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看上去一臉女兒相的雙性“女孩”，在當(dāng)?shù)爻蔀槿藗儫嶙h的焦點。好奇、同情、伸手援助者紛紛給她打電話。在我的一再要求下，這個女孩終于下定決心，非常勇敢地站在我面前，將自己的隱私公諸于眾。那么，這個“非?！芭⒌谋澈?，到底有著怎樣不為人知的故事呢？

4歲被人遺棄 和養(yǎng)父相依為命

那一年的秋天，膠南膠河鎮(zhèn)村民孫海，到相鄰的諸城市瓦店村趕集。44歲的孫海右腿殘疾，比左腿短了整整四公分，走起路來一瘸一拐的。母親早逝，他和父親在三間老屋里安身，因腿有殘疾加上窮得叮當(dāng)響，一直沒能娶上媳婦。

一會兒功夫?qū)O海走得渾身出汗。突然，聽到小孩子的哭聲：“媽媽——媽媽——”他尋聲望去，只見路旁一米深的溝里，有個穿紅衣服的小孩正哭得鼻涕一把淚一把。這個小孩不是別人，正是孫靜。

溝里還有個包袱，寫著孩子出生日。好端端的孩子誰狠心丟了呢？孫海顧不得趕集了，牽著孫靜的手從溝里爬上來。這孩子也乖，擦干眼淚跟他回了家。

從沒撫育過幼兒的孫海，開始手忙腳亂地操持孩子的吃喝拉撒。孩子一哭，他就慌神，好在慢慢有了經(jīng)驗，孩子也和她熟悉了，一見孫海就笑，對他非常依賴，像個小尾巴，走到哪里跟到哪里，時常依偎在孫海的懷里撒嬌，在她幼小的心里，孫海是她的依靠，只要他在就有安全感。日久天長，孫海把孫靜當(dāng)自己的親生女兒看，女兒一有個頭痛腦熱，做父親的就心急如火燎，忙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偶爾改善伙食買斤肉，他總是舍不得吃，全夾到孫靜碗里。“爸爸吃，爸爸吃”孫靜把肉硬往孫海嘴里塞?？吹脚畠憾?，孫海打心眼感到收養(yǎng)這個孩子再苦再累值了。

第二年夏天，孫海在給孫靜洗澡時，驚奇地發(fā)現(xiàn)，她有男女兩套生殖器。原來這孩子有“怪病”啊！怪不得被父母扔了。孫海做夢也沒想到，自己有殘疾，竟又撿了個“問題”孩子。自從發(fā)現(xiàn)她的特殊，孫海就添了心病，孩子的“特別之處”成了他天大的“愁事”。想去看醫(yī)生，可家里根本拿不出錢。

孫靜7歲那年，該上學(xué)了，學(xué)費讓孫海犯了愁，收養(yǎng)孫靜被罰的2千元錢還欠著四戶人家。孫海想到了家里唯一值錢的老牛。這老牛在家里立了汗馬功勞，去年還生了小牛犢，按說耕地實在離不開。孫海權(quán)衡再三，還是決定賣掉老牛。

賣主來拉老牛時，老牛舔著小牛，小牛依偎著老牛，難舍難分。“爸爸，不要賣老牛，好不好？我不上學(xué)了?！睂O靜摟著老牛哭開了：“老牛走了，小牛就沒媽媽了?！?缺少母愛的孫靜觸景生情了，孫海心一酸，他嘆了口氣：“靜靜，不上學(xué)哪成呢，咱這不是沒辦法嘛。”最后孫海讓賣主把小牛也一起拉走了。

家里沒有了耕牛，孫海就把自己當(dāng)成了老牛，雖然很累很苦，可看見孫靜背上了小書包，高高興興的樣子，他感到了安慰。

每天放學(xué)回家的孫靜和父親滔滔不絕說“新聞”，學(xué)校這個窗口為她打開了一個新鮮世界。

有一天，孫靜回家后一反常態(tài)，滿臉怒氣，孫海見她眼圈烏青，臉上明顯有道傷痕，知道又和同學(xué)打架了：“跟老爸說說，誰欺負(fù)咱了?！?/p>

孫靜“哇”一聲哭了：“同學(xué)說我是大路上撿的野孩子，我說你才是野種呢。我們就打起來了?！?/p>

孫海一把攔過孫靜，用手擦著她不斷流下的眼淚說：“孩子，你是爸爸抱來的不假，可你不是野孩子。誰敢這樣罵咱？走，找他去?！闭f完，他牽起孫靜的手氣沖沖地走出家門。

找到肇事者的家長孫海劈頭就說：“為何說俺是野孩子？下次再敢罵俺試試，看我不揍扁他，叫他臭嘴胡說八道！”

