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3年,美國雜志在采訪麥克阿瑟時,提出了一個原本看似例行的問題:
“在上甘嶺戰(zhàn)場上,哪位對手讓您印象最深?”
所有在場記者都以為他會說出某位大名鼎鼎的將領,可麥克阿瑟脫口而出的,是一個意想不到的名字:
“高守余,他簡直就是個魔鬼。”
這一回答不僅令全場嘩然,也掀起了人們對這位默默無聞志愿軍士兵的強烈好奇。
那么,他究竟是誰?他在戰(zhàn)場上做了什么,竟讓對手敬畏如斯?
少年出身苦
1930年,山東昌樂紅河鎮(zhèn)的一戶普通農(nóng)家,高守余就出生在這里。
生活的重擔早早壓在他稚嫩的肩膀上,風雨未曾停歇,饑餓成為他兒時最熟悉的詞語。
村子里最能欺負的,就是像高家這種無依無靠的窮人。
地主家的長工隨意呵斥,路邊的流寇動輒掠奪,總是不安穩(wěn)的日子。
苦日子固然難熬,可最讓守余恐懼的,是1937年后日軍的鐵蹄席卷而來。
他親眼見過日軍用刺刀挑開村口一位老婦的肚皮,只因她不愿交出藏在懷里的兩個窩頭。
他也記得某個清晨,全村男人被押到祠堂門口強行登記,被稱作“勞工”帶往不知名的戰(zhàn)場,從此再無消息。
孩子不敢哭,大人不敢出聲,所有人都活得像野獸,茍延殘喘。
就是在這樣的壓迫中,他和堂弟二人相依為命,早熟得令人心酸。
他的第一本“課本”是一張被雨水打濕的宣傳單,上面寫著“抗日救國,人人有責”。
他不懂這幾個字的全部意思,但他知道,有人在對抗那些燒殺擄掠的鬼子兵,
那些人不是普通人,是“八路軍”。
1944年,八路軍第一次出現(xiàn)在村子里。
那不是大張旗鼓的凱旋,而是一次悄無聲息的偵查。
當村里人半夜驚醒,發(fā)現(xiàn)門口多了幾位身穿粗布軍裝的人時,沒有驚慌,反倒第一次有了莫名的安定感。
那支隊伍并未擾民,只在村頭小廟中暫歇,第二天便協(xié)助村民修補水渠、收割糧食。
吃百姓的一碗粥,就幫百姓挑三擔水。
守余只是遠遠躲在草垛后頭,他看著那些身材挺拔的戰(zhàn)士在夕陽下練兵,那一刻,他心中有了某種從未出現(xiàn)過的震顫。
他拉著弟弟的手,小聲說:“他們和鬼子不一樣。”
幾日后,隊伍要走,他悄悄跑到臨時的營地前,站了整整一夜。
直到一位中年軍官發(fā)現(xiàn)了他,問道:“小兄弟,你怎么不睡覺?”
守余怯生生地抬頭,眼神卻堅決:“我想跟你們走,打鬼子?!?/strong>
那位軍官看著他腳上的破布鞋和瘦得像麻桿的身子,搖頭笑了:
“你還太小,等你長大了再來吧,抗日不是孩子的事,是男人的戰(zhàn)場。”
那句“長大了再來”,成了高守余此后幾年內(nèi)心的燈塔。
他重新燃起了希望。他不再只是忍辱偷生,而是開始鍛煉身體,練習走夜路,背柴挑水也要用最快的速度完成。
戰(zhàn)斗的種子已經(jīng)種下,一有機會,他就偷偷跑到曾經(jīng)的營地,模仿那些八路軍的訓練動作。
他對弟弟說:“等我能拿起槍的時候,我就去找他們?!?/strong>
終于,1951年,志愿軍開始征兵消息傳到村里時,高守余已經(jīng)是個大人了。
他沒有絲毫猶豫地報了名,那時他的弟弟守榮也已到了應征的年紀,同樣追隨哥哥的選擇。
那個在草垛后立志參軍的小男孩,如今終于成長為一個真正的戰(zhàn)士。
戰(zhàn)友情重
那間屋子里,高守余正跪在祖母面前,旁邊是他的堂弟高守榮。
兄弟倆穿著志愿軍發(fā)下來的軍裝,肩上斜挎著棕色帆布軍包,軍帽壓得很低,遮住了眼中翻涌的情緒。
