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chuàng)作聲明:本文為虛構(gòu)創(chuàng)作,請勿與現(xiàn)實關(guān)聯(lián)
“周總,說起來也巧,你和我未婚妻曉曼還是大學同學呢!”
秦浩的聲音在安靜的會議室里格外響亮,帶著一絲炫耀的得意。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在周毅和蘇曉曼身上。
蘇曉曼的臉“唰”地一下白了,她局促地低下頭,不敢看任何人。
周毅原本正在收拾資料的手停住了。
他緩緩抬起頭,目光掠過臉色煞白的蘇曉曼,最終定格在秦浩那張笑意盈盈的臉上。
他的眼神,冰冷又疏離。
他開口了,聲音不大,卻像一顆驚雷,在眾人耳邊炸響。
“秦科長,我和蘇曉曼同志,可不僅僅是‘老同學’那么簡單?!?/str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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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二零一二年的夏天,畢業(yè)像一場倉促的告別。
周毅和蘇曉曼的故事,結(jié)束在學校西門外的那家蘭州拉面館。
老板是個黑瘦的西北漢子,總會多給周毅一勺牛肉。
因為他知道,那勺牛肉最后都會進到蘇曉曼的碗里。
大學四年,他們幾乎每天都在這里。
一個海碗,兩雙筷子。
周毅負責吃面,蘇曉曼負責吃肉。
他看著她吃得嘴角泛油,心里就覺得比自己吃了還滿足。
蘇曉曼會笑著罵他傻,然后夾起最大的一塊肉,越過桌子,小心翼翼地喂到他嘴邊。
那塊肉,帶著湯汁的溫熱,也帶著她指尖的香氣。
周毅覺得,那就是全世界最好的味道。
那時候的蘇曉曼,眼睛里像盛著一整條銀河。
她說,周毅,以后我們掙錢了,要買一個大房子,廚房要很大,我要給你做一輩子的牛肉面。
周毅是計算機系的,他的世界由0和1構(gòu)成,簡單,純粹。
他把所有的時間都用來敲代碼和陪蘇曉曼。
他的未來規(guī)劃圖里,每一個像素點,都寫著蘇曉曼的名字。
畢業(yè)去深圳,進大廠,三年當上主管,五年買房,然后把蘇曉曼接過去,讓她做全世界最幸福的新娘。
蘇曉曼是中文系的,她的世界里有風花雪月,也有柴米油鹽。
她比周毅更早地看到了現(xiàn)實的模樣。
她的父母是小縣城的普通職工,一輩子最大的愿望,就是女兒能有個鐵飯碗,嫁個有本事的人,不再像他們一樣,看人臉色過活。
考選調(diào)生,是她父母為她鋪好的唯一的路。
一條通往安穩(wěn)和體面的金光大道。
畢業(yè)季的風,吹散了很多人。
蘇曉曼的名字,出現(xiàn)在了老家市里選調(diào)生的錄取公示紅榜上,排在最前面。
周毅也收到了南方一家頂尖互聯(lián)網(wǎng)公司的錄用通知。
他拿著那封薄薄的信紙,感覺自己握住了整個未來。
他跑到女生宿舍樓下,像個孩子一樣沖著蘇曉曼的窗口大喊。
蘇曉曼下來了。
她穿了那條他用兩個月生活費給她買的藍色連衣裙。
裙擺在風里飄,像一朵憂郁的浪花。
她的眼睛里,沒有他預想中的喜悅。
那條銀河,好像干涸了。
她看著他,看了很久,久到周毅臉上的笑容都快要僵住。
她說,周毅,我們算了吧。
三個字,像三顆子彈,打穿了那個夏天的午后。
周毅臉上的笑容,碎了。
他問,為什么。
蘇曉曼的視線越過他的肩膀,望向遠處,聲音很輕,很飄。
“我爸媽說,我們不合適?!?/p>
“他們說,你在外面漂泊,十年,二十年,都不一定能混出頭?!?/p>
“他們說,女孩子的青春很短,等不起?!?/p>
周毅急了,他抓住她的胳膊,力氣大得嚇人。
“我可以的!曉曼,你要相信我!我會成功的!我會給你想要的一切!”
