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傳來急促的敲門聲，我透過貓眼看到堂哥陳強站在門外，臉色陰沉得像要下雨。

"小磊，開門！"他的聲音帶著一種我從未聽過的迫切。

我深吸一口氣，緩緩打開門。三天了，我知道他遲早會來。

"堂哥，這么晚了，有什么事嗎？"我故作輕松地問。

陳強直接推門而入，在我租住的小房間里來回踱步。他停下來，眼神銳利地盯著我："小磊，你上次說你只攢了3萬塊，是吧？"

"對啊，怎么了？"我心跳加速，努力保持鎮(zhèn)定。

"那好。"他突然轉(zhuǎn)身面對我，眼中閃著一種讓我不安的光芒，"3萬塊，全給我吧！"

房間里的空氣瞬間凝固，我感覺血液都停止了流動。

01

兩個月前，我?guī)е嗄甏蚬€下的積蓄回到了老家。

說是老家，其實我已經(jīng)七年沒回來了。從大學畢業(yè)后，我就留在了省城，在一家物流公司做調(diào)度員。工作雖然辛苦，但我性格踏實，老板很信任我，工資也一年比一年高。

"小磊回來了！"鄰居們看到我都很高興，"在外面混得怎么樣？"

"還行，攢了點錢，準備找個媳婦。"我笑著回答，心里卻有些復雜。

其實這些年我過得很節(jié)儉。別的同事周末去酒吧、KTV，我就在宿舍看書。別人買名牌衣服，我只買基本款。每個月除了必要的開支，其他錢全部存起來。七年下來，加上年終獎和一些投資理財?shù)氖找妫业拇婵钜呀?jīng)達到了80萬。

但這個數(shù)字，我從來沒有對任何人說過。

回到村里的第三天，我正在家里幫父母收拾院子，堂哥陳強就來了。他比我大四歲，小時候我們關系很好，但長大后接觸就少了。

"喲，小磊回來了！"陳強遠遠地就打招呼，臉上掛著熟悉的笑容，"聽說你在城里發(fā)達了？"

"哪里發(fā)達，就是打個工。"我放下手里的農(nóng)具，迎了上去。

陳強上下打量著我，眼神有些復雜："看你這氣色，混得應該不錯吧？在外面這么多年，攢了多少錢了？"

這個問題來得太直接，讓我有些意外。按理說，即使是親戚，也不會這么直白地問別人的收入。我心里警鈴大作，本能地選擇了保守回答。

"也沒多少，就攢了三萬多塊錢。"我輕描淡寫地說，"你知道的，城里消費高，能攢點錢不容易。"

陳強眼中閃過一絲失望，但很快又恢復了笑容："三萬也不少了，比村里大部分人強多了。對了，你這次回來是準備結婚嗎？"

"有這個打算，先看看情況。"我沒有多說。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陳強的眼神讓我不安，那種急切中帶著算計的神情，我雖然不?；丶?，但并不傻。他問我攢了多少錢，絕對不是出于簡單的關心。

第二天一早，我特意去找了村里的老鄰居劉大爺打聽情況。

"小磊啊，你堂哥這兩年過得不太好。"劉大爺嘆了口氣，"前年投資養(yǎng)雞，結果遇上禽流感，賠了十幾萬。去年又跟人合伙開飯店，結果合伙人跑了，又虧了不少錢。現(xiàn)在欠了一屁股債，整天愁眉苦臉的。"

聽到這些，我心里五味雜陳。陳強從小就比我聰明，也比我有魄力，敢想敢干。但正是這種性格，讓他在投資上屢屢失手。而我，雖然看起來木訥一些，但勝在穩(wěn)重，從不冒險，所以才能一點一點積攢起這些財富。

三天后的那個晚上，陳強再次出現(xiàn)在我面前，眼神比上次更加復雜。我們在村口的小河邊坐下，夏夜的蛙聲此起彼伏。

"小磊，哥有件事想和你商量。"陳強點燃一支煙，深深吸了一口。

"什么事？"我心里已經(jīng)有了不好的預感。

"你也聽說了，我這兩年生意不順，現(xiàn)在手頭很緊。"他的聲音有些沙啞，"我想問你借點錢，不多，就三萬，你不是說攢了三萬多嗎？"

