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創(chuàng)作聲明：本文為虛構(gòu)創(chuàng)作，請勿與現(xiàn)實關(guān)聯(lián)本文所用素材源于互聯(lián)網(wǎng)，部分圖片非真實圖像，僅用于敘事呈現(xiàn)，請知悉。

“一個月了，主子，皇上到底看上你什么了？”貼身宮女春喜好奇的在我耳邊問。

我正舒服地窩在鋪了七層軟墊的貴妃榻上，懶洋洋地翻了個身，抱著一個云紋軟枕，含糊地回答：“不知道啊……可能……我睡姿好吧?！?/strong>

春喜的表情瞬間凝固，一副“我家主子怕不是個傻子”的絕望神情。

我卻覺得，這可能就是真相。

第一章：殿選奇聞

大周朝元啟三年，新帝蕭燼言登基后的第一次選秀，于太和殿舉行。

我叫沈微眠，禮部侍郎沈家的庶女。與其說是來選秀，不如說是被嫡母塞進來湊數(shù)的。自我有記憶起，人生最大的樂趣和追求，就是睡覺。無他，我天生體質(zhì)特殊，心跳比常人慢，氣血也緩，總是一副沒睡醒的模樣。母親還在時，曾用一種家傳的香方為我調(diào)理，那是一種混著檀木和多種草藥的安神香，久而久之，我身上便帶了這種若有似無的淡香。

母親去世后，嫡母懶得管我，我也樂得清靜，每日在自己的小院里，不是躺著就是睡著，成了整個京城閨秀圈里的一個笑話。

此刻，我站在百名秀女的末尾，已經(jīng)快要站著睡著了。前面的秀女們一個個跟開了屏的孔雀似的，琴棋書畫，歌舞刺繡，恨不得把十八般武藝都亮出來。殿上那位年輕的帝王，卻始終面無表情，高坐于龍椅之上，一手撐著額角，看起來比我還困。

我聽見他身邊的大太監(jiān)劉瑾用尖細的聲音喊著一個又一個名字，也聽見那些女子嬌柔造作的才藝展示。只覺得耳朵嗡嗡作響，吵得我頭疼。

“下一位，禮部侍郎之女，沈微眠?！?/p>

我一個激靈，被身后的宮女推了一把，踉踉蹌蹌地走到殿中央。大概是站得太久，腦子有些發(fā)蒙，我努力睜大眼睛，想看清龍椅上那人的模樣。他穿著一身玄色龍袍，面容俊美得有些過分，但眉宇間籠罩著一層化不開的陰郁和煩躁，薄唇緊抿，顯得刻薄又無情。

我規(guī)規(guī)矩矩地行了個禮，低著頭，等著他發(fā)問。

“抬起頭來?！彼穆曇衾滟绫?，帶著一絲不耐。

我順從地抬頭。

他盯著我看了半晌，那目光像是要將我刺穿。我被他看得心里發(fā)毛，只想快點結(jié)束這一切，回家補覺。

“有何特長？”他終于開口，語氣里透著一股子敷衍。

我想了想。琴棋書畫，我樣樣稀松。歌舞女紅，我更是沾邊就倒。嫡母也沒指望我能選上，自然沒費心教過。我這輩子，好像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

我深吸一口氣，用盡全身力氣，老老實實地回答：“回皇上，臣女……臣女的特長是睡覺?！?/p>

話音一落，整個太和殿陷入了一片死寂。我能感覺到四面八方投來的震驚、嘲諷、幸災(zāi)樂禍的目光。我身后的秀女們發(fā)出了極力壓抑的嗤笑聲。就連總管太監(jiān)劉瑾的臉都抽搐了一下。

我心里咯噔一下，完蛋了。這可是欺君之罪，會不會被拖出去砍了？我嚇得腿都軟了，只想當(dāng)場躺下裝死。

我低著頭，等待著雷霆之怒。

出乎意料，龍椅上的人沉默了許久。久到我以為他已經(jīng)把我忘了。

“哦？睡覺？”他重復(fù)了一遍，聲音里竟聽不出喜怒，反而有一絲若有似無的好奇，“如何特長？”

