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夜飯的迷局

雪花紛飛的除夕夜，曾靜芳懷著滿心歡喜走進叔叔的餐館，手中緊握著1200元的現(xiàn)金，準備給家人一個驚喜。

然而，當服務(wù)員端上一道道清湯素菜時，她的笑容漸漸凝固。

這背后，隱藏著一個連她自己都不曾想到的秘密。

01

臘月二十八的下午，陽光透過玻璃窗灑在曾靜芳的辦公桌上。

她放下手中的文件，揉了揉酸脹的太陽穴，心里盤算著即將到來的春節(jié)安排。

"靜芳，今年年夜飯怎么安排？"同事薛淑珍湊過來問道。

曾靜芳嘆了口氣："還能怎么安排，在家隨便吃點唄。我們家那位又要加班，孩子們也都有自己的安排。"

薛淑珍眼中閃過一絲同情："你叔叔不是開餐館嗎？去他那兒吃啊，熱鬧點。"

提到叔叔程壽昌，曾靜芳的表情復(fù)雜起來。

這位血濃于水的親叔叔，三年前在市中心盤下了一家中檔餐廳，取名"團圓樓"。

開業(yè)之初，曾靜芳還興沖沖地帶著全家去捧場，結(jié)果那頓飯吃得頗為尷尬——菜品一般，價格不菲，關(guān)鍵是叔叔程壽昌全程板著臉，仿佛欠了他錢似的。

"我叔叔那人，你也知道，性格古怪得很。"曾靜芳苦笑道。

薛淑珍擺擺手："再古怪也是親叔叔啊?，F(xiàn)在生意不好做，你去捧捧場，也算是幫幫忙。"

曾靜芳沉默了一會兒。

她想起上個月偶然路過"團圓樓"時，透過玻璃窗看到的景象——偌大的餐廳里只坐著三兩桌客人，程壽昌獨自坐在角落里抽煙，神情落寞。

那一刻，她心中涌起一種說不清的情緒。

下班后，曾靜芳沒有直接回家，而是繞道去了"團圓樓"。

餐廳門口貼著紅色的春聯(lián)，顯得喜慶熱鬧，但里面的情況卻讓她心中一沉。

偌大的大廳里，只有一桌客人在用餐，服務(wù)員無聊地玩著手機。

程壽昌坐在收銀臺后面，正在翻看賬本，眉頭緊鎖。

看到曾靜芳進來，他抬起頭，臉上閃過一絲意外，隨即恢復(fù)了平靜。

"靜芳，怎么有空過來？"

"叔叔，我想預(yù)訂年夜飯。"曾靜芳直接開口道。

程壽昌愣了愣，手中的筆停在空中："年夜飯？"

"是啊，我想讓全家人在這里吃年夜飯，熱鬧點。"曾靜芳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自然。

程壽昌放下筆，仔細端詳著侄女的臉："真的？"

曾靜芳點點頭："當然是真的。不過我有個要求，希望能準備得豐盛一些，我愿意多花錢。"

她從包里掏出準備好的現(xiàn)金，整整1200元，在收銀臺上整齊地擺放著。

程壽昌看著這些錢，眼中閃過一道復(fù)雜的光芒。

02

程壽昌凝視著桌上的現(xiàn)金，久久沒有說話。

曾靜芳有些不安，試探性地問道："叔叔，是不是錢不夠？我可以再加點。"

"不是錢的問題。"程壽昌緩緩搖頭，"靜芳，你為什么突然想到在這里吃年夜飯？"

曾靜芳心中一緊，她早就預(yù)料到叔叔會這么問。

從小到大，程壽昌就是個敏感多疑的人，對任何看起來太好的事情都會產(chǎn)生懷疑。

"因為想和家人團聚啊。"曾靜芳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真誠，"再說，您的手藝這么好，我們當然愿意來捧場。"

程壽昌的表情依然嚴肅："我的手藝好？靜芳，你上次來吃飯的時候，臉色可不是這樣說的。"

曾靜芳的臉瞬間紅了。

她想起三年前那次尷尬的用餐經(jīng)歷，菜品確實一般，她當時確實沒能掩飾住失望的表情。

"叔叔，那都是過去的事了。"她有些急切地說道，"您現(xiàn)在的廚藝肯定更好了。"

