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chuàng)作聲明:本文為虛構(gòu)創(chuàng)作,請勿與現(xiàn)實(shí)關(guān)聯(lián)
五年,整整五年!當(dāng)我終于脫下軍裝,滿心歡喜地踏進(jìn)家門時,迎接我的不是久別重逢的擁抱,而是妻子王靜嫻冰冷的眼神和一句扎心的話。
“桌上有份文件,你看一下。”她聲音里沒有一絲溫度。
“什么文件?”我愣住了。
“離婚協(xié)議書,”她轉(zhuǎn)過頭,不再看我,“我已經(jīng)簽好字了,明天我們就去民政局?!?/strong>
凌晨三點(diǎn),正當(dāng)我被這句話折磨得無法入睡時,那個熟悉的加密號碼在手機(jī)上震動起來。
司令員沉穩(wěn)的聲音穿透了黑夜:“林峰,天亮前回部隊報到。你已被提前晉升為連長,記住——勿聲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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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我叫林峰,三十三歲,一名剛剛“退役”的軍人。
秋風(fēng)卷著落葉,在我腳邊打著旋兒。
我手里拎著一個半舊的帆布行李包,里面裝著我全部的家當(dāng):幾件換洗的便服,還有一枚不能示人的軍功章。
我站在這扇熟悉又陌生的家門口,心臟“怦怦”直跳,比我第一次執(zhí)行實(shí)彈射擊時還要緊張。
我抬起手,按下了門鈴。
“叮咚——”
清脆的鈴聲在樓道里回響,可門里卻沒有任何動靜。
我又按了一次,按了很久。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我的手心開始冒汗。
五年了,我甚至能想象出妻子王靜嫻和女兒林小雨聽到門鈴聲的樣子。
靜嫻會一邊說著“誰啊”,一邊從廚房里擦著手走出來。
小雨呢?她現(xiàn)在應(yīng)該四歲了,會邁著小短腿,好奇地跟在媽媽身后吧。
就在我準(zhǔn)備掏出那個已經(jīng)生銹的備用鑰匙時,“咔噠”一聲,門開了。
開門的是王靜嫻。她瘦了,眼角的疲憊藏都藏不住。
她穿著一身灰色的居家服,頭發(fā)隨意地挽著。
她看到我,臉上沒有驚喜,沒有憤怒,什么都沒有。就像看到一個敲錯門的陌生人,眼神平靜得像一潭死水。
“你回來了?!彼_口,聲音很輕,也很冷。
“嗯,我回來了?!蔽业暮韲涤行┌l(fā)干,千言萬語堵在胸口,卻只擠出這四個字。
她沒有讓開身子讓我進(jìn)門的意思,就那么堵在門口。我們之間隔著不到一米的距離,卻像是隔著千山萬水。
“媽媽,他是誰呀?”一個怯生生的小奶音從王靜嫻身后傳來。
我心頭一顫,猛地朝她身后看去。
一個小小的身影躲在她的腿后,只探出半個小腦袋,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正好奇又害怕地打量著我。
那是我的女兒,林小雨。
我離開家的時候,她還在襁褓里,只會咿咿呀呀?,F(xiàn)在,她已經(jīng)長這么大了,卻不認(rèn)識我這個爸爸。
我的心像被一只大手狠狠攥住,疼得喘不過氣。
“小雨,別怕,這是……”王靜嫻頓了頓,似乎在斟酌用詞,最后還是冷淡地說了句,“這是爸爸。”
她終于側(cè)過身,讓我進(jìn)了門。
屋子里的陳設(shè)全變了。原本我最喜歡的靠窗那把藤椅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張小小的兒童書桌。
墻上掛著的婚紗照也沒了,換成了一幅色彩鮮艷的兒童畫,畫上一個女人牽著一個小女孩。我們一家三口的照片,一張都找不到了。
這個家里,所有關(guān)于我的痕跡,都被抹得干干凈凈。
“你……你和孩子,這幾年還好嗎?”我笨拙地找著話題。
“挺好的。”王靜嫻頭也不回地走進(jìn)廚房,給我倒了杯白開水,放在茶幾上,發(fā)出一聲清脆的碰撞聲?!澳闼瘯堪?,床鋪好了?!?/p>
書房,不是臥室。
晚上,我想去看看女兒。
剛走到她房間門口,小雨就“哇”地一聲哭了出來,緊緊抱住王靜嫻的腿,喊著:“媽媽,我怕,我不要這個叔叔!”
