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都聽過“鑒湖女俠”秋瑾的名字,知道她是革命烈士,是一位敢沖鋒陷陣的女英雄。
但鮮為人知的是,這位讓無數(shù)人敬仰的秋瑾,其實在投身革命之前,曾是一位被丈夫家暴的家庭主婦。
更令人意外的是,在她犧牲兩年后,那個曾傷害她的丈夫竟抑郁而終,而她一手帶大的兩個孩子,不僅沒有被母親的“叛逆”連累,反而都成了時代精英。
那么,秋瑾到底經(jīng)歷了什么?她又是一個怎樣的人?
反抗意識
1875年,秋瑾出生在福建云霄縣。
她從小聰慧伶俐,尚未束發(fā)便已能背誦《論語》《左傳》,對父兄讀書所談的時政文章亦能插言一二,時有奇語。
她也最喜歡藏在父親的書房里聽他講史論政,尤其鐘情那些英勇女俠、剛烈烈女的故事。
每當(dāng)講至花木蘭從軍替父、秦良玉馳騁疆場時,秋瑾總是眼中放光,神情莊重如儀。
但是父親面對如此出色的女兒,除了驕傲以外,還隱隱有些擔(dān)憂,他覺得秋瑾始終是個女孩,早晚還是要嫁人的。
父親的勸告像是一桶涼水,秋瑾難言失望,但是心中的反抗意識也在彼時埋下了種子。
同時,府中藏書甚豐,秋瑾常于深夜點燈夜讀,尤喜《資治通鑒》《史記》《女誡》等典籍,她會在書頁上批注自己的看法。
夜深人靜時,她更是對自己說:
“我雖非男身,但若有朝一日,世道能容我等女子自由行走,我愿舍此溫室,投身風(fēng)雨!”
盡管如此,年少的秋瑾仍未徹底脫離傳統(tǒng)價值觀的束縛,每每在面對父母慈愛的目光時,那份不甘與倔強便被柔軟所裹挾,漸漸沉寂于日常的孝順順從之中。
她仍舊聽從家人安排,練字做女紅,學(xué)習(xí)禮儀,準(zhǔn)備著未來嫁作人婦的命運。
不幸的婚姻
1896年,秋瑾21歲,那一年她拗不過父母的安排,嫁進了湖南湘潭王家,成了富紳之后王廷鈞的妻子。
出嫁那天,鑼鼓喧天,人人歡欣鼓舞,只她一人一身紅衣卻無半分喜悅,她實在不想嫁給素未謀面的陌生男人。
但是洞房花燭夜的時候,她第一次看清了丈夫的面龐,儒雅清秀,她心中開始有了一分動搖,或許丈夫也是很好的男子,這樁婚姻也許是希望遍野的。
新婚之初的日子的確溫柔似水,王家家底殷實,府中仆婢成群,秋瑾做了少奶奶,生活無憂,衣食住行皆有人服侍,她與丈夫王廷鈞相處得也算是和睦。
兩年后,她生下長子王沅德,數(shù)年后又添女兒王燦芝,兒女雙全。
在外人看來,她的生活羨煞旁人,才女配良人,琴瑟和鳴,正是一幅舊式家庭中最理想的樣子。
但幸福的幻象,不過是浮于水面的一層輕紗。
王廷鈞的性子溫吞,缺乏主見,雖博覽群書,卻始終無所作為。
屢次科考不中后,他干脆通過花錢買了一個閑散官職。
自此安于現(xiàn)狀,每日應(yīng)酬不斷,逐漸沾染了官場那些齷齪惡習(xí),花樓酒肆、紙醉金迷,成了他生活的常態(tài)。
而秋瑾則不同,她的靈魂并未因婚姻與孩子而熄滅,她還結(jié)識了新派女子吳芝瑛。
她們常在書房深夜長談,談教育、談國家、談女子的命運,每一次交談之后,秋瑾都久久不能入眠,心中那團火苗逐漸燒出了火勢。
秋瑾不再甘于在家中等待丈夫歸來,她嘗試穿起男裝,去戲院聽?wèi)颉⑷仲I書,只為了更多地接觸外面的世界。
起初,王廷鈞并未干涉,他早已習(xí)慣妻子的“不安分”,甚至有些敷衍地點頭認可她的一些“怪念頭”。
直到那一夜,秋瑾扮作男人出門,無意間在戲樓看見了丈夫,丈夫王廷鈞緊緊摟著一個濃妝艷抹的女子,二人笑鬧不休。
剎那間,秋瑾的心涼透了。
她轉(zhuǎn)身離去,卻還是被王廷鈞認了出來,他追了上來,在街頭攔下她,滿臉怒氣與羞憤。
他無法接受自己妻子在外拋頭露面的行為,尤其是此時,他的酒意與面子一起沖上腦門,將秋瑾拖回家中,一路咒罵不休。
屋門一關(guān),屋內(nèi)便爆發(fā)了秋瑾人生中最黑暗的一幕,王廷鈞舉起了手,那一巴掌打得秋瑾頭暈?zāi)垦!?/strong>
她從未想到,這個曾與她對詩笑談的丈夫,會在憤怒中失了理智,動了手。
那一夜,她躺在地上,臉上火辣辣地疼,卻再沒有掉一滴眼淚。
她知道,這不僅是一次肢體的羞辱,更是舊制度對她信仰的一次踐踏。
次日,她將那日的憤怒與屈辱,寫進給哥哥的信中:
“此人行止禽獸不如,銅臭滿身,惡習(xí)集一身。吃喝嫖賭,無情無義。”
從此,夫妻間的爭執(zhí)愈演愈烈,她不再忍讓,王廷鈞亦不再遮掩,兩人仿佛活在兩個世界,一個沉淪舊俗,一個奮力掙脫。
而那一夜的家暴,則成為秋瑾人生轉(zhuǎn)向的分水嶺。
她開始籌劃出國留學(xué),開始尋找一條屬于她自己的路。
異國留學(xué)
1904年,秋瑾踏上了前往日本的旅途,她抵達東京,入中國留學(xué)生會館學(xué)習(xí)日語,進入青山實踐女校補習(xí)基礎(chǔ)學(xué)科。
在那個充滿理想與激情的年代,她結(jié)識了黃興、宋教仁、魯迅、陳天華等一眾革命志士。
魯迅曾評價她:“言語疾烈,立志甚高?!?/p>
黃興則推舉她為光復(fù)會浙江分會負責(zé)人,稱其“雖為女兒,實勝須眉”。
在眾多志士眼中,她是那個在時代洪流中昂首前行的女子,是真正的“鑒湖女俠”。
秋瑾則白天學(xué)習(xí),夜晚寫稿,從不懈怠。
她創(chuàng)辦《白話報》,鼓吹女權(quán),揭露清廷暴政,甚至秘密加入洪門天地會,受封“白紙扇”,任軍師之職。
她還曾以“白萍”“秋千”為筆名,撰寫《敬告中國二萬萬女同胞》《演說的好處》等文章,筆鋒銳利,詞句中透著一種撕裂舊制的凜冽。
她在日記中寫道:“男兒何必生?女子亦堪死!若我能犧牲此身,為吾族、為吾女,雖死無憾!”