我豁出去了，反正橫豎都是一死，不如說個明白。我小聲說：“臣女……能吃能睡，沾枕頭就能睡著，雷打不動。”

說完，我認(rèn)命地閉上眼睛。

殿上又是一陣難堪的沉默。我聽到他似乎輕輕笑了一聲，那笑聲很輕，卻像羽毛一樣掃過我的心尖。

“好，很好。”他的聲音聽起來居然沒有生氣，反而帶著一絲疲憊的玩味，“這后宮佳麗三千，會彈琴作畫的太多，會睡覺的，你倒是頭一個?！?/p>

我不敢接話，把頭埋得更低了。

“劉瑾?！彼鋈婚_口。

“奴才在?！?/p>

“就她了?！?/p>

“??？”劉瑾的聲音都變了調(diào)。

我猛地抬起頭，不敢置信地看著他。只見他那雙深邃的眼睛正牢牢地鎖著我，那里面沒有情欲，沒有欣賞，只有一種……找到新奇玩具般的審視。

“封為安貴人，今晚……讓她來養(yǎng)心殿侍寢。”

他丟下這句話，便起身拂袖而去，留下滿殿的錯愕和呆若木雞的我。

我被選中了？就因為我會睡覺？這世界真是太荒謬了。我只覺得眼前一黑，差點真的“昏古七”。

第二章：侍寢變侍睡

當(dāng)晚，我被幾個宮女嬤嬤按在浴桶里，從頭到腳搓洗了好幾遍，又被熏上各種名貴的香料。我被折騰得頭昏腦脹，只想睡覺。最后，她們給我換上一件薄如蟬翼的紗衣，用一張錦被裹著，由兩個太監(jiān)抬著，送進了皇帝的寢宮——養(yǎng)心殿。

養(yǎng)心殿內(nèi)燈火通明，空氣中彌漫著一種濃郁的龍涎香，香氣霸道，聞久了反而讓人頭腦發(fā)脹。我被輕輕放在那張巨大無比的龍床上，緊張得心臟都快從嗓子眼里跳出來了。

我蜷縮在床角，大氣都不敢出。書上和戲文里寫的那些場面在腦子里輪番上演，我越想越害怕，身體抖得像秋風(fēng)里的落葉。

不知過了多久，寢殿的門被推開，蕭燼言走了進來。他換下龍袍，只著一件白色中衣，墨發(fā)隨意地披散著，少了幾分白日的威嚴(yán)，多了幾分疏離的俊逸。

他沒有看我，徑自走到書案前坐下，拿起一本奏折批閱起來。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他一直在看奏折，仿佛當(dāng)我不存在。我縮在床角，從最初的緊張害怕，慢慢變得困意上涌。我的生物鐘一向很準(zhǔn)，到了這個時辰，眼皮就開始打架。

我強撐著，不敢睡著。

“過來。”他頭也不抬地命令道。

我心里一顫，磨磨蹭蹭地挪了過去。

“躺下?！?/p>

我僵硬地躺平，身體繃得像塊木板。

他又說：“睡你的?！?/p>

我愣住了。睡我的？這是什么意思？

他似乎察覺到我的僵硬，終于抬起眼皮，不耐煩地看了我一眼：“聽不懂？孤讓你睡覺。你不是特長是睡覺嗎？現(xiàn)在就給孤展示一下?！?/p>

我傻眼了。這……侍寢原來是這個意思嗎？

雖然覺得離譜，但這對我來說簡直是天大的福音。我如蒙大赦，趕緊閉上眼睛，調(diào)整了一下姿勢，讓自己躺得更舒服一些。

或許是體質(zhì)原因，也或許是今天真的太累了，我很快就拋開了雜念。耳邊是他翻閱奏折的沙沙聲，鼻尖縈繞著他身上清冽的氣息，混合著我自己身上那股熟悉的安神香氣，我竟然真的……慢慢地，呼吸變得均勻綿長，沉入了夢鄉(xiāng)。

