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chuàng)作聲明:本文為虛構(gòu)創(chuàng)作,請勿與現(xiàn)實關(guān)聯(lián)
聲明:本篇故事為虛構(gòu)內(nèi)容,如有雷同純屬巧合,采用文學(xué)創(chuàng)作手法,融合歷史傳說與民間故事元素。
故事中的人物對話、情節(jié)發(fā)展均為虛構(gòu)創(chuàng)作,不代表真實歷史事件。
京城,深夜,乾清宮。
慈禧太后手中的一支朱筆,重重地摔在御案上。燈火搖曳,照得她本就陰沉的臉,更加看不清喜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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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上,跪著一排軍機(jī)大臣,連大氣都不敢喘。
“荒唐!簡直是荒唐!”
慈禧的聲音并不高,卻透著一股子寒氣。
“左宗棠,他收復(fù)了新疆,這是大功??蛇@功勞,不是他拿來當(dāng)瘋子的本錢!”
一份八百里加急密折,就攤在慈禧面前。彈劾的內(nèi)容,不是戰(zhàn)報,不是軍務(wù),而是說左宗棠,這位大清的西征統(tǒng)帥,竟然動用寶貴的軍費(fèi),在鳥不拉屎的戈壁灘上,種樹。
“各位都看看,他要種柳樹,從蘭州一直種到迪化!他當(dāng)國庫的銀子是大風(fēng)刮來的嗎?”
朝野震動。
李鴻章的北洋水師等米下鍋,沿海的炮臺“嗷嗷待哺”,可左宗棠,卻在幾千里外的沙漠里,玩起了種樹的把戲。
一時間,京城里暗流涌動。
這位剛剛立下不世之功的老臣,究竟是功高震主,還是老糊涂了?
慈禧瞇起眼睛,殺機(jī),已然浮現(xiàn)。
01
朝堂之上,氣氛凝重得能擰出水來。昨日的彈劾密折,今天已經(jīng)成了公開的議題。
左宗棠不在京城,可朝堂上,處處都是他的影子。
“太后,臣有本奏?!?/p>
一個沙啞的聲音響起,正是北洋大臣,李鴻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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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鴻章緩緩走出隊列,他面色平靜,看不出半點(diǎn)波瀾,但說出的話,卻字字誅心。
“左季高(左宗棠的字)收復(fù)新疆,勞苦功高,臣,佩服?!?/p>
他先是捧了一句,接著話鋒一轉(zhuǎn)。
“但是,新疆已定,大軍理應(yīng)凱旋。可左季高卻擁兵不還,滯留西域,耗費(fèi)國帑,這已是不妥?!?/p>
“如今,他更是異想天開,要在戈壁沙漠種樹。太后,您可知,那是什么地方?黃沙萬里,滴水貴如油。一棵樹苗運(yùn)過去,比一個兵的嚼裹還貴!”
“臣粗略算過,他那‘千里楊柳’,若真要種成,所需銀兩,不下千萬!這還不算日后的養(yǎng)護(hù)、澆灌?!?/p>
“千萬兩……”
慈禧太后倒吸一口涼氣。
慈禧最看重兩樣?xùn)|西,一是她手中的權(quán)力,二就是這實實在在的銀子。
李鴻章繼續(xù)說道:“太后,如今海防吃緊,西洋人的軍艦,就在咱們家門口晃悠。臣的北洋水師,缺船、缺炮、缺銀子!若是這千萬兩,能撥給海防,大清的海岸,便可固若金湯?!?/p>
“可左季高呢?他把銀子扔進(jìn)沙漠里,聽個響聲。臣,實在是想不通。這塞防,究竟要防誰?防沙子嗎?”
這話說得巧妙。
“海防”與“塞防”之爭,是當(dāng)時大清最大的國策路線之爭。
李鴻章主張海防,認(rèn)為威脅來自海上,必須集中財力打造一支強(qiáng)大的海軍。
左宗棠主張塞防,認(rèn)為威脅來自陸地,尤其是虎視眈眈的沙皇俄國,必須穩(wěn)固新疆和蒙古。
之前,左宗棠打贏了,塞防派占了上風(fēng)。
可現(xiàn)在,左宗棠這個“種樹”的舉動,等于是親手把一把刀,遞到了李鴻章手里。
“李中堂(李鴻章)所言極是!”
“是啊,邊疆那種地方,收回來就是個累贅,每年還得倒貼無數(shù)銀子養(yǎng)著,如今還要種樹?瘋了!”
