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chuàng)作聲明:本文為虛構(gòu)創(chuàng)作,請勿與現(xiàn)實關(guān)聯(lián)
這人吶,有時候就跟那剛出膛的子彈一樣,卯足了勁往前沖,覺得自己能打穿一切。
等你真的撞上一堵墻,撞得頭破血流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這世上的事,不是光靠一股子蠻力就行的。
特別是當你以為自己終于混出個人樣,能挺直了腰桿去見心上姑娘的爹媽時,推開門,發(fā)現(xiàn)未來老丈人比你想象的還要硬,硬得像塊鋼板。那時候,你才知道,真正的考驗,才剛剛開始。
01
秦峰覺得,自己肩膀上這兩塊牌子,有千斤重。
那是一副嶄新的少尉肩章,金燦燦的一條杠,上面頂著一顆更金燦燦的小星星。俗稱,“一毛一”。
授銜儀式剛結(jié)束,那股子讓心臟砰砰跳的激動勁兒,還沒過去。他一個人躲在連隊的榮譽室里,對著鏡子,一遍又一遍地整理自己那身嶄新的軍官常服。他伸出那雙因為常年擺弄槍械而長滿老繭的手,小心翼翼地,像是撫摸什么稀世珍寶一樣,輕輕地碰了碰肩膀上的那顆星星。
真硬。真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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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一個從大山溝里走出來,當了五年大頭兵的農(nóng)村娃來說,這顆星星,就是他用五年青春,流了不知道多少斤的汗水和血水,才換回來的榮光。指導(dǎo)員拍著他的肩膀,牙齒笑得比他肩上的星星還白,當場就批了他一個星期的假。
“秦峰啊,你現(xiàn)在也是軍官了。大小是個排長,手底下管著三十多號人呢。趁著這次休假,趕緊回家看看父母,順便,把你那個老大難的‘個人問題’,給解決了!”指導(dǎo)員沖他擠了擠眼睛。
指導(dǎo)員口中的“個人問題”,就是他的女朋友,蘇雅。
一想到蘇雅,秦峰那張被太陽曬得黝黑的臉上,就忍不住露出一絲傻笑。
他們倆的相遇,說起來有點像電影。兩年前,部隊搞了一次軍民聯(lián)歡晚會。他是上臺表演硬氣功和軍事格打的“肌肉疙瘩”,一拳能砸斷五塊磚頭。她是地方藝術(shù)學(xué)院請來助演的“小仙女”,穿著一身白色的長裙,坐在古箏后面,纖纖玉指一撥,那聲音,好聽得能讓人的骨頭都酥了。
晚會結(jié)束,他鼓起了這輩子最大的勇氣,攔住了她,問她要了聯(lián)系方式。沒想到,她竟然給了。
就這樣,一個在軍營里摸爬滾打的硬漢,一個在象牙塔里畫國畫的才女,隔著幾百公里的距離,談起了戀愛。他們每天只能在熄燈前,打十幾分鐘的電話。兩年下來,見面的次數(shù),一個巴掌都能數(shù)得過來。
可他們的感情,卻比誰都好。
在回老家的綠皮火車上,秦峰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田野和村莊,心里頭,像是揣了只兔子,又緊張,又期待。
他跟蘇雅在電話里商量好了。這次回去,他就去她家,正式拜訪她的父母。
為此,他做了充足的準備。他把自己這幾年攢下的津貼,拿出來一小半,在市里最好的商場,買了一套看起來很精神的便裝。他又托老家的父母,準備了一大堆自家產(chǎn)的香菇、木耳和風(fēng)干的野味,裝了滿滿兩大包。
他覺得,自己現(xiàn)在不一樣了。他不再是那個一個月只有幾十塊津貼的大頭兵了。他是個軍官了。是個排長。他有底氣了。他想象著,蘇雅的父母,看到他這個一表人才,前途無量的“準女婿”,一定會笑得合不攏嘴。
他那時候還不知道,生活這個編劇,早就給他準備好了一個完全不按套路出牌的劇本。一場比任何軍事演習(xí)都更嚴峻的考驗,正在前方,等著他。
02
秦峰的老家,在一個偏遠得連地圖上都很難找到的小山村里。
火車換長途汽車,長途汽車再換拖拉機,折騰了一天一夜,他才終于回到了那個生他養(yǎng)他的地方。
還沒來得及喝上一口他媽煮的熱湯,蘇雅的電話就打來了。電話那頭,蘇雅的聲音,聽起來有點不對勁,不像平時那么清脆,反倒有點猶豫,有點為難。
“阿峰,我……我跟我爸媽說了。說你回來了,想……想過來看看他們?!?/p>
“那太好了?。∈迨灏⒁淘趺凑f?定個時間,我明天就過去!”秦峰興奮地說。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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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他……他反應(yīng)有點大。”蘇雅的聲音更低了,“他說,家里地方小,就不讓你過來了。想……想在外面見個面?!?/p>
秦峰心里的那股子熱乎勁,一下子就涼了半截。“在外面見?為什么啊?”