蘇曉曼沒有掙扎,她只是平靜地看著他,眼神里帶著一絲憐憫。
“我想要的,你現(xiàn)在給不了?!?/strong>
“秦浩可以。”
秦浩這個名字,像一根針,扎進了周毅的心里。
那個開著奧迪A4,在校園里暢通無阻的同鄉(xiāng)。
那個每次看他都帶著一絲輕蔑笑意的男人。
周毅松開了手。
他感覺渾身的力氣都被抽空了。
蘇曉曼理了理被他抓皺的袖子,低聲說。
“他爸爸是市里的領(lǐng)導,他能幫我很多?!?/p>
“周毅,我不想再過分一碗牛肉面的日子了。”
“對不起?!?/p>
她說完,轉(zhuǎn)身就走,沒有一絲留戀。
那條藍色的連衣裙,很快就消失在了宿舍樓的拐角。
周毅站在原地,像一尊石像。
周圍人來人往,嬉笑打鬧,都與他無關(guān)。
他好像聽到了自己世界崩塌的聲音。
幾天后,他從同學的QQ空間里,看到了蘇曉曼和秦浩的訂婚照。
背景是他們老家最豪華的酒店。
照片上的蘇曉曼,穿著一身紅色的敬酒服,笑靨如花。
她挽著秦浩的胳膊,手上那枚鉆戒,刺痛了周毅的眼睛。
周毅默默地關(guān)掉了網(wǎng)頁。
他坐在空無一人的宿舍里,從天亮坐到天黑。
他沒有哭,也沒有喝酒。
他只是打開手機,找到那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號碼。
那個他閉著眼睛都能背出來的號碼。
他按下了刪除鍵。
屏幕上跳出提示:確認刪除聯(lián)系人“我的全世界”?
他點了確認。
南下的火車,是綠皮的,又慢又擠。
車廂里充滿了汗味和泡面的味道。
周毅靠在窗邊,看著外面飛速倒退的風景。
他想,就這樣吧。
把過去,連同那座城市,一起甩在身后。
02
深圳的夏天,能把人烤化。
周毅從火車站出來,感覺自己像掉進了一個巨大的蒸籠。
他住進了白石洲,深圳最大的城中村。
樓與樓之間,只有一線天。
房間小得只能放下一張床和一張桌子。
推開窗,就能聞到隔壁炒辣椒的味道。
墻壁上滲著水,空氣里永遠有一股散不去的霉味。
他開始了“996”的生活。
不對,是“007”。
他成了公司里最拼命的那個人。
別人做完一個需求就下班了,他會把相關(guān)的代碼都重構(gòu)一遍。
別人周末出去玩,他在公司加班,研究最新的技術(shù)框架。
他像一頭沉默的野牛,只知道低頭往前沖。
他把所有的工資,除了最基本的生活費,都存了起來。
他要在這個城市里,扎下根。
用他自己的方式。
同事們都覺得他是個怪人,不合群,不要命。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心里憋著一股火。
那團火,在五年前的那個夏天被點燃,燒了五年,非但沒有熄滅,反而越燒越旺。
他要爭一口氣。
不是為了證明給誰看。
只是為了對得起那個坐了三十多個小時硬座來到這里的自己。
三年后,他成了項目組長。
他開始帶團隊,負責公司最重要的一個項目——“智慧城市”。
他不再只是一個埋頭寫代碼的程序員。
他開始學著寫PPT,畫架構(gòu)圖,跟客戶開會。
第一次見客戶,是去一個北方的省會城市。
對方是市里信息中心的主任,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不茍言笑。
周毅緊張得手心冒汗,準備了一周的PPT,講得磕磕巴巴。
主任聽完,面無表情地說:“你們這些互聯(lián)網(wǎng)公司,就是會畫大餅。”
那一刻,周毅仿佛又看到了五年前蘇曉曼的眼神。
那種帶著憐憫和不屑的眼神。
他沒有反駁。
回到酒店,他把自己關(guān)在房間里,一夜沒睡。
