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正好是新中國成立前夕,云南尚處于血雨腥風的白色恐怖之中,由于昆明中共地下黨團被軍統(tǒng)破獲,大量同志不得不離開省城前往外地避禍,地下黨方面人手奇缺。當時昆明地下黨負責人羅貴福想起了他的高中同學梁興道,希望能把此時尚在成都的梁興道調(diào)往昆明當他的交通員,就這樣,梁興道人生軌跡開始發(fā)生逆轉(zhuǎn)。
梁興道梁昆明本地人,父親是中藥店藥工。盡管收入有限,但家里竭力讓家里唯一的孩子讀書,1在1948年,梁興道考上了四川大學,在大學期間接受新思想,并于大一放暑假前參加了地下團組織。就這個時候他接到組織上的通知,讓他即刻轉(zhuǎn)移到昆明有重要任務。
羅貴福此時的公開身份是國民黨昆明市警察局的警察刑警,待梁興道急急忙忙趕到昆明的時候,已經(jīng)為時已晚,昆明和平解放。中共接管市警察局,羅貴福被任命為昆明市公安局第四分局治安股副股長,分管分局刑偵隊,梁興道此時在學校當教師,當時刑偵隊缺乏人手,羅貴福又想到了梁興道就動員他去公安局工作。
梁興道聽說讓他去當警察,立即表示拒絕,說自己不是干警察的料,在母校教書挺好的,再說教育局即將任命我當副校長了??闪_貴福不干, 他始終認為梁興道這個高中同學是當警察的料,于是就通過各種關(guān)系,把梁興道臨時借調(diào)到分局秘書股當秘書。
當時治安股攤上的是協(xié)助處理人民來信,要求對每封信件的內(nèi)容進行摘錄,編上序號存放起來。治安股其實也忙得不可開交,處理信件的事情實在是沒人,梁興道一聽臨時幫忙也就答應了??伤坏焦簿志汀爸杏嫛绷?,尤其是梁興道看到羅貴福那殷勤勁兒讓梁興道隱隱覺得似乎不對頭。就在這個時候,羅貴福指著信件目錄中的一個編號是092的檢舉信說:“這個名叫祝修玉的被檢舉人你知道是誰嗎,他和你可是大有牽連”。
梁興道一聽就大惑不解:“怎么可能,我可是從來沒聽說過這個人?。 ?/strong>
原來這個叫祝修玉是被一個叫普心照的醫(yī)生實名舉報,祝修玉是他的鄰居。他舉報說祝修玉家里藏有槍支彈藥,當時昆明市公安局已經(jīng)要求,全市凡是家里藏有槍支彈藥的居民都須主動上交,而普心照發(fā)現(xiàn),祝修玉不僅對此置若罔聞,而且還要把藏匿的槍支彈藥轉(zhuǎn)移,故特向政府檢舉。
時值1950年,新中國剛成立,國民黨殘部以及其他反動武裝的局部戰(zhàn)斗還在繼續(xù),民間藏槍比較普遍,更何況云南自古以來就不太平,因此羅貴福處理的那些檢舉信中,大部分都是舉報民間藏匿槍支甚至手榴彈、炸藥的。
具體到祝修玉的原因還真和梁興道有關(guān)系,因為當時梁興道正在和一個叫嚴淑娟姑娘談戀愛,而這個祝修玉就是嚴淑娟老師的父親,之所以女兒不姓祝,那是因為嚴家上代只有小嚴她媽一個女兒,祝修玉是入贅做上門女婿的。
梁興道不由得暗吃一驚,嚴淑娟是他在學校的同事,教音樂的,這姑娘心地善良,善解人意,兩個人的私人關(guān)系很不錯,尤其是梁興道地下身份公開后,嚴淑娟更是對他表示好感,最近兩人交往頻繁,已經(jīng)正式確定戀愛關(guān)系。梁興道做夢沒想到,她的父親竟然私藏槍支,按照政府規(guī)定,這是要受到懲處的。那時候社會上很看重政治表現(xiàn),梁興道有地下工作經(jīng)歷,又即將擔任副校長,正在爭取入黨。
眼下小嚴她爸犯了這事,如果還繼續(xù)跟她處對象,那無疑是會影響自己的政治前程的!這下他可有點兒不知如何是好了。他和嚴淑娟正是情投意合的時候,如果說就此吹了,梁興道又實在割舍不了對嚴淑娟的那份愛慕之心。
而羅貴福故意對梁興道透露此事卻是另有企圖,確切的說是奉命行事。當時分局周克庸副局長看到檢舉祝修玉信件之后十分意外,因為當時間私藏槍支彈藥算不上什么稀罕事兒,周克庸聽得多也見得多了,擔讓他意外的于被檢舉的對象竟是祝修玉。
祝修玉以前跑過很長時間的單幫,跟境外一些黑道人物說得上話。鑒于對敵斗爭形勢的需要,我方免不了要跟那些家伙打交道,所以,市局領導叮囑周克庸,要注意保護祝修玉,以便日后為我所用。經(jīng)過公安部門的秘密調(diào)查。祝修玉本人并無作惡劣跡,但是由于他結(jié)交的朋友中頗有黑道人物,因此公安局必要時要對他提供保護,祝修玉居住于第四區(qū),此事就交由第四分局的周克庸處理。
周克庸覺得祝修玉藏匿槍支彈藥,應該屬于出于江湖義氣幫人家一個忙之類的,他本人不至于卷入什么犯罪團伙,于是就通過羅貴福提醒把梁興道,希望他能悄悄一提醒,那就是讓他懸崖勒馬,把武器上交。
于是梁興道就去找了嚴淑娟,二人見面后,聽梁興道到祝修玉藏匿槍支彈藥之事。嚴淑娟聽后嚇得不輕,就忐忑地問梁興道應該如何處理此事,梁興道表示,立即全部上交爭取寬大處理。嚴淑娟覺得可行。
1950年6月25日是個星期天,嚴淑娟就興沖沖地去了梁興道家。對梁興道表示,老爸的工作做通了,他會在第二天公安局上班后即去向羅貴福自首。梁興道如釋重負,趕緊打電話將此事告知羅貴福。羅貴福聽了也是一陣輕松,就約在明天上午十點見面。可是,次日祝修玉老祝卻爽約了!
