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的三伏天熱得邪乎,太陽跟個(gè)大火球似的掛在天上,地里的土裂得能塞進(jìn)半截手指頭,河溝子全干得見底,村里老少爺們渴得嗓子眼直冒煙,誰家缸里還能剩下半瓢水,都得省著給娃和老人喝。這時(shí)候,村口慢悠悠走來個(gè)老婆婆,滿頭銀發(fā)梳得整整齊齊,身上穿件洗得發(fā)白的粗布褂子,手里拎著把磨得發(fā)亮的鐵鍬——正是觀音菩薩看百姓遭罪,化作凡人來搭救的。
老婆婆在村里轉(zhuǎn)了一圈,瞅著村口那片空地支起鐵鍬就挖。剛刨了沒幾下,土還沒攢起一捧,就聽見一陣環(huán)佩叮當(dāng)響,胡金鳳搖著把繡團(tuán)扇扭了過來。她穿身亮閃閃的綾羅綢緞,肉乎乎的手往腰上一叉,尖著嗓子喊:“哪來的糟老婆子沒長眼?這地界是我家的,誰讓你瞎刨的?”老婆婆直起腰,用袖子擦了擦額角的汗,和和氣氣地說:“大妹子,你看這伏天熱成這樣,大伙都快渴死了,我挖口井,往后咱村都有干凈水喝?!焙瘌P“呸”地往地上啐了口,翻著白眼說:“挖井?沖了我家院墻的風(fēng)水咋辦?你賠得起嗎?趕緊滾,別在這兒礙眼!”老婆婆嘆了口氣,扛起鐵鍬默默走了。
她又往村尾走,瞧見一片長滿半人高荒草的坡地,看著沒人管,就蹲下身子開始挖。剛挖出個(gè)能放個(gè)瓦罐的淺坑,就聽見“呼哧呼哧”的喘氣聲,錢有才挺著圓鼓鼓的肚子跑來了,手里搖著把大蒲扇,腦門上的油汗順著臉頰往下淌?!袄蠔|西!住手!”他喘著粗氣喊,“這是我家祖上留下的地,你敢在這兒動(dòng)土?”老婆婆納悶地抬頭:“大兄弟,這地荒著也是荒著,挖口井給大伙救急,咋就不行呢?”錢有才把蒲扇往肚子上一拍:“啥不行?這是風(fēng)水寶地!想挖井也行,拿十兩銀子來買這塊地!”老婆婆摸了摸空蕩蕩的布口袋,無奈地?fù)u了搖頭,拿起鐵鍬又換了地方。
最后她走到村子最北邊的石坡,這兒全是大大小小的石頭,腳都不好落。老婆婆也不嫌累,撿起石頭就往外挪,又用鐵鍬一點(diǎn)點(diǎn)刨石頭縫里的土。正費(fèi)勁呢,身后傳來個(gè)年輕小伙的聲音:“大娘,您這大熱天的在這兒干啥呀?”回頭一看,是村里的后生李石頭,他剛從地里干活回來,黝黑的脊梁上汗珠亮晶晶的,肩上還扛著把大鋤頭。老婆婆直起腰,臉上帶著點(diǎn)苦笑:“孩子,我想挖口井,可前頭兩處地方都不讓挖,尋思著這石坡沒人管,試試看。”李石頭一看那硬邦邦的石頭,趕緊放下鋤頭:“大娘,這石頭您哪刨得動(dòng)?我來幫您!”
說著他就掄起自己的大鋤頭,“哐當(dāng)哐當(dāng)”地鑿石頭,老婆婆也拿起鐵鍬跟著刨土。倆人頂著毒辣辣的日頭,你一錘我一鍬,汗水順著下巴頦往下滴,砸在地上“啪嗒”響,沒多大功夫就渾身濕透了。突然“咕咚”一聲,一股清亮亮的泉水從石縫里冒了出來,順著坑底往下淌,看著就解渴!
村里人聽說挖出井了,都高興地提著水桶、端著瓦盆跑過來,胡金鳳和錢有才也擠在人群里,想嘗嘗這新井水啥滋味。胡金鳳仗著自己利索,搶著用瓢舀了一大口,“咕咚”咽下去,臉“唰”地就皺成了個(gè)苦瓜,齜牙咧嘴地喊:“哎喲!這啥水?。坑挚嘤譂群赛S連湯還難喝!”錢有才不信邪,也舀了一瓢猛灌下去,剛到嗓子眼就“噗”地噴了出來,呸呸直吐:“這哪是水?跟潲水缸里的水似的,又腥又臭!”
旁邊的李石頭笑著拿起瓢,小心翼翼地舀了半瓢,抿了一小口,眼睛一下子亮了:“哎!這水甜絲絲的!解渴得很!喝下去渾身都舒坦!”話音剛落,就見那老婆婆身上慢慢泛起柔和的金光,粗布褂子變成了華麗的衣裙,滿頭銀發(fā)也變得莊嚴(yán)神圣——正是觀音菩薩顯了真身。她看著眾人,聲音溫和又有深意:“水是老天爺賜的,心善的人喝著是甘泉,心惡的人喝著就成了苦水。”說完,菩薩化作一道清風(fēng),眨眼就不見了。
你瞧瞧,不管是熱得難熬的三伏天,還是平常日子,做人做事心里存著善念,才是真正的活水源頭,既能滋潤自己的日子,也能給身邊人帶來福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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