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沈戰(zhàn)役是一場具有重要意義的戰(zhàn)略決戰(zhàn),此戰(zhàn)之后,解放軍首次在兵力方面超過了國軍。這是值得慶賀的勝利,按道理來說參戰(zhàn)部隊都會得到嘉獎。
然而,付出重大犧牲的東野第8縱隊正好相反,縱隊司令員、下轄主力團團長等都換人了,副團長還一擼到底被安排到炊事班當伙夫,這是怎么回事呢?
說起來這不是8縱第一次換司令員,1948年3月段蘇權就曾頂替過黃永勝,而正是這兩次首長的變動,說明了野戰(zhàn)軍內(nèi)部的一些問題。
8縱是由原冀熱遼地方部隊升級為野戰(zhàn)軍的,冀熱遼在日本投降之初本在晉察冀軍區(qū)管轄下,沒有第一時間隸屬東北。
奈何1947年張家口戰(zhàn)役后,冀熱察遼這一大塊無法跟晉察冀進行直接聯(lián)系,中央就將其協(xié)調(diào)劃歸東北。
從遠近親疏來看,冀熱察遼與第一批出關的部隊沒那么密切,反而跟華北歷史聯(lián)系更深。
8縱首任司令員黃永勝雖說也是冀熱察遼的人,但他更喜歡跟著林總打仗,劃歸東北后就一直緊靠林總,不太配合老部隊。
如此行為讓冀熱察遼分局書記程子華、委員李運昌等人很不滿,要求撤掉黃永勝,讓冀熱察軍區(qū)司令員段蘇權接任。
一開始林總不想換人,但黃永勝偏偏鬧出作風問題,被舉報上去后,野司只好安排段蘇權去帶8縱。
這看似是一個司令員之爭,實際也透露出東野內(nèi)部存在著一些“山頭主義”、“本位主義”。對林總來說,這個人員更換有幾分被迫的意味,所以他對段蘇權的印象就不太好。
后來在攻打錦州時,8縱接連出了三次差錯,林總內(nèi)心更加不滿。
第一次是在清掃外圍期間,8縱當時正在錦州的東北方向殲敵,東野野司突然致電,要求他們?nèi)シ怄i機場。
8縱最早接到電報的參謀長黃鵠,由于接連作戰(zhàn)比較辛苦,過了4個小時他才將電報送到司令員段蘇權手里。
看到命令后,段蘇權非常疑惑,上面只說了要封鎖機場,但并未說清楚是哪個。錦州當時有兩個機場,一個位于城北,已廢棄許久。另一個則在城西北,目前仍在使用。
8縱靠近的是廢棄機場,封鎖此處沒什么作用,可如果要去正在使用的機場,就要越過9縱陣地才能實現(xiàn),野司為何舍近求遠給自己下命令?
段蘇權想不明白,于是謹慎回電:報告首長,兩個機場,要我占領哪個?在司令部的劉亞樓看到該電報氣得大罵,不再理會8縱,轉(zhuǎn)而給9縱下令攻打新機場。
這一來一回的耽擱,讓國軍空降了兩個團,雖說最終有驚無險,但事后上級對此很有意見。毛主席致電:大軍作戰(zhàn),軍令應加嚴,八、九兩縱耽誤兩天封鎖機場,應予批評。
因為段蘇權的那封電報,劉亞樓還回過一句:你們8縱吃飯是用鼻子吃還是嘴巴吃?
