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chuàng)作聲明:本文為虛構(gòu)創(chuàng)作,請勿與現(xiàn)實關(guān)聯(lián)
警車上的燈一閃一閃的,像兩只慌亂的紅色眼睛。
光打在孫宏偉油膩的臉上,他的表情僵住了。
那個穿著二級警督制服的男人,一路小跑過來。
他沒有看孫宏偉,也沒有看周毅。
他的眼睛里,只有那個穿著白襯衫的中年男人。
他“啪”地一下,敬了一個標準的禮。
“王局!您怎么在這?”
中年男人指了指孫宏偉……
01
周毅的汽修店,像一只趴在街角的鐵盒子。卷簾門生了銹,拉上去的時候,會發(fā)出一陣長長的、像是嘆氣一樣的呻吟。
夏天,太陽把鐵皮曬得滾燙,人待在里面,汗水就順著額頭往下淌,流進眼睛里,又澀又疼。
店里只有周毅一個人。他穿著一件洗得發(fā)白的舊軍綠色T恤,上面沾滿了黑色的油污。
那些油污滲進了布料的纖維里,成了衣服的一部分,怎么洗也洗不掉。就像他手上的老繭,還有指甲縫里永遠也摳不干凈的黑色印記。
店名叫“精工汽修”。兩個字是他自己用紅油漆刷上去的,歪歪扭扭,沒什么章法。店里冷冷清清,一整天也未必能有一輛車開進來。
街道太偏了,往前走三百米,才是車來車往的主路。主路的街口,有一家“宏偉快修”,店面是周毅這個的三倍大,裝修得亮堂,門口總是停滿了各式各樣的車。
周毅不去看那邊。他只是低著頭,一遍又一遍地擦拭著手里的工具。那些扳手、鉗子、套筒,被他擦得锃亮,在昏暗的店里反射著一點微弱的光。
他擺放工具的樣子很奇怪,每一樣?xùn)|西都有固定的位置,相隔的距離像是用尺子量過。這是他在部隊里養(yǎng)成的習(xí)慣,十七年,修了十七年的坦克,習(xí)慣已經(jīng)刻進了骨頭里。
坦克那東西,是個巨大的鐵疙瘩。周毅閉上眼睛,還能聽見發(fā)動機啟動時那種震耳欲聾的轟鳴。
他能聞到柴油和炮管里火藥混合在一起的味道。他熟悉那東西的每一顆螺絲,每一條線路。可現(xiàn)在,他面對的是些小轎車,它們安安靜靜地停在那里,像一個個溫順的動物。
他退伍了。四級軍士長,到了年限,國家給了他一筆退伍金。他拿著這筆錢,回了老家,開了這家店。
這是他答應(yīng)妻子的。他的妻子叫林燕,三年前生病走了。走之前,她拉著周毅的手說,別在外面漂了,回家開個小店,安安穩(wěn)穩(wěn)的,我看著你。
周毅看著店里那張空著的舊藤椅,那是林燕以前最喜歡坐的地方。他好像還能看見她坐在那里,手里織著毛衣,笑著看他滿身油污地忙活??涩F(xiàn)在,藤椅上只有空氣。
岳母的電話又打來了。電話接通了,岳母在那頭嘆氣,她說,毅啊,你那個店,一個月能掙幾個錢?房租交了,吃飯的錢還夠不夠?
