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說這“聚財”二字,最是磨人。
有的人家,夫妻倆起早貪黑,一個銅板掰成兩半花,可那錢就像長了腿,今天從這兒進(jìn),明天就從那兒溜了,年底一算賬,手里還是空空如也。
相反,有的人家瞧著也沒怎么費(fèi)勁,日子卻越過越紅火,錢財自己往兜里鉆。
直到那天,陳香蘭聽人說起郊外甘泉寺的弘請法師,說他有“天眼”,能看破人家的“財路”為何堵塞。
陳香蘭走投無路,決定去試一試。這一試,法師卻告訴她,這萬貫家財,竟全系在“女主人”的兩件小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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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當(dāng)啷——”
清晨五點,天剛蒙蒙亮,陳香蘭就把面館的卷簾門拉了起來。她丈夫李明遠(yuǎn)是個老實的木匠,手藝精湛,在巷子深處開了個小小的家具修理鋪。而陳香蘭,則在鋪子外間加蓋了個棚子,賣點早點貼補(bǔ)家用。
按理說,一個手藝人,一個勤快攤主,這日子怎么也該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可偏偏,這李家的錢袋子,就像個漏了底的米缸。
“香蘭,給我來碗陽春面,多加點蔥花!”老主顧王大爺溜達(dá)著進(jìn)來了。
“好嘞!王大爺您坐?!标愊闾m麻利地應(yīng)著,抓起一把面條扔進(jìn)滾開的水里。
她一邊忙活,一邊盤算。昨天明遠(yuǎn)剛結(jié)了一筆單子,客戶訂了套小葉檀的桌椅,預(yù)付了三千塊定金。這筆錢剛揣進(jìn)兜里,還沒焐熱乎。
“香蘭,你聽說了嗎?巷口老劉家的兒子,上個月炒股,嚯,一下賺了五萬!”王大爺一邊吃面一邊砸吧嘴。
陳香蘭的心“咯噔”一下。
她勉強(qiáng)笑了笑:“王大爺,那是人家有偏財運(yùn),我們這種小老百姓,守著攤子,圖個安穩(wěn)就不錯了。”
“哎,話是這么說?!蓖醮鬆敽攘丝跍?,“可我瞅著你和明遠(yuǎn),真是咱這條街最勤快的,怎么這日子……”
王大爺沒往下說,但陳香蘭全懂。
勤快?是啊??删驮谧蛱炷玫侥侨K錢的傍晚,明遠(yuǎn)在里屋干活,那臺有些年頭的切割機(jī)“咔”一聲,冒了股黑煙,徹底歇菜了。
晚上夫妻倆躺在床上,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問了,修好,至少一千五?!崩蠲鬟h(yuǎn)悶悶地說。
陳香蘭心里一抽:“那……那還剩一千五。”
“剩?”李明遠(yuǎn)苦笑,“你忘了,下周就是小寶的興趣班繳費(fèi)了,一千。這幾天你進(jìn)貨買面買油,不得花錢?”
陳香蘭閉上了眼。這三千塊錢,就像一陣風(fēng),刮過,連個響兒都沒聽見。
她不明白,真的不明白。她陳香蘭自問,對公婆孝順,對鄰里和善,不賭不嫖,連件新衣服都舍不得買??蔀槭裁?,這錢到了她手里,就跟抓了把沙子似的,攥得越緊,流得越快?
“面錢,六塊?!彼颜伊氵f給王大爺。
就在這時,里屋傳來李明遠(yuǎn)“哎喲”一聲。
陳香蘭心里一慌,趕緊沖進(jìn)去:“怎么了明遠(yuǎn)?!”
只見李明遠(yuǎn)捂著手,鮮血順著指縫往外冒。原來是剛才用刨子的時候走了神,木刺扎進(jìn)了肉里。
“快快快,去醫(yī)院!”
夫妻倆慌慌張張跑到巷口的診所,清洗、包扎、打破傷風(fēng)。
從診所出來,陳香蘭看著手里那張一百八十塊的繳費(fèi)單,天色已經(jīng)大亮,她卻覺得眼前一片灰暗。
那三千塊錢,又少了。
她扶著丈夫,一步一步往回走。剛到店門口,就看到隔壁五金店的老板娘趙姐正鎖門。
趙姐一見他們:“哎呀,明遠(yuǎn)這是怎么了?”
“沒事沒事,不小心扎了手?!崩蠲鬟h(yuǎn)應(yīng)付著。
趙姐“嘖嘖”兩聲:“你們倆也是流年不利。對了香蘭,你家那臺切割機(jī),我聽我家老王說,徹底報廢了?哎呀,那玩意兒可貴了,這回你們又得大出血咯!”
