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和徒弟小聶正彎腰從除油槽里撈起一筐鋼制零件，沉甸甸的筐子在兩人手里輕輕晃了晃。老王隨手拿起一個帶深盲孔的異形件，眉頭微微一皺，心里犯起了嘀咕：干了一輩子表面處理，經(jīng)手的零件能從車間排到廠門口，可這種盲孔又深又細(xì)、內(nèi)壁還纏著長螺紋的，真是頭一回撞見。心里打鼓歸打鼓，手上的活計沒敢停。

他捏起一件酸洗后的工件端詳，外觀和色澤看著都還行，便攥著零件甩了幾甩，想把盲孔里積的殘液盡量控干凈。剛放上烘臺，老王的目光就沒離開過零件 —— 通體漸漸顯露出金屬的本色，他心里剛松快半分，眼尖地發(fā)現(xiàn)深盲孔那處顏色發(fā)暗，跟其他地方比，像是蒙了層灰，格外扎眼。

“師傅，成了沒？能往下干不？” 操作踏板上的小聶探著身子，語氣里帶著急。老王朝他揚了揚下巴：“小聶，下來瞅瞅?！?小聶幾步跨到烘臺邊，順著師傅指的地方一看，立馬明白了：“是不是里頭的油沒除凈？孔壁上還沾著油污？”

老王點點頭，指尖敲了敲零件：“嗯，一方面可能是油污沒清透。另一方面，咱們光靠手甩，雖說能控出些殘液，可深孔里藏的那些，估計還留著不少。試試調(diào)大壓縮空氣的壓力，對著孔口一邊轉(zhuǎn)一邊沖，沖完再用酒精洗，你看效果會不會好點？”

小聶沒多話，抓起一個工件就試。壓縮空氣 “嘶嘶” 地嘯著，強勁的氣流鉆進(jìn)盲孔，裹挾著里頭的殘液在水面打起小漩渦?？粗鴱目桌锾食龅乃稽c點從渾濁變清亮，老王開口：“成了，現(xiàn)在用酒精洗，再烘干。” 烘臺上蒸汽裊裊升起，等酒精揮發(fā)干凈，深盲孔那處終于跟其他部位一樣，泛出亮閃閃的金屬光澤，晃得人眼亮。

兩人剛綻開笑，背后傳來班長姚師傅的聲音，帶著點打趣：“嘿，倆人大眼瞪小眼的，看啥呢這么入神？” 小聶趕緊回頭，笑著回話：“姚師傅，剛才發(fā)現(xiàn)盲孔里的油污沒洗干凈，試了個新法子?！?姚師傅拿起處理好的零件，翻來覆去看了半晌，確認(rèn)合格后，語氣沉了沉：“這種深盲孔確實難洗透。除油槽的溫度、溶液濃度、浸泡時間，哪一步都容不得半點馬虎，經(jīng)驗就是這么一點點攢出來的。特別是零件接觸槽液的時間，差一分都可能留隱患，這個火候必須掐準(zhǔn)！咱們搞質(zhì)量的，就得靠這股精益求精的勁兒，對問題‘零容忍’，對規(guī)程‘嚴(yán)落實’，半點含糊不得！”

老王接過話頭：“可不是嘛，多琢磨、多總結(jié)，干一件就得成一件，這才是實在理。” 話音落，兩人又扎進(jìn)了忙碌里。一件件零件在他們專注的操作下進(jìn)出槽液，最后都亮出均勻、純粹的金屬光澤，像在默默說著他們心里那桿秤 —— 質(zhì)量就是生命，質(zhì)量就是勝算。

文圖/王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