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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言說的人生"分水嶺":人到55歲若缺這三樣?xùn)|西,晚年多半凄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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創(chuàng)作聲明:本文為虛構(gòu)創(chuàng)作,請勿與現(xiàn)實關(guān)聯(lián)

倉庫門被猛地撞開。

周簡明抱緊鐵盒,汗珠從額頭滾下來。

"誰?"

他的聲音在空蕩的倉庫里回響。

來人沒答話,手電光直直照過來,刺得他眼睛生疼。

那身影在昏暗中緩緩逼近,寬厚的肩膀,微駝的背,

熟悉得讓周簡明心臟漏跳一拍。

"你別過來。"

他往后退,腳跟踢翻紙箱。

來人還是不說話,只是舉高手電,

光束掃過貨架,掃過地上的鐵盒,最后定格在周簡明臉上。

"我沒錢了,真的沒錢了。"

周簡明的聲音開始發(fā)抖。

那人突然開口,嗓音嘶?。?我不是來要錢的。"

2023年冬天的第一場雪,落在周簡明五金店的招牌上。

雪花融化,水珠順著"簡明五金"四個紅字往下淌,像眼淚。

周簡明坐在店里唯一的破藤椅上,盯著墻上的掛歷。

12月15日,圈了個紅圈,今天他55歲。

"周老板,店鋪我下月要收回去了。"

房東站在門口,穿著厚羽絨服,手插口袋。

"再給我點時間。"

周簡明站起來。

"你都欠三個月房租了。"

房東搖搖頭。

"我這就去湊錢。"

"別湊了,你的貨都壓在那兒,誰來買?"

房東指指店里堆滿灰塵的貨架。

周簡明沒再說話,房東走了,門沒關(guān)嚴(yán),冷風(fēng)灌進來。

他坐回藤椅,椅子發(fā)出吱呀的響聲。



墻角紙箱里,一個快遞盒子露出半截,那是兒子寄來的生日禮物。

周簡明拆開看過,一個超市買的便宜蛋糕,塑料盒都裂了條縫,連張賀卡都沒有。

他把盒子推回紙箱深處。

貨架最下層,一本書脊泛黃的文集露出來。

周簡明蹲下去,抽出來,封面上"莫言"兩個字已經(jīng)模糊。

這是妻子留下的,三年前她收拾行李的時候,把這本書丟在床頭,說:

"你不是總說文人矯情嗎,自己看看吧。"

周簡明翻開書,紙張發(fā)脆,中間夾著張書簽,上面畫了只貓。

那是妻子的筆跡,她喜歡畫這些小玩意。

書簽標(biāo)的那一頁,有句話用鉛筆劃了線:

"人到55歲,是道分水嶺。"

周簡明盯著這句話看了很久。

分水嶺。

他想笑,卻笑不出來。

窗外雪越下越大,街上行人匆匆,沒人往店里看。

周簡明記得,十年前不是這樣的。

那時候生意好,店里總擠滿人,買螺絲的,買鐵絲的,買鎖的,都愛跟他聊兩句。

他那時候話多,總說"做生意嘛,和氣生財",客人走了還要送到門口。

現(xiàn)在連門都沒人進。

手機響了,是催債的短信。

周簡明看都沒看,直接刪掉。

他站起來,把書塞回貨架,門口風(fēng)鈴?fù)蝗豁懥?,他回頭,只是風(fēng)吹的。

傍晚的時候,周簡明關(guān)了店門。

雪已經(jīng)積了薄薄一層,他踩著雪往家走,鞋底濕透,腳凍得發(fā)麻。

路過菜市場,看見賣菜的老板娘正收攤,她看見周簡明,愣了一下,喊:

"周老板,好久不見啊。"

"是啊。"

周簡明點點頭,想走。

"聽說你店要關(guān)了?"

老板娘邊收攤邊問。

"可能吧。"

"哎呀,這年頭生意都不好做。"

老板娘嘆氣。

周簡明沒接話,加快腳步走了。

他不想聽這些安慰,那些話說得再好聽,也不能幫他交房租。

回到家,屋里沒開燈。

周簡明按了開關(guān),燈泡閃了幾下才亮起來。

客廳空蕩蕩的,只有一張舊沙發(fā)和一臺十年前的電視機。

他走到廚房,冰箱里只剩半碗剩飯,他熱了一下,就著咸菜吃完。

吃完飯,他坐在沙發(fā)上,掏出手機,猶豫了很久,還是給兒子打了電話。

電話響了很久才接通。

"爸。"

兒子的聲音聽起來很忙。

"今天是我生日。"

周簡明說。

"哦,生日快樂。"

兒子語氣很平淡。

"蛋糕收到了。"

"那就好。"

背景里傳來鍵盤敲擊的聲音。

"你什么時候回來?"