深夜，蕭燼言終于放下了手中的朱筆。他按了按發(fā)痛的太陽穴，這幾年來，失眠的頑疾愈發(fā)嚴(yán)重。每到夜晚，整個世界都安靜下來，他腦中的紛亂和警惕卻會放大無數(shù)倍。

少年時宮變的血腥畫面，父兄倒在血泊中的慘狀，一遍遍在眼前回放。他需要靠大量的安神湯藥，或是靠著極強的意志力批閱奏折直到筋疲力盡，才能勉強入睡一兩個時辰，還總是被噩夢驚醒。

他轉(zhuǎn)過頭，看向床榻內(nèi)側(cè)的那個小女人。她睡得很沉，臉頰因為熟睡而泛著淡淡的粉色，長長的睫毛像兩把小扇子，隨著均勻的呼吸微微顫動。

奇怪的是，今夜的他，并沒有往常那種心浮氣燥的感覺?？諝庵心枪砂缘赖凝埾严?，似乎被她身上散發(fā)出的若有似無的、清淡的草木氣息中和了。更重要的是，她那平穩(wěn)得近乎催眠的呼吸聲，像一首舒緩的搖籃曲，一下一下，敲在他緊繃的神經(jīng)上。

他鬼使神差地吹熄了書案旁的蠟燭，也躺了下來，與她隔著一臂的距離。

他閉上眼睛，以為會像往常一樣，在黑暗中煎熬許久。

但這一次，沒有。

那平穩(wěn)的呼吸聲仿佛有魔力，撫平了他腦海中所有的波濤。他緊繃了多年的身體，奇跡般地松弛下來。幾十年來，他第一次，沒有借助任何外力，就這么自然而然地，意識漸漸模糊……

第二天，當(dāng)?shù)谝豢|晨光透過窗紗照進寢殿時，蕭燼言睜開了眼睛。他有些茫然地看著明亮的窗外，有那么一瞬間，不知今夕何夕。

他……竟然一覺睡到了天亮。

而且，一夜無夢。

這種前所未有的神清氣爽，讓他感到陌生又貪戀。他側(cè)過頭，身邊的沈微眠還睡得像只小豬，甚至還砸吧了一下嘴。

他看著她毫無防備的睡顏，那張在殿選時顯得平平無奇的臉，此刻卻順眼了許多。他忽然低低地笑了起來。

第三章：榮獲寵愛

從那天起，我的人生徹底改變了。

我成了大周后宮一個獨一無二的存在。每晚，我都會被準(zhǔn)時傳召到養(yǎng)心殿，我的任務(wù)不是寬衣解帶，不是曲意逢迎，而是……睡覺。

蕭燼言會把我安置在龍床內(nèi)側(cè)，然后他自己就去處理堆積如山的奏折。等他忙完，便會躺在我身邊，聽著我的呼吸聲入睡。他從不碰我，我們之間最親密的接觸，大概就是我睡著了不老實，偶爾會把腿搭在他身上，然后被他面無表情地推開。

而我，也樂得清閑。我把皇宮當(dāng)成了頂級養(yǎng)老院，每天的生活就是吃吃喝喝，散散步，然后晚上去養(yǎng)心殿打卡上班。這對我來說，簡直是神仙般的日子。

皇上的賞賜像流水一樣送進我的“安樂居”。綾羅綢緞、珍饈美食、奇珍異寶，堆滿了我的庫房。宮里的下人們看我的眼神也從最初的鄙夷，變成了敬畏和諂媚。

我的位分也一路飆升，短短半個月，就從貴人升到了嬪位，賜號依舊是“安”。

“主子，您真是好福氣?！蔽业馁N身宮女春喜一邊幫我整理著那些華麗的賞賜，一邊感嘆道，“這宮里多少人擠破了頭想見皇上一面都難，您倒好，天天都能見著。”

