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chuàng)作聲明：本文為虛構(gòu)創(chuàng)作，請勿與現(xiàn)實關(guān)聯(lián)

第一章：兩條路

李默盯著手機屏幕上那個熟悉的名字，愣了好一會兒。張鵬。這名字得有半年沒在他微信里活蹦亂跳了。上一次聯(lián)系，還是過年時群發(fā)的一個祝福表情包。

他指尖懸在接聽鍵上，心里嘀咕。這張鵬，是他穿開襠褲一起長大的發(fā)小。小時候，一個饅頭掰兩半，有他李默一半，就有張鵬一半。

后來，兩人走了不一樣的路。李默按部就班，考上大學，進了這家不溫不火的國企，朝九晚五，圖個安穩(wěn)，老婆孩子熱炕頭。

張鵬呢，腦子活，膽子大，早些年辭了工作下海折騰，聽說開了家貿(mào)易公司，風生水起，是村里有名的“大老板”，開奔馳，住大平層，應(yīng)酬都是李默聽都沒聽過的高檔場所。

兩人圈子不同，聯(lián)系自然少了。偶爾在老家碰面，張鵬一身名牌，嘴里蹦出的都是幾百萬的生意，拍著李默的肩膀說：“默啊，有啥困難跟哥說！”李默只是憨厚地笑笑，遞上一根自己抽的普通煙。他心里清楚，他們倆，就像兩條平行線，看似離得不遠，但很難再有什么真正的交集了。

手機固執(zhí)地響著，大有不接不罷休的架勢。李默清了清嗓子，劃開了接聽鍵。

“喂，鵬子？”他盡量讓聲音聽起來自然。

電話那頭傳來的聲音，卻讓李默心里咯噔一下。那不是他印象中張鵬意氣風發(fā)、聲若洪鐘的調(diào)子，而是一種被抽干了力氣的沙啞和疲憊，背景音還夾雜著模糊的車流聲，像是在路邊。

“默哥……”張鵬叫了一聲，頓住了，好像后面的話有千斤重?！霸凇诿?？”

“不忙，剛下班，在地鐵上。咋了鵬子？你這聲音不對頭啊，感冒了？”李默關(guān)心地問，心里那點不自在被擔憂壓了下去。

“沒……沒啥。”張鵬含糊了一句，又是短暫的沉默，然后像是下了很大決心，“默哥，我……我遇上點麻煩?！?/p>

“啥麻煩？你說?！崩钅男奶崃似饋?。張鵬這口氣，絕不是小事。

“公司……公司快不行了?！睆堸i的聲音低沉下去，“資金鏈斷了，下周一要是還不上銀行的貸款，就得……破產(chǎn)清算。”

“破產(chǎn)？”李默倒吸一口涼氣。在他這個普通小市民的認知里，這個詞遙遠又可怕?！霸趺锤愕?？年前不還說接了個大單嗎？”

“唉，別提了?！睆堸i長嘆一聲，透著無盡的懊惱，“被坑了！那個狗屁合作方，拿到貨就玩消失，尾款一分沒結(jié)。原料錢、工人工資、銀行貸款，全是窟窿……我把能找的人都找遍了，能抵押的都抵押了……還差一大截?！彼穆曇魩狭诉煅?，“默哥，我真是……走投無路了?！?/p>

李默握著手機，地鐵車廂的嘈雜仿佛瞬間被隔絕在外。他能清晰地聽到張鵬粗重的呼吸聲，那種絕望感，隔著電波也能感受到。他想象著張鵬此刻的樣子，那個曾經(jīng)在他面前揮斥方遒的發(fā)小，現(xiàn)在可能正蹲在某個馬路牙子上，頭發(fā)凌亂，西裝皺巴巴，對著他這個沒什么大本事的老同學求助。

“鵬子，你別急，慢慢說?！崩钅啪徚苏Z氣，“差多少？”

張鵬報出一個數(shù)。不大，但絕不算小，是李默這種工薪階層要攢上好一陣子的數(shù)目。

“我知道這錢不算少……”張鵬急忙補充，語速快了些，“哥，就當是我借的，等我緩過這口氣，連本帶利，第一時間還你！我張鵬說話算話！現(xiàn)在……現(xiàn)在真是鬼打墻，轉(zhuǎn)不開了……”

李默沉默了。他不是猶豫幫不幫，二十多年的交情，張鵬第一次開口求他，還是在這種境地下，他沒法拒絕。他是想到了自己那張銀行卡里的余額，那是他和老婆省吃儉用，準備年底給兒子交興趣班費用，以及應(yīng)付家里可能突發(fā)狀況的“安全墊”。老婆那邊，怎么開口？她一直對張鵬那種“虛浮”的做派不太感冒。