我愣了一下。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當這個要求真正提出來時，我還是感到了巨大的壓力。借錢這種事，特別是借給親戚，往往意味著有借無還。

"堂哥，這個..."我猶豫著說。

"我知道這錢對你來說也不容易。"陳強急切地說，"但是我真的沒辦法了。債主天天上門，我媽都被他們嚇壞了。你幫幫哥，三萬塊，我一定還你！"

看著他懇切的眼神，我心軟了。畢竟是堂兄弟，從小一起長大，他真的遇到困難了，我不能見死不救。

"行，我借給你。"我點了點頭，"不過我需要回城里取錢，這筆錢我存在銀行里。"

陳強臉上露出了如釋重負的表情："好好好，你什么時候回城？"

"明天就走，后天把錢匯給你。"我說。

那晚我回到家，父母已經(jīng)睡了。我坐在院子里看著滿天的星星，心情復雜。借給陳強三萬塊，對我來說確實不是什么大事，但我總覺得這件事沒有表面看起來那么簡單。

第二天一早，我就坐車回了省城。在銀行辦理匯款時，我猶豫了很久，最終還是匯了三萬塊到陳強的賬戶上。

錢匯出去后，我給他打了個電話："錢已經(jīng)匯了，你查一下。"

"收到了收到了！"陳強的聲音聽起來非常激動，"小磊，你真是我的好兄弟！這個恩情我永遠不會忘記！"

掛了電話，我以為這件事就此結束了。卻沒想到，三天后，我會再次見到陳強，而且他還會提出一個讓我震驚的要求。

02

回想起來，我和陳強的性格差異從小就很明顯。

我們都是在農(nóng)村長大的孩子，但成長環(huán)境卻截然不同。陳強的父親陳大河是村里有名的能人，早年做過生意，家里條件比較好。而我父親陳大山老實巴交，一輩子守著幾畝薄田，家境一般。

小時候，陳強總是村里孩子們的孩子王。他膽大心細，敢爬最高的樹，敢下最深的河，連大人們都夸他有出息。而我，總是跟在他后面，小心翼翼，生怕出什么意外。

"小磊，你膽子太小了！"這是陳強經(jīng)常對我說的話，"男人就要敢闖敢拼，你這樣以后怎么能成大事？"

那時候我總是紅著臉不說話，心里卻暗自較勁：總有一天，我要證明給他看，穩(wěn)重不等于沒出息。

上學的時候，我們的差異更加明顯。陳強雖然聰明，但不愛學習，總是想著其他賺錢的門道。初中還沒畢業(yè)，他就跟著村里的大哥們?nèi)タh城擺地攤，每天能賺個幾十塊錢，在當時算是不小的收入。

"讀書有什么用？"他曾經(jīng)得意地對我說，"你看我，不讀書也能賺錢，等你還在學校里啃書本的時候，我說不定已經(jīng)發(fā)財了！"

而我，雖然家境不好，但學習成績一直很優(yōu)秀。老師們都說我是個讀書的料，將來一定能考上好大學。父母也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再苦再累也要供我上學。

高考那年，我考上了省城的一所不錯的大學，學的是物流管理專業(yè)。陳強則在高二那年就輟學了，跟著別人學做生意。

大學四年，我很少回家，每次回去都能聽到關于陳強的各種消息。有時候說他賺了大錢，買了新車；有時候又說他生意虧本，借錢度日。但不管怎樣，村里人提起他，總是帶著一種羨慕和敬佩的語氣。

"你看陳強，多有本事！雖然有時候虧錢，但人家敢想敢干，不像有些人，讀了大學還不是要給別人打工？"

這樣的話傳到我耳朵里，雖然不是故意針對我，但還是讓我心里不舒服。我開始更加努力地學習和工作，想要證明自己的選擇是正確的。

畢業(yè)后，我進入了現(xiàn)在這家物流公司。從最基礎的操作員做起，每天處理各種貨物信息，協(xié)調(diào)運輸路線。工作雖然繁瑣，但我做得很認真，從不出錯。