“我也不知道……他說,就在市里最好的那個‘望江樓’飯店,他來安排?!?/p>
“望江樓”?秦峰心里咯噔一下。他知道那個地方,是他們這個小城市里,最高檔的飯店。普通老百姓,一輩子都未必會進去吃一頓飯。去那種地方見面,怎么感覺,那么像一場鴻門宴呢?
他從蘇雅那吞吞吐吐的語氣里,聽出了一絲不祥的預(yù)感。他知道蘇雅的家境不錯,父親是在市里“吃公家飯”的,好像還是個不大不小的領(lǐng)導(dǎo)。但具體是干什么的,蘇雅一直說得含含糊糊,只說是“教書的”。
一個“教書的”,能隨隨便便就在“望江樓”請客?
秦峰的心里,有點打鼓了。他感覺,自己和蘇雅之間,好像隔著一層看不見的玻璃。他在這頭,她在另一頭,他能看見她,卻摸不著她真實的世界。
他那淳樸的老爹老媽一聽,立刻就要跟著他一起去。“兒啊,第一次見親家,哪有讓你一個人去的道理?咱家雖然窮,但禮數(shù)不能差!我們跟你一起去,給你壯壯膽!”
秦峰想了想,還是拒絕了。他不想讓父母跟著自己去受那種不確定的委屈。他想,這是他自己的事,得他自己扛。只要自己表現(xiàn)得足夠真誠,足夠有擔當,拿出一個軍官的樣子來,蘇雅的父母,總歸會高看他一眼,會接受他的。
第二天,他換上了那身他特意帶回來的,嶄新的軍官常服。他把那顆“一毛一”的肩章,擦得锃亮。他覺得,這身衣服,是他最大的底氣,也是他最有力的名片。
他一個人,提著那兩大包土特產(chǎn),坐上了去市里的,那輛顛簸得快要散架的長途汽車。車上,他靠著窗戶,看著外面熟悉的山路,心里頭,一遍又一遍地,練習(xí)著準備好的那些客套話。他的手心里,不知不覺,已經(jīng)全是汗。
03
“望江樓”飯店,果然名不虛傳。大門口蹲著兩只威風(fēng)凜凜的石獅子,門臉是仿古的牌樓,金碧輝煌得有點晃眼。門口穿著旗袍,個個長得跟仙女似的迎賓小姐,一看到秦峰這身筆挺的軍裝,立刻就有一個迎了上來,臉上堆著職業(yè)化的甜美笑容。
“請問是秦先生嗎?蘇小姐一家已經(jīng)在‘牡丹廳’等您了?!?/p>
秦峰點點頭,跟著她走進了那鋪著厚厚紅地毯,亮著水晶大吊燈的大堂。他感覺自己像是劉姥姥進了大觀園,渾身不自在。他腳上那雙擦得能照出人影的軍勾皮鞋,踩在那柔軟得不像話的地毯上,一點聲音都發(fā)不出來,讓他感覺很不踏實。
“牡丹廳”在三樓最里面的一個包廂。紅木雕花的大門,看著就沉重得很。
服務(wù)員替他推開了那扇門。
秦峰站在門口,深吸了一口氣,臉上努力地擠出一個他認為最真誠,最憨厚的笑容,邁步走了進去。
可他剛一進去,臉上的笑容,就瞬間凝固了。他整個人,像被人施了定身法一樣,僵在了門口。后面的那些什么“叔叔好,阿姨好”之類的客套話,全都像魚刺一樣,卡在了喉嚨里,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包廂很大,里面擺著一張能坐下十幾二十個人的巨大圓桌。桌邊,只坐著三個人。
一個,是穿著一身淡雅旗袍,看起來溫婉知性的中年女人。她正微笑著看著自己,想必,這就是未來的岳母了。
她身邊,坐著蘇雅。蘇雅今天穿了一條白色的連衣裙,看起來更像仙女了。她看到秦峰,臉上立刻露出了緊張的神色,不停地沖他使著眼色,好像在暗示著什么。
而坐在主位上的那個人,讓秦峰的腦子,“嗡”的一聲,像是有個手榴彈在里面炸開了。
那是個男人。一個約莫五十多歲,穿著一身筆挺的軍裝,身形坐得像青松一樣筆直的男人。
他的肩膀上,扛著的,不是校官的杠杠,而是金燦燦的,一顆閃亮的將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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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臉,像用刀削斧鑿出來的一樣,線條剛毅,不茍言笑。他的眼神,像鷹一樣銳利,帶著一股子審視和不怒自威的氣勢,正冷冷地,穿過半個桌子的距離,像兩把手術(shù)刀一樣,剖析著站在門口的秦峰。
秦峰感覺自己的腿,有點軟。
這個人,他認識!