“左宗棠這是想干什么?他是不是覺得,沒有他,大清的西邊就要塌了?”
附和李鴻章的官員,占了朝堂的大半。
他們不是不懂地緣政治,而是擔(dān)心銀子。李鴻章的海防,銀子花在天津、威海,那是花在他們眼皮子底下的。
左宗棠的塞防,銀子花在幾千里外的沙漠,誰看得見?
這已經(jīng)不是國策之爭,這是赤裸裸的利益之爭,是權(quán)力之爭。
慈禧太后坐在簾子后面,一言不發(fā)。
她不在乎海防,也不在乎塞防。她在乎的是,左宗棠的湘軍,打完了仗,為什么還不撤回來?
現(xiàn)在又借著種樹的名義,賴在那里不走。
他想干什么?
一個手握重兵,又遠(yuǎn)在天邊,功勞大到賞無可賞的將軍,是任何一個統(tǒng)治者最大的噩夢。
“李鴻章?!贝褥亻_口。
“臣在?!?/p>
“你說,依你之見,左宗棠此舉,到底圖什么?”
李鴻章低著頭,眼角的余光卻在觀察著四周。他知道,這才是慈禧真正想問的。
“太后……臣不敢妄言?!?/p>
“說。”慈禧的聲音冷了下來。
李鴻章心一橫,沉聲道:“臣聽說,左季高在西域,開墾屯田,修建水利,如今又要種樹。他這架勢,不像是要走,倒像是要在那里……扎下根來。”
“扎根?”
“是。他手握十萬湘軍精銳,如今又占著西域的地利。若是長此以往……臣,不敢想?!?/p>
“藩鎮(zhèn)割據(jù)”四個字,李鴻章沒說出口。
但朝堂上所有的人,都聽懂了。
慈禧太后的手,握緊了鳳椅的扶手。
是啊,一個不聽話,又手握重兵的功臣,比一個公開的敵人,還要可怕。
“傳旨。”慈禧的聲音里,已經(jīng)沒了溫度。
“命左宗棠,立刻停止種樹,即刻回京述職。西域軍務(wù),交由……”
“太后!”
一個蒼老的聲音打斷了慈禧。
是恭親王奕訢。他是少數(shù)支持左宗棠的重臣。
“太后,左季高剛平新疆,人心未穩(wěn),俄國人仍在觀望。此時召他回京,恐西域再生變數(shù)啊?!?/p>
慈禧冷笑一聲:“怎么?離了他左宗棠,大清的西域,就守不住了?”
奕訢急道:“臣不是這個意思。只是,種樹一事,或許……或許另有深意。左季高不是莽撞之人,不如先派人去問問,何必如此急切?”
慈禧沉吟了片刻。
她也知道,左宗棠畢竟功勞太大,不能說辦就辦。
她需要一個借口,一個能堵住天下人悠悠之口的借口。
“好?!贝褥c(diǎn)點(diǎn)頭,“那就依恭親王所言?!?/p>
她看向李鴻章:“李中堂,你可有合適的人選?”
李鴻章心領(lǐng)神會:“臣以為,此事重大,非太后心腹,不能擔(dān)此重任?!?/p>
慈禧不再說話,她心里已經(jīng)有了一個人選。
她要派一個最懂自己心思,也最會尋錯的人,去西域。
去看看那左宗棠,到底是忠,是奸,還是瘋。
02
西域,迪化。
左宗棠正站在一片新翻開的黃土地上,風(fēng)沙吹得他花白的胡須都在顫抖。
他咳了兩聲,吐出一口帶血的濃痰。
隨軍的醫(yī)生趕緊上前:“大帥,您該歇歇了。這風(fēng)沙太大,您的咳疾……”
“死不了?!?/p>
左宗棠擺擺手,眼睛卻死死盯著不遠(yuǎn)處。
那里,他的湘軍士兵,正排著隊,挖坑。
這些士兵,個個都是百戰(zhàn)余生的精銳,手上握慣了刀槍,如今卻握著鐵鍬。
他們衣衫襤褸,面黃肌瘦。收復(fù)新疆的仗打完了,可他們的苦日子,好像才剛開始。
“大帥,兄弟們有怨言啊?!?/p>
說話的是左宗棠的副將,劉明遠(yuǎn)。一個跟著他出生入死多年的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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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明遠(yuǎn)壓低聲音說:“大帥,咱們打贏了。俄國人縮回去了,阿古柏也死了。兄弟們都想回家,娶媳婦,抱娃。您倒好,把咱們摁在這鬼地方,種樹?”
