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國家地理特邀攝影,要去梅里雪山拍攝封面圖。
剛爬了一半我就覺得氣短心虛,太陽穴突突直跳。
我意識到這是高反的癥狀,連忙拿出備用氧氣罐猛吸一口。
可氣體一入肺,我立馬意識到不對勁,轉(zhuǎn)頭看向旁邊的未婚夫:
“這是什么?!”
沒想到一開口,聲音尖細(xì)扭曲,活脫脫就是滑稽的唐老鴨音。
聲音一出,引得未婚夫和他的小學(xué)妹一陣狂笑:
“嘎?!哈哈哈哈!唐老鴨!我的天!笑死我了!”
他們笑得前仰后合,學(xué)妹甚至夸張地捶打著雪地。
我瞬間明白,他們?yōu)榱苏M我,偷偷把我的救命氧氣換成了氦氣!
等他們終于笑夠了,我強撐著對未婚夫說:
“...氧...備用氧氣...給我!”
未婚夫擦了擦笑出的眼淚,滿不在乎地擺擺手:
“哎呀,小熙身子弱,備用氧氣都給她了!”
“你身強力壯的,忍忍就過去了?!?br/>我沒和他爭辯,用顫抖的手掏出衛(wèi)星電話:
“許主編,我的備用氧氣被人惡意調(diào)換,現(xiàn)在出現(xiàn)嚴(yán)重高反,麻煩立刻安排救援隊來接我?!?br/>......
話音剛落,衛(wèi)星電話就被未婚夫林皓一把奪了過去。
他看著已發(fā)送的求救信號,氣得臉頰通紅,隨即不屑地嗤笑:
“秦大攝影師,你是不是太小題大做了?”
“不就是吸了點氦氣開了個玩笑嘛,至于叫救援?”
“你知道這次拍攝籌備了多久嗎?這點高反你都忍不了?”
他作勢就要把衛(wèi)星電話扔向遠(yuǎn)處的冰裂縫。
我死死抓住他的手腕,高反帶來的劇烈頭痛和惡心讓我眼前發(fā)黑。
他和他的學(xué)妹陳熙都戴著氧氣面罩,背著充足的備用氧氣瓶,面色紅潤。
只有我,徒勞地捏著那個可笑的、笨重的氦氣罐。
陳熙走到我面前,聲音帶著虛假的關(guān)切:
“妍姐,你別怪學(xué)長嘛。是我太沒用了,才爬這么點就喘不上氣......”
“學(xué)長說你是資深高山攝影師,這點海拔對你來說小意思啦......”
說著她滿足的吸了口氧,挑釁般的朝我挑了挑眉。
為了這次封面拍攝,我特意托人在高原部隊搞到了軍用級高濃度氧,能極大緩解高反。
如今卻掛在這個矯情的學(xué)妹身上。
林皓伸手幫她正了正背包帶,語氣溫柔:
“小熙你別理她,她就是仗著自己有點名氣,一點委屈都受不了?!?br/>他轉(zhuǎn)頭看向我時,眼里的不耐幾乎要溢出來:
“別裝了行不行?”
“我查過資料,高反就是心理作用,意志力強點就扛過去了,哪有那么嚴(yán)重?”
“你那高級氧氣瓶也就是個心理安慰,沉得要死。”
“小熙是工作室未來的頂梁柱,她身體不適影響拍攝,損失比你大多了?!?br/>我顫抖著手去摸索背包外層口袋的應(yīng)急高反藥,卻發(fā)現(xiàn)包里空空如也。
林皓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突然從陳熙的衣兜里拿出我的藥盒,倒出兩粒塞進(jìn)她嘴里:
“這個也給小熙備著吧。你看你還能站著搶電話,哪有那么嬌氣?”
“真當(dāng)自己是國寶攝影師了,這點苦都吃不了?”
他這副理直氣壯的模樣,比稀薄的空氣更讓我窒息。
我的定制氧氣,我的應(yīng)急藥品,全都成了他關(guān)照小學(xué)妹的物品。
其他幾個協(xié)助拍攝的助理默默調(diào)整著設(shè)備,假裝沒看見這邊的沖突
只有我像個被拔掉氧氣管的病人,徒勞地掙扎在生死線上。
“急性高反會引發(fā)肺水腫、腦水腫......會死人的!”
我?guī)缀跏菑难揽p里擠出這句話。
“還肺水腫?嚇唬誰呢?”林皓翻了個白眼。
陳熙配合的往他身后縮了縮:
“妍姐,我知道你不太喜歡我......但學(xué)長說你經(jīng)驗豐富,這種小場面肯定沒問題的?!?br/>她說完甚至還對著自己領(lǐng)口上的GoPro比了個耶。
我看著她那副嘴臉,氣的差點暈厥。
“夠了!”
我伸手想去奪回我的氧氣瓶。
林皓猛地推了我一把,我踉蹌著差點摔倒:
“你干什么!小熙要是出什么事,你付得起責(zé)任嗎?!”
陳熙立刻捂住胸口,聲音變得虛弱:
“學(xué)長,我好像又有點不舒服......”
“我是不是不該跟著來......妍姐是不是覺得我搶了她的風(fēng)頭......”
“你沒錯,是她太自私!”