不,應(yīng)該說,在他們那個軍區(qū),沒幾個當兵的不認識他這張臉!
他就是他們軍區(qū),那所專門培養(yǎng)未來將軍的,陸軍指揮學(xué)院的校長,蘇振邦!少將軍銜!
那個以鐵面無私,治軍嚴苛,在全軍都出了名的“軍中閻王”!
秦峰在新兵下連前的結(jié)業(yè)典禮上,曾經(jīng)遠遠地,在主席臺上,見過他一次。當時,這位蘇校長只是往臺下掃了一眼,那股子睥睨一切的強大氣場,就讓底下幾千個新兵蛋子,大氣都不敢喘一口。那個眼神,秦峰至今都記得清清楚楚。
他做夢也想不到,蘇雅口中那個含含糊糊的,“教書的”父親,竟然是這位傳說中的大人物!
一個剛提干的,芝麻綠豆大的小排長,他未來的岳父,竟然是個將軍?是個校長?
這比他看過的任何一部電視劇,都他媽的離譜!
蘇振邦沒有起身,甚至連臉上的表情,都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他就那么靜靜地坐著,用那雙仿佛能洞穿人心的眼睛,從上到下,仔仔細細地打量著秦峰。
過了足足有半分鐘,他才緩緩地開口。他的聲音不大,也不嚴厲,但每一個字,都像一把小錘子,不輕不重地,砸在秦峰的心上。
“你就是秦峰?”
隨后,他從手邊的桌子上,拿起了一個牛皮紙的檔案袋,隨手往前一扔。檔案袋在光滑的玻璃轉(zhuǎn)盤上滑了一圈,正好停在了秦峰面前。
“這是你的檔案。我看過了。我很好奇,在你入伍第二年的記錄里,有一段,為什么被涂黑了?”
當秦峰看到那個熟悉的,印著“絕密”字樣的檔案袋封面,和他根本就不知道的,那段被涂黑的記錄時,他瞬間感覺一股刺骨的寒意,從腳底板,一下子就竄到了天靈蓋。他震驚了,這個秘密,連他自己部隊的指導(dǎo)員都不知道,這位蘇校長,他是怎么知道的?
04
秦峰的冷汗,“唰”的一下就下來了。他感覺自己的后背,瞬間就濕透了。
那段被涂黑的記錄,是他心里埋得最深的一個秘密,也是他軍旅生涯里,一個不怎么光彩的過去。
那是他還是個新兵蛋子的時候,剛下連隊沒多久。因為年輕氣盛,訓(xùn)練又刻苦,很快就成了連隊的訓(xùn)練標兵,也因此招來了一個老兵的嫉妒。那個老兵,仗著自己資格老,處處給他穿小鞋。有一次,在進行格斗訓(xùn)練的時候,那個老兵故意下黑手,把他的胳膊給扭傷了。
秦峰當時也是個愣頭青,一上頭,就把平時訓(xùn)練的狠勁給使了出來,一個過肩摔,把那個老兵給撂倒了??伤麤]收住力,那個老兵的頭撞在了訓(xùn)練場的器械上,當場就見了血,后來被鑒定為輕傷。
在部隊里,打架斗毆,特別是把戰(zhàn)友打傷,這是天大的事。按照紀律,他最輕也得背個大過處分,搞不好,就得直接被部隊退兵,灰溜溜地卷鋪蓋回家。
是他當時的老連長,一個很愛才的山東大漢,看他是個好苗子,平時表現(xiàn)又確實突出,硬是把這件事給壓了下來。他讓秦峰關(guān)了一個星期的禁閉,寫了一份深刻到骨子里的檢討,然后親自帶著他,去醫(yī)院給那個老兵端茶倒水,賠禮道歉。
這件事,在他的檔案上,留下了一個污點。后來,老連長調(diào)走之前,才想辦法,找關(guān)系,幫他把那段不光彩的記錄給“處理”掉了。他一直以為,這件事,已經(jīng)永遠地,徹底地,過去了。
他做夢也想不到,蘇振邦,竟然能查到這個!
這說明什么?說明他在來之前,就已經(jīng)動用了自己的權(quán)力,把自己這個小小的士兵,從入伍第一天起,到提干當上排長,所有的底細,都查了個底朝天!