“是啊,大帥。”另一個將領(lǐng)也湊過來說,“咱們是兵,不是農(nóng)夫。這戈壁灘上,能種出什么來?您看,前幾天種下的那些苗,都快被太陽曬干了?!?/p>
左宗棠沒有回頭,他只是抓起一把腳下的沙土。
沙子從他的指縫間流過,什么也留不住。
“明遠(yuǎn),你告訴我,我們走了,這地,是誰的?”
劉明遠(yuǎn)一愣:“自然還是咱們大清的?!?/p>
“屁!”
左宗棠猛地回頭,眼睛里冒著火。
“我們走了,沙子就回來了!用不了三年,這片地,又會變成無人區(qū)。”
“沙子回來了,俄國人,也會跟著回來!”
左宗棠指著北面,聲音嘶?。骸澳銈円詾槎韲耸桥铝宋覀??他們是怕了這片沙漠!他們也在等。等我們自己受不了,自己退回去?!?/p>
“他們知道,我們大清朝,養(yǎng)不起這片地。京城里那些王公大臣,巴不得我早點(diǎn)回去,好把這片‘累贅’扔掉?!?/p>
劉明遠(yuǎn)不說話了,他知道大帥說的是實話。
“大帥,可種樹……種樹有什么用?這柳樹,擋得住俄國人的大炮嗎?”
“擋不住。”
左宗棠的語氣緩和了一些。
他走到一個剛挖好的樹坑邊,看著里面濕潤的泥土。
“但它能扎根?!?/p>
左宗棠蹲下身,用手撫摸著那些樹苗。
“你們看,這叫‘左公柳’。它耐寒,耐旱,只要有一點(diǎn)水,它就能活。它活了,就能擋住風(fēng)沙。風(fēng)沙擋住了,就能保住水渠。有水了,就能屯田?!?/p>
“我們在這里屯田,養(yǎng)兵。我們不花朝廷一分銀子,我們自己養(yǎng)活自己。”
“這樹,種下去,就是告訴俄國人,告訴京城里那些人,我們湘軍,不走了!”
“這片地,我們打下來了,就要守得??!”
左宗棠站起身,拍了拍劉明遠(yuǎn)的肩膀。
“我知道兄弟們苦。可你們想過沒有,你們的子孫后代,還會不會再打這一仗?”
“我們現(xiàn)在多吃一點(diǎn)苦,多栽一棵樹,子孫后代,就能少流一滴血?!?/p>
“這,不僅是種樹。這是在種大清的國界!”
一番話,說得在場的將領(lǐng)們,熱血沸騰。
他們是軍人,他們不懂朝堂上的彎彎繞繞,但他們懂“守土”這兩個字的分量。
“大帥,您說得對!”劉明遠(yuǎn)大聲道,“不就是種樹嗎?兄弟們,抄家伙,給老子種!種他個十萬八千里!”
“種!”
士兵們的士氣,又被調(diào)動了起來。
左宗棠看著這片忙碌的景象,臉上露出一絲微笑。
但他心里,卻藏著一個更深的秘密。
這個秘密,他誰也沒告訴。
因為他知道,這個秘密一旦說出口,恐怕連慈禧太后,都會睡不著覺。
他抬頭看了看天,京城來的風(fēng)沙,怕是也要到了。
左宗棠低聲咳嗽著,他知道,種樹的仗,好打。
京城里的仗,才剛剛開始。
他必須在朝廷的耐心耗盡之前,把這盤棋,下完。
而這盤棋的關(guān)鍵,不在朝堂,不在軍營,就在他即將派人送往京城的一份特殊“禮物”上。
他要的,不是朝廷的撥款,而是朝廷的“閉嘴”。
03
京城,紫禁城。
李鴻章的府邸,今夜燈火通明。
幾位李鴻章派系的核心官員,正在密議。
“中堂大人,您這招‘釜底抽薪’,實在是高?。 币晃皇汤赡碇?,滿臉興奮。
“左宗棠那老頑固,以為打贏了仗就能為所欲為。他也不看看,現(xiàn)在是誰在當(dāng)家?!?/p>
“是啊,他那點(diǎn)軍費(fèi),還不夠北洋水師買一艘鐵甲艦的。他倒好,拿去種樹,哈哈哈,笑話,天大的笑話!”