“叔叔”兩個字,像兩根鋼針,扎進(jìn)了我的心里。王靜嫻抱起女兒,關(guān)上了房門,把我隔絕在外。
我一個人躺在書房冰冷的單人床上,一夜無眠。半夜去客廳喝水,路過半開的窗戶,隱約聽到樓下花園里兩個晚歸鄰居的竊竊私語。
“哎,你看,三樓那個當(dāng)兵的是不是回來了?”
“可不是嘛,下午我看見了。真是個狠心的男人,一走五年,把老婆孩子扔家里不管不問?!?/p>
“就是說啊,靜嫻一個女人家,拉扯個孩子多不容易。這種拋妻棄子的男人,還有臉回來!”
那些話像刀子,一刀一刀割在我的心上。
拋妻棄子?如果可以,我何嘗不想守在她們母女身邊?可是,我不能說。
那份簽了字的保密協(xié)議,就像一道枷鎖,鎖住了我所有的真相。我只能默默地承受這一切。
我看著天花板,眼睛酸澀,卻一滴眼淚都流不出來。
這五年,我在槍林彈雨里沒有倒下,卻在回家的第一晚,被這冰冷的現(xiàn)實(shí)擊得粉碎。
02
第二天一早,我頂著兩個黑眼圈走出書房。
王靜嫻已經(jīng)做好了早飯,小米粥,還有幾根油條。小雨坐在寶寶椅上,看到我出來,立刻把臉埋進(jìn)了媽媽的懷里。
餐桌上的氣氛壓抑得讓人窒息,只有勺子碰到碗的輕微聲響。
我剛喝了兩口粥,王靜嫻就從旁邊抽出一份文件,輕輕地放在我面前的桌子上,推了過來。白紙黑字,標(biāo)題異常醒目——《離婚協(xié)議書》。
“你看一下,沒問題的話,明天我們就去民政局?!彼届o地說道,仿佛在說一件與自己無關(guān)的事。
我的手僵在半空中,渾身的血液似乎都在那一刻凝固了。“靜嫻,你……你這是什么意思?我才剛回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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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回來?”她像是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冷笑了一聲,終于抬起了頭,眼眶瞬間就紅了,“林峰,五年!整整五年!你知道我這五年是怎么過的嗎?”
她的聲音開始顫抖,積壓了五年的委屈和痛苦在這一刻徹底爆發(fā)。
“小雨一歲那年發(fā)高燒,燒到四十度,抽搐。我一個人抱著她,深更半夜,連滾帶爬地跑到醫(yī)院掛急診,你在哪?我爸病危,躺在病床上就想見你最后一面,我給你打電話,永遠(yuǎn)是無法接通!他到死都沒閉上眼!林峰,那個時候,你又在哪?!”
每一句話,都像一記重錘,狠狠地砸在我的心口。
我當(dāng)然記得。小雨發(fā)燒那晚,我正在西南邊境的叢林里追捕一個毒販,三天三夜沒合眼。
岳父病危的時候,我正在執(zhí)行一項臥底任務(wù),身上所有的通訊設(shè)備都被收繳,與外界完全隔絕。
我甚至在任務(wù)結(jié)束后才知道岳父已經(jīng)去世了,我連他的葬禮都沒能參加。
我想解釋,我想告訴她我經(jīng)歷了什么,我想告訴她我每天都在想她們母女。
可話到嘴邊,又被那道無形的紀(jì)律死死地摁了回去。
我能說什么?說我是一名不能暴露身份的特種兵?說我這五年一直在執(zhí)行九死一生的秘密任務(wù)?
我不能。
看著我痛苦卻沉默的樣子,王靜嫻眼中的最后一絲光亮也熄滅了。
她絕望地?fù)u著頭:“五年了,林峰,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一個像樣的解釋。可你連這個都不肯給我?!?/p>
“叮咚——”門鈴不合時宜地響了。
王靜嫻擦了擦眼淚去開門,是住在對門的鄰居王姐。
王姐端著一盤餃子,笑呵呵地走進(jìn)來:“靜嫻啊,我剛包的餃子,給你們嘗嘗鮮。哎呀,林峰回來了?這可太好了,一家人總算團(tuán)聚了?!?/p>
她把餃子放在桌上,眼神在我倆之間轉(zhuǎn)了一圈,然后“好心”地拉著王靜嫻的手,壓低聲音說:“靜嫻啊,有句話我不知道該不該說。去年我去省城看我侄女,在商場里,好像看到一個男人,跟林峰長得真像……身邊還帶著一個挺年輕的女人和一個小男孩,看著……看著像一家人。我當(dāng)時還以為自己看錯了,就沒敢跟你說?!?/p>
這話一出,屋子里的空氣瞬間降到了冰點(diǎn)。
王靜嫻猛地回頭看我,那眼神里充滿了不敢置信和被背叛的憤怒?!八f的是真的嗎?”