1906年,秋瑾帶著滿腔抱負與濃烈的思鄉(xiāng)情從日本歸來。
可這一次,她不再是那個被困家門、滿腹郁結(jié)的王家婦人,而是肩扛使命、手握筆劍的“鑒湖女俠”。
她很快投入行動,輾轉(zhuǎn)于上海、紹興、杭州等地,創(chuàng)辦學(xué)堂,鼓動婦女教育。
秋瑾積極聯(lián)絡(luò)光復(fù)會、同盟會,親自拜訪黃興、徐錫麟等人,籌謀武裝起義,她走訪浙江義烏、金華、蘭溪等地,與會黨串聯(lián),招募志士。
她草擬檄文,分派密信,安排路線,甚至秘密制定起義日程,她不再是鼓動者,而是親赴前線的組織者。
那段日子,秋瑾每日奔波,衣不解帶,食不知味,卻精神亢奮、目光炯炯。
起義前夕,徐錫麟在安徽安慶提前舉事,卻因泄密而失敗。
秋瑾得知后,身邊同志勸她逃走,但她只是搖頭:“若我此刻后退,便是將同仁推入地獄。”
1907年7月13日,清廷軍隊包圍大通學(xué)堂,秋瑾被捕,她不逃、不哭、不屈。
山陰縣令李鐘岳本有舊識之情,臨行前試探性地問她有無遺言,秋瑾執(zhí)筆寫下七字絕命詩:“秋風(fēng)秋雨愁煞人。”
這不是悲歌,而是沉郁的控訴,是對國家命運的憂思,是一位女子將個人生死置于民族興亡之后的最后嘶吼。
1907年7月15日凌晨,紹興軒亭口,秋瑾從容赴死,那一年,她才32歲。
她死后,京中諸多官員談之色變,清廷更以“謀逆”罪將其株連名單散布四方。
紹興街口,她的遺體被棄于菜市口數(shù)日,無人敢收。
盛夏酷暑,尸體在陽光下腐爛,蒼蠅盤旋,臭氣熏天,直到好友吳芝瑛夜半潛入,偷出遺體,連夜埋于城郊,才讓她得以安息。
王廷鈞得知秋瑾遇害時,正在湖南老家,原本應(yīng)是一個毫無愧疚的丈夫,卻突然間失了魂。
他痛哭失聲,將自己關(guān)進書房三日不出。
此后,他辭去官職,帶著兒女回到湘潭,一夜白頭,從此閉門不出,郁郁成疾。
兩年后,他在病榻上咳血而亡,年僅三十余歲。
臨終前,他握著女兒小小的手喃喃自語:“你娘是了不起的人……你們要記得她?!?/strong>
他沒能為秋瑾收尸,沒能為她辯解,卻在最后的痛悔中,償還了一點愧疚。
而秋瑾的子女,沒有辜負她留在世間的希望。
長子王沅德,繼承母親堅毅果敢的性格,經(jīng)商有道,卻不貪不佞,他曾經(jīng)營湘潭電燈公司,后又捐資辦學(xué),資助地下黨、救助貧民。
女兒王燦芝十五歲便跑進武館學(xué)藝,立志行俠仗義。
1928年,她只身赴美,攻讀航空專業(yè),三年后歸國,成為中國歷史上第一位女飛行員。
在戰(zhàn)火紛飛的年代,她還培養(yǎng)了一批又一批中國飛行員,用翅膀守護祖國的天空。
秋瑾,是那個時代最不肯低頭的女子,她沒有選擇被歲月溫柔以待的平順生活,而是決然踏上腥風(fēng)血雨的革命之路。
她曾為人母、為人妻,卻也敢棄家去國,為千萬女子爭一個未來;她提筆著文,亦能舉劍赴死,縱身躍入驚濤駭浪,只為喚醒沉睡的民族。
正是因為有了她這樣一位“心比男兒烈”的女子,中國近代的黎明才多了一線光明。
她未曾看見清廷崩塌,卻早已點燃第一束火光;她早逝于三十二歲,卻在民族記憶中永不老去。
她的熱血,終未白流;她的精神,仍在人間長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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