周毅說,夠的,媽。
岳母又說,我聽鄰居講,街口那個宏偉快修的老板,姓孫的,前陣子還托人問過你,想請你去當(dāng)技術(shù)總監(jiān),工資開得很高。
你怎么就不去呢?你那手藝,給別人打工,也比自己守著那個破店強。
周毅沉默著。他想起那個孫老板派來的人,一個油頭粉面的年輕人,說話趾高氣揚。
年輕人說,我們孫總說了,只要周師傅你肯來,我們店里的貓膩,你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就行。
比如,拿國產(chǎn)的剎車片當(dāng)進口的賣,小毛病說成大問題。周師傅你技術(shù)好,活兒干得漂亮,車主看不出來。
周毅當(dāng)時就把那人請了出去。他沒法跟岳母解釋這些。他只是說,媽,我答應(yīng)過林燕的。
岳母在那頭又是一聲長嘆。她說,你啊,就是太犟了。然后掛了電話。
周毅放下電話,看著店里那臺等了一上午的老款桑塔納。車主是個上了年紀的男人,說車子最近總熄火。
周毅打開引擎蓋,一股機油和灰塵混合的味道撲面而來。他沒有立刻動手,而是靜靜地站著,像是在聽什么。
發(fā)動機是冰冷的。他用手觸摸著化油器,手指在上面輕輕地敲了敲。然后他拿起工具,開始拆卸。
他的動作不快,但是很穩(wěn)。每一顆螺絲,每一個零件,他都記得清清楚楚。
他把化油器拆開,里面的油路果然堵了。他用清洗劑一點一點地噴,用細銅絲一遍一遍地捅。
02
陽光從卷簾門的縫隙里照進來,形成一道道光柱,空氣里的灰塵在光柱里飛舞。周毅的額頭上滲出了細密的汗珠,他渾然不覺。
他覺得,自己不是在修車。他像是在跟一個不會說話的老伙計交流。他能感覺到這臺機器的疲憊,能感覺到它哪里不舒服。
這種感覺,和他在部隊里修理那些鋼鐵巨獸時一模一樣。
他把化油器裝了回去。然后他坐進駕駛室,擰動了鑰匙。發(fā)動機“突突”了兩聲,然后平穩(wěn)地運轉(zhuǎn)起來。
聲音不大,但是很有力。周毅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幾乎看不見的笑容。
下午的時候,一輛黑色的寶馬7系,悄無聲息地滑到了店門口。車子很新,漆面能照出人影。車上下來一個穿著講究的男人,戴著金絲眼鏡,一臉的煩躁。
男人問,這里能修車?
周毅點了點頭。
男人把車鑰匙扔給他,說,車子怠速的時候抖得厲害,跟得了帕金森一樣。
我去過4S店,也去過前面那家宏偉快修,都說要拆發(fā)動機大修,報價好幾萬。你給看看,要是你也這么說,我就當(dāng)它得了絕癥,直接賣了。
周毅沒說話,他接過鑰匙,上了車。他沒有立刻發(fā)動車子,而是把手放在了方向盤上,閉上了眼睛。車主覺得他有點故弄玄虛。
幾秒鐘后,周毅發(fā)動了汽車。發(fā)動機艙里傳來輕微的抖動,通過車身,傳遞到周毅的屁股下面。
他把手從方向盤上移開,放在了中控臺上。他又把手放在了檔把上。他像一個老中醫(yī),在給病人號脈。
車主站在外面,不耐煩地看著手表。他覺得這個修理工看起來就不太靠譜,店也破破爛爛的。
大概過了五分鐘,周毅熄了火,下了車。他對車主說,不是大問題。
車主挑了挑眉毛,說,哦?那你說說,是什么問題?
周毅說,正時鏈條張緊器,里面有個小彈簧,有點疲勞了。
車主愣住了。他自己也懂點車,知道這個部件。但是4S店和宏偉快修的師傅,都是拿著電腦檢測了半天,然后給出一堆他看不懂的數(shù)據(jù),最后結(jié)論都是發(fā)動機內(nèi)部磨損嚴重。
眼前這個人,就這么聽了聽,摸了摸,就得出了結(jié)論?
他半信半疑地問,你能修?
周毅說,能。
車主問,要多少錢?