周簡明問。

"過年吧,現(xiàn)在項目忙。"

"你奶奶上個月摔了,想見你。"

"我知道,你不是說不嚴(yán)重嗎?"

"可她想你。"

"爸,我真的走不開,要不你把奶奶送養(yǎng)老院,也省得你操心。"

周簡明握緊手機,指節(jié)發(fā)白。

"我掛了,還有會要開。"

電話斷了。

周簡明把手機扔在沙發(fā)上,閉上眼睛。

屋里只有時鐘的滴答聲,每一秒都像針扎在心上。

他想起妻子在的時候,這個時候她會在廚房忙活,炒菜的香味飄滿屋子。

兒子放學(xué)回來,會喊"媽,我餓了",然后一家三口圍著小飯桌吃飯。

現(xiàn)在什么都沒有了。

深夜,周簡明躺在床上睡不著。

他打開床頭柜,里面放著那本莫言的書。

他又翻到那一頁,看著"55歲是人生分水嶺"那句話。

什么是分水嶺?

他不懂。

只是覺得冷,很冷。

十年前,周簡明的五金店開在鎮(zhèn)上最熱鬧的那條街。

那時候店里貨架擺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電鉆、扳手、螺絲釘、鐵絲網(wǎng),什么都有。

客人一進門,周簡明就能看出對方要買什么,不等人開口,他先遞上工具:

"張哥,今天裝門框是吧?這型號的螺絲你拿走。"

"周哥真是神了,我還沒說呢。"

客人笑著接過去。

"做生意嘛,就得有眼力見。"

周簡明拍拍客人肩膀。

那時候他話多,愛笑,見誰都熱情。

每天晚上關(guān)店,總有三五個朋友圍過來:"周哥,走啊,喝兩杯去。"

他從不拒絕。

一群人推杯換盞,說著葷段子,吹著牛皮。

有人說:"周哥將來肯定享清福,店做得這么好。"

周簡明笑:"那是,我這店,夠我兒子上大學(xué)的。"

"你兒子多大了?"

"剛上高中,成績不錯。"

"那以后肯定有出息。"

周簡明喝得臉紅,摟著朋友肩膀:"兄弟們,以后有事盡管找我。"

"那是自然,咱們這交情。"

他們喝到半夜才散。

周簡明踉蹌著回家,妻子還沒睡,坐在客廳等他。

"又喝成這樣。"

妻子皺眉。

"應(yīng)酬嘛,生意場上的事。"

周簡明擺擺手。

"兒子等你等到十點,你知道嗎?"

"等我干什么?"

"說想跟你聊聊學(xué)校的事。"

"學(xué)校能有什么事?好好念書就行。"

周簡明脫了鞋,往臥室走。

"你就不能多陪陪孩子?"

妻子追上來。

"我這么忙,還不是為了這個家?"

周簡明轉(zhuǎn)身,語氣不耐煩。



"你忙什么?天天喝酒算忙?"

"我在外面談生意,你懂什么?"

"我不懂,我只知道兒子需要你。"

"別煩我。"

周簡明甩開妻子的手,進了臥室,關(guān)上門。

那天晚上,妻子在客廳坐了很久。

兒子房間的燈一直亮著,后來熄了。

這樣的日子持續(xù)了很久。

周簡明每天忙著進貨、賣貨、應(yīng)酬,回家越來越晚。

妻子說的話越來越少,兒子也不再等他回來。

有一次,妻子病了,發(fā)高燒,躺在床上起不來。

周簡明那天正好約了客戶談生意,妻子打電話讓他回來。

"我在外面,回不去。"

"我難受得很,你能不能回來一趟?"

"你自己去診所看看,我這邊談完就回。"

他掛了電話,繼續(xù)陪客戶吃飯。

等他晚上回家,妻子已經(jīng)自己去診所打了針,躺在床上,臉色蒼白。

周簡明看了一眼,說:"好點了嗎?"