“老孫，你動這么大氣干嘛啊，娃說錯了嗎？就是大路上的貨嘛，沒名沒姓的，還不知是哪個野東西撒的孽種呢。你口氣也太大了，看你敢動俺娃一指頭？”孫海的狠話，不僅沒有震懾住人家，反而招來一頓嘲笑。是的，這一老一小，貧弱的樣子，拼命能拼到哪去呢。

自此之后孫靜受了委屈，再也不向父親告狀了，而是一個人偷偷躲屋里。她知道，這是身世和身體異常招惹的麻煩，那時她萌生一個愿望，做一個正常女孩！

可許多時候她的心愿總是落空。六年級時，孫靜因交不起學(xué)費輟學(xué)了。那是她懂事以來家里最困難的一年，莊稼欠收，家中養(yǎng)的幾頭豬，因病全死了。孫靜要交學(xué)費時，父親傻了眼，怎么湊也籌不齊學(xué)費，就差 50元錢。孫海去村里要求救濟(jì)，說村里耳聾的人都有低保，他腿殘又孤身?！澳銢]錢還收養(yǎng)孩子？”人家一句話把他嗆了回去。

孫靜見父親愁得悶悶不樂，就摟著父親的脖子說笑話，逗他開心。突然她摸到一個腫塊，立刻嚇哭了：“爸爸，這是塊什么東西，好嚇人，不會是塊瘤子吧？快去看醫(yī)生?！睂O海說：“沒事的，好多天了，也不痛?！睂O靜二話沒說飛快跑出家門，她氣喘吁吁跑到鄰居家里，嗚嗚哭著說父親脖子上長瘤子了，來借錢救父親。她握著借來的錢回到家，拖著孫海就往外走，說趕緊去醫(yī)院吧。孫海堅決不肯，后來拗不過孫靜去藥店買了喉癥丸，沒想到吃了幾天腫塊居然消了。

這一場虛驚把孫靜嚇壞了，她說什么也不上學(xué)了，她以為父錢是讓錢急出來的病。她緊緊摟著父親，感覺什么都沒有父親活著重要。

離開學(xué)校，孫靜成了家里的小勞力。下地干活，喂豬做飯，儼然成了父親的好幫手。她勤快能干，性格活潑，比起同齡孩子，顯得早熟懂事。可她畢竟還是個孩子，有時很淘氣。一天晚上，她趁父親不在家，偷了父親2元錢，跑到小賣部，買了一大堆零食，并招呼一群小孩分吃了。當(dāng)孫海發(fā)現(xiàn)家里數(shù)著花的錢少了，追問得知是孫靜偷去花了，一把把她拖過來，狠狠打了一頓。印上鮮紅大手印的屁股，瞬間鼓了起來，孫靜痛得睡不著，半夜醒來時，發(fā)現(xiàn)父親坐在炕前的方凳上偷偷抹眼睛，她知道，父親心疼她了。

從此之后，孫靜再也沒偷過父親的錢，父女倆相依相靠，彼此撫慰。

16歲踏上打工路　雙性人身份遭歧視

孫靜經(jīng)人介紹到膠南市打工。這是膠南市商業(yè)區(qū)一家飯店，規(guī)模極小，老板是一個說話粗聲大氣的粗魯人，靠倒賣二手涂料起家。

在這里，沒人知道她的身世和雙性人身份，沒有異樣的眼光，孫靜很珍惜這份工作，一踏進(jìn)酒店，就埋頭干開了。她干活快，手腳麻利，不會偷懶，似乎有用不完的勁。老板讓她專門做配菜工，廚師特別喜歡她的勤快能干，?？渌言钆_整理得一塵不染。同事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她有求必應(yīng)，很得人緣。

