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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蒂莫西·申克(Timothy Shenk)
申克先生是一位研究美國現(xiàn)代政治的歷史學者,長期撰寫關于民主黨內部控制權之爭的文章。本文是一個系列的第一篇,聚焦那些為爭奪民主黨領導權而角力的思想家、闖將與意識形態(tài)推動者。
近一年來,民主黨人一直在爭論如何走出政治荒野。在黨內閉門研討會與私密 Slack 頻道里,在社交媒體上的針鋒相對與向記者“有分寸”的放風中,民主黨圈內人士不斷反思拜登政府的失誤與哈里斯競選的不足。
查理·柯克遇刺之后,這些爭論的利害更形攸關。白宮強化了對異議的整肅,“讓美國再次偉大”(MAGA)的領袖人物則向左翼宣告“圣戰(zhàn)”。
然而,否認現(xiàn)實的氛圍與近來的恐慌,幾乎貫穿了關于“接下來怎么辦”的討論??陬^上人人都說需要激進改革,卻拿不出對“改革為何物”的共識。現(xiàn)實中,黨內建制派正做著歷來建制派都會做的事:指望對手自我崩盤,好讓自己以盡可能小的改變重返權力中心。
如果民主黨把“特朗普主義”當成一場遲早會退去的高燒,這種策略或許還說得過去。
但近年的證據(jù)恰恰指向相反方向:藍州人口持續(xù)流失,民主黨選民登記銳減,重奪參議院的席位數(shù)字極為不利,更有壓倒性多數(shù)認為該黨“脫離民意”。最糟糕的是,工人階級持續(xù)右轉。這不僅關乎贏不贏選舉,更觸及“當一個民主黨人意味著什么”的靈魂之問。
也有個別競選逆勢而上。對民主黨而言,問題在于最佳樣本往往出自那些對著民主黨體制開火的候選人。
看看丹·奧斯本,一位50歲的工業(yè)維修技工、海軍老兵。他以無黨籍在內布拉斯加州第二次競選聯(lián)邦參議員。2024年,唐納德·特朗普在該州以20個百分點大勝卡瑪拉·哈里斯,而奧斯本僅以7個百分點落敗。
據(jù)分析網(wǎng)站“Split Ticket”(選情拆解)統(tǒng)計,這一表現(xiàn)相較州內黨派基本面而言,是當年各參議員候選人里最亮眼的。
奧斯本的“秘訣”是什么?他并非口若懸河之輩,也沒有所向披靡的地面組織,更談不上稱霸社交媒體。
但他能以可信的姿態(tài)傳遞一條令內布拉斯加州(Nebraska)選民產(chǎn)生共鳴的信息:對經(jīng)濟精英的猛烈抨擊、在文化議題上保持溫和立場,以及對一成不變的老套路政治的拒斥。
再看2025年選季最大的新聞之一:佐赫蘭·曼達尼在紐約市長民主黨初選中的異軍突起。從起步那刻起,曼達尼就把自己定位為“新面孔”,要替為生計所苦的普通紐約人去對抗失靈體制。
他像個“心態(tài)樂觀的階級斗士”,而安德魯·科莫恰好成為現(xiàn)成的陪襯,一個腐敗且脫節(jié)的建制派象征。
不錯,曼達尼是一位三十多歲的“民主社會主義者”,Twitter(現(xiàn)為X)存檔里可能藏著對手研究員夢寐以求的素材。
但他打了一場極有紀律的初選,死盯紐約人最關切的問題——生活成本,同時對削減警察經(jīng)費等撕裂性議題明顯收力。
表面看,曼達尼與奧斯本很難有交集:一位是獲獎導演與常春藤教授的子女,另一位是大學輟學后成長為勞工領袖。
可兩人都接上了自金融危機以來在全美翻涌的民粹能量。
配方其實很簡單:政治“外來者”以火力全開的經(jīng)濟主張,挺身對抗權勢集團。在這套敘事里必須有“反派”——位居破碎體制頂端的精英。
他們都不在文化議題上盤桓,而是把焦點放在漲工資、住房可負擔這類現(xiàn)實議題上。
盡管他們的招牌主張在公眾中頗受支持,他們的政綱絕非只是把民調里表現(xiàn)最好的政策東拼西湊起來的拼盤。
那是一套能重塑議題框架的敘事,號召選民投身一場“多數(shù)對少數(shù)”的搏斗,而且讓人切身有感。