第一年，我的月薪只有三千多，扣掉房租和生活費，能攢下的錢很少。但我沒有氣餒，繼續(xù)努力工作，同時利用業(yè)余時間學習相關的專業(yè)知識，考取了各種物流方面的證書。

第二年，我被提升為主管，工資漲到了五千多。第三年，又漲到了七千。到了第四年，我已經(jīng)是部門的副經(jīng)理，月薪過萬了。

這些年來，我的生活很簡單，幾乎沒有什么娛樂開支。同事們都說我太摳門，但我知道自己在為什么而奮斗。我要攢夠買房的錢，攢夠娶妻的錢，攢夠給父母養(yǎng)老的錢。

每個月發(fā)工資的時候，我都會仔細計算開支，把能省的都省下來。別人買一件衣服要幾百塊，我在批發(fā)市場買幾十塊的；別人下館子吃飯，我自己做飯帶便當；別人出去旅游花幾千塊，我就在城市里的公園轉(zhuǎn)轉(zhuǎn)。

就這樣，一點一滴，我的存款從最初的幾千塊，慢慢增長到幾萬塊，再到十幾萬，幾十萬，最終達到了80萬。

這80萬，對很多人來說可能不算什么，但對我而言，它代表著七年的辛苦和堅持，代表著無數(shù)個加班的夜晚，代表著無數(shù)次對誘惑的拒絕。

而現(xiàn)在，陳強居然開口就要借走其中的三萬。雖然三萬對我來說不是大數(shù)目，但我心里總覺得不踏實。

從小到大，陳強借錢從來就沒有還過的先例。小時候借同學的文具，說好第二天還，結果一拖就是一學期。長大后借朋友的錢創(chuàng)業(yè)，也總是一推再推，最后不了了之。

但畢竟是親戚，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堂哥，我還是選擇了相信他，把錢借給了他。

卻沒想到，這只是一個開始。

03

七年的打工生涯，讓我從一個青澀的大學畢業(yè)生，變成了一個成熟穩(wěn)重的職場老手。這些年的經(jīng)歷，也讓我深深理解了什么叫"一分耕耘，一分收獲"。

剛進公司的時候，我什么都不懂，連最基本的操作流程都要學很久。老員工們看我是新人，經(jīng)常把最累最臟的活兒推給我。搬貨、裝卸、清理倉庫，什么活兒都干過。

記得第一次跟車送貨，司機師傅讓我?guī)兔Π嶝浳?。那批貨是陶瓷制品，每一件都很重，而且容易破碎。我小心翼翼地搬了一整天，手都磨出了血泡，但一件都沒有損壞。

"這小子不錯，干活仔細。"司機師傅夸了我一句，這讓我心里暖暖的。

從那以后，我更加努力。別人下班就走，我主動留下來整理貨物信息；別人遇到難題就推給上級，我總是想方設法自己解決；別人只關心自己分內(nèi)的事，我卻主動學習整個部門的業(yè)務流程。

第一年年底，公司評優(yōu)秀員工，我意外地被選中了。領導在全體員工大會上表揚我："小陳雖然是新人，但工作態(tài)度認真，業(yè)務能力進步很快，值得大家學習。"

那一刻，我感到所有的辛苦都是值得的。

第二年，公司業(yè)務擴張，需要增加一個調(diào)度主管。領導找到我，說想讓我試試。我知道這是個機會，也是個挑戰(zhàn)。調(diào)度主管要協(xié)調(diào)幾十個司機，安排上百條運輸線路，任何一個環(huán)節(jié)出問題都可能造成重大損失。

"你還年輕，經(jīng)驗不夠，很多老員工都覺得你資歷太淺。"領導直白地對我說，"但我覺得你有這個潛力。給你三個月時間，如果做得好，就轉(zhuǎn)正；如果做不好，還是回到原來的崗位。"

我二話不說就接受了這個挑戰(zhàn)。接下來的三個月，我?guī)缀醢压井敵闪思?。每天早上六點就到公司，晚上經(jīng)常十點多才回去。我把所有的運輸路線都跑了一遍，把每個司機的情況都摸得清清楚楚，把每個客戶的需求都記在心里。