我正躺在院子里的搖椅上曬太陽，聞言懶懶地睜開眼：“這福氣給你，你要不要？”

春喜吐了吐舌頭：“奴婢可沒這個膽子。只是……主子，這宮里都在傳，說您用了什么狐媚妖術(shù)，才把皇上迷得神魂顛倒，連后宮第一人的淑貴妃娘娘那里都不去了。”

我打了個哈欠：“由她們說去吧。嘴長在別人身上，我還能管得著？”

對于這些流言蜚語，我確實不在意。一來是我天性懶得計較，二來是我很清楚，蕭燼言對我根本沒有男女之情。我于他而言，不過是一個效果顯著的、有體溫的人形安眠藥罷了。

但我也漸漸發(fā)現(xiàn)，這個皇帝，似乎并沒有傳說中那么冷酷無情。

他雖然對我依舊沒什么好臉色，但我的存在，確實讓他改變了很多。他不再像以前那樣因為失眠而喜怒無常，白天上朝時精神飽滿，處理政事也越發(fā)得心應(yīng)手。太醫(yī)院院正給我請平安脈的時候，曾偷偷感嘆，說皇上最近的脈象平穩(wěn)了許多，不再需要服用那些虎狼之藥了。

我對他，也從最初的恐懼，慢慢變成了一絲同情。

這么年輕，就坐擁天下，卻連一個安穩(wěn)覺都睡不了。他白日里是殺伐果決的帝王，夜晚卻只是一個被失眠折磨的可憐人。

有時候，他批閱奏折到深夜，會忍不住低聲咒罵幾句。

“這群老匹夫，只知結(jié)黨營私！”

“邊關(guān)又不安分，廢物！”

我睡得迷迷糊糊，聽到這些，會下意識地嘟囔一句：“皇上辛苦了……”

他會愣一下，然后殿內(nèi)的氣氛會變得有些微妙。他不再說話，只是批閱奏折的聲音會輕上許多。

我不知道，這些無心之語，對他而言，是怎樣一種慰藉。他習(xí)慣了所有人的敬畏、服從和算計，卻從未聽過一句簡單純粹的體諒。

我的“獨寵”，自然引來了后宮所有人的嫉妒，其中最甚的，便是協(xié)理六宮的淑貴妃。

第四章：后宮暗流

淑貴妃是鎮(zhèn)國大將軍的獨女，家世顯赫，容貌美艷，一向是后宮里最得勢的女人?；噬蠈λm談不上多寵愛，卻也敬重幾分。我的出現(xiàn)，徹底打破了這種平衡。

皇帝已經(jīng)連續(xù)一個月沒有踏足后宮任何一個宮殿，所有侍寢的牌子都成了擺設(shè)。這讓淑貴妃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機。

這天下午，我正在院子里研究新送來的點心哪種更好吃，淑貴妃的掌事宮女就來了，說是貴妃娘娘請我過去賞花。

我知道這是鴻門宴，但官大一級壓死人，我不能不去。

淑貴妃的永和宮，是整個后宮最華麗的宮殿。我一走進去，就聞到一股濃郁得讓人發(fā)膩的熏香。淑貴妃斜倚在榻上，一身華服，珠翠滿頭，見我進來，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妹妹來了，坐吧?！彼曇魬袘械摹?/p>

我規(guī)規(guī)矩矩地行了禮，在一個小繡墩上坐下。

她揮手讓所有宮人都退下，殿內(nèi)只剩下我們兩人。

她這才抬眼看我，那雙漂亮的鳳眼里滿是審視和不屑：“安嬪妹妹真是好手段，進宮才一個月，就讓皇上對你如此著迷。本宮倒是好奇，你到底用了什么法子？”

