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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撕掉我錄取通知書讓我進廠供弟弟,十年后他:給你200,都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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創(chuàng)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chuàng)作,請勿與現(xiàn)實關聯(lián)
當年父親撕掉我的錄取通知書,讓我進廠供弟弟上大學。十年后他突然聯(lián)系我:你弟給你發(fā)了200塊紅包,一家人別那么計較。

電話響起時,我正看著自己那雙在工廠流水線上磨出老繭的手。

十年了,這個陌生的老家號碼,像個討債的鬼魂。

我接了。

“是……微微嗎?”

是我父親的聲音。

那個當年親手撕掉我的錄取通知書,讓我進廠供弟弟上大學的男人。

我沒有出聲。

他頓了頓,用一種我從未聽過的、近乎討好的語氣說:

“你弟……他念叨你呢。還給你發(fā)了200塊紅包,咱是一家人,就別那么計較”

我心里冷笑一聲,他終于提到了他那個寶貝兒子。

我知道,這遲到了十年的“念叨”,絕不會是什么好事情。



01

那一年我十八歲。

錄取通知書是我從鎮(zhèn)上的郵局取回來的。紅色的封皮,燙金的字,拿在手里沉甸甸的。我一路跑回家,腳下的土路被我踩得塵土飛揚。我沒感覺到累,也沒感覺到熱,心里好像揣了一塊冰,又好像燒著一團火。

我沖進院子的時候,父親正蹲在屋檐下抽煙。煙霧繚繞,看不清他的臉。

母親在廚房里洗菜,嘩嘩的水聲傳出來。弟弟林濤在屋里,不知道在干什么。

“爸,媽,我考上了!”我把那封信舉得高高的,像是舉著一個火把。

母親從廚房里探出頭,圍裙上還沾著水。

她擦了擦手,走過來,臉上帶著笑,但那笑意很淺,像水面上的浮萍。

“考上啦?哪個學校?”

“是省城的美術學院!”我的聲音都在抖。

父親掐了煙,站起來,走到我面前。他很高,影子一下子就把我罩住了。

他沒說話,只是伸出手。

我把通知書遞給他,像獻上最寶貴的貢品。

他打開,瞇著眼睛看了一會兒。

上面的字他大概認不全,但他看到了“錄取通知書”那幾個大字,也看到了我的名字,林微。

他沉默了很久。院子里的空氣好像凝固了,連知了的叫聲都小了下去。

“要多少錢?”他問。

我報了一個數(shù)字。

他又沉默了。然后他說:“家里沒錢?!?/p>

我說:“我可以申請助學貸款,我可以去打工,我……”

“我說沒錢?!彼驍辔?,聲音不大,但很重,像一塊石頭砸在地上?!澳愕苊髂暌惨呖迹莻€男娃,他得上大學?!?/p>

母親站在一邊,搓著手,低著頭說:

“微微,要不……就算了吧。女孩子家,讀那么多書,最后還是要嫁人的?!?/p>

我看著他們,好像第一次認識他們。

我求他們,我說我可以吃最少的飯,穿最破的衣服,我只要能去上學。我說我以后會有出息,我會掙很多錢孝敬他們。

父親聽著,臉上沒什么表情。他只是看著手里的那張紙,然后,他把它對折。

他的動作很慢,像是折一件衣服。然后,他又對折了一次。



我感覺到了不對勁,我伸手去搶。

“爸,你干什么!”

他手一抬,躲開了我。然后,我聽到了“嘶啦”一聲。

那是我這輩子聽過的,最刺耳的聲音。他把那張紙撕成了兩半,然后是四半,八半……最后,他手一松,那些碎紙片像雪花一樣,飄飄揚揚地落在了地上。落在我的腳邊,落在滾燙的塵土里。

“別鬧了?!彼f,語氣平靜得像是在談論天氣,“下個禮拜,去鎮(zhèn)上的機械廠上班,我托人給你找好門路了。”