他們面前,是祖母枯槁卻仍然堅毅的臉。
老太太的手顫顫地握著兩人的手,眼神在兩人臉上來回游移,眼淚卻不肯掉下來。
“記住啊,你們是親兄弟,一起去,一起回?!?/strong>
高守余點了點頭,眼眶泛紅,卻一句話沒說。
守榮卻突然紅了眼眶,抽了口氣,低聲說道:
“奶,我們打完仗就回來看你,給你帶志愿軍的勛章?!?/strong>
祖母不語,只是從懷里掏出一包布包,打開一看,是幾個貼身縫好的荷包和一小袋干糧,還有兩枚老舊的銅錢。
她把包遞到守余手里:“這個,吃不上飯時你們分著吃,這錢雖然不頂用,但是你們爹娘留下的,帶在身上,保個平安?!?/strong>
守余猛地轉(zhuǎn)身,不再回頭,他怕再看一眼,就舍不得走了。
踏上前往朝鮮的列車時,兄弟倆擠在一節(jié)悶罐車廂里,鐵軌碾壓的“哐當哐當”聲如一首無言的戰(zhàn)歌。
到達朝鮮前線時,高守余因身體壯實、意志堅定,很快被安排擔任副班長,而守榮則被安排在機槍組。
在戰(zhàn)場的漫長等待中,兄弟二人也養(yǎng)成了彼此照應的默契。
巡夜時,守余總會走在前頭;吃飯時,哪怕只有一個窩頭,他也會故意留一口塞進守榮的飯盒里。
戰(zhàn)斗訓練后,守榮會蹲在守余身旁,幫他摘掉靴子,揉一揉滿是血泡的腳掌。
可戰(zhàn)場不是溫情脈脈的溫床,它是冰冷的熔爐。
敵軍炮火時常在半夜響起,每一次警報響起,都是生死未卜的一局棋。
那是一個讓人變得沉默又堅強的年代。
兄弟倆每一次活著回來,都會低聲笑一句:“咱們又一起回來了?!?/strong>
但他們都知道,終有一天,這句玩笑話可能只剩下一個人能說出口。
浴血上甘嶺
1952年,朝鮮的寒風已經(jīng)割得人臉生疼。
地處上甘嶺的6號陣地,猶如一座孤島,靜臥于山巒之間,卻成為敵我雙方拼死爭奪的焦點。
戰(zhàn)斗的號角早已吹響,而這一夜,將成為高守余與他所在的九連,名垂青史的起點。
1月18日凌晨,陣地上,戰(zhàn)士們壓低了呼吸,每一雙眼睛都透著警覺。
高守余站在前沿觀察口,緊握望遠鏡,面無表情,心卻跳得如同擂鼓,敵軍的動靜,已在空氣中泛起腥味。
果然,低沉的轟鳴忽然撕破了寂靜。
美軍的轟炸機如幽靈般劃破天際,一輪狂轟濫炸隨之而來。
爆炸聲連成一片,整個山體仿佛在咆哮。僅僅一個小時,數(shù)萬發(fā)炮彈傾瀉而下,6號陣地上塵土飛揚、石塊翻飛。
八連的戰(zhàn)士首當其沖,在第一輪爆炸中幾乎全員犧牲。
高守余眼睜睜看著八連那座唯一的防空洞被炸塌,濃煙之后,再無一個人走出。
那一刻,他的心如刀割,卻沒有時間悲傷。
“九連,出擊準備!”他咬牙喊出命令,聲音低沉卻有穿透巖石的力量。
他轉(zhuǎn)身,看著身邊一個個面孔,有新兵稚嫩、有老兵冷峻,但無一退縮。
這一戰(zhàn),沒人會后退半步。
戰(zhàn)士們迅速列陣,攜帶輕重火力,悄然接近已經(jīng)被敵人攻占的6號陣地。
這是一場近身肉搏的惡戰(zhàn),一寸土地、一塊石頭,都可能是生死界限。
高守余領頭,帶著弟兄們分左右夾擊,從戰(zhàn)壕切入,快速迂回,在槍火與爆炸的夾縫中穿梭。
敵軍沒有料到志愿軍的反撲如此迅猛,陣地內(nèi)一度陷入混亂。
但僅憑一時沖鋒遠遠不夠,這不是突襲,而是陣地戰(zhàn),必須“守”得住。
他帶領九連迅速清掃殘敵,占領陣地后第一時間布防。
他調(diào)兵遣將,安排機槍手就位,火力點交叉配置,利用彈坑和巖石構建簡易掩體。他用手指著地上的尸體說:
“這是兄弟們的血換來的地,誰也別想再拿走!”