“我沒有!靜嫻,那不是我!你要相信我!”我急得站了起來,幾乎是吼出來的。這盆臟水潑得我措手不及。
“相信你?我拿什么相信你?”王靜嫻的聲音尖銳起來,“你五年不回家,連個電話都沒有,現(xiàn)在別人說你在外面有家有孩子,你讓我怎么信?!你是不是早就跟別人過上了,現(xiàn)在回來是想甩掉我們母女倆?!”
“我沒有!”我的辯解顯得那么蒼白無力。
我拿不出任何證據(jù)。我的檔案是保密的,我的行蹤是絕密的。在別人眼里,我就是一個無故失蹤了五年的男人。
王姐在一旁假惺惺地勸著:“哎呀,你們別吵啊,可能真是我看錯了呢,人有相似嘛……”
可她的話,在王靜嫻聽來,無異于火上澆油。
王靜嫻認(rèn)為,我和戰(zhàn)友串通一氣,現(xiàn)在又被鄰居撞破了丑事。她指著門口,對我嘶吼道:“你給我滾!我不想再看到你!”
小雨被嚇得放聲大哭。
我看著眼前這個我深愛卻傷得最深的女人,看著她充滿恨意的眼神,我的心,碎成了一片一片。
03
被王靜嫻趕出家門后,我像個游魂一樣在小區(qū)里轉(zhuǎn)悠。
口袋里的手機(jī)震動了一下,是條短信,來自我的老戰(zhàn)友張猛:“林哥,聽說你回來了?我下午過來找你,給你接風(fēng)!”
張猛是我在老部隊時最好的兄弟,性格豪爽,但有點(diǎn)大大咧咧。
我嘆了口氣,回了句:“在家,你來吧?!被蛟S,跟他說說話,心里能好受點(diǎn)。
下午三點(diǎn),張猛提著兩瓶好酒,按響了我家的門鈴。這次,王靜嫻倒是開了門,但臉色依舊冰冷。
“林哥!可想死我了!”張猛一進(jìn)門就給了我一個熊抱,力氣大得差點(diǎn)讓我喘不過氣。他完全沒注意到屋里詭異的氣氛,自顧自地把酒放在桌上,嚷嚷道:“嫂子,今天我跟林哥好好喝兩杯!慶祝他凱旋歸來!”
“凱旋?”王靜嫻站在一旁,冷冷地重復(fù)著這個詞。
我趕緊給張猛使眼色,可他壓根沒看見,一屁股坐在沙發(fā)上,拍著我的肩膀,滿臉驕傲地說:“那可不!林哥,你這次任務(wù)完成得太漂亮了!一個人端掉對方一個窩點(diǎn),簡直是神了!我們隊長天天拿你當(dāng)榜樣教育我們呢!”
話音剛落,我心里“咯噔”一下。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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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靜嫻的目光瞬間變得銳利如刀,直直地射向我:“什么任務(wù)?林峰,你不是已經(jīng)退伍了嗎?退伍兵還有什么任務(wù)?”
張猛這才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
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王靜嫻,額頭上滲出了細(xì)密的汗珠。
他慌亂地擺著手,結(jié)結(jié)巴巴地解釋:“???任務(wù)……哦,哦!我說的是……是幫一個退伍戰(zhàn)友介紹工作的任務(wù)!對!介紹工作!他那工作特難找,林哥費(fèi)了好大勁才給他辦妥,可不就是完成了一個大任務(wù)嘛!哈哈,哈哈……”
這番解釋漏洞百出,連他自己都說得心虛。
王靜嫻發(fā)出一聲極輕的嗤笑,那笑聲里充滿了鄙夷和不屑。
“編,你們繼續(xù)編。退伍了還執(zhí)行任務(wù),真是辛苦你們了??磥恚易蛱焓钦`會你了,你不是在外面有了別的家,而是在外面干‘大事’,忙得連親生父親的葬禮都顧不上參加,是嗎?”