陳香蘭聽著這話,只覺得胸口堵得慌。
她剛想反駁兩句,趙姐已經(jīng)扭著腰走了,嘴里還哼著小曲兒。
陳香蘭站在自家油膩膩的店門口,看著清晨的陽光,只覺得刺眼。她轉(zhuǎn)過頭,看著丈夫纏著紗布的手,又看了看里屋那臺報廢的機(jī)器。
她不甘心。這日子,到底是怎么了?為什么她越努力,這“窟窿”就越大?
02
“香蘭,你這又是何苦?這都是命?!?/p>
晚飯時,李明遠(yuǎn)喝著悶酒,看著桌上的一盤咸菜和兩個饅頭。
陳香蘭沒動筷子,她紅著眼圈:“明遠(yuǎn),我不信命。咱們倆的手都沒閑著,為什么就是不行?”
李明遠(yuǎn)嘆了口氣:“算了,別想了。大不了,我明天去老張的工地上扛幾天活,先把買機(jī)器的錢湊湊。”
“你那手藝是干那個的嗎!”陳香蘭急了,“你那手是拿精細(xì)刨子的,不是去扛水泥的!”
“那怎么辦?!”李明遠(yuǎn)也吼了一聲,“機(jī)器不買,下個月的單子全完蛋!你告訴我,錢從哪來?!”
屋子里瞬間安靜下來,只剩下夫妻倆沉重的呼吸聲。
“明遠(yuǎn)……”陳香蘭的聲音軟了下來,“我今天聽王大爺說……他說郊區(qū)甘泉寺,有個弘請法師?!?/p>
“法師?”李明遠(yuǎn)皺起眉,“怎么,你還想去燒香拜佛?我告訴你陳香蘭,那些都是騙人的!咱們安安分分掙錢,比什么都強(qiáng)!”
“可我們掙的錢呢?”陳香蘭反問,“明遠(yuǎn),我不是去求財。我聽說,這個法師……他能‘看’。他能看出一家人為什么不聚財?!?/p>
“看?他看什么?看我們家房子朝向不好,還是看你我八字不合?”李明遠(yuǎn)一臉不屑。
“不是的!”陳香蘭使勁搖頭,“王大爺說,這個法師不看風(fēng)水,也不算命。他就看看你這個人,看看你這個家,就能點出你的‘病根’。”
她壓低了聲音,帶著一絲神秘和期盼:“王大爺?shù)闹蹲樱阒腊??前幾年做生意,虧得底朝天,老婆都要跟他離了。后來就是去找了弘請法師。法師就跟他說了幾句話,讓他回家改了兩個‘毛病’。你猜怎么著?不到一年,人家現(xiàn)在又開上新店了!”
李明遠(yuǎn)將信將疑地看著她:“真的假的?王大爺那人愛吹牛?!?/p>
“這次不像吹牛。”陳香蘭抓住了丈夫的胳膊,“明遠(yuǎn),咱們什么法子都試過了。你起早,我貪黑。你省料,我省面??山Y(jié)果呢?咱們就像在沙灘上蓋房子,一個浪打過來,什么都沒了?!?/p>
她頓了頓,眼神里滿是絕望:“我就想去問問,哪怕是騙我的,我也認(rèn)了。不然,我這心里……堵得慌?!?/p>
李明遠(yuǎn)看著妻子蒼白的臉和眼里的紅血絲,心軟了。
“唉……”他長嘆一口氣,“行吧。你要去就去。但是說好了,不許亂花錢。那些什么高香、法器,咱買不起。”
“哎!我不花錢,我就去問問!”陳香蘭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
第二天一早,陳香蘭把店門托付給丈夫,揣上僅有的兩百塊零錢,坐上了去郊區(qū)的頭班公交車。
甘泉寺在山上,公交車只能到山腳。陳香蘭又咬著牙,爬了一個多小時的山路。
這甘泉寺,和她想象的不太一樣。沒有金碧輝煌的大雄寶殿,也沒有煙霧繚繞的香爐。就是個普普通通的小寺廟,青磚灰瓦,安靜得出奇。
她走進(jìn)寺門,一個小沙彌正在掃地。
“阿彌陀佛。女施主,您找誰?”
“我……我找弘請法師。”陳香蘭有些緊張。
“師父在后院劈柴?!毙∩硰浿噶酥嘎贰?/p>
陳香蘭繞過正殿,到了后院。只見一個穿著灰色僧袍的僧人,背對著她,正一下一下地劈著木柴。他看起來四十多歲,動作不快,但每一斧頭下去,木柴都應(yīng)聲而裂,不多一分力,也不少一分力。
陳香蘭不敢打擾,就這么靜靜地站著。
直到那僧人劈完了最后一根木柴,直起腰,擦了擦汗,才轉(zhuǎn)過身來。
“阿彌陀佛。施主站了很久了?!鄙嗣嫦嗪蜕?,眼神卻異常明亮,仿佛能看透人心。
“您……您就是弘請法師?”