他轉身走進屋里。母親看了一眼地上的碎紙片,又看了一眼我,嘆了口氣,也跟著進去了。弟弟林濤始終沒有從房間里出來。

我一個人站在院子里,太陽照在我的身上,我卻覺得渾身發(fā)冷。

我蹲下去,想把那些碎片撿起來,可是風一吹,它們就散了,再也拼不起來了。

02

機械廠在鎮(zhèn)子的另一頭,隔著一條渾濁的河。

去報到的那天,是父親騎著他那輛除了鈴鐺不響哪都響的自行車載我去的。

我坐在后座,一路上一句話都沒說。

風吹著我的頭發(fā),我聞到空氣里有鐵銹和機油混合的味道。

工廠很大,灰色的墻,黑色的鐵門。門口掛著一塊牌子,上面的紅漆已經(jīng)斑駁了。

父親跟門衛(wèi)說了幾句話,門衛(wèi)不耐煩地指了指里面。

車間里很吵,機器“哐當、哐當”地響個不停,震得人耳朵發(fā)麻。空氣里彌漫著一股刺鼻的氣味。

一個姓王的男人接待了我們,他個子不高,肚子很大,笑起來眼睛瞇成一條縫。

他就是父親托的那個“關系”,車間主任。

父親遞上一包煙,陪著笑臉說了很多好話。王主任拍了拍我的肩膀,手掌油膩膩的。

“放心吧,林師傅,小姑娘家家的,在我們這兒吃不了虧?!?/p>

我的工作是在流水線上給一種零件鉆孔。

每天,成千上萬個一模一樣的鐵疙瘩從我面前流過,我需要抓住它,對準鉆頭,踩下踏板。鉆頭旋轉的聲音尖利刺耳,鐵屑飛濺出來,有時候會燙到手。

一天下來,我的胳膊是麻的,耳朵里全是機器的轟鳴聲。

下班回到家,我一句話也不想說,只想躺著。

第一個月發(fā)工資,我拿到了三百二十塊錢。

我把錢攥在手里,心里盤算著,或許我可以偷偷攢一點,攢夠了路費,就離開這里。

晚飯的時候,父親坐在桌子主位,喝著小酒。他看著我,說:“工資發(fā)了吧?”

我點了點頭。

“拿來吧?!彼f。

我愣住了。

“拿來?!彼芽曜釉谧郎项D了一下,聲音大了些,“你吃家里的,住家里的,要錢干什么?你弟上學不要錢?這個家不要開銷?”

母親在旁邊給我使眼色。我看到弟弟林濤低著頭扒飯,好像什么都沒聽見。

我把那三百二十塊錢從口袋里掏出來,放在桌上。錢是舊的,帶著我手心的汗。

父親把錢拿過去,數(shù)了數(shù),然后從里面抽出兩張十塊的,扔給我。“給你當零花錢?!?/p>

我看著那二十塊錢,沒去拿。

吃完飯,我回到自己的小屋里。

第二天,我看到林濤腳上穿了一雙嶄新的白色球鞋。

我認識那個牌子,在鎮(zhèn)上的商店里,要賣一百多塊。

他穿著那雙鞋,從我面前走過,地上的灰塵一點都沒沾上。

從那天起,我成了一臺機器。一臺會吃飯,會睡覺,但主要功能是掙錢的機器。

每個月發(fā)工資的那天,就是我把錢上交的日子。父親會留下幾十塊給我,有時候多點,有時候少點,看他心情。

我不再想逃跑的事了。我的身份證在父親那里,沒有錢,沒有身份,我不知道自己能跑到哪里去。

日子就像流水線上的零件,一個接著一個,面目模糊,沒有盡頭。



03

在工廠的日子很慢,慢得像生銹的齒輪。

一開始,我還想著保護自己。吃飯的時候離那些男工遠一點,說話的時候低著頭。但沒用。我年輕,不愛說話,在他們眼里,就像一只落了單的羊。

他們會在我路過的時候吹口哨,講一些我聽不懂但能感覺到惡心的笑話。

有一次,一個叫李四的男人,趁著我搬零件的時候,從后面撞了我一下,手不老實地在我身上摸了一把。

我把手里的零件朝他砸了過去。

他愣了一下,然后罵罵咧咧地說:“臭娘們,給你臉了!”

車間里的人都看著我們,沒人說話,都在看熱鬧。

王主任聞聲過來,問怎么回事。

李四惡人先告狀,說我不好好干活,還拿東西砸他。

王主任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李四,然后把我拉到一邊,壓低聲音說:

“行了,少說兩句。你一個女孩子,跟他們計較什么?安安分分干活,沒人會為難你?!?/p>

我看著他油膩的臉,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那天之后,我的處境更糟了。

李四他們變著法地欺負我,把我負責的區(qū)域弄得亂七八通,等我去收拾;或者在我用的機器上做手腳,害我被罵。

而王主任,開始對我“格外關照”。

他會借著“指導工作”的名義,站在我身后,離我很近,近到我能聞到他身上的煙臭和汗臭。他的手會“不經(jīng)意”地搭在我的手上,說:“小林啊,這個地方要這樣,用力要穩(wěn)。”

