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德經(jīng)》有云：“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p>

世間萬物，吉兇相依，晦暗與光明往往只隔著一層窗戶紙。

尋常人家，最盼的莫過于人丁興旺，孩童康健。

可偏偏有些時候，那本該活蹦亂跳的幼子，卻如霜打的茄子，日漸萎靡。

當(dāng)藥石無靈，求醫(yī)無門，那份藏在尋常巷陌間的古老智慧，便成了最后的指望。

王淑芬的兒子林明，便是這么個情況。

01

林明今年剛滿六歲。

按理說，這該是貓狗都嫌的年紀(jì)。

可明明卻安靜得不像話。

他不像別的孩子那樣在樓道里瘋跑，也不吵著要買新玩具。

大多數(shù)時候，他就坐在小板凳上，捧著一本連環(huán)畫，一看看一個下午。

王淑芬下班回家，看到的就是這么一副景象：夕陽的余暉把兒子的身影拉得很長，也照得他本就沒什么血色的臉蛋，越發(fā)顯得透明。

“明明，媽媽回來了?！?/p>

王淑芬放下包，努力擠出一個笑容。

孩子抬起頭，也想笑，卻被一陣突如其來的咳嗽打斷了。

咳聲又干又淺，像是嗓子眼被什么東西堵住了，聽得王淑芬的心一陣陣揪緊。

“又咳了？快，喝口水?！?/p>

她倒了杯溫水遞過去。

明明很乖，接過來小口小口地喝。

但這并沒有緩解，反而咳得更厲害了，小臉漲得通紅。

這病，已經(jīng)反反復(fù)復(fù)快一年了。

市里最大的兒童醫(yī)院去了不下十次。

驗(yàn)血、拍片、霧化，能做的檢查都做了，能上的藥也都用了。

醫(yī)生的診斷換來換去，從“支氣管炎”到“過敏性咳嗽”，最后變成一句“孩子免疫力偏低，多注意營養(yǎng)，慢慢調(diào)理吧”。

王淑芬把“慢慢調(diào)理”這四個字嚼碎了咽進(jìn)肚里。

可怎么調(diào)理？

海參鮑魚沒斷過，進(jìn)口的營養(yǎng)素堆成了小山。

錢花得如流水，明明的身體卻像個漏水的篩子。

這周剛好一點(diǎn)，下周幼兒園一有風(fēng)吹草動，他必定是第一個倒下的。

更讓王淑芬感到不安的，是“諸事不順”。

這病弱也就罷了，明明最近似乎特別“倒霉”。

在家里平地上走路，能左腳絆右腳，摔得膝蓋青紫。

伸手去接王淑芬遞給他的蘋果，蘋果能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貜乃掷锘?，摔個稀巴爛。

吃飯的時候，好端端的湯碗，他只是碰了一下碗沿，整碗湯“嘩啦”一下就潑了他一身。

上周，他只是站在陽臺看樓下的小朋友玩，結(jié)果樓上誰家曬的被子掉下來，不偏不倚，正好罩在他頭上，孩子嚇得當(dāng)場大哭，夜里就發(fā)起高燒。

王淑芬的丈夫林建軍是個跑長途運(yùn)輸?shù)?，常年不在家?/p>

家里的大小事務(wù)，全靠王淑芬一個人扛。

她白天在超市當(dāng)收銀員，晚上回來還得照顧孩子，精神早就繃到極限。

丈夫打電話回來，聽著妻子壓抑的哭腔，也只能嘆氣：“淑芬，要不……接媽過來幫你一下？”

“別?！蓖跏绶伊⒖叹芙^了。

婆婆一來，那套“是不是你懷孕時吃了什么不該吃的”或者“是不是你八字太硬克著孩子”的論調(diào)又得翻出來。

那不是幫忙，是添堵。

“建軍，我總覺得……咱家……不干凈。”

夜深人靜，王淑芬抱著剛退燒睡熟的明明，對著電話那頭的丈夫，小聲說出了心底最深的恐懼。

“胡說什么呢！”林建軍呵斥道，“你一個讀過書的，怎么也信這個！”