周毅想了想,說,三百。
車主以為自己聽錯了。他看著周毅,又看了看這個破舊的修理鋪。他覺得這簡直像個笑話。但他轉(zhuǎn)念一想,反正死馬當(dāng)活馬醫(yī),幾萬塊都準備花了,也不差這三百。
他說,行,你修吧。修不好,我一分錢不給。
周毅沒再說話。他推進了工具車,打開了引擎蓋。那臺精密的德國發(fā)動機,在他眼里,跟桑塔納的化油器沒什么兩樣。
他找準了位置,開始拆卸。他的動作依然不快,但每一步都精準無比。
車主就站在旁邊看著。他看著周毅的手,那是一雙粗糙的、布滿老繭的手。這雙手,和他見過的那些戴著白手套的4S店技師的手,完全不一樣。
但這雙手,卻有一種讓人信服的力量。
周毅沒有更換整個張緊器總成。他把那個小小的零件拆了下來,放在工作臺上。他用卡尺量了量,又用放大鏡看了看。
然后,他找出一根材質(zhì)相近的彈簧鋼絲,打開一個小小的酒精噴燈,開始自己動手加工。
火苗舔舐著鋼絲,發(fā)出微弱的“嘶嘶”聲。周毅的眼睛瞇成一條縫,手里的鉗子穩(wěn)如磐石。他在做一個極其精細的手術(shù)。
車主看得入了迷,他從來沒見過這樣修車的。這不像修理,更像是一門手藝。
三個小時過去了。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周毅把修復(fù)好的零件裝了回去,然后重新發(fā)動了汽車。
這一次,車身穩(wěn)如泰山。發(fā)動機運轉(zhuǎn)的聲音,平順得像絲綢一樣。車主坐進駕駛室,握住方向盤,感受著那份久違的平穩(wěn),臉上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
他下了車,走到周毅面前,從錢包里抽出十張一百的,遞了過去。他說,師傅,三百太少了,這是一千,你拿著。你這手藝,絕了!
03
周毅看了看那疊錢,只從中抽出了三張。他說,說好三百,就三百。
車主還想說什么,可看到周毅那張沒什么表情的臉,就把話咽了回去。他鄭重地把周毅的電話存進了手機,備注是“神醫(yī)周師傅”。
這件事,像一顆石子投進了平靜的湖面。那位寶馬車主是個不大不小的老板,朋友圈里都是些愛車的人。
他把自己的經(jīng)歷發(fā)到了車友論壇上,圖文并茂,把周毅的手藝夸上了天。
帖子火了。很多人都不信,覺得是編的故事。但總有些被各種疑難雜癥折磨得死去活來的車主,抱著試試看的心態(tài),找了過來。
一輛變速箱頓挫的奧迪A6,周毅沒換閥體,只是清洗了油路,故障就消失了。
一輛燒機油的大眾,周毅沒讓大修,而是用一種特殊的辦法清理了活塞環(huán)積碳,燒機油的毛病就大大緩解了。
來的人越來越多?!熬て蕖遍T口,第一次停滿了車。
周毅從早上睜眼,一直要忙到深夜。他很累,但是心里卻很踏實。他看著那些被他修好的車子,重新煥發(fā)了活力,就像看到一個個康復(fù)出院的士兵。
卷簾門拉上去的聲音,好像也不再是嘆氣了,變得清脆了許多。
街口的孫宏偉,很快就感覺到了不對勁。他店里的生意,明顯受到了影響。一些本來可以敲一筆竹杠的“肥羊”,都跑到那個破破爛爛的“精工汽修”去了。
他派人去打聽,回來的人告訴他,那個姓周的,是個硬茬子,技術(shù)好得邪門。而且收費低得離譜,簡直是在破壞市場規(guī)矩。
孫宏偉坐在自己寬敞明亮的辦公室里,冷笑了一聲。他靠著一些見不得光的手段,把這條街上的其他幾家小修理廠都擠垮了。他不信這個姓周的,能有多硬。
他先禮后兵。他讓自己的小舅子,那個油頭粉面的年輕人,又去了一趟。這一次,年輕人開出的條件更高了,除了技術(shù)總監(jiān)的職位和高薪,還許諾給百分之五的干股。
年輕人坐在周毅的店里,翹著二郎腿,一副施舍的口氣。
他說,周師傅,我們孫總說了,識時務(wù)者為俊杰。你一個人守著這個破店,能有什么出息?跟我們干,不出三年,你也能在這城里買房買車。
周毅正在給一輛面包車換離合器片,他頭也沒抬,說,你走吧。
年輕人臉上的笑容僵住了。他說,周師傅,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周毅站起身,用沾滿油污的手,指了指門口。他說,我再說一遍,你走。
年輕人的臉漲成了豬肝色。他撂下一句狠話:“行,你等著!”然后氣沖沖地走了。
幾天后,麻煩就來了。
一個開著改裝思域的年輕人,把車停在店門口,說周毅把他車上的進口剎車盤修裂了,要求賠償。
周毅記得很清楚,這輛車來的時候,只是做個常規(guī)保養(yǎng),他根本沒碰過剎車系統(tǒng)。
年輕人不依不饒,還叫來了幾個朋友,堵在店門口,大吵大鬧。
周毅知道,這是孫宏偉搞的鬼。他沒有跟他們爭吵,他默默地走到店里的角落,指了指墻上一個不起眼的攝像頭。
他說,我這里有監(jiān)控。要不要一起看看?
