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63年，一艘運奴船停在圣多明各港，兩百多個黑奴擠在潮濕的船艙里，空氣里全是腐味和血氣，有個叫圖桑的壯漢盯著桅桿上的白旗，他看的不是怎么逃，是想怎么變。

法國人在島上種滿甘蔗，白人拿皮鞭和刀子管著黑奴的命，圖桑被賣了幾次，最后在馬廄里喂馬，白天給牲口刷毛，夜里偷聽白人老爺說巴黎的事，那些話一點一點在他心里湊成一張圖，通向一個說不清的地方。

法國大革命那年，圖桑已經(jīng)會說法語，也會算賬，1791年一個深夜，北部平原的甘蔗地突然著了火，黑奴們拎著砍刀沖向莊園，圖桑騎著馬在亂糟糟的人群里把散兵聚到一塊，三個月后，他成了起義軍的軍師，他照著歐洲人的法子打仗，穿上搶來的軍裝，把隊伍打扮得像正規(guī)軍，1793年他拿下西班牙占著的東部，1798年把英國人趕走，1801年他頒布憲法，廢了奴隸制。

巴黎的政客還在吵個沒完，圖桑已經(jīng)坐在總督府里，他給黑奴分了地，對白人主子也沒趕盡殺絕，只叫他們交稅，留點家當，可白人糖商不老實，暗地里跟法國搭上線，圖桑開始動手，抓了幾個大莊園主，當場處決，流言四起，有人說他喝醉了嚷著要殺光白人，有人說他看人的眼神冷了，沒人能確定真假，可害怕像風一樣吹遍了每個角落。

1802年，拿破侖派他妹夫勒克萊爾帶著三萬兵馬來打，圖桑把老人、孩子和婦女送進山里，燒了甘蔗田，拖住法軍，他侄子莫伊斯帶騎兵沖登陸的船隊，打得法國人沒反應過來，可最狠的還是談判桌上的圈套，圖桑去談條件，喝了一杯咖啡，藥下了肚，當場被抓，1803年4月，他在阿爾卑斯山的牢房里發(fā)高燒，死前對著墻，嘴里一直嘟囔。

勒克萊爾以為抓了頭就能收網(wǎng)，沒想到激起了更大的反抗，新皇帝德薩林上臺后真下了屠殺令，白人難民擠在破船上逃命，黑人內(nèi)部很快分了裂，二十年換了十幾個統(tǒng)治者，仇恨像甘蔗根一樣，砍了又長，法國人把路易斯安那賣給了美國，海地人卻困在復仇的漩渦里，圖桑臨終那句種子撒遍山野，成了沒人能答上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