“我不是信這個……”王淑芬的眼淚掉了下來，“可這怎么解釋？醫(yī)生都說不清楚！明明他……他就像被什么東西纏住了，那股氣，泄不掉?。　?/p>

家里明明每天打掃，可王淑芬總覺得空氣是黏膩的。

角落里似乎總有掃不完的灰塵。

窗戶明明開著，風(fēng)卻吹不進(jìn)來。

那股中藥和消毒水混合的味道，常年盤踞在客廳，怎么也散不去。

她甚至覺得，墻角擺著的那幾盆綠蘿，葉子都黃得特別快。

林建軍在那頭沉默了。

他是個堅(jiān)定的唯物主義者，可兒子的狀況他也愁。

“淑芬，你別胡思亂想。等我這趟車跑完，我?guī)ナ〕牵プ詈玫尼t(yī)院。”

“嗯?！?/p>

王淑芬掛了電話。

她摸了摸兒子的額頭，滾燙的溫度又上來了。

她任命地起身，去拿毛巾和退燒藥。

就在她拉開床頭柜抽屜的那一刻。

“啪嗒。”

一聲輕響。

抽屜里，那只她母親留給她的、一直貼身戴著的銀手鐲，那只她前幾天剛擦得锃亮的手鐲，突然斷成了兩截。

王淑芬僵在原地，一股寒意從尾椎骨猛地竄上天靈蓋。

02

銀鐲子斷掉的第二天，王淑芬的眼圈黑得像被人打了一拳。

她一夜沒睡。

明明的高燒在凌晨四點(diǎn)才堪堪退下去。

她不敢再等丈夫回來，她怕孩子等不及了。

早上，她頂著兩個黑眼圈去送垃圾。

電梯里，遇到了住在對門的張阿姨。

張阿姨是樓里有名的“消息通”，也是個熱心腸。

“哎喲，淑芬，看你這臉色……明明又病了？”

王淑芬紅了眼圈，點(diǎn)了點(diǎn)頭。

張阿姨拉著她的手，電梯門開了也沒出去，反而又按了關(guān)門鍵。

“淑芬，阿姨跟你說句掏心窩子的話，你別嫌我迷信?！?/p>

張阿姨把聲音壓得極低，神神秘秘地湊到她耳邊。

“你家明明這情況，不像是一般的生病?！?/p>

這話，正戳中了王淑芬的心窩。

“張阿姨，我……我就是這么覺得的?？晌夷茉趺崔k？醫(yī)院都看遍了?！?/p>

“醫(yī)院看的是‘病’。”張阿姨一擺手，“可孩子丟的是‘運(yùn)’。你得去對的地方‘找’回來?！?/p>

王淑芬一愣：“對的地方？”

“城西，柳樹巷?！睆埌⒁陶f，“你一直往里走，看到一口井，井邊上那家，掛著個布簾子的就是?！?/p>

“那……那是干什么的？”

“那里住著個‘劉婆婆’?！睆埌⒁痰谋砬樽兊糜行┚次罚拔覀兌冀兴^音婆’。”

“觀音婆？”

“哎。她不是開壇做法的那種。她……怎么說呢，就是你坐在她面前，她能看出你家里的事。據(jù)說，是觀音菩薩借她的口，點(diǎn)化世人呢。”

王淑芬的心猛地一跳。

這不就是丈夫口中的“封建迷信”嗎？

“阿姨，這……靠譜嗎？現(xiàn)在哪有這種事。”她還是有些遲疑。

“什么靠譜不靠譜！”張阿姨有點(diǎn)急了，“上個月，三棟的李嬸，她孫子天天夜哭，一到晚上十二點(diǎn)準(zhǔn)時哭，哭得整棟樓都睡不著，去醫(yī)院查什么都查不出。后來就是去找了劉婆婆?！?/p>

“劉婆婆怎么說？”王淑芬抓緊了張阿姨的胳膊。

“劉婆婆就說，他家進(jìn)門鞋柜上，擺了個不該擺的東西，沖撞了?！?/p>

“是什么？”

“一個黑色的，木頭雕的老虎擺件！是他們家男人從外地帶回來的?！睆埌⒁桃慌拇笸龋皠⑵牌耪f，小孩子元神弱，鎮(zhèn)不住那玩意的‘煞’，夜里能不哭嗎？李嬸回去當(dāng)晚就給扔了。嘿，你猜怎么著？當(dāng)晚就睡踏實(shí)了！一聲沒哭！”

