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火山，多數(shù)人第一反應是紅熱巖漿奔涌的畫面，下意識覺得離得越遠越好。可現(xiàn)實里，印尼默拉皮火山周圍住著75萬人，意大利埃特納火山腳下還有成片的葡萄園。這些人不是膽子大，他們在和火山打交道的千百年里，慢慢摸出了一套共生的辦法。

火山灰飄下來的時候帶著股沖鼻的硫磺味，可等風把灰吹散，地里的莊稼反而長得更旺?；鹕交依镉兄簧俚V物質(zhì)，能把普通土地變成肥田，這是住在火山邊的人最先舍不得走的原因。印尼爪哇島的農(nóng)民，靠默拉皮火山周邊的土地種水稻，產(chǎn)量比別處高近三成。意大利埃特納火山腳下的果農(nóng)，用火山土種出來的葡萄釀出的酒，成了當?shù)氐恼信?，不少人靠這個養(yǎng)活一家人。除了種地，火山還帶來了別的機會，比如印尼卡瓦伊真火山的藍色硫磺火焰，每天都有全球游客專程來看，當?shù)氐V工凌晨就背著竹筐進山口，在嗆人的毒氣里采集硫磺，雖然危險，可這份收入在當?shù)睾茈y找到替代。日本鹿兒島的居民更直接，靠著火山溫泉開民宿、辦浴場，有人笑著說：“除了偶爾火山灰多到不能開窗，日子和別處沒兩樣”。

在這些地方，火山是危險的自然現(xiàn)象，也可以說是融入生活的特殊鄰居。意大利斯特龍博利島的居民說起火山，會用當?shù)胤窖越小癷ddu”，翻譯過來就是“他”，就像在聊隔壁那位偶爾會發(fā)脾氣的大叔一樣。印尼布羅莫火山腳下，每年都要辦卡薩達節(jié)，村民們扛著牛羊、抱著剛收的玉米往火山口走，把這些東西輕輕投進去，這規(guī)矩從15世紀就有了，老人們說“把最好的東西給火山，它就會護著我們平安”。默拉皮火山還有個守山人的職位，是當?shù)靥K丹親自任命的，83歲的馬里簡2010年火山噴發(fā)時沒舍得走，最后殉職了，后來他兒子接了班，每天去火山邊撒鮮花、祈禱，村民們說他守的不只是火山，還有大家心里的那份踏實。

現(xiàn)在的科技，也給這些居民添了層十足的安全感。日本鹿兒島的人手機里都裝著火山預警APP，有時候一天收到好幾次火山性地震的提醒，他們早不慌了，要是警報升到2級，就會默默去檢查家里的應急包，里面放著三天的水和干糧，還有身份證復印件，連孩子都知道警報響了要往高處跑。印尼在火山周圍裝了不少地震儀和熱成像儀，數(shù)據(jù)實時傳到社區(qū)辦公室，村干部每天都會在群里發(fā)一句“今天火山很安靜”，簡單一句話，能讓大家安心出門干活。當?shù)貙W校更實在，每個學期都要練一次疏散，孩子們排著隊跟著老師跑，有的還會主動幫同學拎應急包，這些動作熟練得像每天的課間操。

當然，留下也有說不出的無奈。2010年默拉皮火山噴發(fā)，不少農(nóng)民丟了牛，那些牛是家里最值錢的東西，有的還是祖輩傳下來的耕牛，可等火山平靜下來，他們還是要回去。有人說“地是爺爺傳的，除了種地，我也不會別的”，搬去別的地方，不僅要重新找活干，連熟悉的鄰居都沒了。還有些地方，災害過去久了，記憶也會慢慢淡掉。意大利埃特納火山2024年噴發(fā)的時候，有居民拍了巖漿流下來的視頻發(fā)網(wǎng)上，配文說“和去年差不多，沒什么好慌的”，很少有人提2018年那次噴發(fā)曾帶走194人的生命。不是忘了危險，是日子要過，總盯著過去的災難，反而沒法好好生活。

其實住在火山邊的人，從來不是無畏。他們知道火山會發(fā)脾氣，也清楚腳下的土地能長出好莊稼，知道祖輩的儀式能讓心里踏實，也依賴著監(jiān)測儀傳來的平安信號。有個印尼農(nóng)民災后返回田里喂牛時說：“火山是危險，但這里是家啊”?？傄陲L險和生活之間找個平衡點，把日子一天天過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