林皓趕緊扶住她,輕聲安慰:
“她就是被慣壞了,以為全世界都得圍著她轉(zhuǎn)。”
風(fēng)雪似乎更大了,迷蒙了我的視線。
我看著他們宛如一對璧人互相依偎取暖,絲毫不顧及我這個名義上的未婚妻。
極度的憤怒和缺氧帶來的瀕死感交織。
我猛地將手里的氦氣瓶的砸在旁邊的冰巖上,厲聲道:
“林皓!我們完了!訂婚取消!”
林皓聽見我的話一愣,隨即面容因惱怒而扭曲。
他向前一步,聲音尖利:
“秦妍!你發(fā)什么瘋!就為了這點小事要取消訂婚?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
“小事?”我?guī)缀跏菑姆卫飻D壓出聲音,“換掉我的救命氧氣......是小事?”
陳熙立刻上前,聲音怯怯地:
“學(xué)長,你別生氣......都是我的錯,我不該身體這么差......”
“妍姐肯定是因為討厭我才說的氣話......”
她看向我,眼底卻藏著一絲難以察覺的得意。
旁邊一位登山向?qū)埜缈床幌氯チ?,皺著眉開口打圓場:
“林先生,秦小姐的狀態(tài)看起來真的不好,高反不是鬧著玩的,要不先......”
“張哥你不懂!”
林皓毫不客氣地打斷他,語氣斬釘截鐵。
“她就是平時缺乏鍛煉,又愛裝!哪次拍片不是小題大做?”
“上次在戈壁中暑,鬧得整個團(tuán)隊等她一人,這次又來這套!”
他的話像冰錐一樣刺過來。
戈壁那次,我是為了捕捉最佳光線險些熱射病休克。
可在他眼里卻成了小題大做。
“就是,”另一個與林皓私交甚好的助理也小聲附和。
“秦老師,林哥也是為了大局考慮?!?br/>“陳熙是新人,第一次跟這么高難度的項目,多照顧一下也是應(yīng)該的嘛?!?br/>“您經(jīng)驗豐富,忍一忍就過去了。”
我看著他,視線因為生理性的淚水更加模糊:
“忍一忍?你們讓我......怎么忍......”
肺部像被水泥封住,心臟瘋狂擂鼓,撞擊著胸腔。
太陽穴的血管突突直跳,仿佛下一秒就要炸開。
這是腦水腫和肺水腫的前兆,我清楚得很。
陳熙見狀,仿佛受了天大委屈,聲音帶著哭腔:
“妍姐,你別這樣,我真的好害怕你們因為我吵架......”
“要不這氧氣還給你吧?我......我沒事的......”
她作勢要去摘面罩。
林皓一把按住她的手,心疼又憤怒:
“小熙你別犯傻!她就是在逼你!裝可憐誰不會?。俊?br/>他猛地轉(zhuǎn)向我,眼神冰冷厭惡:
“秦妍,我真是看錯你了!”
“沒想到你這么自私狹隘,連個新人都容不下!非要大家都圍著你轉(zhuǎn)才滿意嗎?”
“當(dāng)年你拍攝遇險,是誰不顧一切求人去救你的?”
“現(xiàn)在你就因為一點不舒服,就要毀了所有人的努力嗎?”
他提起當(dāng)年,那次的險情根源是為了給他父親的公司拍宣傳片。
如今卻成了他指控我的罪證。
劇烈的頭痛讓我無法組織語言反駁,只能徒勞地張著嘴,發(fā)出破碎的嗬嗬聲。
陳熙躲在林皓身后,嘴角極快地勾了一下,然后擔(dān)憂說道:
“學(xué)長,妍姐的臉色好可怕啊,她不會真的......”
“假的!都是裝的!”林皓斬釘截鐵。
“她演技好得很!不就是想逼我妥協(xié),以后好多控制我嗎?我偏不!”
說完他拿出自己的保溫杯,擰開遞到陳熙嘴邊:
“來,小熙,喝點熱水暖暖,別管她。讓她自己冷靜一下就好了。”
溫?zé)岬乃硽栝_來,對比著我周身逐漸失去溫度的冰冷。
絕望像腳下的萬年寒冰,一層層凍結(jié)上來。
我靠著冰巖,身體不受控制地向下滑坐,意識開始飄散。
視野里,林皓護(hù)著陳熙的背影、其他人竊竊私語的樣子,都變成了模糊晃動的鬼影。
那瓶能救命的特效高原藥,就放在陳熙腳邊。
離我不過三五米的距離,卻遙遠(yuǎn)得像隔著一道天塹。
就在這時陳熙悄無聲息地蹲到了我面前。
她摘下面罩,臉色紅潤健康。
低下頭,用只有我能聽到的聲音開口:
“秦大攝影師,缺氧的感覺爽嗎?”
她嘴角咧開一個殘忍的弧度。
“其實學(xué)長早就受不了你的控制欲了。她說你古板無趣,像個木頭?!?br/>“等你意外去世,你的名望、你的作品、還有學(xué)長......我都會幫你接手的。”
她輕輕拍了拍我的臉,語氣冰冷刺骨:
“放心,因公殉職的追悼會,一定會很風(fēng)光的?!?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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