我低著頭，輕聲說：“回貴妃娘娘，嬪妾……什么都沒做?！?/p>

“什么都沒做？”她冷笑一聲，站起身，走到我面前，用綴著長長護甲的手指抬起我的下巴，逼我與她對視，“你這張臉，清湯寡水的，也算不上絕色。才情？本宮聽說你連首詩都作不出來。你告訴本宮，皇上究竟看上你什么了？”

我被她看得心里發(fā)慌，只能硬著頭皮重復(fù)我的“標(biāo)準(zhǔn)答案”：“皇上……許是覺得嬪妾，比較能睡?！?/p>

“荒唐！”淑貴妃猛地甩開我的下巴，怒道，“你當(dāng)本宮是傻子嗎？睡覺？這天下還有比這更可笑的理由嗎？”

她大概覺得從我嘴里問不出什么，便換了一副和顏悅色的表情，拉著我的手說：“妹妹別怕，姐姐沒有惡意。只是皇上龍體為重，若你真有什么固寵的秘方，不妨說出來，也好讓姐妹們都學(xué)學(xué)，一同為皇上分憂不是？”

我心里明白，她這是想套我的話，或者拿到什么把柄。

我只能裝傻：“娘娘說笑了，嬪妾愚鈍，真的什么都不知道?！?/p>

淑貴妃的耐心終于告罄，她臉色一沉，松開我的手，冷冷地說：“罷了，既然妹妹不愿說，本宮也不強求。只是，這后宮的路，長著呢。妹妹你好自為之?！?/p>

從永和宮出來，我后背驚出了一身冷汗。

我知道，這只是個開始。

果然，沒過幾天，淑貴妃的刁難就來了。

她先是借口宮中祈福，讓我去佛堂抄寫經(jīng)文，一抄就是一整天。佛堂里又悶又熱，我抄得頭昏眼花，晚上回到宮里，累得幾乎散架。我猜她是想讓我晚上累得睡不著，好在皇上面前“失寵”。

可惜，我的睡覺特長是天生的，越累反而睡得越香。蕭燼言發(fā)現(xiàn)我睡得比平時還沉，第二天心情極好，又賞了我一堆東西。

淑貴妃一計不成，又生一計。她開始在我的飲食上做文章。今天送來的湯里加了提神的藥材，明天送來的點心里又放了讓人興奮的香料。

好在春喜心細，每次都會用銀針試毒，加上我鼻子靈，總能聞出不對勁的味道。我便讓春喜將這些東西悄悄處理掉，自己只吃小廚房做的飯菜。

這些小動作，自然瞞不過蕭燼言的眼睛。他雖然沒有明著處置淑貴妃，卻用自己的方式敲打了她。

比如，淑貴妃前一天讓我抄了經(jīng)文，第二天他就會免了淑貴妃的請安，理由是“貴妃為后宮操勞，理應(yīng)多加歇息”。

淑貴妃在我的湯里加料，他就會讓御膳房給永和宮連著送一個月的清湯寡水，美其名曰“貴妃娘娘近日火氣旺，需清淡飲食調(diào)理”。

這些不動聲色的維護，比任何疾言厲色的訓(xùn)斥都更讓淑貴妃難堪和嫉妒。后宮眾人也看明白了，這位不起眼的安嬪，如今是皇上心尖尖上的人，誰也動不得。

我夾在中間，只覺得心累。我只想安安穩(wěn)穩(wěn)地當(dāng)我的“人形抱枕”，為什么總有人要來打擾我的清凈呢？

第五章：情愫漸生

在日復(fù)一日的“同床共枕”中，我和蕭燼言之間的關(guān)系，發(fā)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

他依舊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帝王，我依舊是那個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小嬪妃。但他開始在睡前，跟我說一些話。

起初，只是抱怨。

“戶部尚書那個老狐貍，又在跟朕哭窮。”

“英國公仗著自己是三朝元老，越發(fā)不把朕放在眼里了。”

他大概是把我當(dāng)成了一個絕對安全的“樹洞”。因為他知道，我聽不懂這些朝堂上的彎彎繞繞，更不可能把這些話傳出去。我通常已經(jīng)睡得迷迷糊糊，只會下意識地應(yīng)付幾句。