李鴻章端著茶杯,輕輕吹著浮沫。
他沒有笑,反而鎖著眉頭。
“事情,沒那么簡單?!崩铠櫿戮従忛_口。
“中堂何出此言?如今朝堂上,風(fēng)向盡在我等之手。彈劾左宗棠的折子,都快堆滿御案了。”
李鴻章放下茶杯:“你們啊,還是小看了左季高。他這個人,是屬犟驢的。他認(rèn)準(zhǔn)的事,九頭牛都拉不回來?!?/p>
“他越是這么干,就越說明,這‘種樹’背后,有文章?!?/p>
侍郎不解:“能有什么文章?無非就是想借著屯田,把湘軍變成他左家的私兵罷了?!?/p>
李鴻章?lián)u搖頭:“如果只是為了養(yǎng)私兵,他偷偷摸摸地干就是了,何必鬧得天下皆知?還上折子跟朝廷要錢種樹?這不是明擺著找罵嗎?”
“他左季高,什么時候干過這么蠢的事?”
眾人一聽,也都冷靜下來。
是啊,左宗棠是誰?那是官場的老油條,是算無遺策的統(tǒng)帥。他會干這種授人以柄的蠢事?
“那……中堂的意思是?”
李鴻章站起身,走到窗邊,看著窗外的黑夜。
“我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我知道,他這一招,必然有后手。他是在逼宮。”
“逼宮?”眾人大驚失色。
“沒錯。”李鴻章的眼神變得銳利起來,“他是在逼太后,逼朝廷,在他和海防之間,再做一次選擇?!?/p>
“他用‘種樹’這件荒唐事,來試探朝廷的底線。如果我們?nèi)萑塘?,他就敢要更多。如果我們不容忍,他正好借坡下驢,把新疆不穩(wěn)的黑鍋,甩給朝廷?!?/p>
“好一招‘以退為進(jìn)’!好一個左季高!”
眾人聽得冷汗直流。
“那中堂,我們該如何應(yīng)對?”
李鴻章冷笑一聲:“他要玩,我就陪他玩?!?/p>
“他不是要種樹嗎?我就偏偏要讓他種不成。我不但要讓他種不成,我還要讓他把吃進(jìn)去的軍費(fèi),都給我吐出來!”
李鴻章轉(zhuǎn)過身來,目光掃過眾人。
“他左宗棠的命門,是新疆??伤?,他湘軍的糧草軍餉,大半,都要從我李鴻章的海關(guān)和洋務(wù)局走!”
“傳我的話下去,從今天起,所有運(yùn)往西域的物資,都給我……緩一緩?!?/p>
“中堂英明!”
“斷了他的糧草,看他拿什么種樹!看他那十萬大軍,吃什么!”
“他左宗棠再能耐,還能在沙漠里憑空變出糧食來?”
李鴻章的臉上,終于露出了一絲笑容。
“不,不止如此?!崩铠櫿碌男θ堇铮瑤е唤z寒意。
“太后不是派了張公公去西域嗎?”
張公公,就是慈禧身邊最得寵的太監(jiān),張德福。
“這張公公,最是貪財。左季高那脾氣,是寧折不彎的,他會給張公公送禮?”
“哈哈哈,中堂高見!左宗棠那倔驢,怕是連個好臉色都不會給。”
李鴻章點(diǎn)點(diǎn)頭:“這就對了。張公公此去,必然碰一鼻子灰。他一回來,在太后面前,會說什么好話?”
“他要錢,左宗棠不給?!?/p>
“我要錢,左宗棠也不給?!?/p>
“太后要權(quán),左宗棠更是不放?!?/p>
李鴻章一字一句地說道:“你們說,這左宗棠,是不是自己把自己,逼上了絕路?”
眾人恍然大悟,齊齊躬身:“中堂大人,算無遺策!”