有一次，一個重要客戶的貨物出了問題，按時間來不及重新安排車輛。我連夜聯(lián)系了三家運輸公司，最終在截止時間前兩個小時把貨物送到了客戶手里。客戶很滿意，當場決定和我們公司簽訂長期合作協(xié)議。

三個月試用期結束，我不僅成功轉(zhuǎn)正，還得到了公司上下的一致認可。工資也從原來的三千多漲到了五千多。

有了這個基礎，我的職業(yè)生涯開始快速發(fā)展。第三年，我被提升為部門副經(jīng)理；第四年，年薪突破了十五萬；第五年，公司給我配了公司宿舍，還有各種福利補貼。

到了第六年，我已經(jīng)是公司的核心骨干之一。老板經(jīng)常讓我參與重要決策，我的建議也多次被采納。年底的時候，老板特意找我談話：

"小陳，你在公司這幾年的表現(xiàn)我都看在眼里。你不僅業(yè)務能力強，人品也好，是個值得信賴的人。明年公司準備開分公司，我想讓你去負責。"

這對我來說是個巨大的機會。分公司經(jīng)理不僅意味著更高的收入，也意味著更大的發(fā)展空間。但同時，我也知道這意味著更大的責任和壓力。

"老板，我一定不會讓您失望。"我堅定地說。

就在這時候，我做了一個決定：是時候回家一趟了。七年來，我一直在外打拼，很少回家。父母年紀大了，我想回去看看他們，也想在家鄉(xiāng)找個合適的對象，成家立業(yè)。

正是在這種心態(tài)下，我?guī)е?0萬的存款回到了闊別已久的家鄉(xiāng)。我以為這次回家會是個新的開始，卻沒想到會遇到陳強借錢的事情。

更讓我沒想到的是，借錢給他只是一個開始。三天后，當陳強出現(xiàn)在我的門前，說出"三萬塊，全給我吧"這句話時，我才意識到，事情遠沒有我想象的那么簡單。

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一個道理：有些人，你越是對他好，他越是會得寸進尺。而有些秘密，一旦被發(fā)現(xiàn)，就再也藏不住了。

04

那天晚上，把三萬塊匯給陳強后，我并沒有立即感到輕松，反而心里更加不安了。

我在省城的出租屋里坐了很久，反復回想著這些天發(fā)生的事情。陳強問我攢了多少錢時的急切眼神，他聽到"三萬"時瞬間的失望，還有最后借錢時的懇求和承諾，這一切都讓我覺得不對勁。

第二天上班，我心不在焉，連平時最熟悉的業(yè)務都出了幾次小錯。同事小王注意到了我的狀態(tài)："陳哥，你這是怎么了？看起來心事重重的。"

"沒什么，就是家里有點事。"我勉強笑了笑。

"是不是又有親戚找你借錢了？"小王半開玩笑地說，"我們這些在外打工的，最怕的就是這個。回家一趟，七大姑八大姨都知道你在城里'發(fā)財'了，然后就各種理由找你借錢。"

小王的話點醒了我。是啊，在家鄉(xiāng)人眼里，能在省城待這么多年，肯定是"發(fā)財"了。雖然我一直很低調(diào)，但架不住人們的想象。

我開始回憶這次回家的細節(jié)。村里的鄰居們看到我時的眼神，父母無意中透露的一些話，還有其他親戚們?nèi)粲腥魺o的試探，現(xiàn)在想來都不是偶然。

特別是陳強，他問我攢了多少錢時那種迫不及待的樣子，分明就是有備而來。他肯定是從什么渠道聽到了風聲，認為我在外面賺了大錢，所以才會這么直接地開口。

想到這里，我心里涌起一陣后悔。也許我根本就不應該說自己攢了三萬塊，應該說一分錢都沒攢到，甚至還欠著債。這樣的話，陳強就不會開口借錢了。

但現(xiàn)在后悔已經(jīng)沒用了，錢已經(jīng)借出去了。我只希望陳強能夠信守承諾，按時把錢還給我。

然而，接下來發(fā)生的事情證明，我的擔心是對的。

匯款后的第三天，我接到了母親的電話："磊兒，你堂哥今天來家里了，說是特意來感謝你的。他還說，你這次幫了他大忙，他一定會報答你的。"