王淑芬聽得后背發(fā)涼。

電梯“?！币宦暤搅艘粯?。

張阿姨拉著她走出去，又囑咐道：“劉婆婆不收錢。但她看人，講究‘緣分’。你去的時候，什么都別帶，就帶上你兒子的生辰八字，還有……帶一件他貼身穿的衣服。”

“她……她只見有緣人，你要是沒緣分，可能連門都進(jìn)不去?！?/p>

“她每天只開示三個人，早點(diǎn)去。”

王淑芬捏著垃圾袋，站在單元門口，只覺得手腳冰涼。

去，還是不去？

理智告訴她，這是荒謬的。

可昨晚斷掉的銀鐲子，和兒子那雙黯淡無光的眼睛，在逼著她。

“去他娘的理智！”

王淑芬把垃圾狠狠扔進(jìn)垃圾桶，“只要能讓明明好，讓我去跳大神都行！”

她沒回家，直接在樓下的早市買了紙筆。

她記得明明的生辰八字，那是孩子滿月時婆婆特意找人算過的，說這孩子五行缺火。

她把八字工工整整地寫在紅紙上。

然后她回了家，從明明的衣柜里，翻出了一件他最常穿的，已經(jīng)洗得有些發(fā)白的小汗衫。

她把汗衫疊好，和紅紙一起，放進(jìn)了隨身的布包里。

她看了一眼還在熟睡的兒子，親了親他的額頭。

“明明，等著媽媽。媽媽一定把你身上的‘晦氣’都趕走。”

03

柳樹巷，在老城區(qū)的最深處。

這里是城市高速發(fā)展中被遺忘的角落，連導(dǎo)航地圖都只顯示一個模糊的色塊。

王淑芬坐公交轉(zhuǎn)地鐵，又換了一輛顛簸的三輪摩托，才在巷子口停下。

時近中午，太陽毒辣。

可一踏進(jìn)這條巷子，一股陰涼潮濕的氣息就撲面而來。

巷子很窄，兩側(cè)是斑駁的青磚墻，墻頭上長滿了雜草和青苔。

腳下是濕漉漉的青石板路。

王淑芬按照張阿姨的指點(diǎn)，一直往里走。

巷子深處，光線越來越暗。

她果然看到了一口井。

那是一口老式的八角井，井口已經(jīng)被鐵柵欄封死了，但旁邊還放著一個破了口的石水槽。

井邊上，確實(shí)有一戶人家。

沒有門牌號，只在緊閉的木門上，掛著一幅洗得發(fā)白的藍(lán)色土布簾子。

簾子一動不動，仿佛和這死寂的巷子融為一體。

王淑芬的心“砰砰”直跳。

她站在這門前，竟有些不敢上前。

這里太靜了。

靜得能聽到自己血液流動的聲音。

她深吸一口氣，抬手想敲門，卻發(fā)現(xiàn)門上沒有門環(huán)，也沒有門鈴。

她猶豫了一下，試探著，用指關(guān)節(jié)輕輕叩了叩木門。

“篤，篤篤?！?/p>

聲音在巷子里顯得異常突兀。

沒有回應(yīng)。

王淑芬的心沉了下去。

難道是張阿姨說的“沒有緣分”？

她不甘心，又加重了力氣，再次敲門。

“篤篤篤！”

還是沒有聲音。

王淑芬急了，她想到了還在家里發(fā)燒的兒子。

她顧不上禮貌，開始用力拍門。

“請問有人嗎？劉婆婆在家嗎？我從很遠(yuǎn)的地方來的，求您開開門！”

她拍了十幾下，手都拍紅了，里面依舊死寂。

王淑芬的眼淚在眼眶里打轉(zhuǎn)。

她靠在冰冷的墻上，絕望地想，難道老天爺真的不給明明一條活路嗎？

就在她準(zhǔn)備放棄的時候。

“吱呀——”

那扇沉重的木門，毫無征兆地，開了一條縫。

王淑芬猛地抬起頭。

門縫里，沒有光，只有一片漆黑。

一個蒼老、沙啞，分不清男女的聲音從門縫里傳出來。

“進(jìn)來吧。”