孫靜和同事混熟了，閑暇時談天說地相處得很融洽。小霞是她最談得來的好友，沒事的時候常常一起去逛街?？扇ス苍〕叵丛钑r，她總是找理由躲過去，怕“秘密”被人發(fā)現(xiàn)。

三個月過去了，老板一直沒開工資，開口討要，就給一百元了事，說生意不好再等等。孫靜想家了，想父親，想得抱著父親給她做的枕頭悄悄流淚。小霞替她向老板求情，并安慰她老板會準(zhǔn)假的。倆人越說越親近，小霞悄悄問她是不是有病啊，怎么從來不見用衛(wèi)生巾呢？孫靜終于忍不住將藏了很久的“秘密”和盤托出，并將身世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她。

第二天，孫靜發(fā)現(xiàn)大家的眼神不對了，老板斜著眼上上下下打量她，小霞躲著她走，像避瘟疫，同事竊竊耳語。原來，自己的“秘密”被小霞傳播了。本以為自己的遭遇能博得好友同情，沒成想得到的卻是歧視。怨恨、委屈、難過一齊涌上心頭，她又一次感到自己“與眾不同”的痛苦。

從此，老板也大變臉，不再拿她當(dāng)好員工對待了，橫豎挑毛病。有一次，冰箱里的蔬菜爛掉了，老板氣急敗壞，把菜一下摔到孫靜的臉上，罵道，你這個無用的東西，真是兩樣的人專干兩樣的事。孫靜捂著臉跑了出去，找了一個公用電話，把電話打到鄰居找父親，當(dāng)他聽見電話里傳來父親的聲音，哽咽得泣不成聲：“爸爸，我想家了，我快支撐不下去了。”

“孩子，咱回家吧，沒錢少花點，家里糧食盡夠咱吃的，餓不著的”。父親的安慰像一支強(qiáng)心針，每一句話都受用，安撫著她流淚的心。

遭遇一次次的嘲諷和歧視，沒能讓孫靜絕望，反而磨煉了她面對困難的韌性，讓她更加懂得珍惜親情。孫靜知道，有了父親這個后盾，再難的事也能挺過去，她清冷的人生因有了這種支持而不泛暖意。

一次次戀愛受挫，大膽曝光雙性人身份

打工這幾年，孫靜過得很節(jié)省，攢錢看“病”的念頭始終裝在心里，她做夢都想變成正常人，她四處打聽費用，有的說七八萬，有的說十幾萬，這些聽來的“天文”數(shù)字，讓她徹底死了心。

眼見著21歲了，孫海開始著急女兒的婚事，他變得愛叨嘮，每次孫靜回家，他總說誰家姑娘領(lǐng)回一個小伙子，誰家女兒出嫁了，眼神里全是羨慕。父親有意無意這么一催，加上身邊小姐妹一個個披上婚紗，孫靜的心不再安靜了。要是能給父親帶回一個“驚喜”該多好。她開始愛美了，將手指甲染成淺粉色，看見異性就臉紅，愛看青春劇，喜歡追星，滿腦子過影電視里男女情愛鏡頭。

孫靜的變化被同事小魏看在眼里，其實他早就注意孫靜了。他們是同一天來這家飯店打工的，初來乍到，兩個新人自然走得近些。一有空閑，兩人就聊天。小魏也有被前老板欺負(fù)和欠薪的經(jīng)歷，憤憤不平之余，兩人有了共同話題。小魏家在農(nóng)村，家境不好，母親還有病?？梢哉f，兩人同病相憐，平日干活時也相互幫忙，甚至有一次孫靜和廚師鬧矛盾，小魏差點和人家打起來。盡管兩人很要好，可孫靜從來沒敢多想。

一天晚上，小魏神秘兮兮地塞給孫靜一張紙條，孫靜跑回宿舍，在燈下悄悄展開，看到這樣一行字：“可以做你的男朋友嗎？”孫靜的心一下子跳到嗓子眼。這是真的嗎？她一遍一遍看著這行字，情不自禁地笑了。轉(zhuǎn)身打開窗戶，孫靜把手伸向窗外，雖然是冬天，可孫靜覺得風(fēng)吹在臉上竟然暖洋洋。