這不是“左版特朗普主義”,卻回應了許多讓特朗普成為當代主導力量的挫折感。吊詭之處在于:借鑒MAGA的一頁,恰恰可能是打破其對政治扼制的最好辦法。民主黨必須把“逢特朗普必反”的條件反射,替換成“切實改善工人生活”的積極愿景。
當然,把奧斯本與曼達尼視作對現(xiàn)狀零星反叛、轉瞬即滅的火光,眼下也很容易。但在合適的人手里,這些草根叛火完全可能匯為打造“新進步派多數(shù)”的底座。
從田園民粹派到“民主社會主義者”,一條改造民主黨的路線正在成形:這是溫和派與進步派的聯(lián)盟,在經(jīng)濟議題上押注民粹取向,同時在文化戰(zhàn)場保留回旋空間。他們說出讓民主黨精英皺眉的話,比如“凍結房租”或“修建邊境墻”。有些人甚至壓根沒想過自己會成為民主黨人。也正因此,他們很可能才是這個政黨的未來。
要理解奧斯本的吸引力以及民主黨所面對的難題,不妨想象一個朝鏡頭豎中指的中年白人男子。他出現(xiàn)在奧斯本在2024年的一支廣告里?!斑@根手指會投特朗普,”他先指著食指,然后露出燦爛笑容,把手指移到中指?!岸@根,是投給丹·奧斯本,給華盛頓點顏色看看。”
奧斯本怎么看都不像個典型民主黨人。他常以卷袖襯衫加牛仔褲出現(xiàn)在造勢現(xiàn)場,看上去活像從修好皮特·布蒂吉格的斯巴魯車后抽空趕來。他說話也像那個調門。“把社會保險給非法移民?”他在另一支廣告里驚嘆,“誰會支持這種事?”
主動接觸共和黨選民,是奧斯本競選的關鍵一環(huán)。他在??怂剐侣劸W(wǎng)網(wǎng)站發(fā)表評論稱:“說句實在話,在許多攸關國家前途的重大議題上,我與特朗普總統(tǒng)看法一致”,并以對華議題和“抽干沼澤整治華府積弊”為例。奧斯本還補充說:“如果他需要人幫忙修建邊境墻,我這雙手很在行。”
可同一篇文章里,奧斯本也說,他參選是因為“美國參議院不過是百萬富翁的鄉(xiāng)村俱樂部,他們替億萬富翁打工,根本不懂謀生是怎么回事”。正是這類話,讓伯尼·桑德斯稱奧斯本是“如何打造工人階級競選”的范本。這話完全像出自桑德斯之口,卻幾乎無法想象會被??怂箍恰?/p>
盡管措辭犀利,奧斯本在多數(shù)文化爭議上的立場,比起保守,更接近自由意志主義:支持持槍權,但反對全國性墮胎禁令;主張封堵邊境,但不贊成“蒙面人把移民從街上抓走”。
多數(shù)時候,他寧愿談經(jīng)濟,這點與曼達尼頗為相似?!拔也话衙弊訏煸谏鐣h題上,”他對《The Bulwark》說。他把火力留給另一個目標:“那群統(tǒng)治我們的億萬富翁,以為可以把國家撕裂分割?!?/p>
在2024年大選中,內布拉斯加州民主黨選擇公開中立,并決定不提名候選人;而在本輪選舉中,黨的領導層轉而公開支持丹·奧斯本。他愿意接受這份支持,但并不打算入黨。在他看來,這個政黨正是他欲撼動的體制的一根支柱。
今年打出民粹信息的,遠不止奧斯本。過去半年里,桑德斯在“對抗寡頭”巡回演講中場場爆滿,許多還在紅州。眾議員亞歷山德里婭·奧卡西奧-科爾特斯順勢接棒,與他一同深入“特朗普地盤”??的腋裰輩⒆h員克里斯·墨菲也成了此道布道者,盡管他所代表的是全美較富裕的州之一。還有一批與奧斯本有著相似工人階級出身、擅打經(jīng)濟牌的民主黨人,正在戰(zhàn)場選區(qū)披掛上陣。
就連以溫和親和著稱的北卡羅來納州長羅伊·庫珀,也為當前的參議員競選換上了“民粹新裝”,在開場廣告里對選民說:“最大的企業(yè)和最富有的美國人攫取了難以想象的財富,而代價落在你們身上?!?/p>
這種路線也契合部分重量級民主黨操盤手的主張,例如“民調數(shù)據(jù)大神”、倡導“Popularism(民眾取向)”的大衛(wèi)·肖爾:口袋議題仍是民主黨最強武器。
民主黨頭號超級政治行動委員會“Future Forward”在2024年選舉周期募集了接近10億美元,試圖說服選民拜登與哈里斯能降低生活成本。那一仗沒打響,如今該黨在經(jīng)濟與通脹議題上的口碑仍落后于特朗普。