王淑芬打了個哆嗦。

她定了定神，推開門，掀起那塊厚重的布簾，走了進(jìn)去。

屋里很暗。

一股濃郁的，說不清是檀香還是霉味的氣息瞬間包裹了她。

眼睛適應(yīng)了好一會兒，她才看清。

這是個很小的堂屋，幾乎沒什么擺設(shè)。

正對門一張黑漆供桌，上面沒有牌位，也沒有神像，只擺著一個半舊的銅香爐。

香爐里插著三炷香，煙氣筆直地升騰，卻不散開。

一個穿著深藍(lán)色對襟褂子，滿頭銀發(fā)梳得一絲不茍的老太太，正盤腿坐 在供桌旁邊的蒲團(tuán)上。

她閉著眼睛，手里捻著一串烏黑的佛珠。

這就是劉婆婆。

她看起來至少八十歲了，臉上的皺紋像刀刻一樣深，但皮膚卻異常干凈。

“劉婆婆？”王淑芬小聲喊了一句。

劉婆婆沒有睜眼，也沒有動，只是那捻動佛珠的手指停了下來。

“坐?！彼鲁鲆粋€字。

王淑芬這才發(fā)現(xiàn)，老太太面前還有一個蒲團(tuán)。

她走過去，學(xué)著老太太的樣子，跪坐在蒲團(tuán)上。

一坐下，她才發(fā)現(xiàn)這屋里異常的冷。

明明是酷暑天氣，她卻感覺自己像坐在冰窖里。

04

“把東西，拿出來?！?/p>

劉婆婆依舊閉著眼。

王淑芬不敢怠慢，連忙從布包里掏出那件小汗衫和寫著生辰八字的紅紙。

她雙手捧著，遞過去。

劉婆婆卻沒有接。

她只是微微側(cè)過頭，仿佛用鼻子“聞”了一下。

“孩子……病了很久了?！?/p>

她說的不是疑問句，而是陳述句。

王淑芬的眼淚“刷”一下就下來了：“是！婆婆！您救救他！他才六歲！醫(yī)院都看不好，反反復(fù)復(fù)的發(fā)燒，人都要燒傻了！而且特別倒霉，喝水都嗆，走路都摔……”

她把積壓在心里所有的恐懼和委屈，都倒了出來。

劉婆婆安靜地聽著。

那張布滿皺紋的臉上，沒有同情，也沒有憐憫，平靜得像一塊石頭。

直到王淑芬哭得快要喘不上氣，她才緩緩開口。

“你家里的事，醫(yī)院治不了?！?/p>

“醫(yī)院治‘病’，不治‘穢’。”

“穢？”王淑芬止住哭聲，不解地看著她。

“你家里，有‘穢氣’?！?/p>

劉婆婆終于睜開了眼睛。

王淑芬倒吸一口冷氣。

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睛！

渾濁，卻又亮得驚人。

那目光仿佛能穿透她的皮肉，看到她的五臟六腑。

“你……你丈夫，常年不在家?！眲⑵牌耪f。

王淑芬一驚：“是，他跑長途?！?/p>

“你一個人，帶著孩子。家里陰陽失衡，陽氣本就不足?！?/p>

“加上孩子元神弱，那股‘穢氣’，就全沖著他去了?！?/p>

“穢氣？”王淑芬急道，“婆婆，我家每天都打掃，很干凈的，哪來的穢氣？”

“我說的不是塵土?！?/p>

劉婆婆的聲音很慢，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蹦。

“是‘舊物’?！?/p>

“舊物？”

“東西放久了，尤其是那些沾染了人‘情緒’的舊物，就會生出‘氣’?！?/p>

“喜悅的氣，是‘瑞氣’?！?/p>

“悲傷、怨恨、不舍的氣……就是‘穢氣’?！?/p>

劉婆婆的目光，從王淑芬的臉上，移到了她帶來的那件小汗衫上。

“這穢氣，正在吞噬你孩子的‘氣運(yùn)’?！?/p>

“他不是生病，他是被‘耗’干了。”

王淑芬只覺得渾身發(fā)冷。

她想起張阿姨說的那個“黑色老虎擺件”。

“婆婆！那我家里是不是也有這種……不干凈的擺件？我回去就扔了！您告訴我，是什么？”