妻子沒說話。

"我去洗澡。"

周簡明轉(zhuǎn)身走了。

那天晚上,妻子一個人躺在床上,眼淚流進枕頭里。

三年前的冬天,妻子查出胃癌。

醫(yī)生說要馬上手術(shù)。

那天周簡明在外地談一筆大生意,妻子給他打電話,聲音顫抖:

"簡明,我查出癌了,醫(yī)生讓馬上手術(shù)。"

周簡明站在酒店走廊,手里拿著合同。

"什么癌?"

"胃癌,醫(yī)生說要簽字。"

"我現(xiàn)在在外地。"

"那你什么時候回來?"

"我這邊生意還沒談完。"

"可醫(yī)生說要馬上手術(shù)。"

"你讓你弟弟先簽,我談完就回。"

"醫(yī)生說要家屬簽。"

"我是家屬,但我現(xiàn)在回不去。"

"周簡明,我要手術(shù)了!"

妻子的聲音帶著哭腔。

周簡明沉默了幾秒:"我知道,你等我。"

他掛了電話,回到會議室,繼續(xù)談合同。

那筆生意談了三天。

等周簡明趕回來,妻子已經(jīng)出院了。

她自己辦了手續(xù),讓弟弟李知言簽的字,做完手術(shù),在醫(yī)院住了一周,自己回的家。

周簡明推開家門,看見妻子坐在沙發(fā)上,身邊放著一個行李箱。

"你這是?"

"我要走。"

妻子站起來。

"走?去哪?"

"去我弟弟那。"

"你身體剛好,去他那干什么?"

"我在這待不下去了。"

妻子拖起行李箱。

"你說什么胡話?"

周簡明攔住她。

"我要手術(shù)的時候,你在哪?"

妻子看著他。

"我不是有事嗎?"

"什么事比我的命還重要?"

"生意,大生意。"

"你的生意,你的應(yīng)酬,你的朋友,比我重要,比兒子重要。"

妻子的眼淚掉下來。

"我這么做還不是為了這個家?"

"為了家?你陪過兒子幾次?你知道他考了多少分嗎?"

周簡明說不出話。

"你只有生意,沒有家。"

妻子拖著箱子往門外走。

"你回來!"

周簡明喊。

妻子沒回頭,走了。

她走的時候,留下那本莫言的書,還有個裝獎狀的鐵盒。

鐵盒里是她當(dāng)年評"三八紅旗手"的獎狀,她一直很珍惜。

周簡明沒去追。他覺得妻子氣頭上,過幾天就會回來。

可她再也沒回來。

這半年,周簡明才真正體會到什么叫舉步維艱。

五金店的生意一落千丈,貨款收不回來,新貨進不了,老客戶也不來了。

他守著空蕩蕩的店鋪,每天看著門口,盼著有人進來。

有時候一整天都沒有一個客人。

他開始想辦法借錢。

第一個想到的是張哥,當(dāng)年最鐵的兄弟,喝酒時總摟著他肩膀說"周哥,咱們這輩子的交情"。

周簡明撥通電話。

"張哥。"

"誰啊?"

"我,周簡明。"

"哦,周老板,好久不見。"

"是啊,最近怎么樣?"

"還行吧,你呢?"

"我這邊遇到點困難,想跟你借點錢周轉(zhuǎn)。"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

"周老板,不好意思,我家里最近也緊張。"

"不多,三萬就行。"

"真的不行,我最近裝修房子,錢都搭進去了。"

"張哥,咱們這么多年交情。"

"不是交情的問題,是真沒錢,要不你問問別人?"

"行吧。"

周簡明掛了電話。

他又打給李哥,當(dāng)年一起喝酒的朋友。

"李哥,我是周簡明。"

"周老板啊,什么事?"

"想跟你借點錢。"

"借錢?"

"對,我店里周轉(zhuǎn)不開。"

"這個……周老板,不是我不幫你,我兒子要結(jié)婚,錢都準(zhǔn)備彩禮了。"

"我知道了。"

周簡明掛斷。

他打了十幾個電話,每個都是這樣的結(jié)果。

不是家里有事,就是錢給別人了,或者干脆不接電話。

有一天,周簡明在菜市場買菜,遠遠看見張哥。

"張哥!"

他喊了一聲。

張哥抬頭看見他,臉色變了變,轉(zhuǎn)身往另一條路走。

"張哥,等等!"

