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chuàng)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chuàng)作,請勿與現(xiàn)實關聯(lián)
蜀漢章武三年春,白帝城永安宮的檐角垂著細雨,濕漉漉的青磚地上映著蒼白的日光。劉備斜倚在雕花木榻上,枯槁的手攥著錦被邊緣,喉間咳喘聲如破風箱。帳外侍立的宮人低眉垂目,連呼吸都放得極輕——他們皆知,這位開國之主已如風中殘燭,隨時可能熄滅。宮墻外,長江的浪濤聲隱隱傳來,仿佛在為一位英雄的落幕奏響悲歌。
帳簾掀開,諸葛亮快步踏入,衣襟沾著露水。他望著榻上形容憔悴的君主,眼眶倏然泛紅。劉備勉強撐起半身,示意宮人退下,帳中只余二人。燭火搖曳,映出兩人交錯的影子,一如他們糾纏半生的君臣情誼。帳外忽有風聲掠過,吹得燭芯忽明忽暗,仿佛預示著即將到來的風暴。
“孔明……”劉備的聲音沙啞如沙礫摩擦,“孤此身,恐難再回成都了。”他咳出一口血痰,以絹帕掩住,眼底卻泛起一絲不易察覺的銳光。帳外忽有風聲掠過,吹得燭芯忽明忽暗,仿佛預示著即將到來的風暴。諸葛亮心頭一顫,這細微的動作與眼神,讓他窺見劉備病軀之下仍未熄滅的帝王之心。
劉備的病榻旁,擺著幾卷未批完的軍報,墨跡斑駁處可見他掙扎的筆痕。諸葛亮俯身拾起一卷,只見其上寫著:“東吳雖退,然荊州殘破,民生凋敝,需速遣使安撫……”字跡越往后越顯凌亂,末了竟是一滴干涸的血漬。他攥緊竹簡,指尖發(fā)涼——劉備至死仍在籌謀,這病榻上的每一刻,皆是帝王未卸的權謀。
“孔明,孤平生所慮者,唯禪兒年幼,恐難馭群臣?!眲浜龆≈T葛亮的手腕,力道驚人。帳內(nèi)靜得落針可聞,諸葛亮心頭一震,劉備的話鋒如利刃懸頸:“君才十倍曹丕,必能安國,終定大事。若嗣子可輔,輔之;如其不才,君可自取?!彼黹g發(fā)緊,這“自取”二字,是試探,亦是枷鎖。若答得稍有不慎,便是謀逆之嫌;若推辭過激,又難消劉備疑心。他深吸一口氣,伏地叩首:“臣敢竭股肱之力,效忠貞之節(jié),繼之以死!陛下此言,臣萬死不敢承!”額間冷汗涔涔,浸濕了跪地的衣袍。帳外春雨淅瀝,一滴雨水自檐角墜入銅盆,濺起的水花恰似他此刻紛亂的心。
劉備閉目長嘆,似卸下千斤重擔。帳外忽有侍衛(wèi)通報:“趙將軍求見。”趙云踏入帳中,甲胄未卸,眉間凝著霜色。他單膝跪地,嗓音如鐵:“陛下,東吳仍有異動,末將請率軍再戰(zhàn),奪回荊州!”帳中燭火被他的動作帶起一陣風,光影晃動間,劉備的面容更顯蒼白。劉備苦笑,擺手示意趙云起身:“子龍,孤此生最后一戰(zhàn),已敗得徹底?!彼D向諸葛亮,目光如炬,“孔明,孤以禪兒與社稷相托。李嚴可為副輔,掌軍權;你主政事,內(nèi)外統(tǒng)籌。若李嚴有異,你可便宜行事……”他喉間又涌上一陣腥甜,卻死死咬住牙關,將血咽下。諸葛亮心頭又是一凜。劉備此言,分明是在制衡——以李嚴牽制他,又以“便宜行事”之權,默許他清除異己。帳角香爐中,龍涎香已燃至盡頭,一縷青煙裊裊升起,卻終歸于虛無,恰似這搖搖欲墜的蜀漢江山。