她的話像一根根淬了毒的刺,扎得我體無完膚。
張猛的臉漲成了豬肝色,他想幫忙,卻把事情弄得更糟。他求助似的看著我,嘴巴張了張,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我沉默著。我知道,現(xiàn)在我說任何話都是錯的。
解釋,就是掩飾;沉默,就是默認(rèn)。在王靜嫻看來,我們倆就是一丘之貉,在合起伙來欺騙她。
“我……我想起來我還有點(diǎn)事,嫂子,林哥,我先走了!”張猛再也待不下去了,他抓起外套,幾乎是落荒而逃。
在走到門口換鞋的時候,他回過頭,趁著王靜嫻不注意,悄悄地對我比了個口型,又做了一個“堅持住”的手勢,眼神里充滿了愧疚和擔(dān)憂。
門被關(guān)上,屋子里再次恢復(fù)了死一般的寂靜。
王靜嫻抱著雙臂,靠在墻上,像一個審判官一樣看著我。“林峰,我再問你最后一遍,這五年,你到底干什么去了?”
我的嘴唇動了動,那句“對不起,是機(jī)密”在舌尖上滾了無數(shù)遍,最終還是咽了下去。
我不能說。一個字都不能說。泄露軍事機(jī)密,不僅會毀了我自己,更可能危及到其他戰(zhàn)友的生命安全。
我的沉默,成了壓垮她心中最后一根稻草的巨石。
她眼里的失望,徹底變成了絕望。
她轉(zhuǎn)身走回房間,“砰”的一聲甩上了門,留下我一個人,站在空蕩蕩的客廳里,感受著前所未有的無力感。
04
張猛前腳剛走,我還沒從那份窒息的氛圍中緩過勁來,門鈴又一次被擂得震天響。那架勢,不像是來做客,倒像是來砸門的。
我打開門,岳父和岳母氣勢洶洶地站在門口,兩張臉繃得像石頭。
“你還敢回來?!”岳父一把推開我,徑直沖了進(jìn)來,指著我的鼻子就罵,“我女兒跟了你,吃了多少苦?守了五年活寡!你這個沒良心的東西,你對得起她嗎?”
岳母則撲到剛從房間出來的王靜嫻身邊,抱著她就開始哭天搶地:“我的傻女兒?。∧阍趺催@么命苦?。‘?dāng)初我就說這個當(dāng)兵的靠不住,你非不聽!現(xiàn)在好了,人家在外面風(fēng)流快活,把你和孩子扔在家里不管不問,你圖什么呀!”
王靜嫻被他們一攪和,剛剛平復(fù)下去的情緒再次崩潰,抱著岳母泣不成聲。
岳父的唾沫星子都快噴到我臉上了:“我問你,靜嫻生孩子難產(chǎn),在醫(yī)院里九死一生的時候,你在哪?我老伴兒給她打了不下五十個電話,為什么一個都打不通?你死到哪里去了?!”
我的腦海里瞬間閃過一個畫面。
那是四年前的一個雨夜,我正潛伏在邊境的一處廢棄工廠里,渾身涂滿泥漿,一動不動地趴了整整兩天兩夜。
我的手機(jī),連同所有個人物品,早在任務(wù)開始前就全部上交了。我
所在的突擊隊,正在等待抓捕一個國際軍火走私團(tuán)伙的頭目。
那一天,我們和窮兇極惡的匪徒發(fā)生了激烈的交火,子彈貼著我的頭皮飛過,一個年輕的戰(zhàn)友就在我身邊倒下了。
我怎么會知道,就在我與死神擦肩而過的時候,我的妻子也在產(chǎn)房里經(jīng)歷著生死考驗?
這些話,我一個字都不能反駁。
我只能垂著頭,任由他們指責(zé)、打罵。在他們眼里,我的沉默就是心虛,是默認(rèn)了所有的罪狀。
“你看看他這個樣子!做錯事了連個屁都不敢放!”岳父氣得渾身發(fā)抖,他走到我面前,揚(yáng)起手就想給我一巴掌。
王靜嫻沖了過來,攔住了他:“爸!別打了!”
