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我是烏鴉。

當?shù)貢r間9月17日，正在沙特首都利雅得出訪的巴基斯坦總理夏巴茲·謝里夫和沙特王儲穆罕默德·薩勒曼突然宣布，兩國已經(jīng)簽署了一份《戰(zhàn)略共同防御協(xié)議》。

這乍看不過是穆斯林國家內(nèi)部一次雙邊關系的推進，但此消息卻足以讓整個中東為之一震。

沙特和巴基斯坦雖然一向關系不錯，二者之間的軍事合作也很多。但這次所達成的協(xié)議內(nèi)容卻明顯要比以往高了好幾個層次。

協(xié)議內(nèi)容明確規(guī)定，沙特和巴基斯坦任何一國遭到攻擊，另一國都有義務提供軍事支援。

這項條款，實際上和北約國家的“一國遇襲，集體防衛(wèi)”的含義是一樣的，都屬于軍事同盟的性質(zhì)。

而作為一個“小國”之間的防務同盟，與其他同類關系不同的是，其中巴基斯坦是一個擁核國家。這等于說，巴基斯坦給沙特撐起了核保護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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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巴兩國的交好并不意外。

巴基斯坦于1947年建國后，很快就陷入了與印度的戰(zhàn)爭之中。

當時，作為一個地域觀念濃厚，又非常年輕的多民族國家，為了提升國家認同，巴基斯坦非常重視宗教作用，泛伊斯蘭主義是國家施政的重要方針。

這恰好與同為遜尼派國家，且試圖在穆斯林世界拓展影響力的沙特不謀而合。兩國很快就在1951年簽署了《沙巴友好條約》，成為全面伙伴關系。

沙特當時和南也門在瓦迪阿地區(qū)存在領土爭端，但那會兒沙特自己的軍隊又不怎么能打。于是，1969年，沙特與南也門發(fā)生沖突后，第一時間招來大批巴基斯坦飛行員。后者協(xié)助沙特奪取了瓦迪阿，立下了赫赫戰(zhàn)功。

1979年，沙特發(fā)生了麥加大清真寺被反政府武裝占領，6000多人被劫持的大事兒。巴基斯坦特種部隊又一次協(xié)助沙特，參與平叛，恢復了穆斯林圣城麥加的秩序。

自此以后，沙特長年聘用大量的巴基斯坦軍官訓練軍隊。兩伊戰(zhàn)爭和海灣戰(zhàn)爭期間，為了保護沙特安全，巴基斯坦甚至一度在沙特屯兵上萬。兩國后來還在伊拉克、阿富汗反恐事務上有很多合作。

2015年沙特王儲小薩勒曼對胡塞武裝宣戰(zhàn)后，巴基斯坦雖然沒有直接出兵，但也按照慣例派了大量的技術(shù)人員幫忙。

巴基斯坦幫了沙特的忙，沙特也投桃報李。畢竟雙方還真有互補性，一邊有武力但貧窮，而另一邊雖軍弱但有油有錢。

印巴三次大戰(zhàn)，沙特每一次都帶領周邊阿拉伯國家，站在巴基斯坦這邊。

(沙特國王費薩爾，開啟了對巴基斯坦提供低價石油的先例)

尤其是1971年第三次印巴戰(zhàn)爭爆發(fā)后，眼看巴基斯坦在前方戰(zhàn)場上節(jié)節(jié)敗退，后方財政又極度吃緊。沙特雖然沒辦法直接提供軍火支援，但還是利用自身的能源優(yōu)勢，向巴基斯坦提供每天5萬桶免費石油，此外還給了1000萬美元的軍費貸款和1.5億美元的銀行注資，極大緩解了巴方的財政壓力。

巴基斯坦研制核武器期間，美蘇兩大霸權(quán)均對巴施加了制裁，巴基斯坦處境非常艱難。這時候，沙特又站出來，在80年代通過伊斯蘭發(fā)展銀行對巴提供資金援助。

1998年巴基斯坦核試驗前夕，錢不夠了，時任總理納瓦茲·謝里夫跑到沙特求援。沙特國王法赫德聽完納瓦茲的請求后，表示只要能搞出核彈，錢的事兒，都不是問題，還說“援助會超過你的預期”。

(巴基斯坦前總理納瓦茲·謝里夫與法赫德國王)

很快，沙特就頂著美國的壓力，向巴方提供了價值34億美元的援助禮包。還派國防部長訪問巴基斯坦的卡胡塔濃縮鈾基地，為其站臺。

不僅如此，巴基斯坦每次遇到大的財政危機，又或者是嚴重的自然災害，沙特也都會慷慨解囊。

比如，1990年，在巴基斯坦外匯儲備見底，財政危機嚴重的情況下，沙特又向其提供了1億美元的捐款，3億美元的低息貸款，2億美元的低價石油，是其最大的援助國。

2005年克什米爾地震和2010年全國大洪水期間，沙特也分別捐款3.3億和3.8億美元，其捐款額遠超其它任何國家。

可以說，經(jīng)過七十多年的友好互動，沙特和巴基斯坦的關系非同一般。沙特出手闊綽，出事兒愿意拿真金白銀，巴基斯坦忠實可靠，一有事就出人出力，二者之間信任度高，默契性強早已不是什么秘密。走向更深入的結(jié)盟關系，是情理之中的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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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歷史因素并不是決定當下國際關系的全部。巴基斯坦和沙特早不結(jié)，晚不結(jié)，挑在這個時候拜把子，也離不開近年來愈發(fā)緊張的地緣形勢。