“貧僧法號弘請。”
陳香蘭“撲通”一聲就跪下了,眼淚“唰”地就流了出來:“法師!求求您,救救我們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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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弘請法師并沒有馬上扶她,只是靜靜地看著她:“女施主,寺廟之地,只渡有緣人,不救窮苦。你心中所求,是財?”
陳香蘭被他看得心里發(fā)毛,哽咽著說:“法師,我不求發(fā)大財。我就是想不通……我丈夫手藝好,我也舍得下力氣,可我們家就是存不住錢。錢一到手,家里立馬就有事。不是機(jī)器壞了,就是人生病。這日子……沒盼頭?。 ?/p>
她把家里的情況,一五一十地都說了。
弘請法師聽完,既沒有掐指,也沒有念經(jīng)。他只是“哦”了一聲,然后問了一個毫不相干的問題:
“女施主,你今早來時,可曾吃了早飯?”
陳香蘭一愣:“我……走得急,沒顧上。”
“那不行?!焙胝埛◣煋u搖頭,“人是鐵,飯是鋼。餓著肚子,腦子就糊涂。腦子一糊涂,福氣就更進(jìn)不來了?!?/p>
他轉(zhuǎn)身進(jìn)了禪房,不一會兒,拿出了兩個還熱乎的白面饅頭:“吃了?!?/p>
陳香蘭捧著饅頭,手都在抖。這法師,怎么跟傳說中的不一樣?
她三兩口把饅頭咽下去,胃里暖了,心里也踏實了些。
“法師,我……”
“貧僧知道了?!焙胝埛◣煷驍嗨?,“你這情況,倒是少見,又倒是常見?!?/p>
陳香蘭急切地問:“那……有解嗎?”
“解鈴還須系鈴人。”弘請法師看著她,“貧僧若要去你家看看,可方便?”
陳香蘭又是一愣。她以為法師會給她一道符,或者讓她回去念什么經(jīng)。沒想到他要親自上門。
“方便!太方便了!”她趕緊點頭如搗蒜。
“嗯。”弘請法師點點頭,“不過,貧僧有三個要求。”
“您說!別說三個,三十個都行!”
弘請法師伸出一根手指:“第一,貧僧到你家,你家中一切照舊。你該做什么,你丈夫該做什么,不可因為貧僧在,就停了手里的活計?!?/p>
“行?!标愊闾m點頭。
“第二,”法師伸出第二根手指,“從現(xiàn)在起,到貧僧離開。你夫妻二人,不可與貧僧談?wù)撊魏侮P(guān)于‘錢’字的話題。不可訴苦,不可抱怨?!?/p>
“?。俊标愊闾m有點懵。不談錢,那他怎么知道問題出在哪?
“做得到嗎?”法師的語氣很平淡。
“……做得到?!标愊闾m咬咬牙,應(yīng)了。
“第三?!狈◣熆粗难劬Γ柏毶谀慵視r,只喝白水,只吃白飯。不必刻意準(zhǔn)備?!?/p>
這算什么要求?陳香蘭滿口答應(yīng):“法師,這太簡單了。您什么時候去?”
“現(xiàn)在?!?/p>
04
陳香蘭帶著弘請法師,坐公交,爬山路,折騰了快兩個小時,才回到了青石巷的鋪子。
李明遠(yuǎn)正滿頭大汗地在里屋搗鼓那臺壞了的機(jī)器??吹疥愊闾m真的領(lǐng)回來一個和尚,他愣住了,手里的扳手“哐當(dāng)”掉在地上。
“明遠(yuǎn),這是弘請法師?!标愊闾m趕緊介紹,又湊到他耳邊,把那三個要求小聲說了一遍。
李明遠(yuǎn)半信半疑,但看在妻子的面子上,還是沖法師點了點頭:“法師……您坐?!?/p>
“李施主不必客氣?!焙胝埛◣熚⑽⒁恍?,“貧僧說了,一切照舊?!?/p>
陳香蘭趕緊倒了杯白開水,放在一張小桌上。
弘請法師也不客氣,就在面館的角落里坐下,捧著那杯水,閉上了眼睛,像是睡著了。
李明遠(yuǎn)嘀咕了一句“裝神弄鬼”,但礙于規(guī)矩,只好繼續(xù)回去研究他的機(jī)器。
陳香蘭則開始忙活中午的生意。
“老板娘,兩碗牛肉面,加辣!”
“好嘞!”