他把自己的方案推倒重來,結(jié)合那個城市的實際情況,重新做了一份長達兩百頁的詳細規(guī)劃。
第二天,他沒有通過銷售,直接找到了那位主任的辦公室。
他把新的方案放在主任桌上,說:“主任,您給我半個小時,我給您講講我的新思路。如果還不行,我們團隊立刻就走,絕不耽誤您時間?!?/p>
主任看了他一眼,眼神里有些意外。
半個小時后,主任站起來,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伙子,有點意思。”
那個項目,他們拿下了。
那是周毅職業(yè)生涯的轉(zhuǎn)折點。
他開始明白,技術(shù)很重要,但比技術(shù)更重要的,是懂得如何與人打交道。
懂得如何把自己的價值,包裝成對方最想要的樣子。
他開始變得沉穩(wěn),干練。
他學會了在酒桌上,笑著說“領(lǐng)導您隨意,我干了”。
也學會了在會議上,一針見血地指出對方的問題,同時給出完美的解決方案。
五年時間,他從一個底層程序員,爬到了“數(shù)字政務”事業(yè)部總負責人的位置。
他在深圳灣買了一套一百八十平的房子,落地窗外,是整個城市的璀璨夜景。
他換了一輛黑色的奔馳S級,沉穩(wěn),低調(diào),像他現(xiàn)在的樣子。
他成了別人口中的“周總”,“青年才俊”。
他擁有了五年前他向蘇曉曼承諾的一切,甚至更多。
只是,那個他想與之分享這一切的人,早已不在身邊。
有時候,他會在深夜加班回來,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看著腳下的萬家燈火。
他會想,這萬家燈火里,哪一盞,是屬于我的呢?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他再也吃不出牛肉面的味道了。
03
蘇曉曼的日子,像一杯溫水。
不冷,也不熱。
她如愿以償?shù)剡^上了那種“體面”的生活。
在市發(fā)改委,她憑借出色的文筆和察言觀色的能力,很快就成了領(lǐng)導面前的紅人。
各種重要的報告,都出自她手。
她和秦浩的婚禮,辦得風光無限。
市里有頭有臉的人物,都來參加了。
秦浩的父親,在婚禮上紅光滿面,拉著她的手,對別人說:“這是我最滿意的兒媳婦?!?/strong>
蘇曉曼穿著潔白的婚紗,笑著接受所有人的祝福。
她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她擁有了她想要的一切。
安穩(wěn)的工作,有權(quán)有勢的家庭,一個看起來很愛她的丈夫。
婚后的生活,平淡如水。
秦浩在市府辦,忙于應酬和各種會議。
蘇曉曼在發(fā)改委,忙于寫材料和應付復雜的人際關(guān)系。
他們住在市中心的大平層里,房子很大,也很冷清。
兩個人經(jīng)常幾天都說不上一句話。
秦浩回家,總是帶著一身酒氣,倒頭就睡。
蘇曉曼有時候想跟他聊聊天,說說單位里的事。
秦浩總是不耐煩地擺擺手:“你們單位那點破事,就別煩我了?!?/p>
蘇曉曼漸漸地,也就不再說了。
她開始失眠。
在無數(shù)個寂靜的夜晚,她會躺在空曠的大床上,睜著眼睛,看著天花板。
她會想起大學時的那個小小的出租屋。
雖然只有十平米,但很溫暖。
周毅會從背后抱著她,下巴抵在她的頭頂,跟她說那些天馬行空的夢想。
他說,曉曼,等我掙錢了,就帶你環(huán)游世界。
他說,曉曼,我們要生一個女兒,要長得像你,眼睛也要像你。
那些話,現(xiàn)在想起來,像上輩子的事。
她會下意識地摸摸自己空蕩蕩的另一半床。
冰冷。
她有時候會問自己,后悔嗎?
