǔ)充道:“但是,我必須告訴你,手術(shù)風(fēng)險極高,成功率不到百分之三十,即便手術(shù)成功,病人也很有可能成為植物人?!?/p>
他說,“而且,手術(shù)和后續(xù)的治療費用,將是一個天文數(shù)字?!?/p>
他將一份手術(shù)同意書和一張病危通知單遞給林晚。
“你是他唯一的直系親屬,你來決定,簽了字,我們馬上準(zhǔn)備手術(shù)?!?/p>
林晚接過那幾張薄薄的紙,卻感覺重若千斤。
她的手在微微地顫抖。
筆尖懸在紙上,那一瞬間,她腦海里閃過無數(shù)個念頭。
閃過他們初遇時的怦然心動,閃過婚禮上他信誓旦旦的誓言,也閃過那條來自“S”的曖昧信息,那張雙人晚餐的收據(jù),以及那些被他悄悄轉(zhuǎn)移走的巨款。
就在她即將落下筆的那一刻,一個急促的聲音從走廊的另一頭傳來。
“等一下!沈太太,請等一下!”
一個穿著筆挺西裝,戴著金絲眼鏡的男人,提著公文包,神色匆匆地跑了過來。
他是張律師,沈浩公司的法律顧問。
他跑到林晚面前,無視周圍悲傷凝重的氣氛,也無視醫(yī)生陳默皺起的眉頭,直接伸手?jǐn)r住了林晚即將簽字的手。
他扶了扶眼鏡,用一種公事公辦的、冷酷到近乎無情的語調(diào),高聲宣布道:。
“沈太太,請稍等。”
“根據(jù)我的當(dāng)事人,沈浩先生生前的意愿委托,他在半年前購買了一份價值五百萬的人身意外傷害保險。”
張律師從公文包里抽出一份文件,像一柄利劍,直直地遞到林晚的眼前。
![]()
“他特別囑咐過,如果他不幸發(fā)生任何意外,這份保單的唯一受益人,是蘇晴小姐?!?/p>
整個走廊,瞬間陷入了一片死寂。
空氣仿佛被抽干了,只剩下每個人錯愕的呼吸聲。
醫(yī)生陳默和旁邊的小護(hù)士都愣住了,他們見過無數(shù)生離死別,卻從未見過如此荒誕離奇的一幕。
林晚聽到了這句話。
這短短的一句話,像一道驚雷,在她早已廢墟一片的心里,炸開了最后一朵蘑菇云。
所有的懷疑,所有的忍耐,所有的心痛,在這一刻,全部都煙消云散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徹骨的、冰冷的決絕。
她臉上的悲戚,像潮水一樣迅速退去。
她的表情在一瞬間變得無比平靜,平靜到令人心悸。
她緩緩地,緩緩地放下了手中那支即將簽下丈夫“生”字的筆。
然后,她抬起頭,那雙曾經(jīng)溫婉如水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冰封的荒原。
她直視著目瞪口呆的醫(yī)生陳默,用一種清晰到近乎殘忍的、不帶任何感情的語調(diào),一字一句地說道:
“放棄治療吧。”
“別浪費醫(yī)療資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