民粹派認為,只有給體制來一記“電擊”,公眾觀感才會改變。“我想把民主黨掀翻,拆到只剩墻柱,再從柱子開始重建,”愛荷華州參議員參選人、出身拖車公園的內森·塞奇說。
如果選民不信使者,便不會聽信息。塞奇因此主張,必須全面翻修,做出一個“像我這樣的人也真心愿意加入的民主黨”。
這種全線向工人階級傾斜的賭博,當然有風險??梢粋€支持率在近35年低位徘徊的政黨,本就沒有“安全選項”。
再一次指望“喚醒莉茲·切尼”,以期動員白領郊區(qū)人群,同樣是押注。而在一個全職勞動者年薪中位數(shù)剛低于6.3萬美元、約六成成年人沒有大學學位的國家,民粹派的賬面更好看。
在格林尼治的每流失一名證券經(jīng)紀人,或許能在基諾沙贏回兩名清潔工。這才是能在華府僵局中破局、為美國勞動者重新找回公平賽道的持久而連貫的多數(shù)。
有充分理由相信民主黨今天能再度搭建這一聯(lián)盟,首要理由是他們以前就做到了。
美國政治的“骯臟小秘密”:總體宏觀格局其實變化甚微。
近百年來,民主黨只要能把勞動者以足夠強的民粹敘事團結在一起,壓過文化差異,就能坐擁國會穩(wěn)定多數(shù),牢握白宮鑰匙。
故事要從“新政聯(lián)盟”的鑄造說起。富蘭克林·羅斯福在白宮的第一任期,幾乎都在勞資沖突中度過。
這位總統(tǒng)站到了工人一邊,令本以為自己“在華盛頓自家有人”的企業(yè)領袖們大為錯愕。羅斯福公開歡迎“經(jīng)濟王公貴族”的仇恨。1936年,他帶領民主黨贏得了美國史上最懸殊的勝利之一。
沒錯,他失去了一部分曾支持他首輪競選的富裕民主黨人。
然而,一支少見的聯(lián)盟加入了他的陣營:東北部的天主教徒、中西部的工廠工人、“塵暴地帶”的農(nóng)民、南方白人中的壓倒性多數(shù),以及首次背離“林肯之黨”(即共和黨)的黑人選民,還有千千萬萬的其他人。
他們在過去四年里都在實實在在地過得更好,于是回報了民主黨。
勞動大眾首次在同一政黨內實現(xiàn)集中,因而改寫了美國政治。又過了一代人,當他們開始長期從民主黨出走時,美國政治再次被改寫。
“現(xiàn)在是行動起來,打造一個偉大的保守主義多數(shù)黨的時候了。”羅納德·里根在籌備1980年競選時如此宣告。
年輕時的里根把羅斯福奉為偶像,曾四次投票支持他;而他身上保留的“新政”直覺足以讓他看清這一多數(shù)聯(lián)盟的關鍵要素。
“我所說的‘新共和黨’,要為工廠里的男人和女人、為農(nóng)場主、也為巡邏警察留出位置。簡而言之,就是這個國家的勞動男女。”他們曾是羅斯福政黨的核心,后來在20世紀80年代化作“里根民主黨人”。
把這些選民帶回民主黨,是比爾·克林頓首度競選總統(tǒng)的壓倒性目標?!氨康?,關鍵是經(jīng)濟”(It’s the economy, stupid)這一競選箴言,正是為了把聚光燈牢牢打在為糊口掙扎的選民身上。
“克林頓經(jīng)濟學”后來演變?yōu)閷Α案呖萍夹陆?jīng)濟”的禮贊,但在那一輪競選里,仍帶著民粹棱角。克林頓主張“加稅富人、減稅中產(chǎn)、建立全民醫(yī)?!薄?/p>
“布什從沒利用總統(tǒng)講壇去抨擊那些坑害工人的富人,”克林頓對競選團隊成員說,他篤定自己不會重蹈覆轍。
在文化議題上向中間靠攏——福利改革、嚴打犯罪——則幫助他拿下民主黨提名。
當他在超級星期二橫掃南方時,《紐約時報》稱贊他“證明了把貧困黑人與藍領白人團結到一起在政治上是可行的”。
巴拉克·奧巴馬在更大規(guī)模上復制了這項壯舉。他在兩次競選中把餐桌政治的民粹與文化上的克制結合起來,敦促選民把注意力投向真正要緊的問題——擁擠不堪的急診室、扼住華盛頓咽喉的特殊利益、張口就把崗位“為區(qū)區(qū)利潤”外包海外的公司。