“報告首長!我……”秦峰的身體,下意識地繃得筆直,張嘴就要解釋。
“在家里,沒有首長,只有長輩?!碧K振邦抬了抬手,打斷了他。他的語氣,依舊是那種不帶任何感情的冰冷,“坐下。給我一個解釋。”
那頓飯,秦峰吃得如同嚼蠟。他感覺自己吃的不是山珍海味,而是玻璃渣子。
蘇振邦沒有再揪著那個檔案的問題不放。他開始問一些其他的問題。每一個問題,都像是一把鋒利的手術(shù)刀,精準地,剖開秦峰的內(nèi)心。
他問秦峰的家庭出身,父母是干什么的,家里有幾畝地,一年能有多少收入。
他問秦峰對未來軍隊信息化建設(shè)的看法,對現(xiàn)代戰(zhàn)爭模式的理解。
他還問秦峰,對蘇雅未來的生活,有什么樣的規(guī)劃。
每一個問題,都刁鉆到了極點。打得秦峰這個在訓(xùn)練場上生龍活虎的“拼命三郎”,毫無招架之力。他感覺自己不是在見未來的岳父,而是在參加一場最嚴苛的,由一個將軍親自擔任主考官的,軍事考核。
蘇雅的母親韓梅,一直在旁邊打著圓場,不停地給秦峰夾菜,讓他多吃點,別緊張??汕胤迥睦镞€吃得下。
最后,蘇振邦用一塊白色的餐巾,慢條斯理地擦了擦嘴。他放下筷子,看著坐立不安的秦峰,用一種宣布最終判決的語氣,做了總結(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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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峰,作為一個兵,你很不錯。能吃苦,有血性,是個好苗子?!?/p>
他話鋒一轉(zhuǎn)。
“但是,蘇雅,是我蘇振邦唯一的女兒。你們倆,不合適?!?/p>
05
第一次見面,以一種近乎羞辱的方式,慘敗告終。
秦峰失魂落魄地回了部隊。他甚至都忘了自己是怎么從那家金碧輝煌的飯店里走出來的。蘇振邦那句“你們不合適”,像一把冰刀,在他的心上,來來回回地割。
蘇雅在電話里,哭著不停地安慰他,讓他不要放棄,說她會想辦法,她會去跟她爸爸好好談。
可秦峰知道,這很難。那不是一座山,那是一座軍火庫。他拿什么去跟人家談?
讓他沒想到的是,蘇振邦的“組合拳”,來得這么快。
沒過幾天,一個叫高翔的年輕上尉,像空降兵一樣,突然出現(xiàn)在了秦峰的連隊。他的軍銜,比秦峰高了兩級。他的任命書上寫著,他是從軍區(qū)機關(guān)下來的,美其名曰“下連當兵,體驗基層生活”。
可全連上下,從指導(dǎo)員到普通士兵,誰都看得出來,他來者不善。他的眼睛,就像狼一樣,從他來的第一天起,就死死地盯住了秦峰。
高翔的背景,很快就在連隊里傳開了。他家世顯赫,他爹是集團軍的副參謀長,跟蘇振邦是幾十年的老戰(zhàn)友,老故交。他自己,也是從國內(nèi)最頂尖的軍校畢業(yè)的,根正苗紅,前途無量。
更重要的是,他毫不掩飾自己對蘇雅的追求,也毫不掩飾自己對秦峰這個“情敵”的敵意。
在訓(xùn)練場上,高翔利用自己“代職副連長”的身份,處處針對秦峰。
五公里武裝越野,他非要拉著秦峰,比一比誰的速度更快。
四百米障礙,他非要跟秦峰,爭一爭誰的時間更短。
射擊考核,他非要站在秦峰旁邊的靶位上,比一比誰打的環(huán)數(shù)更高。
甚至在進行格斗訓(xùn)練的時候,他當著全連的面,點名要跟秦峰這個新晉排長,“切磋切磋”。
秦峰心里跟明鏡似的。他知道,這一切,都是蘇振邦在背后安排的。他想用一個家世、學(xué)歷、軍銜,樣樣都比自己優(yōu)秀得多的年輕人,來把自己比下去,讓自己產(chǎn)生自卑,讓自己知難而退。
秦峰骨子里那股子從山里帶出來的倔脾氣,被徹底激發(fā)了。
你不是想比嗎?好,老子就陪你比到底!
他沒有退縮,而是選擇了正面應(yīng)戰(zhàn)。
在全連官兵的圍觀下,他和高翔,進行了一場不帶護具,拳拳到肉的,實打?qū)嵉母穸繁任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