我每次都像被火燙了一樣躲開。

他也不惱,還是那副笑瞇瞇的樣子。后來,他開始叫我去他辦公室。

辦公室里只有我們兩個人,他會給我倒水,問我家里的情況,問我有沒有談對象。

有一次,他把門關上了。他從抽屜里拿出一包餅干,推到我面前。

“嘗嘗,上海來的。你這么瘦,要多吃點?!?/p>

我站起來說:“王主任,要是沒什么事,我先出去干活了?!?/p>

他拉住我的手腕,力氣很大。

“急什么,”他說,“跟我聊聊天。我知道你在這兒受了委屈,你跟我說,我給你做主?!?/p>

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看著我,像是在看一塊肉。我用力甩開他的手,跑了出去。

那天晚上,我回家后第一次哭了。

我跟母親說,我不想在那個廠里干了,我想換個地方。

母親正在納鞋底,她頭也沒抬,說:

“換到哪去?你爸托了多少關系才把你弄進去的。忍忍就過去了,哪個地方干活不受點氣?”

我說:“那個王主任,他……他對我動手動腳的?!?/p>

母親手里的針停了一下。她抬起頭,看了我很久,然后說:

“一個巴掌拍不響。你自己也要檢點一些,別穿得花里胡哨的,沒事別往男人跟前湊。你一個姑娘家,名聲最重要?!?/p>

我看著她,忽然覺得,這個家比工廠的車間還要冷。

第二天,我被調到了酸洗車間。

那里氣味更刺鼻,防護稍微不到位,皮膚就會被酸霧灼傷。

王主任說,這是為了“鍛煉”我。

我沒有再反抗,也沒有再回家哭訴。我只是默默地干活,把手上、胳膊上被灼傷的小紅點藏在袖子里。那些疼痛和屈辱,像酸一樣,慢慢地腐蝕著我,讓我變得麻木。

04

電話鈴聲是我最怕聽到的聲音。

尤其是在月底的那幾天。家里的電話總是準時打到廠里的小賣部。

小賣部的老板娘會扯著嗓子喊:“林微,你家的電話!”

每一次,我拿起聽筒,都能聽到父親或者母親的聲音。他們的開場白總是那幾句:

“微微啊,在廠里怎么樣?累不累?”

但在我回答之前,他們就會切入正題。

“你弟說他想買臺電腦,學習要用,你看……” 這是父親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口氣。

我對著話筒說:“我這個月加班不多,工資可能……”

“那就多加點班!”他打斷我,“你弟的事是大事,你當姐姐的,不支持他誰支持他?”

于是,我開始申請加班。別人不愿意干的夜班,我干。別人休息的時候,我在機器旁邊啃著干硬的饅頭。月底,我把比平時多一百塊的工資寄回家。

沒過多久,電話又來了。這次是母親。

“微微啊,你弟……談了個朋友,城里的姑娘,家里條件好。男孩子家,在外面不能太寒酸,吃飯看電影都要花錢……”

我沉默著。

“你這個月,能不能再多寄點回來?別讓你弟在女朋友面前抬不起頭。”

我掛了電話,去預支了下個月的工資。

林濤上了大學,在遙遠的城市里。他成了全家的中心,一個看不見的旋渦,把我的所有血汗都吸了進去。

他的學費,他的生活費,他買新衣服的錢,他請女朋友吃飯的錢,都從我這里來。

我像一頭被拴在磨盤上的驢,日復一日地轉圈,產(chǎn)出他們需要的東西。

有一年過年,我回家。家里翻新了房子,刷了白墻,換了新家具。

父親說,這都是為了等林濤畢業(yè)結婚用的。

飯桌上,林濤穿著時髦的夾克,談論著大學里的新鮮事。

他一次都沒有問過我在工廠怎么樣。

我看著他,覺得他很陌生。

我們明明是姐弟,卻好像隔著一條永遠無法跨越的鴻溝。

那幾年,我很少回家。我怕看到他們其樂融融的樣子,怕看到林濤心安理得地享受著我的一切。我在工廠里找了個角落,像一只冬眠的動物,蜷縮起來,減少所有的消耗。

我不買新衣服,不吃零食,不和任何人來往。

我把父親留給我的那點零花錢,一塊、五塊地攢起來,藏在一個鐵盒子里。

我不知道攢錢要干什么,那只是一個本能的動作,像松鼠在冬天來臨前囤積松果。

我的手變得粗糙,指甲縫里總是黑的。

因為長期在酸洗車間,我的頭發(fā)變得干枯發(fā)黃。

有時候照鏡子,我看到里面那張蒼白、消瘦的臉,會覺得很陌生。

我才二十出頭,但感覺自己已經(jīng)老了。

有一次,我生病發(fā)高燒,在宿舍里躺了一天。沒有人來看我。

我給家里打電話,是母親接的。我聲音沙啞地說我病了。

她在電話那頭停頓了一下,說:

“多喝點熱水。別耽誤了上班,請假要扣錢的。你弟下個月的生活費還沒著落呢?!?/p>

我默默地掛了電話,用被子蒙住頭,一夜無話。

05

林濤大學畢業(yè)那年,我二十五歲。

他沒有像家里期望的那樣,在城里找到一份體面的工作。

他在外面晃蕩了半年,花光了家里給的錢,最后還是灰溜溜地回了家。

他每天待在家里,不是看電視就是玩電腦,讓他出去找活干,他就說找不到合適的。

父親和母親唉聲嘆氣,卻一句重話也舍不得說。

家里的氣氛變得很壓抑。

有一天晚上,父親把我叫到他房間。母親也在。父親給我倒了杯水,這讓我覺得很不安。

他抽著煙,沉默了很久,才開口:

“微微,你也二十五了,不小了?!?/p>

我沒說話,等著他的下文。

“你王叔,就是鎮(zhèn)上開超市那個老王,他……他托人來說了門親事。”

我心里“咯噔”一下。那個老王,我見過。

四十多歲,老婆前兩年病死了,留下一個兒子。

人長得又黑又胖,說話聲音很大,嘴里總是叼著煙。

鎮(zhèn)上的人都說他有幾個錢,但人很粗俗。

“爸,我不嫁。”我直接說。

“你先聽我說完!”父親把煙在桌上摁滅,“老王說了,只要你嫁過去,他給二十萬彩禮?!?/p>

二十萬。

我一下子明白了。

“這二十萬,”父親接著說,眼睛里閃著光,“正好給你弟在城里買房付個首付。等他結了婚,安頓下來,我們老林家就算有后了?!?/p>

我看著他,又看看母親。母親低著頭,不敢看我。

“所以,你們要把我賣了,給我弟換個首付?”我笑出了聲,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

“胡說八道!”父親一拍桌子,“什么叫賣?這是為你好!老王家條件那么好,你嫁過去是享福!不用再在廠里受那份罪了!”

“享福?嫁給一個我都能喊叔叔的男人,給他的孩子當后媽,這叫享福?”我的聲音變得尖利,“我不嫁!死也不嫁!”

“這事由不得你!”父親的臉漲得通紅,他站起來指著我,“我養(yǎng)你這么大,現(xiàn)在讓你為家里做點貢獻,你還敢跟我頂嘴?彩禮我都跟人說好了!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那天晚上,我們大吵了一架。我跑回自己的房間,把門反鎖。