他講話的風格像傳統(tǒng)民主黨人;而在南方以外,多數(shù)選民也大體按這種形象來對待他。奧巴馬橫掃“鐵銹地帶”,參議院層面的民主黨人還曾在阿肯色、蒙大拿、西弗吉尼亞等如今幾乎不可想象的州獲勝。盡管他在郊區(qū)創(chuàng)下紀錄,但在2012年的“奧巴馬聯(lián)盟”中,未受大學教育的白人選民仍是最大群體,明顯高于受過大學教育的白人,也大于黑人、拉丁裔與亞裔選民的總和。
特朗普撕裂了這套聯(lián)盟。但他贏得的支持遠比表面更脆弱,最精明的共和黨人對此心知肚明。
共和黨資深民調師帕特里克·魯菲尼早有預判。早在特朗普鎖定2024年提名之前,他就宣稱保守派將在非白人選民中大幅進步。但他也說,民主黨逆轉的“藍圖”或許已寫好。“回到‘桑德斯2016式’的競選路線,”他對《Cook Political Report》表示,“可能就是那把鑰匙。”
所謂“桑德斯2016式”,其實并不陌生:一位真實的“外來者”,以經(jīng)濟民粹為硬核,打出“易懂、好記、專挑體制捍衛(wèi)者開戰(zhàn)”的政策組合。這并不要求在文化議題上向右俯首——桑德斯當年也沒有——但必須把焦點如激光般鎖定在“修補被操弄的經(jīng)濟與失靈的政治體制”,同時直接爭取社會觀念更偏保守的選民。
選民不必在每個議題上都與政客看法一致;但他們希望候選人與自己的輕重緩急一致,并拿出骨氣,在關鍵處打贏建制派。
魯菲尼所在咨詢公司 Echelon Insights 的一項最新研究,為這一路線提供了實證背書。
與常識一致,研究顯示多數(shù)選民仍分屬針鋒相對的兩大陣營:自由派與保守派。2024年失利后仍在舔舐傷口的民主黨人,或許會驚訝地發(fā)現(xiàn),“穩(wěn)定自由派”其實是更大的一塊,占選民的43%,保守派為31%。
但在高度兩極化的黨派體系下,真正的“造王者”并不簡單歸于左或右。按照Echelon Insights的研究,那些在財政上偏自由、在社會觀念上偏保守的民粹型選民,是規(guī)模最大的搖擺群體,占選民的 22%。自由意志主義者則遠遠靠后,僅占 5%。過去十年民主黨之所以吃虧,正在于他們最大的增量主要來自這塊最小的選民分組,而特朗普則把民粹型選民基本收入囊中。
根據(jù)工人階級政治中心與《雅各賓》的研究,2020 年特朗普的支持者中,近一成基本可稱為“伯尼鐵粉”:藍領出身、文化取向溫和、在經(jīng)濟議題上傾向進步。到了 2024 年,這一比例大概更高,因為更多這類選民要么轉向特朗普,要么干脆不投票。若要挽回失地,民主黨必須把他們贏回來。
民調能展示“制勝拼圖”的零件,但要把統(tǒng)計學拼成現(xiàn)實中的聯(lián)盟,還需要政治領導力。
首先要承認,在民主黨初選內,自由派握有籌碼。高招在于一手點燃民主黨基本盤,一手伸向中間地帶——復制曼達尼在“口袋議題”上動員自由派的成功,并用同一套平臺去吸引像奧斯本那樣的民粹選民。
按照Echelon Insights的研究,能把這兩類選民擰在一起的政策大致有這些:把最低時薪提高到 20 美元、把醫(yī)療確認為一項權利、并對年收入超過 25 萬美元的人群提高稅率,這些主張都獲得了決定性多數(shù)的支持。其他民調也顯示,對“聯(lián)邦就業(yè)保障”的支持度相近。而在工會好感度徘徊在近 60 年高位之際,帶頭推動工會復興,既是短期內明智之舉,也可能在長期為民主黨帶來可觀的政治回報。
文化議題上,圖景更雜。工人階級普遍不如白領專業(yè)人士那般進步。但過去一代人里,包括工人階級在內的整體選民,都在墮胎與性少數(shù)權利等議題上整體左移。
在經(jīng)濟層面,愿意傾聽尖銳民粹論述的人越來越多??韶摀晕C逼得一些年薪六位數(shù)的郊區(qū)家庭也只能月月靠薪水周轉;零工經(jīng)濟把曾經(jīng)穩(wěn)定的職業(yè)變成了長期接案的生計;越來越多的專業(yè)人士難以找到穩(wěn)定工作。若有關人工智能的預測接近現(xiàn)實,這一數(shù)字還會激增。