敵軍顯然不甘失敗,很快調(diào)來數(shù)倍兵力發(fā)動反撲。
一波、兩波……直到第六次沖鋒,敵人像潮水般席卷而來,機槍打紅了膛,子彈幾乎打光。
這時的高守余,身負多處傷,血從耳側(cè)流下與汗水混雜。
他顧不上包扎,一邊吩咐戰(zhàn)士輪換彈藥,一邊自己拿起爆破筒沖向敵軍密集點。
“他們上來了!扔!”他大吼一聲,將手榴彈丟出,同時身影消失在煙塵中。
爆炸將敵人陣腳炸得七零八落,高守余從彈坑中跳出,撿起敵軍尸體旁的步槍,重新開火。
每一聲槍響,都是他對戰(zhàn)友的誓言;每一發(fā)子彈,都是他對祖國的信仰。
敵人被他的冷靜與兇悍震懾,不少人驚慌失措、四散逃跑。
他們無法想象,一個中國士兵,竟能一人之力支撐整個陣地防線,還精準地將戰(zhàn)術與狙擊配合得滴水不漏。
戰(zhàn)斗持續(xù)了十多個小時,九連守住了6號陣地,陣地上彈痕累累、尸體成堆,而高守余的身影,始終立在最前沿。
直至志愿軍的增援部隊趕到,九連才得以換防。
6號陣地再次插上了志愿軍的紅旗,九連勝利撤離時,留下的是山石焦黑、硝煙彌漫的戰(zhàn)場,以及敵人眼中那永生難忘的代號,“魔鬼高守余”。
背后的溫柔
上甘嶺的戰(zhàn)火熄滅后,硝煙雖然散去,但高守余心中的戰(zhàn)場卻從未真正停歇。
他在那場惡戰(zhàn)中以一人之力打退了美軍六次進攻,消滅敵軍百余人,被美軍將領麥克阿瑟稱為“魔鬼”,甚至被美國媒體在頭版頭條用黑體字寫下“殺人魔王高守余”的稱號。
可當一切塵埃落定,高守余并沒有沉浸于鮮花和掌聲,反而變得更加沉默。
戰(zhàn)后回國前,部隊組織了一場小型的慶功會,戰(zhàn)友們齊聲高呼“高英雄”,他卻只是苦笑著擺擺手:
“我算什么英雄?真正的英雄都留在了那片陣地上?!?/strong>
那天夜里,他獨自坐在臨時營帳外,拿著一張泛黃的信紙。
那是他在出征前寫給奶奶卻一直沒機會寄出的家書,上面墨跡已經(jīng)斑駁。
信中寫著:“奶,我?guī)е貥s上了陣地,他比我還勇,打得也狠,說回來給您種麥子?!?/strong>
可現(xiàn)在,守榮再也回不來了。
高守余永遠記得那個夜晚,當他從炮火廢墟中醒來,發(fā)現(xiàn)自己被埋在泥土之中。
他費盡力氣扒開塵土,滿臉是血也顧不上擦,瘋狂地尋找那個跟著他并肩走過山河的弟弟。
他一聲聲喊著“高守榮”,直到他挖出一只被炸斷的腿,腿上的褲子,是守榮常穿的那條舊棉褲,補丁還在,棉絮飄著。
他癱坐在原地,抱著那只腿一動不動,眼里沒有淚水,只有失魂落魄的空白。
戰(zhàn)后,他被授予“孤膽英雄”稱號、立一等功、金日成甚至親手將一級國旗勛章別在他的胸前。
但高守余從未向家人炫耀過這些榮譽,或許是因為,他們只回來一個。
他不愿在公眾面前講述自己的“傳奇”,卻會在清明時節(jié),偷偷跑到烈士陵園,為不知名的戰(zhàn)友擦碑清灰。
“高守余”這個名字,被歷史記住,被敵人畏懼。
但對他而言,那個名字從不屬于自己,而屬于那些永遠靜默在烈士墻上的兄弟。
他從槍林彈雨中走來,肩膀上扛著生與死的沉重。
他用“魔鬼”之名護得一方山河太平,卻始終守著一顆最溫柔的心,靜靜懷念著那些再也回不來的戰(zhàn)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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