“哦……老狐貍……該打……”

“嗯……皇上最厲害……”

這些毫無邏輯、顛三倒四的夢話，卻總能讓他緊繃的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笑意。

后來，他說的越來越多。他會說起自己小時候讀書的趣事，說起第一次上戰(zhàn)場的緊張，甚至?xí)f起對未來的規(guī)劃。

我在他低沉的敘述聲中，拼湊出了一個更完整的蕭燼言。他不是生來就是冷漠的帝王，他也曾是有血有肉、會笑會痛的少年。只是那場宮變，奪走了他的一切，逼著他一夜長大，用堅硬的鎧甲把自己層層包裹起來。

而我，似乎是唯一一個，能看到他鎧甲下那絲柔軟的人。

我對他的感情，也從單純的同情，多了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憐惜。

這天夜里，邊關(guān)遞來八百里加急的軍報，北境蠻族再度來犯。蕭燼言在書案前枯坐了一夜，天快亮?xí)r才躺下。

但他睡得極不安穩(wěn)，眉頭緊鎖，額上全是冷汗。

突然，他猛地一顫，像是陷入了極大的恐懼中，口中發(fā)出一聲壓抑的低吼。他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幾乎要將我的骨頭捏碎。

我被驚醒了，痛得“嘶”了一聲。

睜開眼，就對上他一雙布滿血絲、充滿驚恐和殺戮的眼睛。我知道，他又做噩夢了。

那一瞬間，我沒有害怕。我反手握住他冰冷的手，用另一只手，像小時候母親哄我一樣，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背。

我湊到他耳邊，用剛睡醒時那種又軟又糯的聲音，迷迷糊糊地安撫道：“別怕，別怕……噩夢而已，都是假的。睡吧，睡一覺就好了?！?/p>

他的身體猛地一僵。那雙狂亂的眼睛里，漸漸恢復(fù)了一絲清明。他死死地盯著我，仿佛要確認(rèn)我不是幻覺。

過了很久，他攥著我的力道才慢慢松開。但他沒有放開我的手，而是將我的手包裹在他的掌心。

他重新閉上眼睛，這一次，眉頭舒展開來。沒過多久，他的呼吸就再次變得平穩(wěn)。

而我，被他握著手，感受著他掌心傳來的溫度，那一夜，后半夜再也睡不著了。我的心跳得飛快，一下，一下，亂了節(jié)奏。

第二天他醒來時，我們都有些不自在。他沒有像往常一樣立刻起身，只是側(cè)躺著，靜靜地看著我。

“昨晚……謝謝你?！彼鋈婚_口，聲音有些沙啞。

我臉一紅，把頭埋進被子里，小聲說：“沒什么。”

他沉默了一會兒，又說：“沈微眠，你……怕朕嗎？”

我從被子里探出個腦袋，想了想，誠實地?fù)u了搖頭：“以前怕，現(xiàn)在……還好。”

“為什么？”

“因為皇上雖然看起來很兇，但其實……是個好人?！蔽艺f完，就后悔了。居然用“好人”來形容一個皇帝，我是不是太大膽了。

出乎意料，他沒有生氣，反而笑了。那是我第一次見他笑得如此真實，不再是那種冰冷的、敷衍的笑。他的眼睛里像落入了星辰，熠熠生輝。

“傻瓜。”他伸手，揉了揉我的頭發(fā)。

那個動作，親昵又自然。我的心，漏跳了一拍。

從那天起，我感覺一切都不同了。他看我的眼神，不再只是看一個“安眠藥”，而是多了一些我看不懂的、深沉的東西。他會在批閱奏折的間隙，抬頭看看我睡得好不好，會幫我把踢開的被子蓋好。