“默哥……要是為難，就……就算了?！睆堸i的聲音更低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像是生怕被拒絕，又像是已經(jīng)習慣了被拒絕。

這一聲，把李默心里那點權(quán)衡徹底擊碎了。他想起了小時候，他被高年級同學欺負，是張鵬揮舞著書包沖上去，被打得鼻青臉腫也不退縮。他想起張鵬賺到第一筆錢時，硬拉著他去下館子，點了一桌子菜，說“默哥，以后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你一口”。

“說什么屁話！”李默脫口而出，帶著點恨鐵不成鋼的粗魯，“賬號發(fā)我。我這就給你轉(zhuǎn)過去?！彼耄掀拍沁?，回去好好解釋，總能說通的。救人要緊。

“默哥！謝謝！謝謝哥！”張鵬的聲音瞬間活了過來，帶著劫后余生般的激動，“你是我親哥！等我渡過這難關(guān)，我……”

“行了，少來這套?！崩钅驍嗨?，“賬號發(fā)來，我這邊地鐵信號不好，等下到了站就給你轉(zhuǎn)?！?/p>

掛了電話，李默心里沉甸甸的。他點開手機銀行，看著那串數(shù)字，默默嘆了口氣。希望張鵬能挺過去吧。

地鐵到站，李默隨著人流往外走。他想著怎么跟老婆開口，組織著語言。他點開微信，準備把轉(zhuǎn)賬需要的驗證信息弄好，順便想再看看張鵬剛才給他發(fā)的消息有沒有漏掉什么。

就在這時，微信朋友圈那里亮起一個紅色小“1”。李默下意識點開。

最新的一條動態(tài)，來自張鵬的妻子，王莉。發(fā)布時間，就在十分鐘前。

文字是：“風雨過后見彩虹！恭喜老公，新座駕到手，往后日子一路順風！[愛心][愛心][愛心]”

下面配著九宮格圖片。最中間那張，王莉妝容精致，笑靨如花，親昵地偎在張鵬身邊。張鵬穿著一身嶄新的休閑服，臉上帶著輕松的笑意，手里捏著個文件袋。他們的身后，是一輛錚光瓦亮的黑色奔馳轎車，車頭上扎著顯眼的紅色蝴蝶結(jié)。另一張?zhí)貙懻掌?，是方向盤上的三叉星徽標志，以及新車才有的、覆蓋著塑料薄膜的座椅。還有一張，是張鵬和王莉舉著香檳杯，站在4S店門口的自拍，背景里“XX奔馳4S中心”的字樣清晰可見。

李默的腳步釘在了人來人往的地鐵站出口，像被施了定身法。

他盯著那張照片，盯著張鵬臉上那看不出絲毫破產(chǎn)陰霾的笑容，盯著那輛刺眼的嶄新奔馳。剛才電話里那沙啞、疲憊、絕望的聲音，言猶在耳。王莉朋友圈里那洋溢著滿足和炫耀的文字，灼燒著他的眼睛。

“資金鏈斷了……走投無路了……下周一就破產(chǎn)……”

“恭喜老公，新座駕到手……”

兩個截然相反的信息，像兩把巨大的鐵錘，狠狠地砸向李默的腦海，砸得他耳鳴眼花，幾乎站不穩(wěn)。一股冰冷的寒意，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讓他渾身的熱血瞬間涼透。

他手指顫抖著，放大那張照片。張鵬的笑容，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那身行頭，那背景，那輛車……這絕不像一個瀕臨破產(chǎn)、走投無路的人該有的狀態(tài)。

所以……是騙局？

一個處心積慮，利用他二十多年感情的騙局？

李默猛地攥緊了手機，指關(guān)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白。他抬頭，望著都市傍晚灰蒙蒙的天空，感覺周圍的喧囂都變成了嗡嗡的雜音。一股被愚弄、被背叛的怒火，混合著對那份即將轉(zhuǎn)出的積蓄的心疼，和對這份脆弱友情的巨大失望，像火山巖漿一樣，在他胸腔里翻滾、積聚，幾乎要將他吞噬。

他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像一尊凝固的雕像，與周圍行色匆匆的人群格格不入。那輛黑色奔馳的車標，在他腦海里不斷放大，旋轉(zhuǎn)，像一個巨大的、嘲諷的問號。