巴基斯坦雖然是一個人口超過2億，擁有核武器的區(qū)域大國，但卻沒有擺脫貧窮落后的國家面貌，內(nèi)外形勢都很嚴峻。

(南亞各國人均GDP排行榜，單位：美元)

對內(nèi)而言，巴基斯坦2024年的人均GDP只有1580美元，在南亞范圍內(nèi)僅比尼泊爾和阿富汗好一點，處于倒數(shù)第三的水平。

而且，不同于孟加拉國可以靠服裝代工解決一下就業(yè)，掙點美元外匯，巴基斯坦目前來說沒有搞出什么體量大的特色產(chǎn)業(yè)，整個國家的不平衡性突出，地方上“搗亂”的勢力又繁多勢強，對整個國家的中轉(zhuǎn)貿(mào)易和投資環(huán)境都有著致命的影響。

這種情況下，巴基斯坦青壯年要想掙錢，大多只能去海外打工。而沙特為首的海灣阿拉伯產(chǎn)油國，是他們打工的首選目標。

(巴基斯坦僑民全球分布圖，沙特占巴僑總額的62%，來源：阿拉伯衛(wèi)星電視臺)

根據(jù)沙特政府的統(tǒng)計，2025年沙特有3700萬常住人口，其中1550多萬人是外籍人士，其中223萬來自巴基斯坦。他們在沙特大多以建筑工人，司機，保安，小商人等身份存在。如果再算上那些在阿聯(lián)酋、巴林、科威特的勞工，海灣國家的巴基斯坦僑民足足有400多萬人。

這些僑民在海灣國家的收入要比在家鄉(xiāng)高得多，他們向家鄉(xiāng)輸出的僑匯也是巴基斯坦重要的外匯來源渠道。

比如，2024年海灣巴僑帶來的僑匯收入就高達33億美元，占巴基斯坦當年僑匯總額的60%以上。要知道，巴基斯坦同年12月的外匯儲備總額也不過113億美元。

(僑匯是巴基斯坦為數(shù)不多的掙美元方式，圖源：巴基斯坦郵報)

不僅如此，巴基斯坦是個貧油國，其能源高度依賴沙特為首的海灣阿拉伯國家。2024年，巴基斯坦的進口原油中，有80%來自沙特。且這些原油的價格低于市場價，巴基斯坦的付款周期還可以被延長到6到12月。

可以說，沒有沙特的低價石油，巴基斯坦的經(jīng)濟民生很難盤活。

不難看出，巴基斯坦經(jīng)濟上離不開沙特為首的海灣國家支持。巴基斯坦選擇與財大氣粗的沙特結(jié)盟，顯然也有著巨大的經(jīng)濟需求。

(圖源：半島電視臺)

當然，與沙特結(jié)盟，還可以加強巴基斯坦對抗印度的能力。畢竟，沙特在克什米爾問題上全面挺巴，巴基斯坦還可以借助沙特在石油輸出國組織和穆斯林世界的地位，在能源和外交上增加與印度博弈的籌碼。

3

再來看看沙特。

沙特是個石油富國，它的擔憂主要是在安全領域。

作為擁有麥加、麥地那兩大圣城，在遜尼派國家中享有崇高地位的國家，沙特一直都有當阿拉伯老大哥，甚至穆斯林世界霸主的想法，尤其是先前的阿拉伯老大埃及由于顏色革命陷入混亂之后。

(海合會，沙特提升阿拉伯世界影響力的重要力量)

姑且不談“實力”，僅從“正統(tǒng)”“合法性”上，沙特想當“老大”，那就必須在兩組關系當中“出頭”。

那其一就是伊斯蘭世界兩大主流派別——遜尼派與什葉派之爭。雙方勢力的沖突中，什葉派領袖毫無疑問是伊朗，那沙特要在遜尼派勢力中出頭，少不了和伊朗博弈。尤其是看到也門的遜尼派政府被什葉派的胡塞武裝趕出首都薩那之后，沙特帶領一群小弟，圍毆胡塞武裝是必然的選擇。

那另一個，當然就在巴以問題上。也正因如此，就算沙特和美國關系再好，沙特也必須在明面上，明確支持巴勒斯坦。哪怕他們沒有直接卷入沖突，至少在態(tài)度上，這個原則也不能變。