周簡明追上去。

張哥走得更快了,拐進一條小巷,不見了。

周簡明站在巷口,手里攥著皺巴巴的借條,那是當(dāng)年張哥找他借錢寫的。

上面寫著"三個月內(nèi)歸還",已經(jīng)過去五年了。

他站在寒風(fēng)里,突然覺得心里空得發(fā)慌。

那些當(dāng)年稱兄道弟的人,那些拍著胸脯說"有事盡管找我"的人,現(xiàn)在都不見了。

他想起妻子的話:"你的朋友,都是酒肉朋友。"

他當(dāng)時還反駁:"你懂什么,這叫人脈。"

現(xiàn)在才知道,妻子說得對。

晚上,周簡明回到家,母親正坐在客廳看電視。

母親七十多了,腿腳不好,上個月摔了一跤,現(xiàn)在走路都要扶墻。

"媽,吃飯了嗎?"

"吃了,你吃了嗎?"

"吃了。"

周簡明在母親身邊坐下。

"簡明,店里還好嗎?"

母親問。

"還行。"

"我聽鄰居說,你店要關(guān)了?"

"沒有的事,別聽他們瞎說。"

"你要是有困難,跟媽說。"

母親握住他的手。

"沒困難,您別操心。"

周簡明拍拍母親的手。

母親看著他,眼里有擔(dān)憂,但沒再問。

深夜,周簡明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他想起那本莫言的書,爬起來,打開燈,把書拿出來。

他翻到那一頁,仔細讀下去。

"人到55歲,若缺三樣?xùn)|西,晚年多半凄涼。一是真心待你的人,二是健康的身體,三是擔(dān)得起的責(zé)任。"

周簡明盯著這段話,看了很久。

真心待你的人。

他想了想,這半年求過的那些人,有誰真心待他?

沒有。

妻子走的時候說過,那些都是酒肉朋友。他不信,現(xiàn)在信了。

健康的身體。

他看看母親的房間,門縫里透出微弱的燈光。

母親老了,病了,而他除了掙錢,從沒好好照顧過她。

擔(dān)得起的責(zé)任。

兒子在外地,半年沒回來。

母親摔了,他讓兒子回來,兒子說忙。

他想起自己當(dāng)年也是這樣,妻子病了,他說有事。

原來他把這些都丟了。

周簡明合上書,關(guān)了燈。

黑暗里,他睜著眼睛,直到天亮。

母親摔倒的那天,周簡明正在店里整理貨架。

電話響了,是鄰居李阿姨打來的。

"簡明,你媽在樓梯摔了!"

周簡明手里的扳手掉在地上。

"嚴(yán)重嗎?"

"腿腫了,起不來。"

他扔下店里的活,跑回家。

母親躺在沙發(fā)上,右腿腫得老高,臉色煞白。

"媽,怎么摔的?"

"下樓梯沒看清,踩空了。"

母親咬著牙。

"我送你去醫(yī)院。"

周簡明扶起母親。

醫(yī)院拍了片,醫(yī)生說骨頭沒事,但軟組織挫傷,要靜養(yǎng)一個月。

周簡明把母親接回家,安頓在床上。

"媽,你這段時間別下床,我來照顧你。"

"你店里忙,我自己能行。"



"店沒什么生意,我守著你。"

周簡明給母親蓋好被子。

那天晚上,他給兒子打電話。

"小宇,你奶奶摔了。"

"嚴(yán)重嗎?"

兒子問。

"醫(yī)生說要靜養(yǎng)一個月。"

"那你照顧好她。"

"我一個人忙不過來,你能不能回來幾天?"

電話那頭沉默了。

"爸,我現(xiàn)在真的走不開。"

"就幾天,你奶奶想見你。"

"項目在關(guān)鍵時候,我請假會影響團隊進度。"

"可你奶奶她……"

"爸,要不你把奶奶送養(yǎng)老院吧,那里有專人照顧,你也輕松。"

周簡明握緊手機,手背青筋暴起。

"她是你奶奶。"

"我知道,但養(yǎng)老院條件好,比家里強。"

"你就不能回來看看她?"

"我真的忙,過年我一定回去。"

"行,你忙吧。"

周簡明掛了電話。

他坐在客廳,看著母親緊閉的房門。

養(yǎng)老院,兒子讓他把母親送養(yǎng)老院。

他想起自己當(dāng)年對妻子說的話,一模一樣的冷漠。

那天夜里,周簡明守在母親床邊。

母親睡著了,呼吸均勻。

床頭柜上放著一張全家福,那是十年前拍的,妻子還在,兒子還小,一家四口笑得很開心。

照片里的自己,摟著妻子和兒子,笑得意氣風(fēng)發(fā)。

現(xiàn)在呢?