她和小魏戀愛了。他們一起看海，爬山，一起去看演唱會。戀愛的日子過得真快，轉(zhuǎn)眼四個多月過去了。孫海一直催孫靜把小魏帶回家看看，于是他們約好，周末到家里見父親。得知好消息的孫海提前殺了一只雞，又去集市上買了新鮮肉，準(zhǔn)備招待未來女婿。他提醒孫靜要把真實情況告訴人家，說這“事”不能隱瞞的。

孫靜沒有答應(yīng)。她正在享受戀愛，她想把這樣的時光拉長，她害怕小魏離開。晚上下班后，孫靜約小魏去看望一個叫小六子的女孩。她是兒童福利院收養(yǎng)的孤兒，六一兒童節(jié)那天孫靜來這里，一眼就發(fā)現(xiàn)了她，好像看見了四歲時的自己。不知怎的，從此后就有了牽掛，隔三差五要來看她。

他們給小六子帶來了零食，小孩樂壞了，偎在孫靜懷里喊媽媽。孫靜臉一下子紅了，抬眼看著小魏，尷尬得手足無措。

他們回到宿舍時，街燈全亮了。小魏悄悄牽起孫靜的手，他們一路無語，似乎都在醞釀著曖昧情緒?！靶×诱婵蓯?，以后，我們也生個小孩子吧?！?小魏邊說邊把孫靜向懷里一拉，攔腰一下子把她抱住。兩人的唇吻在了一起，他向后推著她，慢慢把她抵到一個墻角。“去開個房間吧，我保證以后會娶你的?！币宦犻_房，孫靜打了一個冷顫，似乎一下子醒了過來。她脫口而出：“我無法生孩子，我是雙性人?！闭f完，推開小魏，跑了。小魏愣在那里，半天沒回過神來。

第二天孫海接到孫靜電話，說小魏出差了，自己加班也不回去了。孫海一猜就知道，這事肯定泡湯了。

沒錯。小魏再也沒去見孫靜，他不辭而別一夜間消失了。孫靜鼓足勇氣說出的難言之隱，剖開給他看的傷口，亮在那里，人卻被嚇跑了。

孫靜沒有流淚，雖然心里難受得直想哭。那一刻她想得最多的是怎樣面對父親，怎樣向父親交代。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斗膽生出談戀愛的勇氣，原來都是為了父親，只有父親能讓她有著超?！白孕拧?。可是，她失敗了。她忍住眼淚發(fā)短信請求小魏幫個忙，哪怕回家哄騙一下父親，小魏回了句：“不可能的，你要面對現(xiàn)實?！?/p>

父女倆像是商量好似的，關(guān)于男友的事情，都不再提起。孫靜慢慢修整好自己，從失戀打擊中走出來。轉(zhuǎn)眼又是年末，臘月二十九，孫靜回家了，這次女老板給她備了年貨，二盤蝦，一盤魚，一箱酒。孫海分出一盤蝦送給后屋鄰居，說沒少用人家的電話，添了麻煩；拿出幾瓶酒送給村里的王老頭，說他兒子不孝，過年也喝不上酒的。

這次回來孫靜最想見見兒時同桌玲玲，她們一直要好，雖然孫靜早早輟了學(xué)，玲玲現(xiàn)在已在濟(jì)南上大學(xué)，但她們常常書信往來。玲玲同情孫靜的遭遇，硬是逼著母親為好友找對象。正巧鄰村有個姓劉的青年，因無生育能力剛剛離婚，經(jīng)玲玲母親撮合，孫靜和他見面了。小劉挺滿意，說要出錢為孫靜做手術(shù)，如果孫靜同意，“五一”節(jié)就結(jié)婚?？匆姼赣H高興的樣子，孫靜接受了這個婚約。