第二章：冰火兩重天

李默不記得自己是怎么走回那個位于老舊小區(qū)五樓的家。樓梯好像比平時更長，更陡，每一步都踩在棉花上，又像是墜著鉛塊。

鑰匙在鎖孔里轉(zhuǎn)動的聲音格外刺耳。門開了，一股溫暖的、帶著飯菜香味的氣息撲面而來，卻讓李默胃里一陣翻江倒海。

“回來啦？”妻子林芳系著圍裙從廚房探出頭，臉上是慣常的溫和笑容，“今天怎么晚了一會兒？飯快好了，洗洗手準備吃飯。小輝，別看電視了，作業(yè)寫完了沒？”她朝客廳里正趴在沙發(fā)上看動畫片的兒子喊道。

“馬上馬上！”八歲的兒子小輝敷衍地應(yīng)著，眼睛還黏在屏幕上。

這就是李默的世界，簡單，瑣碎，卻真實溫暖。每一寸空氣里都浸透著柴米油鹽的踏實感。而此刻，他剛從那個由謊言和奔馳車標構(gòu)成的冰冷世界里逃回來，身上仿佛還帶著外面的寒氣。

“嗯，回來了?！崩钅貞?yīng)了一聲，彎腰換鞋，不敢看林芳的眼睛。他怕自己眼神里的驚濤駭浪會嚇到她。那張鵬發(fā)來的銀行卡號，還靜靜地躺在他的微信對話框里，像一條伺機而動的毒蛇。

他機械地走到客廳，癱坐在舊沙發(fā)上。沙發(fā)布洗得有些發(fā)白，但干凈整潔。兒子蹭過來，摟著他的胳膊：“爸爸，我們學校下周運動會，我要參加接力跑！”

若是平時，李默一定會高興地摸摸兒子的頭，鼓勵幾句。但此刻，他只是勉強扯了扯嘴角，“嗯”了一聲，心亂如麻。那筆錢，里面有準備給兒子報編程班的費用，有答應(yīng)給林芳換掉那臺總出毛病的洗衣機的預算，是他們這個小家應(yīng)對不確定未來的小小底氣。而現(xiàn)在，它差點就要因為一個拙劣的謊言，飛進一個“喜提新車”的無底洞。

“你怎么了？臉色這么差，是不是太累了？”林芳端著一盤青菜從廚房出來，敏銳地察覺到了丈夫的不對勁。她走過來，用手背探了探李默的額頭，“不燒啊?！?/p>

冰涼的觸感讓李默一激靈。他抓住林芳的手，那雙手因為常年操持家務(wù)，有些粗糙，卻異常溫暖。他張了張嘴，話到嘴邊，卻不知道該如何說起。說張鵬那個王八蛋騙我？說我們差點就把辛苦錢送給人家買奔馳了？這太蠢了，蠢得他難以啟齒。

“沒……沒事?！崩钅砷_手，站起身，“可能有點餓過頭了。我先去洗把臉。”

他逃也似的鉆進衛(wèi)生間，擰開水龍頭，用冷水狠狠潑在臉上。鏡子里的人，臉色蒼白，眼神里充滿了震驚、憤怒和一種被掏空了的茫然。他點開手機，再次確認那條朋友圈。沒錯，發(fā)布時間，照片，文字，清晰得不容置疑。王莉甚至還回復了幾條共同好友的評論，語氣輕快：“謝謝呀！[可愛]”“哎呀，就是代步車啦~”

每一句回復，都像一根針，扎在李默的心上。他甚至可以想象張鵬此刻的狀態(tài)，或許正坐在那輛嶄新的奔馳里，載著老婆孩子，享受著“風雨過后”的愜意，或許正在某個高檔餐廳慶祝，而自己，這個被他稱為“親哥”的傻子，剛才還在地鐵站為他的“走投無路”心疼不已，準備動用家里的保底錢去救他。

一種極度的惡心感涌上喉嚨，李默干嘔了幾下，什么也沒吐出來。

晚飯桌上，氣氛異常沉悶。林芳做了李默愛吃的紅燒排骨，但他嚼在嘴里如同木屑。兒子小輝嘰嘰喳喳說著學校里的趣事，他也只是心不在焉地“嗯嗯”應(yīng)著。

“爸，你答應(yīng)給我買的那個樂高賽車場，什么時候買??？”小輝睜著大眼睛問。

李默拿著筷子的手一頓。那個樂高，要小一千塊，他之前答應(yīng)等這個月獎金發(fā)了就買。可現(xiàn)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