那幾個年輕人一聽有監(jiān)控,臉色都變了,互相看了一眼,灰溜溜地走了。
一計不成,孫宏偉又生一計。這一次,更狠。
周毅發(fā)現(xiàn),他訂不到配件了。他常去的幾家汽配城,都說沒貨。
一開始他還以為是巧合,可他跑遍了全城的供應(yīng)商,得到的答復(fù)都一樣。要么是直接說不賣給他,要么就是把價格報得比天還高。
他明白了。孫宏偉動用了自己的人脈,切斷了他的供應(yīng)鏈。
沒有了配件,就像戰(zhàn)士沒有了子彈。周毅空有一身本領(lǐng),卻什么也干不了。店門口等著修理的車排著隊,可他只能一遍又一遍地跟車主道歉。
幾天下來,店里的車都走光了?!熬て蕖庇只謴?fù)了往日的冷清。不,比以前更冷清。以前是沒生意,現(xiàn)在是有生意做不了。這種感覺,更讓人絕望。
04
周毅坐在那張舊藤椅上,一根接一根地抽著煙。煙霧繚繞中,他仿佛又看到了妻子林燕的笑臉。他對她說,對不起,我可能要守不住了。
岳母的電話又來了。這一次,她的語氣里沒有了責(zé)備,只有擔(dān)憂。她說,毅啊,算了吧。把店關(guān)了,別硬撐了。你來我這里住,我給你做飯吃。
周毅掐滅了煙頭,說,媽,我再想想。
就在他一籌莫展的時候,一輛黑色的公務(wù)轎車,右前輪癟著,一瘸一拐地開到了店門口。車子看起來很普通,是那種最常見的大眾帕薩特。
車上下來一個司機,穿著白襯衫,看起來很著急。他問,師傅,能換個備胎嗎?我們趕時間。
周毅看著那條癟下去的輪胎,心里正煩,本想說換不了??稍挼阶爝?,又咽了回去。他骨子里,還是那個兵。他見不得別人有困難。
他點了點頭,說,行。
他從墻角拖出千斤頂,動作熟練地把車子頂了起來。然后他拿出套筒扳手,開始卸螺絲。他的動作,像是重復(fù)了千遍萬遍,沒有一絲多余。
車后座的車門打開了。下來一個男人,五十歲上下的年紀,也穿著一件白襯衫,但是料子很挺括。男人沒有說話,只是站在一旁,靜靜地看著周毅。
男人的目光,落在了周毅的手上。那雙手,骨節(jié)粗大,皮膚粗糙,指甲縫里全是黑色的油泥。但是,這雙手在擰螺絲的時候,卻異常地穩(wěn)定,充滿了力量感。
周毅很快就卸下了破損的輪胎。他從后備箱里拿出備胎,裝了上去。
他在擰緊最后一個螺絲的時候,做了一個下意識的動作。他用扳手的末端,在輪胎的側(cè)壁上,輕輕地敲了三下。
這個動作,很輕微,幾乎沒人會注意到。
但是,站在一旁的中年男人,眼神卻猛地一縮。他的身體,似乎也跟著震動了一下。
那是在部隊里,給坦克安裝負重輪之后,用來檢查螺栓是否完全擰緊的老辦法。
通過敲擊的回響,有經(jīng)驗的技師能判斷出安裝的質(zhì)量。這是書本上學(xué)不到的,是靠成千上萬次的重復(fù),才能形成的肌肉記憶。
周毅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
中年男人走了過來,他沒有看輪胎,也沒有看車。他的目光,一直鎖定在周毅的臉上。那是一張被生活和風(fēng)霜刻上了痕跡的臉,沉默,堅毅。
男人的聲音不高,但很清晰,帶著一種特殊的穿透力。他問:“你以前在哪上班?”
