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南海夜里燈還亮著,社會部那電話剛響過幾分鐘,值班員人都沒緩過來,吳石、朱楓的名單寫在電報紙上,李克農(nóng)人還沒進辦公室,桌上攤的都是資料,水文資料,火力位置、兵力分布,金門、舟山,臺灣那一塊,全是吳石才送來的報告,前幾天的字跡,眼前晃著,剛看完,手里那鋼筆“啪嗒”掉下桌,聲音小,旁邊幾個人都不敢抬頭,李克農(nóng)后來回憶,這聲音比外面槍聲還壓得人喘不過來。
晚上,李克農(nóng)被叫過去,周總理一直背著手站窗前,轉(zhuǎn)過身,眼圈紅得厲害,沒給命令,也沒說安慰的話,就一句,要趕緊查清楚臺灣那邊還有多少同志,想法子,保下來幾個算一個,氣氛冷到極點,這種話,大家心里都明白,能不能回來,全看命。
吳石名氣在那,早年蔣介石手下的寶貝,日軍兵法,陸大高才生,打武漢會戰(zhàn)那陣子,蔣介石幾乎每周叫他過去,報告遞上去,前線怎么安排,基本就按他的意思來,外人只看見他升遷的速度,后面藏著的,其實是另外一個方向,武漢珞珈山那會兒,吳石冒風(fēng)險把周恩來請進來,情報訓(xùn)練班里,講課講得仔細,后來錦江飯店密談,他一句“早該下這個決心”,從那天起身份變了,成了地下黨在臺灣那條線的核心。
1949,福州要解放,他接到命令要去臺灣,身邊人都勸,他只搖頭,說機會還在,個人死活無所謂,媳婦、兩個小孩帶在身邊,大兒子、女兒留在大陸,這種選擇,里外都安排到位,組織里給他起名叫“密使一號”。
臺灣那邊官做得大,國防部參謀次長、中將,外頭風(fēng)光,實際每天走鋼絲,連大陸的消息都斷了,聯(lián)系靠的就是那個穿旗袍的女人敲門,信封里落款“劉棟平”,吳石看完信,笑,說原來是朱楓,朱楓年輕十幾歲,上海地下黨骨干,搭頭六次,每次都得冒風(fēng)險,見面時候,吳石就進書房,把蝴蝶標本拿下來,后頭小鐵盒藏著微縮膠卷,里頭記錄臺海兵力,海防演習(xí)計劃,密密麻麻一堆,膠卷從基隆港走,途經(jīng)香港,送到華東局,毛主席親自看過,給他們寫過詩,特意點名女特派員和“密使一號”,說能干,還寫了“驚濤拍孤島,碧波映天曉,虎穴藏忠魂,曙光迎來早”。
朱楓身份暴露,源頭是蔡孝乾事情,吳石沒猶豫,親手給朱楓簽通行證,交代副官聶曦連夜送人出島,自己沒想到,蔡孝乾供出了他,1950年6月10日清早,臺北馬場町槍決,吳石和朱楓、聶曦、陳寶四個人,被押下刑車,最后時刻,吳石念出絕命詩,憑將一掬丹心在,泉下差堪對我翁,丹心借的文天祥的詩,對我翁則是陸游,吳石這人,不是尋常將軍,有家有國,也有歸處。
人犧牲了,情報線斷過一陣,李克農(nóng)親自帶隊重建,周總理每天問進度,一直到1973年,烈士身份拖到那會兒,周總理跟毛主席專門說的,才給吳石正名,臨終前,周總理還囑咐羅青長,說黨不會忘了臺灣那些老朋友,張學(xué)良、吳石,兩個人的名字專門提過。
1994年,吳石骨灰從臺灣回北京,和王碧奎合葬福田公墓,隔壁就是何遂夫婦,生前是同路人,身后也做了鄰居。
后來北京西山建無名英雄紀念廣場,雕像排著站,陳寶倉、朱楓、吳石、聶曦,雕刻師特意在吳石雕像左眼里嵌塊玻璃,晴天反光,雨天泛紅,意思歷史在說話,獄醫(yī)當年記,1950年5月,吳石挨刑,辣椒水灌下去,左眼瞎了,丹心不是文人才有的詞,是血里燒出來的。
他們走的時候,沒人吹號打旗,甚至名字都沒有,后人卻認得他們的臉,也記得那些送報告的人,刀尖上走過,最后光卻給了國家,不是誰的叛將,是照回家的那道亮光。
特別聲明:以上內(nèi)容(如有圖片或視頻亦包括在內(nèi))為自媒體平臺“網(wǎng)易號”用戶上傳并發(fā)布,本平臺僅提供信息存儲服務(wù)。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pictures and vide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a user of NetEase Hao, which is a social media platform and on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ervi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