陳香蘭忙得腳不沾地。收錢、找錢、下面、端碗。
“香蘭,錢放桌上了!”一個熟客喊道。
“哎,好!”陳香蘭騰不出手,頭也沒抬地應(yīng)著。
過了一會兒,她空出手來,走到桌邊。那客人留下了二十塊錢,面錢是十八。陳香蘭抓起那兩塊錢的硬幣,隨手就扔進(jìn)了柜臺下的一個鐵皮罐子里,“哐當(dāng)”一聲。
角落里的弘請法師,眼皮微微動了一下。
中午高峰期過去,陳香蘭終于得空。她拿起掃帚,開始打掃面館的衛(wèi)生。
她掃得很仔細(xì),把面湯、蔥花、紙屑,一點點往外掃。掃到門口,她順勢一揚(yáng),把所有的垃圾都掃到了門外的街上。
做完這一切,她拍了拍手,準(zhǔn)備去里屋看看丈夫。
剛一轉(zhuǎn)身,就聽到弘請法師開口了:“女施主,貧僧有些渴了?!?/p>
“哎,我給您換水?!?/p>
陳香蘭端起杯子,又換了杯熱的白開水。
法師喝了口水,又閉上了眼睛。
一整個下午,法師就這么坐著。
李明遠(yuǎn)在里屋“叮叮當(dāng)當(dāng)”地敲打。陳香蘭在外間準(zhǔn)備晚上的食材。
漸漸地,夫妻倆都忘了角落里還有個人。
到了傍晚,生意又來了。
“香蘭,你這手藝是越來越好了,就是……唉,這肉是不是少了點?”一個客人邊吃邊抱怨。
陳香蘭的臉“唰”地紅了,她正要解釋最近肉價漲了,突然想起了法師的第二個要求(不訴苦不抱怨),硬生生把話咽了回去。
她擠出一個笑容:“張哥,您下次來,我指定給您多加兩片!”
“這還差不多!”
客人走了。陳香蘭收拾碗筷,長長地嘆了口氣,習(xí)慣性地又要抱怨:“這年頭生意真是……”
“阿彌陀佛?!?/p>
法師的聲音不大,卻剛好打斷了她。
陳香蘭一激靈,閉上了嘴。
天黑了。李明遠(yuǎn)一身油污地從里屋出來,沮喪地?fù)u搖頭:“不行,這機(jī)器怕是徹底廢了。”
他剛想說法師您看我們家這多倒霉,又想起了規(guī)矩,只好把話憋了回去。
夫妻倆給法師端上了一碗白米飯,和他們自己吃的一模一樣。
法師吃得很慢,很香。
吃完飯,法師放下了碗筷。
他站起身,在小小的鋪子里踱了兩圈。
李明遠(yuǎn)和陳香蘭緊張地站著,大氣都不敢出。
法師最后停在了門口,看著門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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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夜深了,巷子里安靜下來。
弘請法師轉(zhuǎn)過身,神情嚴(yán)肅地看著夫妻二人。
李明遠(yuǎn)憋了一天,實在忍不住了。他這人直來直去,也不管什么規(guī)矩了,開口就問:“大師,您也看了一天了。您就直說吧,到底是什么問題?是不是我家這風(fēng)水不好?要不我把這門改個方向?”
弘請法師緩緩搖了搖頭,目光溫和地看著陳香蘭:“李施主,宅子沒問題,人也沒問題。”
陳香蘭一聽這話,急了,聲音都有些發(fā)顫:“那……那為什么???為什么我這錢就是留不???大師,求您給指條明路!”
弘情法師微微一笑,看著陳香蘭,伸出了兩根手指。
“陳施主,你莫急?!?/p>
他頓了頓,一字一句地說道:“老話常說,家有賢妻,黃金萬千。一個家聚不聚財,旺不旺,關(guān)鍵不在男人賺多少,全看家里的女主人。”
陳香蘭一愣:“看我?”
李明遠(yuǎn)也糊涂了:“大師,我媳婦她一天到晚不歇著,她能有什么問題?”
弘請法師點點頭,神情變得無比嚴(yán)肅:
“貧僧看了一天。你這家里,財氣外泄,福氣不聚,皆因你這位女主人,常做了兩件‘漏財’的事。”
陳香蘭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抓著自己的衣角:“我……我做了什么?”
“你若想把這財庫補(bǔ)上,”弘請法師的聲音在安靜的夜里異常清晰,“從今天起,你必須先管好你家里的兩個‘門’?!?/p>
李明遠(yuǎn)疑惑道:“兩個門?我家就一個大門啊!”
“不?!焙胝埛◣煋u搖頭,目光掃過地上的掃帚,又落在了陳香蘭的臉上。
“貧僧說的,是兩件你日日都在做,卻從未察覺的事?!?/strong>
陳香蘭瞪大了眼睛,緊張地咽了口唾沫,聲音發(fā)抖地問:
“大師……到底,是哪兩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