這個問題,像一道閃電,劈開了周毅混沌的腦海。這句話,他太熟悉了。這不是一個普通的問題。
這是老部隊里,技術(shù)干部考察新兵時,最喜歡用的一句開場白。問的不是你來自哪個單位,而是你的“根”在哪里,你的手藝,師承何處。
周毅猛地抬起頭,他終于看清了中年男人的臉。那張臉,比記憶中蒼老了一些,眼角多了幾道皺紋。但是那雙眼睛,還是那么明亮,那么有神。像鷹的眼睛。
他的嘴唇開始哆嗦,身體下意識地就想并攏雙腿,敬一個軍禮。
就在這時,一陣刺耳的剎車聲響起。一輛黑色的豐田霸道,蠻橫地堵住了店門口,把帕薩特的路也給封死了。
車門打開,孫宏偉從車上跳了下來。他身后,還跟著四個流里流氣的年輕人,胳膊上都露著紋身。
孫宏偉根本沒有看那個中年男人和他的車。在他的世界里,這種普通的公務(wù)車,不值一提。他的眼里只有周毅。
他走到周毅面前,用手指著周毅的鼻子,臉上全是得意的獰笑。
他吼道:“姓周的,路走到頭了!今天要么你跪下求我,把店盤給我,要么我就讓你這輩子都別想再摸方向盤!”
中年男子的眉頭,瞬間擰成了一個疙瘩。他眼中閃過一絲冰冷的寒光。
他沒有立刻發(fā)作,而是悄悄地退到了一邊,掏出一部看起來很舊的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他的聲音壓得很低,只說了幾句話,就掛了。
05
孫宏偉還在那里耀武揚威。他的人開始動手,把周毅店里的工具架推倒在地。扳手和零件散落一地,發(fā)出“哐啷哐啷”的刺耳聲響。
周毅的拳頭,攥得咯咯作響。他的胸口劇烈地起伏著。
孫宏偉笑著說,怎么,想動手?來?。∧銊游乙幌略囋?!我保證讓你在里面蹲個十年八年的!
周毅的眼睛紅了。
他可以忍受沒有生意,可以忍受別人的嘲諷。但是他不能忍受,別人動他的工具。那些工具,是他的命。
就在他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時候,一陣急促的警笛聲,由遠及近,呼嘯而來。
不到十分鐘,兩輛警車閃著警燈,呼嘯而至,穩(wěn)穩(wěn)地停在了汽修店門口。
警車上的燈一閃一閃的,像兩只慌亂的紅色眼睛。光打在孫宏偉油膩的臉上,他的表情僵住了。他沒想到,警察會來得這么快。
從前一輛警車的副駕駛上,快步下來一個穿著二級警督制服的男人,國字臉,看起來很威嚴。他是這個片區(qū)的派出所劉所長。
劉所長下了車,目光迅速掃了一下現(xiàn)場。當(dāng)他看到孫宏偉和那幾個混混時,眉頭皺了起來。
但是,當(dāng)他的目光越過人群,看到站在角落里那個穿著白襯衫的中年男人時,他的身體猛地一震,臉上的表情,瞬間從嚴肅變成了驚訝,然后是恭敬。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警服,一路小跑著穿過人群,徑直走到了中年男人面前。
他“啪”地一下,雙腳并攏,敬了一個無比標準的禮。
他大聲報告道:“王局!您怎么在這?”
這個稱呼,像一顆炸彈,在孫宏偉的腦子里炸開了。
他臉上的囂張和得意,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困惑和不安。
王局?哪個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