她不敢深想。
她害怕那個答案。
她只能用更努力的工作,來麻痹自己。
她要讓自己變得更優(yōu)秀,更有價值,這樣才能配得上她現(xiàn)在擁有的一切。
她告訴自己,這就是成年人的世界。
沒有童話,只有等價交換。
她用自己的青春,交換了這份安穩(wěn)。
這是一筆劃算的買賣。
她必須這么告訴自己。
04
命運的齒輪,在五年后,發(fā)出了“咯噔”一聲。
周毅的公司,中標了蘇曉曼所在市的“城市大腦”二期項目。
這是一個投資數(shù)億的標桿性項目,市里和公司都極為重視。
周毅作為這個領(lǐng)域的王牌,被任命為項目總負責人,親自帶隊前往對接。
出發(fā)前一天,助理將一份詳細的對接人員名單發(fā)到了他的郵箱。
他點開附件,目光從上往下,逐一掃過。
市委領(lǐng)導,市政府領(lǐng)導,各局辦負責人……
然后,他看到了那個名字。
市發(fā)改委,項目聯(lián)絡(luò)人:蘇曉曼。
周毅的指尖,在觸摸板上停住了。
屏幕上的那兩個字,像兩個沉睡了五年的幽靈,突然睜開了眼睛。
他盯著那兩個字,看了很久。
沒有心痛,沒有憤怒,也沒有激動。
只是一種奇怪的,荒誕的感覺。
像是在看一部老電影。
他知道自己是主角,但又感覺像個旁觀者。
他關(guān)掉郵件,拿起手機,給助理打了個電話。
“機票訂最早的一班。”
助理在那頭問:“周總,您不多休息一天嗎?這個項目沒那么急?!?/strong>
周毅看著窗外的夜景,淡淡地說:“早點開始,早點結(jié)束?!?/p>
他不知道自己是想早點開始工作,還是想早點結(jié)束這場闊別五年的重逢。
飛機在云層之上平穩(wěn)地飛行。
周毅靠在頭等艙寬大的座椅里,閉著眼睛。
他的腦海里,像放電影一樣,閃過很多畫面。
牛肉面館的騰騰熱氣。
宿舍樓下那條藍色的連衣裙。
綠皮火車上刺鼻的汗味。
城中村里陰暗潮濕的房間。
還有,那封被他刪掉的,名為“我的全世界”的聯(lián)系人。
五年了。
他從一個一無所有的窮學生,變成了別人口中的“周總”。
他以為自己已經(jīng)把過去埋葬了。
但他發(fā)現(xiàn),那段記憶,只是被他壓在了心底最深處。
現(xiàn)在,它要出來了。
他睜開眼,看著舷窗外的藍天白云。
他想,那就見見吧。
他也想看看,五年時間,把他們都變成了什么模樣。
他也想知道,當他以勝利者的姿態(tài),重新站在她面前時,她會是什么表情。
他甚至,有那么一絲惡趣味的期待。
05
市政府的會議室,莊重,肅穆。
巨大的橢圓形會議桌,光可鑒人。
每個座位前,都擺著一瓶礦泉水,一個嶄新的筆記本,和一支筆。
周毅帶著他的團隊,提前五分鐘到達。
他今天穿了一身藏青色的定制西裝,搭配著一條深藍色的條紋領(lǐng)帶。
頭發(fā)梳得一絲不茍,整個人顯得精神,干練,又帶著一種久居上位的壓迫感。
發(fā)改委的王主任,一個地中海發(fā)型,笑起來眼睛瞇成一條縫的男人,親自在門口迎接。
“哎呀呀,周總,歡迎歡迎!真是年輕有為,百聞不如一見啊!”