劉婆婆搖了搖頭。

“不是擺件?！?/p>

“那是什么？”

劉婆婆沒有回答她。

她緩緩地，重新閉上了眼睛。

屋子里的光線似乎更暗了。

那三炷香不知何時已經(jīng)燃盡了，香爐里只剩下三截灰白的香灰，卻詭異地凝而不倒。

劉婆婆開始輕輕地?fù)u晃身體。

她的嘴唇無聲地翕動著，像是在念誦什么經(jīng)文。

王淑芬緊張得連呼吸都忘了。

她死死地盯著眼前這個干瘦的老太太。

這個場景詭異至極。

如果不是為了兒子，她一秒鐘都不想多待。

大概過了五分鐘，也可能是一個世紀(jì)那么久。

劉婆婆猛地停住了搖晃。

她“呼”地吐出了一口長氣。

那口氣，在炎熱的夏天里，竟然帶起了一陣白霧。

王淑芬清楚地看到，那三截凝而不倒的香灰，隨著這口氣，“噗”地一聲，齊齊斷折，倒在了香爐里。

劉婆婆再次睜眼。

這一次，她的眼神變了。

不再是剛才的古井無波，而是充滿了一種……慈悲。

就和王淑芬在寺廟里看到的，那尊泥塑的觀音像的眼神，一模一樣。

“施主?！?/p>

劉婆婆開口了，聲音也變了，變得溫和而遙遠(yuǎn)。

王淑芬知道，這是“觀音開示”了。

“菩薩慈悲。”王淑芬學(xué)著電視里的樣子，雙手合十。

“孩子若體弱多病、諸事不順，多半是家中留了‘業(yè)障’?！?/p>

劉婆婆的聲音仿佛從四面八方傳來。

“你家，有三樣‘舊物’?！?/p>

“正是這三樣?xùn)|西，糾纏不休，化成了‘穢氣’，日夜吞噬你孩兒的‘元神’。”

“快扔掉。”

05

“三樣舊物！”

王淑芬的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攥住了。

果然和張阿姨說的一樣！

她激動得渾身發(fā)抖，猛地朝前跪行了兩步，幾乎要趴到劉婆婆的腳下。

“大師！菩薩！求您明示！”

王淑芬的聲音因?yàn)榧佣兊眉怃J。

“是哪三樣?xùn)|西？是……是我婆婆從老家拿來的那些老家具嗎？還是我丈夫收藏的那些舊錢幣？”

“求您告訴我！我回去馬上就扔！一把火燒了都行！”

她太急切了。

她迫不及待地想找出那個傷害她兒子的“元兇”。

劉婆婆緩緩地?fù)u了搖頭。

她的目光里帶著一絲憐憫。

“燒不得?！?/p>

“扔不得?！?/p>

“這三樣?xùn)|西，與你家因果牽扯太深，必須‘送’走?！?/p>

“送走？”王淑芬一愣，“怎么送？送去哪里？”

“菩薩有開示?！?/p>

劉婆婆的表情莊嚴(yán)起來，她不再看王淑芬，而是微微仰頭，看著那空無一物的供桌。

“你若不按法子‘送’走這三樣?xùn)|西，它們怨氣不散，即便你搬了家，換了宅子，這股‘穢氣’依舊會跟著你們一家。”

王淑芬嚇得臉色慘白。

“我……我一定照做！大師，我一定照做！”

“請您開示，到底是哪三樣?xùn)|西？！”

屋子里的空氣凝滯了。

那股濃郁的檀香混雜著霉味，鉆進(jìn)王淑芬的鼻孔，讓她陣陣眩暈。

劉婆婆沉默著。

王淑芬不敢催促，只能跪在冰冷的地上，心急如焚地等待著。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王淑芬的膝蓋已經(jīng)開始發(fā)麻，但她不敢動。

終于。

劉婆婆低下頭，那雙慈悲而又空洞的眼睛，重新聚焦在王淑芬的臉上。

她緩緩地抬起一只干枯的手，豎起三根手指。

王淑芬屏住了呼吸。

只聽劉婆婆的聲音，如暮鼓晨鐘，一字一句地敲在她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