程壽昌站起身來，繞過收銀臺走到曾靜芳面前。

他的身材依然挺拔，但三年的餐廳經(jīng)營顯然讓他憔悴了不少，兩鬢已經(jīng)花白。

"靜芳，我開這家餐廳三年了，你知道我最怕什么嗎？"

曾靜芳搖搖頭。

"我最怕的就是別人的同情。"程壽昌的聲音很輕，但每個字都清晰可聞，"尤其是家人的同情。"

曾靜芳的心跳開始加速。

她意識到自己的小心思可能已經(jīng)被叔叔看穿了。

"叔叔，我不是同情您，我是真心想——"

"想什么？"程壽昌打斷了她的話，"想幫我這個生意失敗的叔叔？想用1200塊錢買一頓年夜飯來安慰我？"

曾靜芳的眼圈紅了："叔叔，我沒有那個意思。"

程壽昌看著侄女委屈的模樣，心情也變得復(fù)雜起來。

他知道曾靜芳是好意，但作為一個男人，被家人如此明顯地"照顧"，讓他感到深深的挫敗。

"坐吧。"程壽昌的語氣軟了下來，"既然來都來了，我們好好聊聊。"

兩人在靠窗的位置坐下。

夕陽西下，橙色的光線透過玻璃窗灑在餐桌上，給這個略顯冷清的餐廳增添了一絲溫暖。

"叔叔，我知道您的脾氣，但我真的是想在這里吃年夜飯。"曾靜芳認真地說道。

程壽昌點了支煙，深深吸了一口："靜芳，你從小就是個善良的孩子，但有時候善良也會成為負擔。"

"什么意思？"

程壽昌彈了彈煙灰："你覺得我的餐廳經(jīng)營得不好，想通過這種方式幫助我。但你有沒有想過，這樣做對我來說意味著什么？"

曾靜芳沉默了。

她確實沒有深入思考過這個問題，只是單純地想要幫助叔叔。

"那您的意思是不接受我的預(yù)訂？"

程壽昌搖搖頭："我接受，但有條件。"

03

曾靜芳緊張地看著叔叔："什么條件？"

程壽昌把煙掐滅，認真地看著她："我會按照正常的標準為你們準備年夜飯，不會因為你是我侄女就特殊對待，也不會因為你給了1200塊錢就準備超值的菜品。一切按市場價。"

曾靜芳愣了愣："叔叔，1200塊錢應(yīng)該能準備一桌很不錯的年夜飯了吧？"

"在我這里，1200塊錢能準備什么，我心里有數(shù)。"程壽昌的語氣變得堅決，"但我要提醒你，如果你覺得不值，那就是你的問題，不是我的。"

曾靜芳感到有些困惑。

按照一般餐廳的標準，1200元足夠準備一桌八菜一湯的年夜飯了，叔叔為什么會這么說？

"叔叔，您是在暗示什么嗎？"

程壽昌站起身來："沒有暗示什么，我只是想告訴你，做生意要講誠信。你給多少錢，我就提供相應(yīng)價值的服務(wù)。"

曾靜芳點點頭："那好，我們就這么定了。"

程壽昌重新回到收銀臺，拿出一個預(yù)訂本："幾個人？什么時候？"

"六個人，除夕晚上七點。"

程壽昌在本子上寫下預(yù)訂信息，然后收起了桌上的現(xiàn)金。

"對了，有什么忌口的嗎？"

曾靜芳想了想："我婆婆吃素比較多，能不能準備幾個素菜？"

程壽昌的筆停頓了一下，然后繼續(xù)寫著："知道了。"

曾靜芳準備離開時，程壽昌突然叫住了她："靜芳。"

"什么事，叔叔？"

程壽昌的表情變得有些復(fù)雜："三十晚上來的時候，別抱太高的期待。"

這句話讓曾靜芳心中產(chǎn)生了不祥的預(yù)感。

"叔叔，您這話是什么意思？"

程壽昌擺擺手："沒什么意思，只是提醒一下。"

走出餐廳的時候，曾靜芳回頭看了看"團圓樓"的招牌。

霓虹燈剛剛亮起，紅色的字樣在夜色中顯得格外醒目。

但不知為什么，她總感覺這個招牌背后隱藏著什么秘密。

回到家后，曾靜芳把年夜飯的安排告訴了丈夫楊林。

"在你叔叔那里吃？"楊林有些意外，"他那家店不是生意不太好嗎？"

