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夾在中國和俄羅斯之間，蒙古國像極了一個中年人，被生活夾擊得喘不過氣。明明祖上闊過、風光一時，轉(zhuǎn)眼自己卻成了“緩沖區(qū)”，不是這里拉一把，就是那里按一手。有時候想想，命運開這種玩笑，還真有點扎心。

1945年的8月，這一天本不是個歷史節(jié)點，卻被一紙條約，寫進了無數(shù)中蒙家庭的命運里。外蒙古，原本是清朝統(tǒng)治的一方土地，突然間就能“宣布獨立”了，一瞬間，地圖上多了156萬平方公里的新國家。這156萬，是草原上的星星點點羊群，也是幾代兩地親人的心頭結(jié)。朝廷、國界、族群，在大國博弈面前，都不過是地圖上一層不大穩(wěn)固的顏料。

想想蒙古的位置吧——天冷，風大，礦下藏著點銀子，山頭掛著牛羊，剩下的都是距離。隔著幾千里，外面的人總覺得蒙古“窮”“閉塞”，靠著礦和牛羊，掙扎了80年?？梢悄阕哌M烏蘭巴托的小巷，冬天看到姑娘們系著頭巾排隊買煤餅，也許對他們的艱難會多一分理解。

等到新中國成立，一紙合作，兩個鄰居開始搭話。那天，可能下著點毛毛細雨，也可能風很大。外交官們握手，現(xiàn)場拍了照片，可照里的蒙古人到底是真心，還是有些勉強，誰也說不準。畢竟，這鄰里關(guān)系一直像擰巴的床單，時好時壞，尷尬又親近。

有些事，人心知道。蒙古的老百姓更喜歡俄國人，哪怕俄國人冷峻，比中國人“有距離感”。也難怪，再怎么說，彼此的牽絆太復(fù)雜。八十年代，排華事情鬧得可真大——烏蘭巴托的華僑一夜之間成了“外人”，被要求搬到莫名其妙的外省，說不去就要驅(qū)逐。事后親歷的人回憶，48小時里一家老小抱著被褥往外跑，誰還管得了多少祖國情感？后來九十年代，類似的風波卷土重來。民間多少人到現(xiàn)在還耿耿于懷，談起外蒙古，話音里總帶著那么點疙瘩。

話說回來，親戚再怎么不對付，還是親戚。幾輪折騰，中蒙關(guān)系又有了新變數(shù)。今年，隨著蒙古邀請中國參與自己曾經(jīng)只跟美合作的維和演習(xí)，朋友圈突然打開了。你說值得高興嗎？總覺得心里有顆石頭沒落地，大概誰都怕下一步又走回頭路。歷史教會了人謹慎。

其實，“外蒙就是落后”的印象，已經(jīng)太根深蒂固了。但這地方太容易讓人一葉障目。地廣人稀，經(jīng)濟命脈掌握在幾個家族手里，牧區(qū)生活還停留在幾十年前?！斑^度放牧”聽著像環(huán)保詞，在這里，是實打?qū)嵉纳骐y題。你去查數(shù)字——330萬人，國民平均一年只能掙7000美元。除了礦，其他事都靠天吃飯。草原沙化，連帶著影響了內(nèi)蒙古。騎馬的牧民，如今也要被風吹得找不到營地。

我見過一些蒙古朋友。大部分很務(wù)實，不多談?wù)?。一到晚飯，聊的是牛羊肉、鹽、冬天要囤多少煤、俄羅斯電視節(jié)目什么時候換新。問他們怎么看中國，很少正面回答——笑著岔開話題，偶爾說“歷史太復(fù)雜”。其實哪國小民都一樣，操心的是眼前。

這份尷尬還要談多久？蒙古受慣了“大國夾縫”，被動得狠。今天是靠俄羅斯，明天可能拉中國一點好處。中國倒是真心實意想推近關(guān)系，但也明白“歷史這本舊賬”，不是一紙協(xié)議能結(jié)清。

現(xiàn)在倒好，歷史又被拎出來聊了。想想元朝，一千年前草原上的覃音濤聲。有些蒙古人喜歡在教科書上寫——元朝是大蒙古國的頂峰，不是什么“華夏王朝的一段插曲”。兩邊人都自認為說的是實話。但要我說，讀歷史沒啥復(fù)雜——就是誰也不服誰。大陸的孩子會背“宋元明清后”，把元朝當自家王朝；可蒙古教科書卻教自家的孩子：“我們是成吉思汗的后代，是草原的主?！?/p>

忽必烈的故事，架在這分歧中間。歷史書上，他是黃金家族的代表，是開國皇帝，是一統(tǒng)江山的大人物?？擅晒沤炭茣瑢幵赣浰恰按竺晒艊拇蠛埂?，更不愿提“他是中國的元祖宗”。河套地區(qū)、農(nóng)耕文明，這些詞在蒙古青年眼里，是“被侵占被改變”的標志；在中國人眼里，卻是國家疆土的變遷。你說誰對誰錯？有時候，版本多了，各自都覺得自己是正義之神。

不止一次聽蒙古年輕人抱怨：“我們要去中國化，做自己的主人。”歷史課本就成了工具，把元朝那段統(tǒng)治說成“我們征服了南方”。每讀到這些，不免心里一咯噔——情感的距離，早寫在一句一句教科書里。中蒙舊恨新仇，最后都化作現(xiàn)實里那些不合拍的小摩擦。

回頭想想，這種分歧，大抵改變不了什么。但卻讓人微微難過。明明曾經(jīng)是一家人，血緣和文化至今還留著相似的輪廓?？删褪沁@樣，大國的棋局、歷史的分岔，把草原上那點親近感消磨得所剩無幾。

其實，歷史是給人看的，不是給人爭的。我倒愿意蒙古國真能邁出幾步，擺脫那種“夾縫”和對誰都要點頭哈腰的局面?？蛇@得需要很大的勇氣。邀請中國參加演習(xí)，是靠近一步，還是偶爾給大國一點面子？沒人敢斷言。歷史的大漠煙塵，有時吹到現(xiàn)代，還蒙著人的眼睛。

最后，老生常談一句：忘了曾經(jīng)，大概就和自己劃清了界限。但記得太多，又難免心頭有疤。中蒙，是不是還真應(yīng)了那句話——剪不斷，理還亂。以后怎么走，大概也只有時間能說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