我聽到父親在外面砸門,嘴里罵著難聽的話。

第二天,我沒去上班。父親把我的房門從外面鎖上了。

他說,等我想通了,再放我出來。

一日三餐,母親會從門下面的小窗口遞進來。她不說話,只是把飯放下就走。

我被關了三天。

第三天晚上,我聽到了老王的聲音。他在堂屋里,和父親喝酒,笑聲很大,很刺耳。我聽到父親說:“放心吧,王老板,我這閨女,就是一時想不開,過兩天就好了?!?/p>

我聽到老王說:“沒事,小姑娘家嘛,害羞。等嫁過來,我保證把她喂得白白胖胖的?!?/p>

我胃里一陣翻江倒海。

我看著窗戶,窗戶外面是黑漆漆的夜。我不能再待下去了。再待下去,我的一輩子就真的完了。

我搬過房間里唯一的一張凳子,用盡全身力氣,朝窗戶的玻璃砸了下去。

“嘩啦”一聲巨響。

外面的人都驚動了。我聽到父親的吼聲和急促的腳步聲。

我顧不上被玻璃劃破的手臂,從那個破洞里爬了出去。

我跳到地上,什么都沒拿,只穿著一身單薄的衣服。

我沒命地往村外跑,跑進無邊的黑暗里。

身后是父親的叫罵聲,是手電筒晃動的光柱。

我不敢回頭,我怕一回頭,就再也跑不掉了。

那是我這輩子,跑得最快的一次。



06

十年。

時間過得真快,又真慢。

我逃到了鄰省的一個小城。這里沒人認識我,沒人知道我的過去。我換了名字,叫李雪。

我打了好幾份工。在工地上搬過磚,在飯店里洗過碗,在服裝廠里踩過縫紉機。

我像一棵被拔了根的野草,被風吹到哪里,就在哪里落下,拼命地活下去。

最后,我在一家不大不小的超市里安定下來,做理貨員。每天的工作就是把倉庫里的東西搬到貨架上,再把貨架上的東西擺整齊。工作不累,但很瑣碎。

我租了一個很小的房子,在城中村里。

房子很舊,墻皮都脫落了,但很安靜。

我買了一把新鎖,把門鎖上的時候,心里會覺得很踏實。

我很少說話,也很少笑。超市的同事都說我性子冷。

她們在休息的時候聊八卦,聊老公孩子,我總是坐在一邊,默默地聽著,像個局外人。

我攢了點錢,不多,但足夠我一個人生活。

我害怕生病,害怕失業(yè),所以我很節(jié)省。每一分錢,都像是我的命。

我以為,我這輩子就會這樣過去了。像水底的一塊石頭,無聲無息,直到長滿青苔。

直到那個電話打來。

那天是周末,我休息。我正在出租屋里,用一個小電鍋煮面條。手機響了,是一個陌生的號碼,歸屬地是我十年沒回去過的老家。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這十年來,我換了好幾次手機號。我不知道他們是怎么找到我的。

電話響了很久,我沒有接。它停了,然后又固執(zhí)地響了起來。

我看著鍋里翻滾的面條,最后還是擦了擦手,按下了接聽鍵。

“喂?!蔽业穆曇艉芨伞?/p>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鐘,然后,一個既熟悉又陌生的聲音傳來:“是……是微微嗎?”

是父親的聲音。他老了,聲音不再像十年前那么洪亮,帶著一絲沙啞和不確定。

我沒有回答。

“微微啊,我是爸爸?!彼孟翊_認了是我,語氣變得急切起來,“你……你在外面還好嗎?”

我還是沒說話。我能聽到他那邊沉重的呼吸聲。

他尷尬地笑了笑,自顧自地說了下去:“好,好就好……我們都……都挺想你的?!?/p>

想我?我想笑。他們想的,恐怕從來都不是我這個人。

“你媽身體不大好,總是念叨你?!彼_始打親情牌,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懇求。

我夾起一根面條,吹了吹,放進嘴里。面條有點坨了,沒什么味道。

電話那頭的父親見我一直不說話,也沉默了。

我們之間隔著十年的光陰和千里的距離,剩下的只有尷尬。

過了很久,他終于忍不住了,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

“微微啊,”他的聲音壓得很低,“這么多年了,你心里也別有疙瘩。你弟,你弟他前幾天還說起你,說對不起你,心里過意不去?!?/p>

我拿著筷子的手停住了。

“他給你發(fā)了個200塊的紅包,你先收一下。都是一家人,過去的事別那么計較了?!?/p>

幾乎就在他話音落下的同時,我的手機震動了一下。屏幕上方跳出一條微信的提醒:一個名叫“林濤”的人請求添加你為好友。緊接著,又是一條轉賬通知的預覽。

轉賬金額:¥200.00。

附言:姐,對不起。



07

我掛了電話。

沒有任何預兆,就像按熄一盞燈。

鍋里的面條還在冒著熱氣,但我一點胃口都沒有了。那股寒意從腳底,沿著脊椎,一路爬到我的頭頂。我坐在小小的板凳上,一動不動,像一尊冰雕。

手機很快又響了起來,還是父親的號碼。我沒接。它停了,又響,鍥而不舍。

然后,是短信。

“微微,你怎么把電話掛了?快接電話啊!”

“你先把紅包收了,我們再說,好不好?”

“你這孩子怎么這么犟!你弟是真心跟你道歉的!”

接著,另一個陌生號碼打了進來,歸屬地還是老家。我猜是母親,或者弟弟。我把它也掛斷了。

我的手機像是瘋了一樣,震動個不停。電話,短信,還有那個一直沒有被通過的微信好友申請。

我把手機調成了靜音,扔到床上。

世界終于安靜了。

但我知道,這只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

他們這么急切地找到我,絕不是為了那200塊錢的道歉。

這200塊,像是一塊小石子,投進平靜的湖面,后面必然跟著一場巨大的風暴。

果然,沒過多久,微信開始收到一些通過手機號搜索添加我的好友請求。

有我早已忘記名字的遠房親戚,有我小時候的鄰居。

我通過了一個看起來面善的嬸子的好友請求。

她很快發(fā)來消息:“微微啊,我是你三嬸。你可算聯(lián)系上了,你快給你爸媽回個電話吧,家里都快急瘋了。”

我打字問:“出什么事了?”

三嬸發(fā)來一長串的語音。

我直接將音量開至最大點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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