"正因為生意不好，我們才更應(yīng)該去支持一下。"曾靜芳說道。

楊林點點頭："也對，1200塊錢應(yīng)該能吃得很不錯。你叔叔的手藝怎么樣？"

曾靜芳想起三年前的那次用餐經(jīng)歷，猶豫了一下："應(yīng)該還可以吧。"

但她心中卻有著說不出的不安。

叔叔今天的話語和表情都很奇怪，特別是最后那句"別抱太高的期待"，更是讓她摸不著頭腦。

難道1200元在"團圓樓"真的買不到一桌像樣的年夜飯？

還是叔叔另有什么打算？

夜里，曾靜芳躺在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

她開始懷疑自己的決定是否正確，但事已至此，只能等到除夕夜揭曉答案了。

04

除夕當天上午，曾靜芳早早起床，開始為晚上的年夜飯做準備。

她特意買了一束鮮花，想著帶到餐廳去增添一些節(jié)日氣氛。

丈夫楊林則負責(zé)通知其他家庭成員。

"爸媽都聯(lián)系好了，他們六點半會直接過去。"楊林說道，"孩子那邊也沒問題。"

曾靜芳點點頭，但心中的不安感卻越來越強烈。

下午三點，她忍不住給程壽昌打了個電話。

"叔叔，今晚的年夜飯準備得怎么樣了？"

電話那頭傳來程壽昌平靜的聲音："都準備好了，七點鐘準時開始。"

"菜品都確認了嗎？需要我再交代什么嗎？"

程壽昌沉默了一會兒："靜芳，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您說。"

"如果今晚的年夜飯和你期待的不一樣，你會怎么辦？"

曾靜芳愣住了："叔叔，您這話是什么意思？"

"沒什么特別的意思，就是隨便問問。"程壽昌的語氣聽起來有些疲憊，"總之，七點鐘準時過來吧。"

電話掛斷后，曾靜芳的心情更加復(fù)雜了。

叔叔的話總是含含糊糊，讓人捉摸不透。

下午五點，曾靜芳提前到了"團圓樓"。

餐廳里很安靜，只有幾個服務(wù)員在忙碌地準備著什么。

程壽昌看到她來了，從廚房里走出來，身上還圍著圍裙。

"怎么這么早就來了？"

"我想看看有沒有什么需要幫忙的。"曾靜芳說道。

程壽昌搖搖頭："不需要，一切都準備好了。"

曾靜芳環(huán)顧四周，發(fā)現(xiàn)餐廳的裝飾比平時更加節(jié)日化，紅色的拉花和燈籠讓整個空間顯得喜慶溫暖。

"叔叔，裝飾得真不錯。"

程壽昌淡淡一笑："畢竟是年夜飯，總要有點儀式感。"

這時，一個年輕的服務(wù)員走過來："程老板，包廂里的桌子已經(jīng)擺好了。"

曾靜芳有些意外："包廂？叔叔，您還專門準備了包廂？"

程壽昌點點頭："既然是家庭聚餐，當然要安靜一點。"

他帶著曾靜芳來到餐廳后面的一個小包廂。

包廂不大，但布置得很溫馨，圓桌上鋪著潔白的桌布，餐具擺放整齊，中央還放著一束鮮花。

"叔叔，您太用心了。"曾靜芳感動地說道。

程壽昌的表情依然平靜："應(yīng)該的。"

但曾靜芳敏銳地注意到，叔叔的眼中閃過一絲她讀不懂的情緒。

六點半，曾靜芳的家人陸續(xù)到達。

先是公公婆婆，兩位老人看到包廂的布置都很滿意。

"靜芳，這地方不錯啊。"婆婆曹美蘭笑著說道。

接著是丈夫楊林和兒子，一家人其樂融融地坐在圓桌旁。

程壽昌親自過來敬茶，表現(xiàn)得很有禮貌，但曾靜芳總感覺他有什么話想說卻沒說。

"叔叔，可以上菜了嗎？"曾靜芳看了看時間，已經(jīng)七點十分了。

程壽昌點點頭："馬上就好。"