祝修玉之所以爽約,是因為他沒法踐約,因為他私藏的六支手槍、六百發(fā)子彈失竊了!本來在女兒的勸說之下,祝修玉已經(jīng)決定向公安局投案自首。在周六傍晚,他把藏匿于主臥室床下的一個小旅行箱拿出來,打開查看了那六支手槍和六百發(fā)子彈,準備次日拎著箱子去分局。其妻嚴蔚雯當時也在現(xiàn)場,此時她下樓去準備晚飯,女兒嚴淑娟又對老爹提及,說明天公安局不上班,讓爸爸后天上午去吧。一家人誰也沒想到次日會發(fā)生重大變故,槍支彈藥失竊應該發(fā)生于星期天下午到傍晚之間,這個時段祝家正好沒人。
十二年前,祝修玉的妻子嚴蔚雯生兒子(即嚴淑娟的弟弟)時難產(chǎn)。萬幸的是,祝修玉認識一個叫董明觀大夫,此人畢業(yè)于英國醫(yī)學院,畢業(yè)回國在南京中央醫(yī)院擔任外科副主任,因抗戰(zhàn)爆發(fā)回昆明老家,不再沾手老本行,這次礙于摯友情面,只好出馬。董明觀一出手,自然解決了難題,母子平安。過了月子,嚴蔚雯立刻做了兩件事:一是從此以后篤信佛教,二是讓兒子拜董明觀為義父。
由于當時嚴蔚雯信佛很虔誠,因此周圍漸漸聚集了一批女性居士。就在禮拜天的時候。她得知有一女居士的丈夫騎馬外出時出了事故,傷勢嚴重,便和丈夫前往探視。而嚴淑娟呢,學校領導讓她組織學生中的文娛愛好者排練一臺節(jié)目,所以嚴淑娟就去學校排練,上小學五年級的弟弟則義父外出度假去了。因此,這天下午兩點半到五點半之間,家里是沒人的,竊賊正是利用這個空當光顧了嚴家,別的東西都沒拿,單單順走了祝修玉放在主臥室床頭柜一側(cè)的那個裝著手槍和子彈的旅行箱。
祝修玉夫婦回家后,正好來了個親戚,一起吃了晚飯,又聊了一會兒。送走客人回到樓上,祝修玉坐在藤椅上喝茶抽煙,妻子端水上來擦拭席子時方才發(fā)現(xiàn)那個箱子不見了??梢韵胂螅P抻裾娴膰樀没瓴桓襟w,嚴淑娟回家之后,他也沒敢就沒告訴女兒,直到今天早晨才對嚴淑娟說了此事。嚴淑娟頓時像遭了火灼似的直跳腳,埋怨父親為啥不早說,這等大事應該立刻報告公安局的!祝修玉說我知道這是大事兒,可是我怕說了人家也不相信,反而懷疑我耍了花槍故意把東西轉(zhuǎn)移了,我這一去,只怕當時就被公安局給羈押了。
嚴淑娟于是找到梁興道說明此事,梁興道一聽之下就說怎么這么巧,打算自首了,那些東西卻被偷了?嚴淑娟一聽更急了,說你都這樣想,那人家警察就更要懷疑我爸了,你說這事咋辦啊?梁興道就說:“別擔心,你先回家,我趕緊去問問羅貴?!薄?/strong>
分局里,羅貴福正等著接待前來自首的祝修玉,哪知祝修玉沒來,倒是老同學梁興道急匆匆跑來說明緣由。羅貴福聽后也是十分意外,但這事他自己做不了主,便讓梁興道先待著別走,他去向周副局長匯報。周克庸聽著也大覺意外,實在是過于離奇。并說這不是一樁事兒,而是一起案件,應該立刻立案偵查。并指定羅貴福負責,梁興道給你當助手。
羅貴福聽了自然高興,回去之后把分局領導交代的任務向梁興道做了說明,然后,他讓梁興道去找正在學校的嚴淑娟,告訴她一會兒要上門了解槍支被竊的情況,她回家后如果碰到,不要驚奇,也不要招呼,假裝不認識就是了。
未完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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