李鴻章擺擺手:“去辦吧。記住,事情要做得干凈。我只是讓物資‘緩一緩’,可沒說不給。路上出了什么岔子,可不關(guān)我北洋的事?!?/p>
“喳。”
一場針對左宗棠的政治風(fēng)暴,已經(jīng)從京城,刮向了遙遠(yuǎn)的西域。
李鴻章以為自己算準(zhǔn)了左宗棠的每一步。
但他萬萬沒想到,左宗棠真正要下的那盤棋,棋盤,根本就不在新疆,也不在京城。
而張公公的西域之行,也確實如李鴻章所料,極不順利。
但那結(jié)局,卻大大出乎了所有人的預(yù)料。
04
欽差的儀仗,終于在三個月后,抵達(dá)了迪化。
為首的,正是慈禧太后跟前的紅人,張德福,張公公。
張德福一路過來,肺都快氣炸了。
他想象中的西域,應(yīng)該是遍地黃金,奇珍異寶,胡姬美人。
可他看到的,只有黃沙,黃沙,還是黃沙。
到了迪化,更是連個像樣的行宮都沒有。左宗棠的帥帳,就設(shè)在一個破舊的土城里。
“左大帥,您這日子,可真是清苦啊?!?/p>
張德福捏著蘭花指,用絲帕捂著鼻子,一臉的嫌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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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宗棠正伏案處理軍務(wù),聞言,連頭都沒抬。
“張公公,軍旅之中,不比京城。有話,就請直說吧。”
張德福被噎了一下,他一個太監(jiān),就算是朝中一品大員,見了他,哪個不是客客氣氣的?
這左宗棠,好大的架子!
“左大帥,咱家是奉了太后的懿旨,來犒賞三軍的?!睆埖赂Fばθ獠恍Φ卣f道。
“犒賞?”左宗棠這才抬起頭,他看了一眼張德福帶來的那些“犒賞品”,無非是一些綢緞和茶葉。
“公公有心了。不過,我湘軍將士,更需要的是棉衣和糧食。”
“哎喲喂,左大帥?!睆埖赂9首黧@訝地叫了起來,“您這話,咱家可就不懂了。您這又是屯田,又是種樹的,怎么還缺糧食?”
“莫不是……您把那些軍費(fèi),都拿去買樹苗了?”
這話,就是在當(dāng)面質(zhì)問了。
左宗棠身邊的副將劉明遠(yuǎn),當(dāng)場就要發(fā)作,被左宗棠一個眼神瞪了回去。
左宗棠站起身,他比張德福高出一個頭,一股久經(jīng)沙場的殺氣,壓得張德福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
“張公公,賬目,都在這里。朝廷撥來的每一分銀子,都花得明明白白?!?/p>
“至于糧食,哼?!弊笞谔睦湫σ宦?,“公公不妨去問問李中堂。為何我西征大軍的糧草,在路上‘緩行’了兩個月,至今未到?”
張德福心里“咯噔”一下。
他知道李鴻章和左宗棠不對付,沒想到李鴻章下手這么狠,敢扣軍糧?
但他轉(zhuǎn)念一想,這不關(guān)他的事。
他來,是有任務(wù)的。
“左大帥,這些朝堂上的事,咱家不懂。”
張德福換上一副笑臉,湊近了左宗棠,壓低了聲音。
“大帥,咱家來之前,太后可說了。您在西域辛苦了。太后啊,就喜歡點(diǎn)新奇玩意兒?!?/p>
“聽說,這西域的和田玉,那是天下一絕。還有那西域的美人,能歌善舞……”
張德福搓著手指,意思再明白不過了。
他是在索要賄賂。
左宗棠盯著張德福,看了足足有十秒鐘。
張德福被他看得心里發(fā)毛。
“哈哈哈哈……”左宗棠突然放聲大笑。
“玉?美人?”
“張公公,你跟我來?!?/p>
左宗棠一把抓住張德福的手腕,拖著他就往外走。
“哎喲,大帥,您慢點(diǎn),慢點(diǎn)……”
左宗棠力氣極大,張德福一個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太監(jiān),哪里掙得脫。
左宗棠一路把他拖到了城外的工地上。
士兵們正在烈日下挖渠,種樹。
“張公公,你睜大眼睛,看清楚了!”
左宗棠指著那些士兵。
“你說的‘美人’,在這里!”
他拉過一個士兵,那士兵的手上,滿是血泡和老繭。
“這,就是我湘軍將士的手!他們用這雙手,打退了俄國人,收復(fù)了新疆!”
“你說的‘玉’,也在這里!”
左宗棠又指向那些正在挖出來的,帶著堿霜的土塊。
“這,就是西域的‘玉’!我們用它來種活莊稼,種活樹苗!”
“公公,你還要嗎?你要多少,我左宗棠,給你裝多少!管夠!”