妻子走了,兒子不回來,母親躺在床上,只剩他一個人守著這個家。

他拿起全家福,照片背后有一行字,是妻子寫的:"愿我們永遠這樣幸福。"

周簡明的眼眶濕了。

接下來的日子,他每天守著母親。

早上給她擦身,喂她吃飯,中午陪她說話,晚上幫她按摩腿。

母親總說:"簡明,你去忙店里的事,我自己能行。"

"店已經(jīng)不開了,我就守著你。"

周簡明說。

"不開了?"

母親驚訝。

"嗯,房東要收回去。"

"那你怎么辦?"

"先照顧好你再說。"

周簡明給母親掖被角。

"我這條老命,拖累你了。"

母親嘆氣。

"別說這話,你養(yǎng)我小,我養(yǎng)你老,天經(jīng)地義。"

"小宇怎么還不回來?"

母親問。

"他工作忙,過年就回來。"

"你別騙我,他是不是不想回來?"

母親看著周簡明。

周簡明沒說話。

"這孩子,跟你當(dāng)年一樣。"

母親閉上眼睛。

跟他當(dāng)年一樣。

周簡明心里一緊。

是啊,兒子現(xiàn)在對他和母親的態(tài)度,不就是他當(dāng)年對妻子的翻版嗎?

他當(dāng)年總說忙,總說有事,妻子病了他不回來,兒子摔了他沒空管。

現(xiàn)在兒子學(xué)會了,工作忙,走不開,奶奶摔了他不回來。

因果循環(huán),報應(yīng)不爽。

晚上,母親睡著后,周簡明坐在客廳,翻出那本莫言的書。

他又看到那段話:"人到55歲,若缺三樣?xùn)|西,晚年多半凄涼。"

他想起妻子留下的那個鐵盒。

鐵盒還在倉庫里,里面裝著她的獎狀。

妻子當(dāng)年評上"三八紅旗手",高興了好幾天,把獎狀裝在鐵盒里,說要好好保存。

她走的時候,把鐵盒留下了,周簡明一直沒打開過。

他不敢打開。

那里面不只是獎狀,還有妻子對這個家的期待,對他的失望,對生活的無奈。

周簡明站起來,走到窗邊。

外面下著小雨,街燈昏黃。

他想起妻子最后走的那天,她拖著行李箱,回頭看了他一眼,那眼神里沒有恨,只有疲憊。

她累了,累到不想再等他回頭。

而他還在執(zhí)迷不悟,以為賺錢就是愛家,以為應(yīng)酬就是人脈。

現(xiàn)在他才明白,妻子要的從來不是錢,是陪伴。

兒子要的從來不是大房子,是父親。母親要的從來不是他養(yǎng)老送終,是他在身邊的日子。

可他把這些都弄丟了。

深夜,周簡明回到母親房間,坐在床邊。

母親睡得很沉,臉上皺紋深深的,頭發(fā)全白了。

他握住母親的手,那手粗糙、冰涼,手背上老年斑密密麻麻。

"媽,對不起。"

他小聲說。

母親沒聽見,還在睡。

周簡明坐了一夜,天亮的時候,他下了決心。

他要去倉庫,把那個鐵盒拿回來,好好看看妻子的獎狀。

不是為了懷念,是為了提醒自己,他曾經(jīng)忽略了什么,失去了什么。

55歲生日那天晚上,周簡明在家吃了兩個饅頭,喝了碗白粥。

母親問:"今天不是你生日嗎?怎么不買個蛋糕?"

"不用,過了這個歲數(shù),不興這個。"

周簡明收拾碗筷。

"小宇給你打電話了嗎?"

"沒有。"

"這孩子……"

母親想說什么,又咽了回去。

吃完飯,周簡明安頓母親睡下,換了衣服,拿了手電筒。

"媽,我去趟倉庫。"

"這么晚了?"