王主任的雙手,緊緊地握住周毅的手,用力地搖晃著。
周毅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微笑,不卑不亢。
“王主任您太客氣了,以后還要請您多多指教?!?/p>
王主任的身后,站著一排下屬。
蘇曉曼就在其中。
她今天穿了一身得體的米白色職業(yè)套裝,化了精致的淡妝,頭發(fā)一絲不茍地盤在腦后。
她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專業(yè),干練。
但當周毅的目光掃過來的時候,她所有的偽裝,瞬間崩塌。
是他。
真的是他。
他比照片上,比她想象中,更挺拔,更有氣場。
他的眼神,深邃得像一口古井,平靜無波。
那眼神從她臉上一掃而過,沒有停留,就像在看一個無關(guān)緊要的陌生人。
蘇曉曼感覺自己的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地攥了一下。
她手中的筆記本,微微顫抖。
她強迫自己低下頭,不敢再看他。
會議開始了。
王主任做了熱情洋溢的開場白。
然后,輪到周毅介紹方案。
他打開電腦,連接上投影儀。
他的聲音,通過麥克風,在安靜的會議室里回響。
沉穩(wěn),清晰,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自信。
他沒有說任何空話套話,直奔主題。
他把他們城市信息化建設(shè)的現(xiàn)狀,存在的問題,以及未來的發(fā)展方向,分析得淋漓盡致。
他提出的“城市大腦”二期規(guī)劃,更是讓在場的所有技術(shù)官員,都露出了驚嘆的表情。
那是一個極其宏大,又極其精巧的構(gòu)想。
王主任臉上的笑容,越來越真誠。
他不住地點頭,看向周毅的眼神,充滿了欣賞。
輪到蘇曉曼發(fā)言了。
她是這個項目的具體聯(lián)絡(luò)人,需要補充說明一些本地的實際情況。
她站起身,感覺雙腿有些發(fā)軟。
她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wěn)。
“周總,各位領(lǐng)導,下面我補充幾點……”
她說話的時候,眼睛不受控制地看向周毅。
她多希望,他能看她一眼。
哪怕是一個不屑的眼神,也好。
但他沒有。
他自始至終,都低著頭,手指在鍵盤上飛快地敲打著,像是在記錄著什么重要的東西。
仿佛她的發(fā)言,只是一段無關(guān)緊要的背景音。
等她好不容易說完,坐下來,感覺后背都濕透了。
周毅抬起頭,卻不是看她,而是直接轉(zhuǎn)向王主任。
“王主任,剛才蘇同志提到的數(shù)據(jù)壁壘問題,確實是目前很多城市面臨的通病?!?/strong>
“我們的方案里,針對這個問題,有一個‘數(shù)據(jù)中臺’的解決方案,可以完美地解決。請看大屏幕,我詳細介紹一下……”
整個上午。
蘇曉曼像一個隱形人。
她給周毅遞文件,他會客氣地對她旁邊的同事說一聲“謝謝”。
她按照領(lǐng)導的示意,去給周毅的杯子續(xù)水,他連眼皮都沒有抬一下,只是專注地看著屏幕。
他跟王主任談笑風生,跟信息中心的主任激烈地探討技術(shù)細節(jié),跟辦公室的科長確認下午的行程安排。
他跟會議室里的每個人,都有交流。
除了她。
他把她,當成了空氣。
那種被徹底無視的屈辱感,像無數(shù)根細小的針,密密麻麻地扎在她的心上。
比任何當面的嘲諷和羞辱,都更讓她無地自容。
她坐在一群人中間,卻感覺自己被全世界拋棄了。
06
下午的座談會,參加的人更多了。
除了發(fā)改委,還有交通、公安、城管等十幾個相關(guān)部門的負責人。
氣氛也更熱烈。
周毅的團隊,像一支訓練有素的軍隊,面對各個部門提出的各種刁鉆問題,都對答如流,給出了專業(yè)的解答。
周毅作為總指揮,坐鎮(zhèn)中央,偶爾才開口,但每一次開口,都能切中要害,一語中的。
他展現(xiàn)出的專業(yè)能力和掌控力,讓所有人都心悅誠服。
原本一些對這個項目持觀望態(tài)度的部門領(lǐng)導,也紛紛表示,會全力配合。
王主任看著這一切,心里樂開了花。
他知道,這個項目,成了。
會議快要結(jié)束的時候,會議室的門被推開了。
秦浩走了進來。
他穿著一身筆挺的深色夾克,頭發(fā)梳得油光锃亮,臉上帶著那種體制內(nèi)特有的,熱情又疏離的笑容。
他現(xiàn)在是市府辦的副科長,專門負責協(xié)調(diào)一些跨部門的重大項目,“城市大腦”也在他的協(xié)調(diào)范圍之內(nèi)。
“王主任,各位領(lǐng)導,不好意思,下午一直在市長那邊開會,來晚了,自罰三杯,自罰三杯!”