但很糟心的是，沙特自身的軍力，無法維護其國家意志。

(沙特近年軍費變遷，單位：十億美元)

沙特不是沒有強軍的野心。

想當年不管是兩伊戰(zhàn)爭還是海灣戰(zhàn)爭，沙特就是那個神仙打架的“凡人位”，生怕對決的主角順手把自己刮了蹭了。后來沙特就認識到自己不能一直處在這個位置，想當老大光有“義”可不行，“力”也要上來。

然而，沙特如今雖然擁有一支每年花費數(shù)百億美元的資金打造的軍隊，還有從歐美采購的大量豪華裝備，實際戰(zhàn)斗力卻不盡人意。

最具代表性的當然就是對胡塞武裝的作戰(zhàn)。

面對以裝備落后，以部落兵為主的胡塞武裝，沙特領導的多國部隊本來看似應該打出碾壓局，結(jié)果卻屢屢失利，被胡塞武裝的游擊戰(zhàn)打得暈頭轉(zhuǎn)向。

不僅當初制定的收復薩那、荷臺達的計劃沒有成功，沙特邊境的阿西爾、奈季蘭和吉贊省山區(qū)反而變成了“戰(zhàn)區(qū)”，經(jīng)常被胡塞武裝襲擾，就連利雅得、吉達這樣的大城市也吃過胡塞的導彈。這種情況下，沙特不得不在2020年宣布單方面?；?，實質(zhì)上結(jié)束了武裝干涉也門的行動。

(2020年，掉落在利雅得的一枚胡塞導彈殘骸)

更糟糕的是，沙特的安全威脅不只是胡塞武裝。在東面，隨著美國和伊朗的博弈日趨激烈，波斯灣地區(qū)潛在的沖突風險越來越大。而在西北方向，巴以沖突愈演愈烈，以色列咄咄逼人的氣勢也讓沙特如芒在背。

而肩負沙特安保重任的美國，卻顯得沒那么可靠。尤其是在面對“親兒子”以色列與阿拉伯國家產(chǎn)生利益沖突的時候，美國明顯會忽視后者的利益訴求。這件事兒，從9月初以色列空襲卡塔爾，美國不提前通報，默認縱容的態(tài)度就可以看出端倪。

可以說折騰這老些年，沙特對自己實戰(zhàn)能力的拉胯也是心里有數(shù)，在軍力上領導阿拉伯、穆斯林世界的夢想幻滅，多少有點放棄治療了，自身強軍強不起來，至少再新找點“強援”吧。

這種情況下，巴基斯坦對沙特來說就是個不錯的選擇。

巴基斯坦雖然算不上常勝之師，但這么多年，在與印度、（巴基斯坦）塔利班、俾路支叛軍等勢力的對抗中，積累了豐富的實戰(zhàn)經(jīng)驗。

更不要說在近些年，巴基斯坦軍隊的現(xiàn)代化作戰(zhàn)能力有了大幅的提升，尤其在五七空戰(zhàn)打出驚人表現(xiàn)之后，更是給整個穆斯林世界留下了深刻印象，打出了自己的價值和地位。

可以說沙特此番援引巴基斯坦作為“安全保障”，實際也等于帶頭認可巴基斯坦在“朋友圈”里突出的軍事實力——你看我遜尼國家也不是完全戰(zhàn)力費拉，還有小巴兄弟這樣能打的！

而除了常規(guī)戰(zhàn)力，巴基斯坦的介入，是唯一可以有效遏制以色列核武器優(yōu)勢的選擇。

(巴基斯坦核力量覆蓋范圍，圖源：CSIS智庫)

沙巴結(jié)盟當天，巴基斯坦國防部長赫瓦賈·阿西夫便明確表示，如果沙特有需要，巴基斯坦的核力量“可以提供”給沙特。

這是真出息了，巴基斯坦現(xiàn)在都能給域外國家撐核保護傘啦。

這放到以前可是只有“大流氓”才能擔起的活，世界真是在快速變化，要說沙特和巴基斯坦，各自都同美國有著密切的聯(lián)系，但不管是五七空戰(zhàn)，還是中東的近期沖突，他們都不難發(fā)現(xiàn)關鍵時刻、利益沖突的關頭，手里的美械甚至可能“不讓用”，而美國的所謂“盟友政策”絕非一視同仁而是有著高低貴賤之分，為“高級盟友”犧牲“低級盟友”這種事老美干起來絲毫沒有心理負擔，如此，誰還敢把國家的生死大事交給美國來保護？

所謂求人不如求己，不管是誰在推動世界多極化，咱們不說幫幫場子，至少也可以樂見其成。

參考資料：

半島電視臺-Saudi Arabia signs mutual defence pact with nuclear-armed Pakistan
巴基斯坦化學品制造商協(xié)會-Pakistan Secures $1.2 Billion Saudi Oil Facility to Boost Energy Sector and Forex Reserves

• Arabnews-Pakistan’s remittances hit record $31.2 billion in current fiscal year, led by Saudi inflow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