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長你不能走（外二題）

文/劉旭（甘肅蘭州）

一天，村長到三來家去串門，見三來在招待客人喝酒，正要往外退，卻被眼尖的二喜看見，跳到院里一把拉住社長，說，請都請不到，既然來了，社長你不能走。

三來也跳到院子里，拉住社長說，這頓酒，你非喝不可。

盡管社長推辭著，掙扎著，但還是被三來和二喜架到了廳房里。廳房里圍著桌子喝酒的人，見社長來了，都站起身，熱情而客氣地招呼起來。有的給讓凳子，有的給遞煙，有的給擺酒盅，有的給擺筷子。

三來將社長硬按在自己身邊的凳子上，說，都是一個村里人，大多一年只見一次面，能在一起喝一頓酒，實在是不容易。你就再不要推辭，和大家喝兩盅吧。

二喜說，就是，大家見面都不容易，何況是喝酒？來來來，我先敬你一盅。

有人已經(jīng)將酒盅塞到了社長的手里，沒辦法，社長只好說，那我喝了這一盅，你們慢慢喝吧。

有人說，一盅可不行，既然喝開了，就要喝好。我們的酒，你也要喝呢。

說話間，有三四個人給社長敬了酒。三來說，大家不要急，慢慢來。讓社長吃些菜，大家聽我說幾句。

等大家停下來，三來說，我們在一起喝酒，有人來了，我們都轟走了，為啥社長來了，偏要留他一起喝呢？因為我們的社長，實在是一個好社長。大家同意不同意？

有人說，同意。我們年輕人都外出打工，家里老的老，小的小，要不是社長幫襯著，日子過得可難呢。

有人說，就是，村里留守的老人，多虧了社長照應(yīng)，我們在外邊，才省心啊。

社長說，都是一些小事么。

三來端起酒盅，說，小事不小，大家都記著呢。這盅酒，我要敬你呢。

這都是我們同意了的

吃過早飯，蠻有老漢拄了拐棍，慢悠悠地向院外走去。后人（兒子）黑來攔住，說，天爺還沒暖和，你出去干啥去呀？

蠻有老漢說，開會去么。

黑來問，你一個七老八十的老漢，開的啥會？

蠻有老漢說，社長定下的，每月逢五的十點，準(zhǔn)時到澇壩臺子上開會呢。今天正月初五，是開會的日子么。

黑來說，社長咋定了個這樣的規(guī)矩？給你一個人開嗎？

蠻有老漢說，村里沒有外出的人，不分男女老少，都要開呢。

黑來說，大過年的，開啥會？你先回去緩著，我去找社長問問。

來到社長家，社長不在，來到澇壩臺子上，社長正在和幾個老漢說話。黑來幾步走到社長跟前，說，社長，剛才我達說，你要開會呢，我擋了。我問你，你給一幫老漢，開的個啥會？

社長說，不止是老漢，所有沒有外出的，都要開會。

黑來說，你說說，你定這個規(guī)矩，有啥意圖？

不等社長開口，旁邊半山老漢接過話茬說，黑來你不知道，社長定這個規(guī)矩，是我們建議的呢。

黑來說，咋是你們建議的？為啥？

半山老漢說，不為啥，就為通過開會，看大家都活著沒。

黑來說，你說的這是啥話？

半山老漢說，啥話？好話。村里年輕人都出去了，留下的大多是七老八十的老漢，行動不便，都待在各自的家里，一個不知道一個的死活。社長管著咱們，讓他定個逢五開會的規(guī)矩，來開會的，自然好著呢，不能來的，讓人們?nèi)タ纯辞闆r。這樣，不是互相照應(yīng)了嗎？

有人附和著說，就是，就是，這都是我們同意了的。

黑來恍然大悟說，原來是這樣，謝謝社長，我這就去叫我達來開會。

社長我對你有意見

一連好幾天，晚成一直在找社長。打電話不接，到家里去找沒在，問誰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山娃見晚成急吼吼的，問，你這是干啥去？

晚成說，找社長去，你見了沒？

山娃搖搖頭，說，別找了，找社長的人，不止你一個。一聽說找，大正月的，不是吃好飯，就是喝酒，咱們這社長，死活不上臺盤，刻意躲著呢。

晚成說，不行，找不到他，我達不答應(yīng)。

山娃說，是啊，你一家子出門在外，留下你達一個，要不是社長幫忙，好好的一坰多麥子，就糟到地里了。

晚成說，你不知道，臘月間我達頭疼，睡在炕上幾天，沒吃沒喝，要不是社長伺候著，怕等不到我過年回來。

山娃說，這事隱約聽說過，都不信呢。

晚成說，是真事么?？雌饋硎穷^疼，其實是輕型的中風(fēng)嘛。不要說伺候，光是發(fā)現(xiàn)情況給我打電話，就是了不起的善舉。我達的病治得及時，好了。要不是社長，你說說，躺在炕上沒人發(fā)現(xiàn)，情況會有多糟糕，實在不敢想呢。

山娃說，是呢。人們大多外出了，留下的都是七老八十的老漢，一個個行動不便，一家不知道一家的事，一個不知道一個的消息。幸虧社長操心，你們在外邊，才少操一點心么。你不妨就待在社長家里，總能等到社長的。

晚成心想，這個辦法雖然笨，好歹也是個辦法。于是來到社長家，對社長婆娘說，等不到社長，就不走。

從上午一直等到晚上，晚成發(fā)現(xiàn)，社長婆娘往好像沒有住人的磨房拿東西。于是硬跟了進去，赫然發(fā)現(xiàn)，黑黢黢的磨房炕上，社長擁著被子靠墻坐著掐草辮。

晚成說，原來在這里躲著，社長我對你有意見。

作者簡介

劉旭，字老東，男，1970年生，甘肅通渭人；筆名甘當(dāng)牛、胡笳等，號半畫、隴上行者，迄今發(fā)表各類作品近200萬字；出版謎書兩種；著有燈謎作品集《一品齋春燈錄》十四卷，文學(xué)作品十二卷；曾為多個全國、省、市級社團會員，現(xiàn)居蘭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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