張德福的臉,一陣紅,一陣白。
他這輩子,都沒受過這種羞辱。
他指著左宗棠,氣得渾身發(fā)抖:“你……你……左宗棠!你好大的膽子!”
“你這是在欺君!”
“你等著,咱家這就回京,一五一十地稟告太后!你就等著,掉腦袋吧!”
張德福尖叫著,甩開左宗棠的手,轉(zhuǎn)身就往回跑。
劉明遠(yuǎn)急了:“大帥!這可如何是好?您得罪了這公公,他回去一頓黑狀,咱們可就全完了!”
左宗棠看著張德福狼狽的背影,面色冷峻。
“不急?!?/p>
“他,走不了?!?/p>
“大帥的意思是?”
“他不是要證據(jù)嗎?我給他?!弊笞谔牡卣f。
“他不是要回京嗎?我送他?!?/p>
“劉明遠(yuǎn),傳我的令?!?/p>
“在!”
“今晚,在帥帳,我,要單獨(dú)宴請張公公?!?/p>
“宴請?”劉明遠(yuǎn)傻眼了,“大帥,您這是……要服軟了?”
左宗棠搖搖頭,嘴角勾起一抹誰也看不懂的笑容。
“不,我是要告訴他,這樹,到底是怎么回事?!?/p>
“這出戲,唱了這么久,也該讓他看看,真正的底牌了。”
左宗棠知道,張德福這種人,只認(rèn)兩樣?xùn)|西。
一,是錢。
二,是比錢,更讓他害怕的東西。
而他左宗棠,恰好有這第二樣。
05
夜,帥帳。
張德福氣呼呼地坐在椅子上,他已經(jīng)打定主意,不管左宗棠今晚說什么,他都不會聽。
他已經(jīng)在心里,擬好了彈劾左宗棠的密折,足足十大罪狀。
“欺君罔上”、“靡費(fèi)國帑”、“擁兵自重”、“結(jié)交外寇”(種俄國人的樹,不是結(jié)交外寇是什么?),條條致命。
他現(xiàn)在,就等天一亮,立刻啟程回京。
左宗棠慢悠悠地走了進(jìn)來。
他沒穿官服,也沒穿軍裝,就一身粗布便衣。
“張公公,消消氣?!?/p>
左宗棠的態(tài)度,比白天緩和了許多。
“軍營粗鄙,也沒什么好招待的。就一壺馬奶酒,幾塊烤肉,公公,將就點(diǎn)?!?/p>
張德福冷哼一聲,把頭扭到一邊。
“左大帥,明人不說暗話。您那套,在咱家面前,不好使?!?/p>
“咱家在宮里伺候太后半輩子,什么樣的人沒見過?您白天那出戲,演給誰看呢?”
“您不就是想告訴咱家,您清廉,您辛苦嗎?”
“可咱家告訴您,太后,不吃這套!太后要看的,是順從!”
左宗棠也不生氣,他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喝了一口。
“公公說的是。太后要的,是順從?!?/p>
“可公公想過沒有,如果這大清,人人都只知道順從,那這萬里江山,誰來守?”
張德福一愣:“你什么意思?你守江山有功,就可以不順從了?”
“不?!弊笞谔姆畔戮票拔易笞谔?,是大清的臣子。我這一生,忠的,是太后,是大清?!?/p>
“我今天請公公來,不是來求情的?!?/p>
左宗棠站起身,走到帥帳中央。
那里,掛著一幅巨大的地圖。
是整個大清的疆域圖,上面用紅藍(lán)兩色,標(biāo)注得密密麻麻。
“公公,你過來?!弊笞谔恼姓惺?。
張德福雖然不情愿,但還是走了過去。他倒要看看,這老家伙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公公,請看?!?/p>
左宗棠拿起他那根從不離身的旱煙桿,在地圖上,點(diǎn)了點(diǎn)京城的位置。
“這是,京城?;噬虾吞?,就在這里?!?/p>
他又點(diǎn)了點(diǎn)天津。
“這是,李中堂的海防。他說,西洋人,會從這里,打進(jìn)來。”
張德福不耐煩地說:“這誰不知道?你說這個干什么?”
左宗棠笑了笑,他沒有說話。
他點(diǎn)燃了旱煙桿,猛吸了一口,吐出濃濃的白煙。
然后,他用煙桿上那點(diǎn)忽明忽暗的火星,在地圖上,畫出了一條線。
這條線,不是從海上來的。
它從極北的苦寒之地,繞過新疆的西境,穿過蒙古的戈壁,然后……
直指京城!