"倉庫潮,獎狀放那容易發(fā)霉,我去拿回來曬曬。"

"那你早點回來。"

"好。"

周簡明關(guān)上門,走進夜色。

街上很冷清,路燈拉長他的影子。

他走到倉庫,那是個廢棄的廠房,他租來放貨的。鑰匙有些生銹,他費了勁才打開鎖。

倉庫里一片漆黑,他打開手電筒,光束掃過貨架。

滿地都是積灰,墻角堆著紙箱,里面是賣不出去的五金件。

鐵盒在最里面的貨架上。

周簡明走過去,小心翼翼地把鐵盒抱下來。

盒子很輕,表面已經(jīng)生銹,邊緣磕碰出幾道痕跡。

他蹲在地上,放下手電筒,慢慢打開盒蓋。

獎狀還在,紅色的紙已經(jīng)發(fā)黃,邊緣有些磨損。

他把獎狀拿出來,上面寫著妻子的名字:"趙秀蘭同志榮獲三八紅旗手稱號。"

下面還有一行小字,是妻子的筆跡:"簡明,這是我這輩子最驕傲的時刻,可惜你沒來參加頒獎。"

周簡明愣住了。

那天他在干什么?

他想起來了,那天他陪客戶喝酒,喝到半夜才回家,妻子已經(jīng)睡了,把獎狀放在桌上。

他看了一眼,說句"不錯",就去洗澡了。

他從來沒問過,妻子那天有多高興,有多希望他在場。

周簡明的手開始發(fā)抖。

他繼續(xù)翻,盒子底部還有一張紙,折疊得很整齊。

他打開,是一封信,信紙泛黃,字跡已經(jīng)有些模糊。



"簡明:

等你看到這封信,我可能已經(jīng)走了。不是死,是真的離開這個家。

我累了。

這些年我一直在等,等你哪天能停下來,好好看看我,看看兒子,看看這個家。

可你從來沒停過,你眼里只有生意,只有錢,只有那些所謂的兄弟。

我不怪你,真的不怪。

只是覺得心寒。

記得兒子五歲那年,他第一次上臺表演,你答應(yīng)去看,結(jié)果爽約了。

他在臺上找你,找了好久,最后哭著下臺。

那天晚上他問我,爸爸是不是不喜歡我。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

記得我四十歲生日,你說要陪我吃頓飯,結(jié)果又被朋友叫走了。

我在家等到十二點,你醉醺醺地回來,說了句對不起,倒頭就睡。

記得我查出病的時候,我給你打電話,你說在外地,讓我等你。

我在手術(shù)臺上等,等到麻藥上來,都沒等到你。

簡明,我不要你賺多少錢,我只要你陪我吃頓飯,陪兒子去趟公園,陪我看場電影。

就這么簡單,可你從來沒做到過。

我走了,不是為了賭氣,是真的沒力氣再等了。

鐵盒里有我的獎狀,我本來想讓你看看,你的妻子也是有出息的。

可你從來沒正眼看過,所以我留給你,等哪天你想起我的時候,再看吧。

秀蘭"

周簡明的眼淚掉在信紙上,字跡暈開。

他抱著鐵盒,整個人癱坐在地上。

倉庫里只有他的呼吸聲,重得像拉風(fēng)箱。

原來妻子一直在等。

等他回頭,等他停下,等他看她一眼。

可他從來沒有。

外面突然傳來腳步聲,由遠及近,很急促。

周簡明抬起頭,擦了把眼淚,以為是債主找上門了。

他趕緊把信塞回鐵盒,抱在懷里。

腳步聲越來越近,還伴著粗重的喘息。

周簡明站起來,后退幾步,背抵著貨架。

"誰?"

他喊了一聲,聲音在空蕩的倉庫里回蕩。

沒人回答。

腳步聲在門外停住,接著,門把手被按下,吱呀一聲,門被推開一條縫。

周簡明握緊鐵盒,心跳得飛快。

一束光從門縫透進來,晃了晃,然后門被猛地撞開。

門撞在墻上,發(fā)出巨大的聲響。

周簡明抱緊鐵盒,汗珠從額頭滾下來。

"誰?"

他的聲音在空蕩的倉庫里回響。

來人沒答話,手電光直直照過來,刺得他眼睛生疼。

那身影在昏暗中緩緩逼近,寬厚的肩膀,微駝的背,熟悉得讓周簡明心臟漏跳一拍。

"你別過來。"

他往后退,腳跟踢翻紙箱。

來人還是不說話,只是舉高手電,光束掃過貨架,掃過地上的鐵盒,最后定格在周簡明臉上。

"我沒錢了,真的沒錢了。"

周簡明的聲音開始發(fā)抖。

那人突然開口,嗓音嘶啞:"我不是來要錢的。"

周簡明瞳孔驟然收縮。

這聲音,這該死的熟悉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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