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黑著,蔣介石上了船,沒帶幾個人,蔣經(jīng)國跟著,副官也就那幾個,誰都不清楚要去哪,臺北那邊只說外島要巡視,其他什么都沒透露,船往外開,霧很大,等靠岸的時候天才剛蒙蒙亮,大陳島那邊礁石全露在水面,沒人說話,蔣介石下船,直接走去炮陣地,155榴彈炮那邊轉(zhuǎn)了轉(zhuǎn),接著去看了雷達站,又是一句話沒有,坐上吉普車,往島上最高的地方開,望歸嶺到了。
那是個小山,正對著西北,晴天要是站在嶺頂能看到對岸,奉化就在那邊,他小時候的地方,副官把望遠鏡打開,7×50那種軍用的,支在巖石上,蔣介石坐下來,從早上九點坐到中午,中間沒動過,就手偶爾轉(zhuǎn)一下望遠鏡的那個輪子,咔噠一下,聲音很脆,海浪聲也能聽見,跟著去的軍官事后說他一路一句話都沒說,連家鄉(xiāng)話都沒有,只有海浪和望遠鏡那個咔噠咔噠,晚上回到住處,他寫日記,三字,故鄉(xiāng)美。
第二天,南麂島又轉(zhuǎn)了,還是上高處,還是望著那邊,還是一句話沒說,后來他也沒再去過浙江這塊海邊,海那頭再沒站過,故鄉(xiāng)那一片再沒看過。
沒多久,大陳島那邊的防務(wù)調(diào)整了,美軍介入,撤軍啟動,金剛計劃,第二年大陳島上所有人撤掉,數(shù)萬人跟著轉(zhuǎn)去臺灣,大陳島空了,沒人再駐扎,蔣介石那一次看過去的機會,成了人生最后一次,那天他沒解釋什么,日記那頁,三字輕飄飄的,見過的人都記得,像是壓下來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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