而我，也開始期待每晚去養(yǎng)心殿的時刻。我不再只是為了完成任務(wù)，我開始貪戀他身邊的氣息，貪戀他在深夜里與我說的那些私房話。

一種名為“喜歡”的情愫，在我們之間悄無聲息地滋長。

但我們都忘了，這里是皇宮。一個容不下純粹感情的地方。一場巨大的風(fēng)暴，正在悄然醞釀，而我，就是風(fēng)暴的中心。

第六章：群臣彈劾

一個月后，我晉升安嬪的冊封禮剛剛結(jié)束。第二天的大朝會上，一場針對我的狂風(fēng)暴雨，毫無預(yù)兆地來臨了。

以淑貴妃的父親、手握重兵的鎮(zhèn)國大將軍周威為首，聯(lián)合了御史臺、禮部等十余名言官重臣，一同上奏，彈劾新晉安嬪沈微眠。

他們的奏折寫得聲情并茂，罪名扣得又大又響。

“臣啟奏陛下！新晉安嬪沈氏，出身低微，無才無德，入宮一月，竟獨占君寵，致使陛下不理后宮，冷落六宮粉黛，此乃媚主之兆！”一個御史說得慷慨激昂。

“臣附議！更有宮中傳言，安嬪夜夜侍寢，皇上卻從未真正臨幸于她。此等怪誕之事，聞所未聞！臣等大膽猜測，此女必是使用了什么見不得光的媚術(shù)、妖法，迷惑君心，吸取龍氣，其心可誅！”另一個言官說得唾沫橫飛。

最致命的，是鎮(zhèn)國大將軍周威的出列。他手持象牙笏板，聲如洪鐘：“陛下！古往今來，因妖妃禍國者，不勝枚舉！如今安嬪蠱惑圣聽，已有前朝妖妃之相。更有甚者，太醫(yī)院御醫(yī)診斷，陛下近來雖精神好轉(zhuǎn)，但脈象浮動，有被外力引動之嫌，恐非正道！長此以往，必傷國本！”

他重重一頓，擲地有聲：“為江山社稷計，為陛下龍體安康計，臣懇請陛下，下旨賜死妖妃沈氏，以清君側(cè)！”

“臣等附議！請陛下賜死妖妃，以清君側(cè)！”

一時間，朝堂上跪倒了一大片。所有矛頭，都直指我這個還在安樂居里呼呼大睡的無辜之人。

我被兩個神色冷峻的太監(jiān)從被窩里拖出來，連衣服都來不及好好穿，就被押到了太和殿。

當(dāng)我跪在冰冷堅硬的金磚上時，人還是懵的。我看著滿朝文武，看著那些對我怒目而視、恨不得將我生吞活剝的大臣，我嚇得瑟瑟發(fā)抖，睡意全無。

我抬起頭，看向高高在上的蕭燼言。

他依舊穿著那身玄色龍袍，面沉如水，看不出任何情緒。他的目光掃過我，沒有停留，而是落在了下方跪著的群臣身上。

“妖妃？”他開口，聲音冷得像冰，“眾卿家倒是給朕說說，她，何妖之有？”

周威抬起頭，毫不畏懼地與他對視：“陛下專寵其一人，此其一；此女無才無德，卻平步青云，此其二；陛下與其共寢，龍體脈象異常，此其三！樁樁件件，皆指向妖法媚術(shù)！請陛下明察！”

“夠了！”蕭燼言猛地一拍龍椅扶手，發(fā)出巨大的聲響，整個大殿都為之一震。

他的臉上終于有了怒容，那是一種被觸及逆鱗的、暴風(fēng)雨來臨前的平靜。

“朕寵幸誰，何時需要向你們報備了？朕的后宮，何時輪到你們這些外臣來指手畫腳了？”

他的聲音不大，卻帶著無上的威嚴(yán)，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朝堂上瞬間安靜下來，但那是一種死寂的、對峙的安靜。

我跪在地上，手腳冰涼。我能感覺到，這不是一場簡單的彈劾。這不是沖著我來的，這是沖著蕭燼言來的。我，只是他們用來攻擊他的一個借口，一個最脆弱的突破口。

我害怕得渾身發(fā)抖，我不知道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我只知道，我這條小命，此刻就懸在蕭燼言的一念之間。

