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6年9月的黃昏，紫禁城西墻外的梧桐落下一片金葉，吳旭君快步走向游泳池旁的小書房。門扉半掩，燈光柔和，毛主席正換上粗絨外衣研墨。片刻靜默之后，他將一張宣紙遞到吳旭君手里，字勢縱橫，“為女民兵題照”七絕赫然在目。落款寫著“九月二十四日”。那一次，吳旭君并沒想到，五天后自己會再收到同樣內(nèi)容的第二幅。

先回頭看人物與淵源。吳旭君生于1927年，1949年參加革命，1951年主動請纓入伍成為護士，后調(diào)入中南海擔任保健護士長。丈夫徐濤早在抗美援朝前便擔任毛主席保健醫(yī)生。因醫(yī)療事務(wù)，兩人日夜守在主席左右，既見慣政治風云，也親歷主席生活細節(jié)。毛主席常說：“字里字外皆是心境?！睂φ杖粘Ｏ嗵?，這句話并非客套。

主席練字時間無固定。深夜開完會議，他往往披件斗篷坐到矮幾前，臺燈拉到最低，只聽得筆毫與紙面摩擦。其間任何人不得驚擾，吳旭君若需遞藥，也只是輕放床頭。徐濤留心觀察，發(fā)現(xiàn)主席寫得最多的是行草，偶爾狂草。他曾暗自計時，主席落筆最快時，每分鐘可成字三十余。有人會疑惑，國家大事纏身，為何仍分心練字？主席有句玩笑：“這是最便宜的健身器械?！睂崉t寓養(yǎng)生、思考與休憩于一體。

1963年夏，杭州梅雨漸歇。主席外出視察途中提筆寫下《滿江紅·和郭沫若》，并題于絹本，托吳旭君轉(zhuǎn)送徐濤。落款“六月二十七日 杭州”。詞句末尾“要掃除一切害人蟲，全無敵”與徐濤多年致力公共衛(wèi)生工作的經(jīng)歷暗暗呼應(yīng)。收到作品那晚，徐濤心領(lǐng)神會，卻沒打擾主席。墨寶被他與吳旭君視作珍玩，一直密封保存。

再見主席是在十月初。巡視間隙，吳旭君鼓起勇氣，輕問緣由。主席放下茶杯，笑道：“再送你一幅，盼望第二次當兵?！绷攘仁?，卻將疑云盡釋。時年39歲的吳旭君并未想到自己還有“第二次當兵”的機會?？删驮谌旰螅?969年初，解放軍305醫(yī)院組建，中央需要既懂護理又熟悉首長保健工作的干部，吳旭君被點名調(diào)往醫(yī)院，恢復軍籍——果然“重披戎裝”。當她在入伍登記表寫下“原中南海保健護士長”時，才真切體會到主席當年那句話的意味。

有人或許認為巧合，但聯(lián)系主席一貫思維方式，事情并非偶然。對身邊工作人員的能力、經(jīng)歷、年齡，他向來了然；對日后機構(gòu)編制的走勢，也有預(yù)判。“雙份墨寶”正是以書法埋下的伏筆。表面贈字，實則提示：機會再次降臨時要把握。

值得一提的是，主席在第二幅落款中并未加“再贈”之類字眼，只保留原日期，似刻意讓后人對比兩件手跡。書法研究者后來發(fā)現(xiàn)，第二幅在用筆上稍作調(diào)整，收筆鋒芒略顯含蓄；與首幅的痛快淋漓形成對照。行家解釋，這類“相同內(nèi)容不同氣息”的并置，是古人寄意手法的一種延伸。主席不僅借字示意，更借筆氣傳情。

1974年春，吳旭君遵主席囑托，主動離開中南海，為的正是“留下美好印象”。而當她在305醫(yī)院病房巡視，偶爾抬頭看見掛在墻上的那首七絕，便會想起當年書房里的燈影。墨香仿佛還在空中氤氳，提醒她此行背后的深意——一種為國家儲才留才的遠見。

徐濤后來說，主席最欣賞吳旭君的地方，不止敬業(yè)細心，更是行動果斷。當年夜半時分打電話邀美乒團訪華，吳旭君三問主席清醒與否，確認后立刻執(zhí)行；怎料這一通電話順勢打開“乒乓外交”大門。在關(guān)鍵節(jié)點，護士長的穩(wěn)當與迅捷，與醫(yī)護工作出身的職業(yè)習慣有關(guān)，也與常年耳濡目染的主席處事方式相通。風云突變時，半點遲疑都可能貽誤良機。

回到那兩幅墨寶。歷史學者分析，1966年是風雨將至的年份，主席仍用書法關(guān)照身邊人，說明他在激蕩年代保持著對個體命運的體恤。更重要的，是通過“重復內(nèi)容”突破常規(guī)，讓收字者質(zhì)疑、追問、思考，從而做好迎接下一任務(wù)的心理準備。此法看似隨意，實則用心頗深，既避免口頭指令過早外泄，又保證接收人能準確理解意圖。

筆墨有聲，字里行間藏機括。吳旭君后來談及此事，只說“主席寫的不是兩幅詩，是兩道命令”。一句話，道盡領(lǐng)袖與身邊工作人員之間微妙而樸素的信任。至于為何選擇七絕而非詞牌，一位老書家解釋：七絕短小，易記，適合快意書寫；同時四句恰好象征“接續(xù)”，暗含“前后呼應(yīng)”之意。如此巧思，與主席愛用辯證法分析書法的習慣相符。

從第一次披軍裝到第二次重返軍營，吳旭君歷經(jīng)整整十八年。兩幅七絕見證個人命運，也折射高層布局。不少讀者問：是不是有更多類似的書法暗號？檔案資料顯示，主席確曾借字寄意，但數(shù)量并不多，每一次都針對特定人、特定事。吳旭君能獲雙份，側(cè)面說明她在主席心中的分量。

放下史料，再想那個梧桐葉落的黃昏：燈影搖晃，墨香四溢，一位即將再次奔赴前線的女兵正在接過命運的提示函。事過數(shù)十年，人們或許已記不清那夜風向，卻會記得兩幅一模一樣的詩，為何能引出一段跌宕起伏的歷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