"媽，他還說什么了嗎？"我心里一緊。

"他問了你在城里的工作情況，還問你準備什么時候結婚。對了，他還特意問了你的收入，說想了解一下城里的工資水平。"母親的聲音聽起來很高興，"你這個堂哥還是很關心你的。"

我的心沉了下去。陳強這是在套話，想要了解我的真實經(jīng)濟狀況。他肯定已經(jīng)懷疑我隱瞞了什么。

果然，當天晚上，陳強就給我打了電話。

"小磊，哥真的太感謝你了！"他的聲音聽起來很興奮，"這三萬塊錢解了我的燃眉之急。對了，我聽嬸嬸說，你現(xiàn)在月薪挺高的？"

"還行吧，也就七八千塊錢。"我謹慎地回答。

"七八千？不錯?。?陳強的語氣有些意外，"那你這幾年下來，應該攢了不少錢吧？肯定不止三萬吧？"

我心跳加速，但還是堅持說："真的就三萬多，城里開銷大，你知道的。"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鐘，然后陳強笑著說："是啊，城里確實開銷大。行了，我就不打擾你休息了，改天有機會請你吃飯。"

掛了電話，我長長地松了一口氣，但心里的不安卻更加強烈了。我能感覺到，陳強并不相信我的話。以他的精明程度，很容易就能算出來：月薪七八千，工作七年，就算開銷再大，也不可能只攢三萬塊。

接下來的幾天，我總是心神不寧。我開始后悔自己的謹慎，也許當初就應該實話實說，或者干脆拒絕借錢?，F(xiàn)在這樣遮遮掩掩，反而讓事情變得更加復雜。

一周后，我接到了父親的電話，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擔心："磊兒，你堂哥這幾天總是往我們家跑，問東問西的。他問你在城里住什么房子，開什么車，還問你有沒有女朋友，說是想給你介紹對象。"

"爸，他還問什么了？"我急切地問。

"他還問你準備在老家買房子嗎，說是想幫你看看房子。還有，他問我你以前寄回家的錢有多少，我說你很孝順，每年都寄錢回來。"父親停頓了一下，"磊兒，你堂哥是不是有什么想法？我怎么覺得他問得太仔細了？"

我知道，陳強這是在全方位地調(diào)查我的經(jīng)濟狀況。他肯定已經(jīng)確認我隱瞞了真實的財產(chǎn)數(shù)額，現(xiàn)在正在想辦法摸清我到底有多少錢。

"爸，以后堂哥再問這些，你就說不清楚，讓他直接問我。"我囑咐父親。

"好的，我知道了。"父親答應了，但我能聽出他語氣中的擔憂。

又過了幾天，村里的劉大爺給我打了個電話。劉大爺和我家關系很好，從小看著我長大，就像我的長輩一樣。

"小磊啊，大爺想提醒你一件事。"劉大爺?shù)穆曇艉車烂C，"你堂哥這幾天在村里到處打聽你的情況，還專門去找了以前和你一起玩的幾個同學，問你在城里的生活狀況。"

"劉大爺，他都問什么了？"我心里一沉。

"他問你在哪家公司上班，職位是什么，收入多少，有沒有買房買車。還問你是不是在城里還有其他投資或者生意。"劉大爺嘆了口氣，"小磊，大爺活了這么多年，看人還是有點眼光的。你堂哥這樣做，肯定是有目的的。"

我沉默了很久，才說："劉大爺，我知道了，謝謝您提醒我。"

"小磊，大爺不是說你堂哥的壞話，但是你要小心一點。錢財這種事情，就算是親兄弟也要明算賬，何況是堂兄弟。"劉大爺?shù)脑捳Z重心長，"你在外面不容易，掙的每一分錢都是血汗錢，不要輕易被人算計了。"