并非所有問題都由億萬富翁造成,但在一個約七成美國人認為“經(jīng)濟被有權有勢者操弄”的體制里,他們無疑是贏家。隨著經(jīng)濟焦慮深入專業(yè)階層,民粹主義已不再只是“安全帽”(指藍領工人)的專屬。
“持證卻無保障的階層”已經(jīng)在政治上發(fā)聲。受過大學教育的年輕人熱捧曼達尼,但他在市長初選中的票盤主要來自年收入在2.5萬至12.5萬美元之間的選民。這當中既有拿著紐約新學院藝術碩士(M.F.A.)學位的咖啡師,也有白鞋律所的律師助理,仍在發(fā)愁自己何時才能有套房。紐約的生活成本問題雖然格外嚴峻,卻正日漸成為更多人的共同處境。
這也解釋了為何當下全美最受歡迎的民選官員,恰恰是伯尼·桑德斯。Split Ticket的拉克希亞·賈因近日受訪時說:“老派的勞工民粹并非我個人所愛,但從選舉層面看,它大概就是黨內單一最有戰(zhàn)力的派系?!?/p>
讓自由派與民粹派結盟,并非權宜聯(lián)姻。這一組合既回應了雙方當下生活中最迫切的經(jīng)濟難題,也承接并鞏固了進步派在文化戰(zhàn)線取得的歷史性勝利,而且很可能在選舉中屢屢告捷。
會出什么岔子嗎?老實說,多著呢。
更趨民粹的民主黨聯(lián)盟,會讓特朗普時期左轉的受過大學教育的白領感到不適;對為政黨輸血的超級金主就更不友好。要讓民粹派與自由派形成鉗形合圍,需要極高的政治手腕,而這種聯(lián)盟隨時可能被文化分歧撕裂,共和黨與黨內建制派都樂于加以利用。
在經(jīng)濟觀念上,工人階層與白領的差距雖已縮小,但并未消失。僅舉兩條分歧:勞動者一般更懷疑以加稅來擴張政府公共服務,也更看重讓能源價格保持低位,而不是把應對氣候變化放在更優(yōu)先的位置。
還有個并不小的問題:誰來帶這場“造反”?奧斯本幾乎可以排除在外。即使他明年勝出,他在社會議題上的立場也難以通過民主黨總統(tǒng)初選的篩子。桑德斯本是天然人選,但他已不再適齡承擔此角。
被視作“指定接班人”的亞歷山德里婭·奧卡西奧-科爾特斯(AOC)更擅長在民主黨體制內運作,同時也更具兩極效應。MSNBC大概率會站在她這邊,但要拿到喬·羅根的背書恐怕很難。紐約之外,她尚未經(jīng)受真正的大考;自 2018 年驚艷登場后,她在幾次選舉中的表現(xiàn)并未達到外界預期。至于她能否在伯尼·桑德斯曾“卡殼”的民主黨基層選民中更進一步,也遠無定論,首先就是南卡羅來納州的黑人民主黨選民。。
不過,歷史上不乏“魅力十足、卻被質疑不夠溫和”的政治人物走得很遠,其中就包括那位深刻塑造了當下嚴峻經(jīng)濟版圖的總統(tǒng)。羅納德·里根在理查德·尼克松總統(tǒng)垮臺的陰影尚未散去時對支持者說:“現(xiàn)在是行動起來、去締造那個我們知道正在等待成形的‘偉大保守主義多數(shù)黨’的時候了。這將意味著妥協(xié),但絕不是在基本原則上的妥協(xié)。最終出場的將是一件新事物:開放、充滿活力、富于動能?!?/p>
半個世紀之后,打造“偉大進步多數(shù)黨”的時刻已到。這個聯(lián)盟要向三方發(fā)起挑戰(zhàn):僵化的政治精英、來自科技巨頭與華爾街的經(jīng)濟主宰者,以及把矛頭指向本國的激進右翼。要把民主黨改造成這支聯(lián)盟的載體,離不開一場硬仗,那將是一次激烈而混亂的奪權角力,目標是從為求自保而手忙腳亂的黨內建制派手中奪回韁繩。可工人每天打的仗更苦更難?,F(xiàn)在,確已到了有人在政治角力場上站到他們這一邊的時候。
蒂姆·申克(Tim Shenk)系喬治·華盛頓大學(George Washington University)歷史學教授,近著為《Left Adrift: What Happened to Liberal Politics》。他正在撰寫一部關于“經(jīng)濟”的思想傳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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