“你還護(hù)著他?!”岳父更加怒不可遏,“靜嫻,我今天就把話撂這兒了!明天,你必須跟他去把這婚離了!你要是還跟他過,就別認(rèn)我這個爹!這種男人,我們王家要不起!”
岳母也在一旁幫腔:“對!離!必須離!我們不能讓你再受這種委屈了!離了婚,帶小雨回家,爸媽養(yǎng)你!”
他們的聲音一聲高過一聲,像是要把房頂掀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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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臥室里,被吵醒的小雨發(fā)出了驚恐的哭聲。她哭著喊:“不要吵架……我怕……哇……媽媽……”
女兒的哭聲像一把錐子,狠狠刺進(jìn)我的心臟。
我抬頭,看著眼前這場鬧劇,看著我最親的人一個個都把我當(dāng)成仇敵。
我感覺自己像一個被全世界拋棄的人,渾身上下都充滿了無法言說的屈辱和壓抑。
我緊緊地攥著拳頭,指甲深深地陷進(jìn)肉里,用疼痛來克制自己快要決堤的情緒。
岳父指著我,下了最后通牒:“我告訴你,林峰,你要是明天不跟靜嫻去辦手續(xù),我們有的是辦法讓你在這個城市待不下去!”
說完,他拉著還在哭哭啼啼的岳母,拽上王靜嫻,摔門而去。
屋子里瞬間安靜了下來,只剩下小雨斷斷續(xù)續(xù)的抽泣聲,和我的心,一寸一寸碎裂的聲音。
我靠著墻壁,緩緩地滑坐到地上,將頭深深地埋進(jìn)了雙膝之間。
我是一個保家衛(wèi)國的軍人,可現(xiàn)在,我連自己的家都保不住了。
05
夜,深得像一灘化不開的濃墨。
我沒有回書房,就那么坐在冰冷的地板上,一直坐到了凌晨。
岳父母的話,妻子的眼淚,女兒的哭聲,像一部無限循環(huán)的電影,在我腦海里反復(fù)播放。
痛苦、委屈、憤怒、無力……種種情緒交織在一起,像一張密不透風(fēng)的網(wǎng),把我牢牢困住。
就在這時,口袋里的手機(jī)突然發(fā)出一陣急促的震動。
不是鈴聲,是那種設(shè)定好的、短而有力的震動模式。
我掏出手機(jī),屏幕上顯示著一行字:“加密來電”。
我的心臟猛地一縮,全身的肌肉瞬間繃緊。這個號碼,我太熟悉了。這是部隊最高級別的加密線路,只有在最緊急的情況下才會啟用。
我深吸一口氣,按下了接聽鍵,用最快的速度沖進(jìn)衛(wèi)生間,反鎖了門。
“林峰。”電話那頭傳來一個沉穩(wěn)如山的聲音。
是司令員。
“到!”我?guī)缀跏潜灸艿氐吐晳?yīng)道。
“情況有變,長話短說?!彼玖顔T的語氣不容置疑,“邊境線上出了點(diǎn)突發(fā)情況,一伙武裝分子越境,劫持了我們一個地質(zhì)勘探隊,情況非常危急。上級命令,由你立即組建臨時突擊隊,執(zhí)行解救任務(wù)?!?/p>
我的大腦飛速運(yùn)轉(zhuǎn)起來:“明白!我什么時候出發(fā)?”
“立刻!馬上!天亮之前,你必須回到部隊報到。軍區(qū)的直升機(jī)已經(jīng)在指定地點(diǎn)等你?!?/p>
司令員停頓了一下,聲音變得更加嚴(yán)肅:“還有一件事。總部對你這次任務(wù)的評估報告已經(jīng)批下來了,軍委對你過去五年的表現(xiàn)非常滿意。經(jīng)研究決定,破格提前晉升你為陸軍中尉,正式任命為‘戰(zhàn)狼’特戰(zhàn)連連長?!?/p>
連長?!我愣住了。
我做夢都想著能繼續(xù)留在部隊,可我以為我這次回來,軍旅生涯就已經(jīng)畫上了句號。幸福來得太突然,讓我一時間有些恍惚。
“但是,”司令員的話鋒一轉(zhuǎn),“考慮到這次任務(wù)的特殊性,以及后續(xù)可能存在的潛在威脅,你的晉升和任命暫時需要保密。對外,你的身份依然是退役士兵。在任務(wù)結(jié)束前,這件事不能對任何人說,包括你的家人,明白嗎?”
