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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述人:周先生 撰稿人:清風(fēng)明月
我叫老周,今年52歲,在市殯儀館當火化工已經(jīng)12年了。每天清晨五點半,城市還裹在灰蒙蒙的薄霧里,我就騎著那輛舊自行車,穿過空蕩蕩的街道,去殯儀館上班。12 年來,我親手按下焚燒爐的啟動鍵,聽著爐火吞噬一切的聲響,送走了2000多具遺體。有人說我干的是“離死亡最近的活兒”,可只有我知道,這份工作讓我離生命的真相,越來越近。
而真正讓我徹底讀懂 “活著” 二字的,是第 72 具遺體 —— 那個和我兒子同齡的年輕人,躺在冰冷的運尸車上,手指還保持著敲擊鍵盤的姿勢,屏幕上是沒寫完的項目計劃書。
2012年,我剛到殯儀館時,心里滿是抵觸和自卑。那時候我 40 歲,從倒閉的一家工廠下崗,妻子因為類風(fēng)濕性關(guān)節(jié)炎臥病在床,兒子正要上高中,學(xué)費、醫(yī)藥費像兩座大山壓得我喘不過氣。朋友托關(guān)系給我找了這份火化工的工作,說 “一個月能拿 6000 多,比你以前在工廠強多了,就是活兒得耐得住性子”。我咬著牙答應(yīng)了,可第一次走進火化車間,還是被那股混雜著消毒水、煙火氣和一絲若有若無的特殊氣味,嗆得差點吐出來。
車間里的焚燒爐有兩米多高,銀灰色的外殼上沾滿了灰塵,爐口偶爾會冒出一點火星,像極了老家灶膛里跳動的火苗,卻沒了半分煙火氣的溫暖。帶我的師傅姓王,是個干了 30 年的老火化工,他拍著我的肩膀說:“老周,別害怕,咱們干的不是‘燒尸體’的活兒,是送逝者最后一程,得讓他們走得有尊嚴。”
可真正上手的第一天,我還是搞砸了。第一具遺體是位 82 歲的老奶奶,據(jù)說生前是位小學(xué)老師,一輩子溫和待人。她的子女來了十幾個,在車間外的休息室里哭成一團。我按照王師傅教的流程,戴著一次性手套,小心翼翼地把老奶奶的遺體從運尸車上移到修爐車上,可因為太緊張,胳膊肘不小心碰到了旁邊的花圈,白色的紙花散落一地。
“你怎么回事!” 老奶奶的兒子瞬間沖了過來,一把抓住我的衣領(lǐng),眼睛通紅,“我媽一輩子愛干凈、愛體面,你就這么對待她?你有沒有點良心!”周圍的家屬也圍了上來,指責(zé)聲、哭喊聲混在一起,我站在原地,手和腳都在發(fā)抖,張了張嘴,卻連一句完整的道歉都說不出來。
那天晚上,我回到家,沒敢跟妻子說白天的事,只是躲在衛(wèi)生間里,反復(fù)洗手,仿佛要把手上的 “晦氣” 都洗掉。妻子看出了我的不對勁,她坐在床邊,拉著我的手說:“是不是工作不順心?別硬扛著,跟我說說。” 我趴在她的腿上,像個受了委屈的孩子,哭著說:“我是不是特別沒用?” 妻子沒說話,只是輕輕拍著我的背,她掌心的溫度,慢慢撫平了我心里的褶皺。
第二天上班,王師傅看出了我的低落,他沒提昨天的事,只是讓我跟著他整理逝者遺物?!澳憧矗?他拿起一個舊錢包,里面裝著一張黑白照片,照片上是一對年輕男女,“這是昨天那位老爺爺?shù)?,他跟老伴兒結(jié)婚 50 年了,走的時候還攥著這張照片。咱們面前的不是冷冰冰的‘尸體’,是曾經(jīng)有過喜怒哀樂的人,是別人的牽掛。你尊重他們,就是尊重這份牽掛。”
從那以后,我開始學(xué)著用 “心” 去做這份工作。每次接遺體前,我都會先整理好自己的工作服,把扣子扣得整整齊齊;移遺體時,我會放慢動作,盡量減少顛簸;焚燒前,我會仔細檢查逝者的衣物口袋,生怕落下什么對家屬重要的東西 —— 可能是一枚婚戒,可能是一張小紙條,也可能是一顆沒吃完的糖。慢慢的,我不再覺得這份工作 “晦氣”,反而多了一份敬畏 —— 敬畏每一個曾經(jīng)鮮活的生命,敬畏每一段未了的牽掛。
我記得第 17 具遺體,是位 65 歲的老爺爺,退休前是位工程師。他的老伴兒姓劉,是個頭發(fā)花白的老太太,拄著拐杖,在車間外的長椅上坐了整整三個小時。那天天氣很冷,老太太卻沒戴手套,手里攥著一張泛黃的老照片,照片上的老爺爺穿著藍色工裝,笑得一臉憨厚,老太太扎著麻花辮,靠在他身邊。
當我把裝著骨灰的骨灰盒用紅布包好,遞到老太太手里時,她摸著盒子,像摸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