第七章：對峙與抉擇

太和殿內(nèi)的空氣，仿佛凝固了。

蕭燼言的怒火，并沒有讓周威退縮。他反而挺直了腰桿，聲音更加洪亮：“陛下！臣等并非干預(yù)后宮，而是心系江山！自古君王不早朝，便是亡國之兆。陛下如今雖未荒廢朝政，但沉迷女色，與妖妃為伴，已是危險的開端！若不懸崖勒馬，前朝之鑒不遠！”

這番話，說得是冠冕堂皇，卻字字誅心。他將我比作前朝妖妃，將蕭燼言比作沉迷美色的昏君。這已經(jīng)不是進諫，而是逼宮。

蕭燼言的眼神徹底冷了下來，他死死地盯著周威，眼底是翻涌的殺意。他知道，周威仗著自己手握兵權(quán)，又與朝中眾多官員盤根錯節(jié)，這是在試探他的底線，也是在向他示威。

“周將軍，”蕭燼言一字一句地開口，聲音里帶著森然的寒意，“你是在，威脅朕嗎？”

周威垂下頭，語氣卻依舊強硬：“臣不敢。臣只是在盡一個臣子的本分。陛下若執(zhí)意庇護妖妃，寒了天下臣民的心，臣……唯有解甲歸田，以報皇恩！”

“你！”蕭燼言氣得猛地站了起來。

解甲歸田？說得好聽！鎮(zhèn)國大將軍在軍中經(jīng)營數(shù)十年，門生故吏遍布軍中，他若是在這個時候“解甲歸田”，勢必會引起軍心動蕩，尤其是在北境戰(zhàn)事又起的關(guān)鍵時刻。

這是赤裸裸的威脅！

“請陛下三思！”

“請陛下以江山為重！”

底下的大臣們再次山呼海嘯般地跪拜下來。

我跪在他們中間，像一只被狂風(fēng)暴雨包圍的蝴蝶，渺小又無助。我終于明白了，淑貴妃那些小打小鬧，跟今天這場面比起來，簡直是小孩子過家家。這是真正的權(quán)力斗爭，而我，就是那個即將被犧牲的棋子。

就在這時，太監(jiān)總管劉瑾快步從殿后走出，附在蕭燼言耳邊低語了幾句。

我看到蕭燼言的臉色變了變。

劉瑾退下后，蕭燼言沉默了。他重新坐回龍椅，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扶手。

大殿里靜得可怕，我只能聽到自己越來越快的心跳聲。

我偷偷抬眼看他。他也在看我。他的眼神復(fù)雜得讓我看不懂，有憤怒，有掙扎，有不甘，還有一絲……我從未見過的疲憊。

我知道，劉瑾帶來的，一定是太后的懿旨。太后一向看重朝局穩(wěn)定，甚于帝王私情。為了安撫周威和這滿朝文武，犧牲我一個無足輕重的安嬪，對她來說，是再劃算不過的買賣。

他，會怎么選？

一邊是唾手可得的安寧睡眠，一個能讓他緊繃神經(jīng)得以放松的港灣。

另一邊，是江山社稷，是朝局的穩(wěn)定，是千千萬萬的臣民。

這個選擇題，并不難做。

我看著他，忽然覺得有些想笑。我算什么呢？不過是一個讓他睡得好一點的工具罷了。

我低下頭，看著身下的金磚。金磚冰冷，就像我此刻的心。

或許，這就是我的命吧。因為一個荒唐的理由被選中，也因為一個荒唐的罪名被賜死。

我深吸一口氣，做好了迎接最終審判的準(zhǔn)備。我甚至想，如果能選一種死法，我希望能是鴆酒，喝下去睡一覺就過去了，不疼。

我感覺到蕭燼言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那目光沉重得像一座山。

終于，他開口了，聲音沙啞得厲害。

“沈氏聽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