他一進來,就熟絡(luò)地和眾人打著招呼,散著煙。
當他看到坐在主賓位置上的周毅時,臉上的笑容,明顯僵了一下。
但很快,他就恢復了正常。
王主任笑著給他介紹:“秦科長,來來來,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就是我們這次項目的合作方,周毅周總,年輕有為?。 ?/p>
秦浩主動伸出手,臉上堆著夸張的笑容。
“哎呀,周總,久仰大名,如雷貫耳!沒想到這么年輕!”
周毅站起身,和他象征性地握了一下手,手一觸即分。
他淡淡地說:“秦科長客氣了?!?/p>
秦浩的目光,在周毅和蘇曉曼之間,來回掃視了幾遍。
那眼神里,帶著一種毫不掩飾的審視和敵意。
蘇曉曼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她最害怕的場面,還是發(fā)生了。
眼看著會議就要圓滿結(jié)束,大家都在收拾東西,準備去參加晚上的接風宴。
秦浩卻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拍腦袋,笑著大聲說道:
“哎呀,王主任,你看我這記性!”
他轉(zhuǎn)向周毅,語氣里帶著一種故作熟稔的親熱。
“周總,說起來,我們還真是有緣分啊!”
他故意停頓了一下,等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過來,才慢悠悠地繼續(xù)說。
“我剛才聽我們家曉曼說,你還是她大學同學呢?這世界也太小了!”
說著,他親昵地把手搭在蘇曉曼的肩膀上,像是在宣示主權(quán)。
“曉曼,你這位老同學,現(xiàn)在可是了不得的大老板了。你怎么也不早點跟我說,我們也好早點盡盡地主之誼嘛!”
“看到老同學這么有出息,你是不是也與有榮焉???”
秦浩的每一句話,都像一把刀子,插在蘇曉曼的心上。
他的語氣,充滿了炫耀和得意。
像一個斗贏了的公雞,在展示自己的戰(zhàn)利品。
會議室里,瞬間安靜了下來。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探照燈一樣,在周毅、蘇曉曼和秦浩三人之間來回掃射。
空氣中,彌漫著八卦和尷尬的味道。
蘇曉曼的臉,血色盡褪,白得像一張紙。
她感覺自己像是被當眾扒光了衣服,扔在廣場上,任人圍觀。
她想找個地縫鉆進去。
她張了張嘴,想說點什么,喉嚨里卻像被堵住了一樣,一個字也發(fā)不出來。
她只能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無助地看著秦浩。
而秦浩,還在得意地看著周毅,等待著他的反應。
他期待看到周毅臉上,露出羨慕,或者嫉妒,或者一絲絲的失敗感。
周毅原本正在收拾筆記本電腦的手,停住了。
他緩緩地,抬起了頭。
這是他來到這里之后,第一次,正眼看向秦浩。
他的眼神,平靜,深邃,像結(jié)了冰的湖面。
沒有一絲波瀾。
他開口了,聲音不大,但在這死一般寂靜的會議室里,卻清晰地傳到了每個人的耳朵里。
“秦科長,你記錯了?!?/p>
他頓了頓,目光從秦浩的臉上,緩緩移開,掠過蘇曉曼那張驚惶失措的臉。
那眼神,像一把鋒利的手術(shù)刀,精準地剖開了她所有的偽裝。
他的視線,最終還是回到了秦浩的臉上,嘴角,勾起了一抹似笑非笑的,冰冷的弧度。
“我和蘇曉曼同志,可不僅僅是‘老同學’那么簡單?!?/p>
會議室里的空氣,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
秦浩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周毅看著他,繼續(xù)不緊不慢地,一字一句地說道:
“而且,當年我們之所以會分開,我記得……好像和秦科長您父親主抓的一個‘青年人才引進公寓’項目,有點關(guān)系吧?”
他刻意加重了“您父親”三個字的讀音。
他看著秦浩瞬間變得慘白的臉,和王主任驟然收縮的瞳孔,繼續(xù)往下說。
“說起來也不算巧?!?/p>
“我們公司,正好也做過幾個類似項目的廉政風險評估?!?/p>
他停頓了一下,像是在給眾人一個消化的時間。
然后,他投下了最后一顆重磅炸彈。
“我這里,還保存著一封五年前的郵件?!?/p>
“不知道大家……有沒有興趣,聽聽郵件里的內(nèi)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