“陛下放心?!敝T葛亮穩(wěn)住心神,語調(diào)如常,“臣與李將軍必同心協(xié)力,護幼主,安蜀漢?!彼骋妱溟脚园干蠑傊环馕磳懲甑拿苄?,墨跡未干,隱約可見“馬謖不可大用”幾字。心中暗嘆,陛下至死仍在布局。窗外春雨潺潺,似在應和他的嘆息,又似在沖刷著這宮墻內(nèi)無數(shù)未言的機鋒。
次日,劉備召集群臣,當眾宣布托孤事宜。殿中諸臣面色各異:李嚴眉梢微挑,似在盤算;趙云目光如刀,緊盯諸葛亮;荊州派系的文臣武將則齊刷刷望向諸葛亮,眼神中既有期待,亦有疑慮。劉備倚在御座上,聲音虛弱卻清晰:“孤與丞相共事數(shù)十載,深知其忠肝義膽。若禪兒不才,丞相可代行天子事……”此言落地,滿堂嘩然。諸葛亮膝行至階前,泣血叩首:“臣肝腦涂地,亦不負陛下所托!”殿外春雨驟急,打在琉璃瓦上,如萬馬奔騰。侍立的宦官陳震手持玉璽,指尖微微發(fā)顫——這方寸之玉,此刻竟重逾千鈞,壓得他幾乎握不住。
劉備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似欣慰,又似深藏玄機。他緩緩倒下,最后一縷氣息消散時,眼角仍凝著一絲未散的銳光。殿中眾人跪伏慟哭,唯有諸葛亮望著劉備的遺容,心中如墜冰窟——那目光,穿透生死,將蜀漢的命運,鎖在一句“君可自取”的玄機之中。殿外忽有鴉群掠過,嘶啞的鳴叫聲撕破了雨幕,仿佛為這帝王落幕的終章,添上一抹凄厲的注腳。
托孤詔書頒布,諸葛亮與李嚴分掌政軍。然暗流已悄然涌動。李嚴私宅內(nèi),燭光映著他與親信的密談:“劉備臨終之言,分明是疑心孔明。他以‘自取’二字試探,又以我制衡。若孔明真有異心……”他冷笑,“你我便需聯(lián)手,保幼主之位?!睜T芯爆出一朵燈花,映得他面容陰晴不定。案頭擺著新鑄的兵符,銅紋在燭光下泛著冷光,似在提醒他,這場權謀之局,已無退路。
與此同時,諸葛亮在丞相府內(nèi)徹夜難眠。他翻看劉備生前密信,其中赫然寫著:“若李嚴生變,可假天子詔誅之。”信末附著一句:“君若自取,孤亦無憾——然漢室終不可亡?!彼麛S筆于地,長嘆:“陛下,您至死仍在布局啊!”窗外春雨潺潺,似在應和他的嘆息。案頭擺著劉禪送來的《孝經(jīng)》抄本,字跡稚嫩,卻讓諸葛亮心頭五味雜陳——這孩童尚不知,自己已被置于權謀漩渦的中心。
數(shù)月后,李嚴以軍務為由,欲調(diào)趙云部回成都。諸葛亮察覺其意——李嚴欲借軍權架空自己,挾天子以令諸侯。他按劉備遺策,偽造詔書,以“謀逆”之名,召李嚴入宮。李嚴踏入殿中,見諸葛亮高坐堂上,兩旁侍衛(wèi)拔刀相向。他驚愕抬頭,卻聽諸葛亮冷聲道:“李將軍,陛下早有遺命,若你生異心,可立斬之!”侍衛(wèi)刀鋒映著燭光,如雪刃般刺目。李嚴癱跪在地,冷汗浸透衣袍。他方知,劉備托孤之局,早將所有人困于棋中:諸葛亮被“自取”二字縛住忠義,李嚴被制衡之策困于權謀,劉禪則如提線木偶,任由操控。殿外雨聲漸歇,卻似有更深的黑暗在蔓延。階前銅鶴香爐中,一縷殘煙裊裊升起,散入虛空,如同這場權謀中消散的無數(shù)野心與忠魂。