張德福一開始還滿不在乎,可當(dāng)他看清那條線最終的指向時,他的臉色,瞬間變了。
他雖然是個太監(jiān),但他常年伺候慈禧,耳濡目染,這點(diǎn)軍事常識還是有的。
他看懂了。
這條線,是一條……行軍路線。
一條,從沙皇俄國,直插大清心臟的,最短路線!
“這……這……這是……”張德福的聲音開始發(fā)抖。
他指著那條線,又指指左宗棠,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左宗棠收回?zé)煑U,煙灰,在那條線上,留下了一個清晰的痕跡。
帥帳內(nèi),一片死寂。
只有張德?!班类馈钡拇瓪饴暋?/p>
他指著地圖,臉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凈,冷汗,瞬間濕透了他華貴的朝服。
左宗棠緩緩開口,聲音不大,卻像重錘一樣,砸在張德福的心上。
“這,就是我種樹的真正原因?!?/p>
“公公,你看懂了嗎?”
06
張德福的腿,軟了。
他不是嚇軟的,他是被這幅地圖,這條線,背后隱藏的驚天殺局,給震懾住了。
“左……左大帥……這……這是真的?”
“這,是你猜的,還是……”
左宗棠沒有回答他,而是反問道:“公公,你可知,俄國人,為何要搶伊犁?”
“不就是……不就是為了通商,為了土地嗎?”張德福顫聲答道。
“通商?土地?”左宗棠冷笑,“他們要的,是這個!”
他用煙桿,重重地敲在那條線上。
“他們要的,是這條路!一條能讓他們的大軍,在半個月之內(nèi),兵臨北京城下的路!”
“李鴻章,還有朝堂上那些大人們,他們只盯著海上。他們以為,只要守住了天津大沽口,京城就萬無一失?!?/p>
“可他們忘了,我大清,是怎么入關(guān)的?”
“他們忘了,這幾百年來,真正能威脅到京城的,從來,都不是來自海上!”
左宗棠的聲音,陡然拔高。
“新疆不穩(wěn),則蒙古不保。蒙古不保,則京城門戶大開!”
“俄國人,比我們看得清楚!他們占了伊犁,下一步,就是蒙古。再下一步,就是長城!”
“公公,你現(xiàn)在明白,我為什么要收復(fù)新疆了嗎?我不是為了那幾塊不毛之地,我是為了堵住大清的這個……窟窿!”
張德福癱坐在椅子上,他感覺自己渾身的力氣都被抽干了。
他終于明白,為什么左宗棠寧愿拼了老命,背上罵名,也要打這一仗。
“可……可這跟種樹,有什么關(guān)系?”張德福還是不解,“您守住新疆不就行了,何必非要種樹?”
“守?”左宗棠反問,“怎么守?”
“這片地,太大了。大到我們把十萬大軍撒進(jìn)去,都看不見人影。這片地,也太窮了,窮到養(yǎng)不活我的兵?!?/p>
“俄國人,比我們有錢,比我們有耐心。他們可以等,等我們自己耗死自己,等朝廷不耐煩了,把大軍撤走。到那時,他們再來,不費(fèi)吹灰之力。”
左宗棠走到地圖前,目光變得無比深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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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能等他們來?!?/p>
“我必須在他們來之前,把這里,變成一道他們永遠(yuǎn)也跨不過去的長城。”
“可我沒有磚石,沒有銀子?!?/p>
“我只有,樹。”
他指著地圖上,他用煙灰畫出的那條線旁邊,用紅筆標(biāo)注的一排排小點(diǎn)。
“公公,你再看?!?/p>
“我種的樹,不是亂種的?!?/p>
“你看,它們沿著什么?”
張德福湊過去,仔細(xì)一看,那些紅點(diǎn),全都沿著……驛道和水渠。
“我種樹,一,是為了穩(wěn)固沙土,保護(hù)水渠,好屯田養(yǎng)兵。這是其一,是說給外人聽的?!?/p>
“二,是為了標(biāo)定國界。”左宗棠的聲音壓得極低,“沙漠戈壁,無所謂邊界??晌曳N下了樹,樹活了,根扎了。這樹,就是界碑!就是告訴俄國人,線,就在這里!你敢過線,我就打!”
“三……”
左宗棠深吸一口氣,說出了那個最核心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