可是，婚事再次告吹。那天她正興沖沖去給玲玲過生日，席間，突然接到小劉短信：“我們的事算了吧，父母不同意。”孫靜一下懵了，一種從天上跌落深谷的絕望抓痛了她。玲玲覺察出什么，趕緊追出去，看見孫靜已淚流滿面。她哽咽著說，我誰都可以面對，什么事情都可以承受，只是不敢再一次面對父親了。你就說我喝醉了，今晚不回家了。

接到玲玲電話，孫海打著手電筒找來了：“走，回家去，喝醉了我背你回去?！笨匆姼赣H深一腳淺一腳的樣子，孫靜再也控制不住了，聲淚俱下地說：“他們生下我為什么不立即掐死？你為什么又要養(yǎng)我，讓我活得這么累？”

孫海明白發(fā)生了什么：“天無絕人之路，孩子你也別難過了，咱再想辦法?！?/p>

“我不想再找什么男友了，我只想為你活著，等你走了，我第二天就跟你去，我們到另一個世界里還做父女?！睂O靜哽咽道。

孫海打斷了孫靜：“別說這些傻話。我看電視上有個‘生活幫’節(jié)目，要不，咱向他們求助？看有無好心人幫你做手術(shù)。”孫靜不吱聲，將自己的“隱私”公諸于眾畢竟是件尷尬事?？墒?，一次次戀愛受挫，終于讓她明白，身體“狀況”不解決，嫁人的事不太可能，父親的心愿也就無法實現(xiàn)。想來想去，孫靜決定豁出去了，她先后撥通了當(dāng)?shù)貛准颐襟w的電話，傾訴了自己的遭遇。

很快，孫靜的事情經(jīng)媒體呼吁后，引來好多人同情，當(dāng)?shù)氐囊患裔t(yī)院主動聯(lián)系孫靜，愿意出資免費為她檢查并治療。

當(dāng)醫(yī)院派專車來到她家時，孫靜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她終于等來這一天，她就要啟程去醫(yī)院接受手術(shù)了。孫海跟隨車子走出了老遠(yuǎn)，孫靜不時回頭望，此時她百感交集，多少年來，沉默在心里的性別之痛，那些由此而來的傷心往事，很快就要成為過去了，她的未來隨著車子的發(fā)動，燃起了希望。

手術(shù)成功 面朝大海春暖花開

就這樣，孫靜由堂嫂陪同，住進(jìn)了醫(yī)院。等待檢測結(jié)果的日子很難熬，她害怕自己的染色體是男性，22年來，一直以女兒身自居，根本無法接受男性身份；她惦記著父親，該春耕了，自己不能出門打工，家里沒了收入，父親買化肥的錢湊齊了嗎？呆在醫(yī)院才半個多月，孫靜覺得好長好長。

終于，最后一項報告染色體檢測結(jié)果出來了，顯示為XX，是女性。孫靜第一時間告訴了父親。孫海立即將家里的豬賤賣了3600元錢，還了賒人家的豬飼料和化肥錢，揣著剩下的1000錢，坐車趕到醫(yī)院。

第二天就要做手術(shù)了，孫靜和父親都無睡意：“做手術(shù)一定會疼的，我怎么覺得挺擔(dān)心呢?！睂O海燃起了一支煙。孫靜忙安慰父親：“沒事的，有麻醉呢。很快會好的，等我恢復(fù)了就出去找工作。你要為我好好活著，將來我們會過上好日子的?！?/p>

父女倆你一言我一語，直到凌晨兩點才睡著，三點又醒了，再無睡意。

那天上午8點，孫靜被推進(jìn)手術(shù)室，直到完全看不到孫靜了，孫海才蹣跚著回到病房，他來回搓著手，一會兒站起來，一會兒坐下。

11點零5分，孫靜終于被推出手術(shù)室，主刀醫(yī)生興奮地說，手術(shù)非常成功，孫靜的男性生殖器被切除，女性生殖器做了外觀整形，今后她可以像一個真正的女孩一樣生活了。孫海握著醫(yī)生的手，激動得一句話也說不出話來，只是拼命點頭。

孫靜從迷迷糊糊中醒來，睜開眼，看見一束陽光照進(jìn)屋子，照在她的臉上，她朝父親笑了笑，說想去看大海。此刻，她的心情已是春暖花開，她等待許久的那個他，一定在什么地方等著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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