此役后,諸葛亮獨攬大權,輔佐劉禪。然朝中仍有非議之聲。一日,諫議大夫杜瓊于朝上公然質(zhì)疑:“丞相獨斷專行,豈非有僭越之嫌?”諸葛亮面色如常,卻擲出一份密詔:“此乃先帝親筆,授臣‘便宜行事’之權。若有異議,可自請離朝?!倍怒偯嫔钒?,踉蹌退下。諸葛亮望著他的背影,心中五味雜陳。劉備的遺策如無形的枷鎖,既護他權柄,亦縛他忠魂。殿外梧桐樹影婆娑,投在階前,恰似他此刻斑駁的心境。
劉禪漸漸長大,卻終日困于宮墻之內(nèi)。他常于夜半驚醒,夢見父王臨終時那穿透生死的目光,又見丞相在朝堂上如孤峰聳立。一日,他試探著問侍讀:“若丞相真有異心,朕當如何?”侍讀惶恐跪地:“陛下,丞相乃先帝托孤之臣,忠貞日月可鑒?!眲⒍U苦笑,指尖摩挲著御案上父王留下的玉璽,那冰涼觸感,恰似他此刻的孤寂。窗外宮燈搖曳,將他的影子拉得細長,仿佛連這帝王之軀,也在這深宮中日漸消瘦。
諸葛亮為穩(wěn)固政權,推行屯田制,整肅吏治。然北伐之志,始終未熄。建興五年,他上《出師表》,誓師北伐。臨行前,他獨坐丞相府,望著案頭劉備的遺詔,喃喃自語:“陛下,臣此去若勝,可復漢室;若敗,唯死而已?!贝巴饷髟氯缢?,映得他鬢角白發(fā)愈發(fā)刺目。案頭擺著妻子黃月英送來的家書,字跡溫婉,叮囑他保重身體。他輕撫信箋,喉間涌上一陣酸澀——忠義與家室,竟成此生難解的悖論。
北伐途中,諸葛亮屢出奇謀,然曹魏勢大,終難竟全功。軍中糧草不濟,他憂思過度,病勢漸沉。帳外風雪呼嘯,他咳血伏案,仍堅持批閱軍報。參軍楊儀入帳勸道:“丞相當以龍體為重?!敝T葛亮搖頭:“此戰(zhàn)若退,蜀漢再無寸進之機?!彼鱿肫鸢椎鄢悄且?,劉備攥住他手腕的力道,那沙啞的嗓音,如詛咒般縈繞耳畔。帳外旌旗在風雪中獵獵作響,恍若無數(shù)冤魂在吶喊,又似蜀漢殘存的一縷氣數(shù),在風中苦苦掙扎。
十年后,諸葛亮病逝五丈原。臨終前,他望著帳外飄雪,喃喃自語:“陛下,臣終不負‘自取’之諾……然漢室之夢,終究碎了。”他閉目時,手中仍攥著劉備托孤那日的絹帕,血漬早已滲入經(jīng)緯,如一道未愈的傷痕。帳外將士齊聲慟哭,風雪聲中,仿佛又響起白帝城的細雨。案頭未批完的軍報被風吹起,一頁頁翻卷,如同他未盡的遺志,散落在這蒼茫天地間。
劉禪聞訊,于宮中設靈。他凝視諸葛亮遺像,忽覺那“如父”之命,竟成一生枷鎖。他輕撫玉璽,低聲嘆道:“丞相一生,忠耶?囚耶?”侍立一旁的宦官惶恐低頭,不敢應聲。殿外忽有宮人稟報:“馬謖將軍遺孀求見?!眲⒍U蹙眉,憶起父王密信中“馬謖不可大用”的批注,又憶起諸葛亮力排眾議重用馬謖的決斷。他長嘆一聲,這盤棋局,原是父王與丞相共同布下的死局,而他,不過是局中一枚被命運擺弄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