“明白!”我斬釘截鐵地回答。
“好。林峰,我知道你剛回家,家里可能有很多事需要處理?!彼玖顔T的聲音里多了一絲人情味,“但是,國家需要你。那些被困的同胞需要你這樣的特戰(zhàn)專家去解救?!?/p>
我張了張嘴,想說什么,卻又咽了回去?!八玖顔T,我家里……”我的聲音有些沙啞,帶著一絲連我自己都未曾察覺的乞求。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鐘,司令員沉重地嘆了口氣:“你的情況,組織上都清楚。我知道你受了委屈。但是,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家里的事,等這次任務(wù)圓滿結(jié)束,我親自過去,替你向你的家人解釋一切!現(xiàn)在,這是命令!”
“命令”兩個字,如同一道驚雷,在我的耳邊炸響。
那一瞬間,我身體里所有的猶豫、痛苦和彷徨,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瞬間抽空。
我的身體在一瞬間繃得像一根拉滿的弓弦。
我?guī)缀跏窍乱庾R地,雙腳并攏,腰桿挺得筆直,仿佛隔著電話,我正站在司令員的面前,接受檢閱。
我緊緊捏著手機(jī),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白,骨骼發(fā)出細(xì)微的“咔吧”聲。我對著話筒,用盡全身力氣,吼出了兩個字:
“是!保證完成任務(wù)!”
掛掉電話,衛(wèi)生間里一片死寂。
我看著鏡子里那個雙眼布滿血絲、滿臉憔雜的男人,他的眼神卻在一瞬間變得無比堅定和銳利。
那是屬于軍人的眼神。國家在召喚,同胞在等待。我別無選擇。
06
命令就是一切。我必須在天亮前離開。
留給我的時間不多了。我沒有收拾任何東西,我的行李包從回來就沒打開過。我從包里摸出紙筆,坐在書房昏暗的臺燈下,開始寫信。
我想解釋,想把一切都告訴王靜嫻。
可提筆的瞬間,我又停住了。保密條例像一座大山壓在心頭。最終,我只能寫下最蒼白也最沉重的話。
“靜嫻:
對不起。當(dāng)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又一次離開了。
請原諒我的不辭而別。我無法解釋我去哪里,去做什么。我只想告訴你,我愛你和女兒,勝過我的生命。
這一次,請再相信我最后一次。
等我回來,我會給你一個交代,一個所有一切的交代。
對不起,我還要離開一次。但請你相信,這真的是,最后一次了。
愛你的,林峰”
寫完信,我把它輕輕地放在了客廳的茶幾上,那個她早上放離婚協(xié)議書的位置。
然后,我躡手躡腳地走到女兒的房間門口。
門留著一道縫,我能看到里面那盞小小的、散發(fā)著橘色暖光的小夜燈。我推開門,走了進(jìn)去。
小雨睡得很沉,長長的睫毛上還掛著淚珠。
她的小臉上滿是淚痕,睡夢中還時不時地抽噎一下,小眉頭皺得緊緊的。我的心疼得像是要裂開。
我從行李包里,摸出了那枚用紅布包裹著的軍功章。
這是一級戰(zhàn)功勛章,是我用命換來的。
我知道,把它留下來是嚴(yán)重違反紀(jì)律的行為??晌翌櫜涣四敲炊嗔?。我想給我的女兒留下點(diǎn)什么,證明她的爸爸,不是一個拋妻棄子的懦夫。
我輕輕地掀開她的枕頭一角,將那枚沉甸甸的軍功章塞了進(jìn)去。
“小雨,爸爸對不起你?!蔽腋┫律?,在她的額頭上,印下了一個無比輕柔的吻。
最后,我走到了臥室門口。
門虛掩著,我能看到躺在床上的王靜嫻。她背對著門口,身體蜷縮著,肩膀還在微微顫抖。
她沒睡著。
我在門口站了很久很久,像一尊雕像。
我想進(jìn)去抱抱她,想跟她說一聲“等我回來”??晌遗?,我怕我一開口,就再也走不了了。我怕我一靠近,就會在她面前崩潰。
天邊已經(jīng)泛起了一絲魚肚白。時間到了。
我轉(zhuǎn)過身,拎起那個簡單的行李包,準(zhǔn)備離開這個只待了不到四十八小時的家。
就在我的手搭上門把,準(zhǔn)備開門的那一刻,身后傳來一個沙啞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