此話迅速傳開,讓8縱上下都憋了一口氣,急切想要證明自己。然而,很快他們又迎來了第二次被批評。
畢竟是主力部隊,上級不可能就這樣棄之不用,很快8縱接到新任務,要去攻占小紫金山。
這是一處非常重要的制高點,位于沈陽和錦州鐵路的一側(cè)。拿下了它,沈陽方向的援兵就沒辦法再往錦州運。8縱鉚足了勁,很快就將小紫金山陣地攻克,并迅速上報野司。
此次主攻的是8縱23師68團,團長張峻嵐,副團長韓楓,打了勝仗后,大家感覺長舒胸中郁氣,團長和副團長帶著大部隊撤下陣地吃飯休整,只留了8連駐守。
沒想到的是,敵人竟趁著這個空襲組織反攻,小紫金山又被對方奪了去。
緊要據(jù)點反復易手是很正常的事,可8縱覺得剛剛把捷報發(fā)上去陣地就丟了,太不光彩,就決定暫不上報,等重拿回小紫金山再一同匯報。
讓8縱沒想到的是,他們沒上報,敵人幫他們報了。錦州守軍為鼓舞士氣,大肆在廣播中宣傳在小紫金山擊潰了共軍取得大勝云云。
東野司令部通過電臺監(jiān)聽到這一信息,最初還不相信,結(jié)果一查發(fā)現(xiàn)真的丟了,司令部眾領導大為生氣,政委羅榮桓跑到8縱督戰(zhàn),個多小時后終于讓陣地穩(wěn)定在我方手中。
這件事8縱確實存在僥幸心理,為了不被批評選擇暫時隱瞞情況,結(jié)果就遭遇更嚴厲的批評。大兵團作戰(zhàn)如果每個縱隊都抱有此類想法,那軍隊還能令行禁止?
考慮到目前還處于戰(zhàn)時狀態(tài),野司并未將段蘇權撤職,但內(nèi)心已有這種想法。
錦州外圍清掃干凈后,野司重新給各縱隊布置作戰(zhàn)任務,8縱由東向西、負責攻打敵防御最嚴密的城東。
下達命令時林總還說了這樣一句話:你們8縱的任務就是鉗制敵人,挨的炮彈越多,你們的任務就完成得越好。從中可以看出,8縱就是要去啃硬骨頭的。
縱隊里面在討論進攻方案時,有人提議可將突破口選在城東北角,這樣距離2縱、3縱都比較近,如進展不利能很快得到支援。
但段蘇權予以否決,他說野司明確提及我們負責鉗制,選東北角只有利于我們縱隊,沒辦法吸引敵軍注意,那就糟了。最終,8縱的主攻方向是敵守備森嚴的中紡工廠。
1948年10月13日,也就是總攻發(fā)起的前一天,8縱為迷惑守敵而獨自向錦州進攻,從凌晨打到了下午四點,終于搶占預定陣地。
為此,8縱付出了巨大代價,包括丟掉小紫金山的團長張峻嵐在內(nèi)的眾多指戰(zhàn)員犧牲。
不過,也正因為8縱的勇猛,讓國軍守將范漢杰誤以為城東就是解放軍的主攻方向,隨即將大量部隊、武器調(diào)過去,此舉保障了次日攻城的順利。
14日10時,總攻開始,其他各方向因為有炮火支援,進展都比較順利,但8縱這邊就陷入了苦戰(zhàn),敵人在城東布置了很多碉堡工事,8縱只有5門大口徑山炮,難以轟開。
先前野司將總預備隊1縱的炮兵團借給8縱增強火力,可由于道路泥濘,炮兵團遲遲沒有就位。所以,8縱只能靠近距離爆破,極大地耽誤了時間。
最后,其他所有攻城的縱隊都已進入錦州,但8縱還在苦戰(zhàn),此事被野司上報中央,還單獨將8縱列了出來,“除8縱外,全線突破!”
無可避免地,8縱在戰(zhàn)后又遭到了批評,段蘇權還被調(diào)離8縱,重新讓黃永勝接手,丟掉小紫金山的副團長韓楓降為伙夫。
雖然說后來他們職務又慢慢恢復,但這突然被調(diào)離也是他們軍旅生涯的一大遺憾。
段蘇權對8縱內(nèi)心是有愧的,晚年他逢人便說8縱在遼沈戰(zhàn)役的功勞,不厭其煩。當問及原因,答曰:8縱犧牲了6000多人,吸引敵人近一半的火力,不講講,不好見他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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