他離開包廂后，曾靜芳聽到廚房里傳來忙碌的聲音。

不一會兒，服務(wù)員開始陸續(xù)上菜。

然而，當?shù)谝坏啦硕松蟻淼臅r候，包廂里的氣氛突然變得微妙起來。

05

第一道菜是一盤清爽的涼拌蘿卜絲。

曾靜芳看著這道樸素的開胃菜，心中有些疑惑，但還是禮貌地對程壽昌說："叔叔，這蘿卜絲看起來很清爽。"

程壽昌面無表情地點點頭："時令蔬菜，清熱解膩。"

緊接著，第二道菜上來了——一盤簡單的拌菠菜。

楊林有些不解地看了看妻子，曾靜芳勉強笑了笑："素菜也挺好的，健康。"

第三道菜是白蘿卜湯，清湯寡水，只飄著幾片蘿卜片和蔥花。

包廂里的氣氛開始變得尷尬起來。

公公婆婆雖然沒說什么，但臉上的表情明顯有些困惑。

兒子小聲問道："媽，還有肉菜嗎？"

曾靜芳的臉開始發(fā)燙，她看向站在門口的程壽昌："叔叔，后面還有什么菜？"

程壽昌平靜地說："還有幾道，馬上就上。"

第四道菜是清炒白菜，第五道菜是蒸蛋羹，第六道菜是涼拌黃瓜。

到這時候，連最有涵養(yǎng)的婆婆曹美蘭都開始坐不住了。

"靜芳，這是怎么回事？"她壓低聲音問道。

曾靜芳的臉已經(jīng)紅到了脖子根，她強撐著說："可能是我之前說要多準備素菜，叔叔理解錯了。"

但她心里很清楚，這絕不是理解錯誤那么簡單。

程壽昌一直站在包廂門口，靜靜地看著這一切。

他的表情很平靜，但眼中有著一種復(fù)雜的情緒。

第七道菜上來了——一盤清湯冬瓜。

這時候，楊林終于忍不住了："程叔叔，請問還有葷菜嗎？畢竟是年夜飯。"

程壽昌淡淡地說："按照預(yù)算，這就是全部的菜品。"

曾靜芳猛地站起身來："叔叔，我們出去聊聊。"

兩人來到包廂外面，曾靜芳壓抑著憤怒問道："叔叔，這到底是怎么回事？1200塊錢就只能買這些素菜？"

程壽昌的表情依然平靜："靜芳，我事先提醒過你，不要抱太高的期待。"

"可是這也太過分了！"曾靜芳的聲音有些顫抖，"您這是在羞辱我們嗎？"

程壽昌搖搖頭："我沒有羞辱任何人，我只是在做生意。"

"這算什么生意？"曾靜芳幾乎要哭出來了。

程壽昌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靜芳，你知道三年前你們來這里吃飯的時候，你臉上是什么表情嗎？"

曾靜芳愣住了。

"你們點了588元的套餐，我準備了八個菜，有葷有素，分量足夠。但你們吃完后，我看到了你們臉上的失望。"程壽昌的聲音很輕，"那種失望，深深地刺痛了我。"

曾靜芳想要辯解，但程壽昌繼續(xù)說道："從那以后，我一直在想，為什么我的菜品會讓家人失望？是我的手藝真的不行，還是你們的期待太高？"

"叔叔，那都是過去的事了——"

"不，那不是過去的事。"程壽昌打斷了她，"今天你拿著1200塊錢來這里，說要預(yù)訂年夜飯，我知道你是好意，但我也知道，你心里其實還是覺得我的餐廳不行。"

曾靜芳的眼淚開始往下掉："我沒有那么想。"

程壽昌長嘆了一口氣："靜芳，我今天準備的這些菜，每一道都是精心挑選的新鮮蔬菜，用最好的調(diào)料調(diào)制。它們的成本確實不高，但味道絕對不差。"

"可是年夜飯應(yīng)該有葷菜啊！"

程壽昌點點頭："你說得對，年夜飯確實應(yīng)該有葷菜。但我想通過今天這頓飯告訴你一個道理。"

06

"什么道理？"曾靜芳擦著眼淚問道。

程壽昌走到包廂門口，透過玻璃看著里面不知所措的家人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