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蘭浩特北的查爾森鎮(zhèn)
“九一八事變”前的1931年9月17日,日本公使重光葵向中外發(fā)表聲明,說因為“中村事件”而“盛傳日本軍隊有動員計劃說,全系無稽之談”。24小時后,日本軍隊突然向東北軍駐地沈陽北大營發(fā)動襲擊,炮轟沈陽城,發(fā)動了震驚中外的“九·一八”事變。
“中村事件”,是“九·一八事變”的導火索之一。1931年6月25日清晨,內(nèi)蒙古興安屯墾區(qū)東北軍的第三團一營營長陸鴻勛率領士兵在團部前操練。三連哨兵發(fā)現(xiàn)防地突然闖進四個可疑的人。他們騎著馬,左顧右看,有個人還記錄著什么。
此處系軍事禁區(qū),因此、陸鴻勛就帶領戰(zhàn)士前去盤查。四人當中為首的便是參謀部大尉中村震太郎。中村滿臉堆笑地對陸鴻勛說:“我們是日本農(nóng)業(yè)學會的,到貴國東北進行土壤學調(diào)查?!?/p>
陸鴻勛覺得這幾個人不像是科學家,倒像是訓練有素的日本軍人。為了搞清這幾個人的身份,陸鴻勛決定把他們帶到團部。他客氣地對中村說:“實在對不住各位,你們沒有進入興安屯墾區(qū)的文件,我們也沒有得到上級的命令,你們得先跟我們走一趟?!?/p>
中村臉色驟變,開始爆粗口:“大大的混蛋!我們是大日本國民,快快地放我們走!”他一邊罵人、一邊還試圖從懷里掏槍。
“敢在我這兒罵人?!”陸鴻勛眼睛一瞪、下了命令,“上!都給我捆起來!”
三連長寧文龍和士兵一擁而上,七手八腳地將他們4個捆了個結(jié)結(jié)實實,然后押到了團部。當時,恰巧團長關(guān)玉衡沒在團部里面,副團長董平輿(后改名為董昆吾)在。
中村震太郎和預備役騎兵軍曹井杉延太郎
董昆吾1960年2月15日撰文介紹了接下來的事情:
- 時值團長關(guān)瑞璣(字玉衡)去外防巡查,未在團部,由我代理團長職務。我到操場以日語詢問,其中一人答話,自承是日本人,并取出名片一枚,上“日本東京農(nóng)業(yè)學會會員”和“中村震太郎”等字樣。
據(jù)稱,他是東京農(nóng)業(yè)學會派來東北,此次系由洮南出發(fā),將去索倫山一帶調(diào)查土質(zhì)、農(nóng)業(yè)狀況,但以前方道路不安,據(jù)說時常有土匪搶劫,因此將由此折回,仍返回洮南,等語。
我看見他的馬匹高大,非東北所產(chǎn);又該一行4人,除去中村震太郎外,還有一個日本軍曹(等于中國軍隊中的上士),一個喂馬的白俄,一個帶路的蒙古人,而且時當夏季,他們還穿著棉襖棉褲,并都化裝成中國農(nóng)民模樣。
我遂向他們說明要加以檢查,當于他們的行囊里和中村的棉褲中搜出調(diào)查筆記、軍用地圖甚多,并查出寒暑表、指北針、測圖儀器和一支南部式手槍。
我檢閱其筆記、地圖,方知中村系在一個月以前由海拉爾出發(fā),經(jīng)過東北興安嶺、索倫山一帶調(diào)查軍事地理;他將軍用地圖對照現(xiàn)地,加以糾正改繪,凡他所經(jīng)過的地區(qū),關(guān)于雨量、氣候、村落、居民、土質(zhì)、水井以及可容駐的兵力等都記載很詳。
我既經(jīng)知道中村是日本的軍事間諜,遂以“前方時有土匪出沒,路途不靖,你等可在我們的團部里暫住一夜,等候明天我們的出勤士兵回來,將派兵護送你們回到洮”為詞,將他們四人扣留。
當時的關(guān)團長去外防巡查,尚未回團,我即派人向他報告并召他回團。翌日,關(guān)團長回來,我將扣留中村的經(jīng)過向他詳細報告,并向他建議說:“現(xiàn)在我國是弱國,并無外交可言,我們?nèi)魧⒅写宓冉馑蜕蜿枺湛鼙貙⑺麄円约捌渌鶖y帶的調(diào)查筆記、地圖等全部索回,并且還要我方賠禮道歉,其結(jié)果徒惹得許多麻煩,毫無益處。并且中日兩國既是世仇,而且按照國際法,外國的軍事間諜是可以處死刑的,故無論如何,不能將他們釋放,也不可把他們解送沈陽,唯一辦法就是把他們在這里秘密處死?!?/li>
中村震太郎及扮作中國人用的服裝
當日下午,關(guān)團長在團部召集全團連長以上會議。我仍主張我的前述意見,并說明理由,當時在場干部一致通過,無一異議。
是日夜半,遂將中村等一行4人用繩縛綁,并用棉花堵塞其口。派副官趙衡率親信士兵10余人把中村等一行4人用馬車拉到后山七八里處,用煤油潑澆點火,把他們燒死,然后把他們的骨灰揚散,使無痕跡可尋。
