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從越南逃來中國時還在吃奶，現(xiàn)在自己孩子都上小學了。他們在中國種地、打工、娶妻生子，說一口本地話，心里認的是“中國這邊”。
可翻開證件，國籍欄空著。三十年在中國生活，咋還是“外人”？

一場仗，把三十萬人送到了中國
1979年2月17日，中國打響對越自衛(wèi)反擊戰(zhàn)，炮聲一響，越南那邊的老百姓往中國這邊瘋逃?？蛇@不是戰(zhàn)爭難民的第一次涌入。
其實從1978年下半年起，越南國內(nèi)就開始“排華”——把祖上是中國人的越南人統(tǒng)統(tǒng)逼走，砸店鋪、斷口糧、趕出村，有的甚至被拘禁。
很多人實在扛不住了，往北跑。到了1979年戰(zhàn)爭爆發(fā)時，這股人流徹底“炸開”。從1978年底到1980年初，涌入中國的印支難民達到30萬人左右，主要集中在廣西、云南兩省。

這些人帶著老的、拖著小的，有的穿著破布鞋走了十幾天山路才翻到邊境線。那時候中國還不富裕，但一看到這些人，中央直接定調：“無條件接收，長期安置?！?br/>于是民政系統(tǒng)連夜行動，把人分配到各類安置點。光是在廣西和云南，就建了196個安置點，從農(nóng)場、林場到邊貿(mào)單位，全用上了。
安置方式叫“分散就地”，意思就是：你來我就安，不集中關起來，也不趕人走。

金平縣是個典型，設了19個“難民村”，最多的村住了上千人，最少的也有幾十戶。住的地方一開始是舊兵營和板房，后來地方政府慢慢修起磚房、搞通水電，還開了小學和衛(wèi)生站。
每人每月15元救濟、20斤大米，孩子可以上學，大人可以務農(nóng)。當時的物資比照本地戶口發(fā)放，沒有區(qū)別對待。
聯(lián)合國難民署官員多次來考察，直言“世界范圍內(nèi)最人道、最穩(wěn)定的安置樣板”。

就這樣，一大批人從“逃難”狀態(tài)慢慢轉進了“定居”生活。他們開始種地、修房、娶妻生子，甚至當上了村干部。
像孫文亮，1979年來的，后來就成了金平縣猛橋鄉(xiāng)一個“難民村”的村長，主持分紅、修路、種田，啥都管。
可問題也從這一步開始了：地是種了，孩子是生了，人是留下了——國籍卻沒著落。
三代生活在中國，卻沒戶口、沒身份證
別看外表跟普通中國農(nóng)民差不多，但一到“身份認證”這一步，這些難民和他們的孩子立刻原形畢露。
根據(jù)民政部2005年公布的數(shù)據(jù)，當時還有26.5萬人生活在中國，長期沒有國籍，其中相當一部分是“難民二代”“三代”，也就是在中國出生卻依舊沒有戶口的孩子。
沒國籍=沒戶口，沒戶口=幾乎一切辦不了。 比如身份證——沒有。護照——當然也沒有。結婚證？辦不了。孩子出生證明？難！上學、高考、坐高鐵、開銀行賬戶……全部卡殼。

像孫文亮的女兒，初中成績很好，團組織找她入團，一查身份，發(fā)現(xiàn)她是“非中國公民”——直接被刷下來。
她哥更直白：“越南人說我早就是中國人，中國人又說我原籍越南，我到底算哪邊的？”
有個案例是一名在中國出生的二代難民，成績過線了，但因為“身份欄”寫著“無國籍”，只能作為“外籍學生”參加留學生考試，學費是本地人的數(shù)倍不說，很多高校還不接受，連錄取都成問題。

有些“難民三代”干脆被迫放棄升學，直接去打工?？赡銢]身份證，連工地都進不去，只能干點打零工的活。
結婚也一樣。很多越南難民和本地人戀愛成家，但到民政局一查——身份證、戶口本都拿不出來。結不了婚證，孩子也無法落戶，成為“非戶籍人口”的下一代。
有些人想試著回越南辦手續(xù)，可越南那邊早就把他們“注銷”了：回去？沒戶口；想申請越南護照？辦不了。于是這群人兩邊都不認，成了徹頭徹尾的“空中人”。
不給國籍，不是小氣
那問題來了：這些人三代人都生活在中國，為啥就不能給個中國國籍？
很多人第一反應是：“不就一紙戶口嗎？” 但真不是。背后牽扯到的是國家政策底線、法律框架、社會反響，甚至國際外交。
中國國籍法一向“嚴進寬出”，庇護歸庇護，歸化是歸化，不能因為住久了就自動入籍。

這批人雖然長期生活在中國，但他們的入境身份是“庇護者”，不是“準移民”。如果今天全給他們中國國籍，那是不是所有難民都可以“住久變公民”？以后邊境就不好管了。
而且，如果中國集體給這批人發(fā)國籍，越南可能會說：“你們在吞并我們國民！”
表面看是個身份問題，實質上有外交影響——邊境上很多地方幾十年沒事，一旦多了“敏感身份”，社會穩(wěn)定也會有風險。

更現(xiàn)實的考量是：一旦他們成了中國人，是不是能申請軍屬補貼？是不是要參與土地確權？村干部選舉他們能不能參選？這些政策的連鎖反應，地方政府也得考慮清楚。
所以，不是不給，是不能輕給。國家要穩(wěn)定，制度要守底線，政策不能靠“感情”拍板。
不過話又說回來，不給國籍≠不給日子。正如2007年聯(lián)合國難民署的實地評估所說：中國在住房、教育、醫(yī)療、生育、糧食等方面對印支難民“基本等同于公民待遇”。

像金平縣的孫家，如今三代同堂，小兒子在農(nóng)場小學上學，成績不錯。雖然戶籍那一欄寫著“無國籍”，但書包、教輔、餐食一個不差。孫文亮說：“我們雖然沒有那一張紙，但日子過得不賴?！?br/>他們只是身份證那一欄沒寫“中國”兩個字而已，日子卻一直在中國地上走得穩(wěn)穩(wěn)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