他們所帶的馬匹則用槍擊斃后推入團部西邊的洮兒河內(nèi),順流浮走。他們所帶的行裝衣物,除保留其筆記、地圖、手槍、測圖器外,其余全部焚毀,投灰于洮兒河內(nèi)。
關(guān)玉衡后來在《中村事件始末》一文中也寫了當時的情形:
- “審訊時,中村不僅蠻橫如故,更加變本加厲地耍野蠻,與官兵格斗起來,激起士兵怒火。在此情況下,我迫不得已大聲喊:‘捆倒了打?!涣?,中村大尉竟拿出日本法西斯武士道的本領與官兵格斗起來。此時,我遂抽出戰(zhàn)刀要手刃強寇。
“日本人最怕殺頭,中村見我抽出戰(zhàn)刀,他的氣焰方始少煞。經(jīng)審訊后,在令其在筆錄上畫押時,他又借機廝打,致惹起官兵的憤怒。
“官兵拳打腳踢并用槍把子打在中村的頭上,將其打暈倒臥在地。于是我下令說:‘第三連連長寧文龍、第四連連長王秉義,把中村大尉等4名間諜犯,一并槍決?!?br/>“為嚴守保密計,派團部中尉副官趙衡為監(jiān)斬官,押赴后山僻靜處執(zhí)行,連同行李、馬匹,除重要文件呈報外,一律焚毀滅跡。”
另一個親歷者金東復(原屯墾軍第三團二營騎兵中隊長)在《中村事件親歷記》一文中的記述是:
- “關(guān)玉衡團長命令解除中村震太郎眼睛上的蒙帶和嘴里的堵塞物,中村震太郎便迫不及待地狂呼:‘放了我,我要上告中國政府,關(guān)東軍饒不了你們!’
“此刻,見中村震太郎如此驕橫,關(guān)玉衡怒不可遏,猛然大喝道:‘混蛋,今天我就要你的腦袋,叫你去上告!寧連長,行刑!’
“中村震太郎立而不跪,狂呼亂叫。幾個軍官用力讓他跪下。寧連長從旁邊走出,手操軍刀,走到中村身后,刀光一閃、中村倒在地上。
“由于寧連長緊張,中村沒被立即砍死,還在地上掙扎。此刻,關(guān)團長一個箭步上前,從寧連長手中奪過軍刀,只聽咔嚓一聲,將中村的頭顱砍下。
“繼而,關(guān)團長又命令:‘帶下一個!’就這樣,將中村震太郎隨從的三個間諜井杉延太郎、白俄米羅闊夫、向?qū)⑽拿嗬^被一一砍殺。
“夜半時分,10余名營連級軍官,將中村震太郎及3名間諜的碎尸裝入幾條麻袋,用鐵絲扎口,再墜上大石頭,沉入洮兒河湍急的深水之中?!?/li>
關(guān)玉衡被日本人視為中村事件的“元兇”
事后,關(guān)玉衡曾通過屯墾區(qū)公署向張學良作了匯報,并將中村間諜罪的證物轉(zhuǎn)呈張學良。張學良復電關(guān)玉衡說:“妥善滅跡,做好保密?!?/p>
后來,日軍還是知道了此事。董昆吾在回憶中說:
- 當時為了避免此事被日寇調(diào)查知曉,我們曾想盡方法消滅痕跡。不意洮南日本領事于接到中村已經(jīng)由海拉爾出發(fā)的電報后,計算預定到達洮南的日期已經(jīng)過了20多天,還不見中村等到達,遂派人沿著中村所走的洮索路線(那時該鐵路尚在鋪修路基中)向北尋找,及至佘公府地方,遂得到該處蒙人告密。
中村被扣后,他所帶的手表為我看守士兵摘去,典于洮南一當鋪中,后被洮南日本領事查獲買去,日方以此作為中村被殺的鐵證。爾后日寇特務機關(guān)長士肥原也曾化裝親到佘公府調(diào)查,遂得知中村被殺的真相。
1931年8月,日本浪人借中村失蹤之事在沈陽到處尋釁滋事。日本控制的報紙,連篇累牘地發(fā)表諸如“聞中村震太郎入蒙地攜帶的鴉片和海洛因,為興安區(qū)土匪所殺”、“第三團官兵為搶劫鴉片、海洛因而害人越貨,必須把關(guān)玉衡槍決抵償,并著該區(qū)賠償一切損失”之類消息,混淆視聽。
日本國內(nèi),軍國主義分子更是抓住這一事件,煽動民眾的戰(zhàn)爭情緒。8月17日,日本陸軍省發(fā)表了《關(guān)于中村大尉一行遇難的聲明》,言之鑿鑿地聲稱“帝國陸軍大尉中村震太郎在滿洲被張學良的軍隊劓鼻割耳,切斷四肢,悲慘遇害”,是“帝國陸軍和日本的奇恥大辱”。
當天,中村的岳父、預備役少將羽入三郎摟著中村的孩子,對記者發(fā)表了一番“痛徹心扉”的談話:為國捐軀是軍人的生平夙愿,遺憾的是并非戰(zhàn)死疆場,尤其是想到被中國兵折磨殺死,想到當時瞬間所受的痛苦……一見到對那些事一點兒也不知道的這個孩子,一邊問“爸爸什么時候回來呀”,一邊扳著手指計算日子盼望著的樣子,就感到十分可憐。
<全文共兩部分,此為第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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