掛了電話，我坐在房間里想了很久。陳強的這些行為，已經(jīng)遠遠超出了正常的關心范圍。他顯然已經(jīng)確定我隱瞞了真實財產(chǎn)，現(xiàn)在正在想方設法摸清我的底細。

我開始害怕了。不是害怕陳強，而是害怕自己當初的那個謊言。如果陳強真的發(fā)現(xiàn)了我有80萬存款，他會怎么做？會不會覺得我不夠意思，只借給他三萬？會不會認為既然我這么有錢，就應該多幫幫他？

更讓我擔心的是，如果這個消息傳開了，村里的其他人會怎么看我？會不會有更多的親戚朋友來找我借錢？我辛辛苦苦攢了七年的錢，會不會就這樣被一點一點地"借"走？

就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命運給了我答案。三天后的那個晚上，陳強出現(xiàn)在了我的門前，而且一開口就是那句讓我震驚的話："三萬塊，全給我吧！"

那一刻，我知道，我當初的謊言，終于要面對后果了。

05

陳強說出"三萬塊，全給我吧"之后，房間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我看著他，試圖從他的眼神中讀出什么，但他的表情很復雜，既有一種志在必得的堅決，又有一種說不出的愧疚。

"堂哥，你這是什么意思？"我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我不是已經(jīng)借給你三萬了嗎？"

"借？"陳強苦笑了一聲，在我的床沿坐下，"小磊，我們是兄弟，還用得著說借嗎？"

他點了一支煙，深深地吸了一口，房間里彌漫起淡淡的煙草味。

"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覺得我貪心不足，對吧？"陳強的聲音有些沙啞，"但是小磊，哥真的是沒辦法了。"

我沒有說話，等待著他的解釋。

"這些天我一直在想，你月薪七八千，工作了七年，怎么可能只攢三萬塊？"陳強彈了彈煙灰，"就算城里開銷再大，你也不可能攢不下錢。更何況，我聽說你們公司效益很好，年終獎也不少。"

我的心跳開始加速，但表面上還是保持鎮(zhèn)定："堂哥，你想多了。我真的就攢了這點錢。"

"是嗎？"陳強突然抬頭看著我，眼神變得銳利起來，"那你能解釋一下，為什么你去年給叔叔嬸嬸寄了一萬塊錢，前年寄了八千，大前年寄了六千嗎？"

我愣住了。這些錢確實是我寄回家的，用來給父母改善生活條件。但我從來沒想過，陳強會去調(diào)查這些細節(jié)。

"還有，"陳強繼續(xù)說道，"我還聽說，你在城里租的房子是個兩居室，月租金兩千多。如果你真的這么缺錢，為什么不租便宜一點的房子？"

我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怎么回答。陳強顯然做了詳細的調(diào)查，我的那些解釋在他面前顯得蒼白無力。

"小磊，我不是在責怪你。"陳強的語氣突然變得溫和起來，"我理解你為什么要隱瞞。錢這種事情，確實不方便到處說。但是我們是兄弟，你沒必要對我撒謊。"

他站起身，走到窗邊，背對著我說："我大概算了一下，以你的收入水平，這七年下來，至少能攢四五十萬。對吧？"

我的心臟狂跳，但還是搖頭："真的沒有那么多。"

陳強轉(zhuǎn)過身，臉上露出了一個苦澀的笑容："小磊，你還要瞞到什么時候？"

他走回到我面前，聲音變得更加急切："我現(xiàn)在真的很需要錢，不是三萬，也不是五萬，而是至少二十萬。債主們已經(jīng)不給我時間了，如果下周還不上錢，他們就要采取行動了。"

"二十萬？"我嚇了一跳，"你到底欠了多少錢？"

"前前后后，差不多四十萬。"陳強痛苦地揉著太陽穴，"這兩年投資失敗，不僅把以前攢的錢都賠光了，還借了不少外債。現(xiàn)在利息越滾越多，我已經(jīng)還不起了。"

我沉默了。四十萬，這確實是一個巨大的數(shù)字。即使我有80萬存款，拿出一半來幫他，也是一個巨大的負擔。

"所以，你就想到了我？"我問道。

"小磊，除了你，我還能找誰？"陳強的聲音里帶著一絲絕望，"父母年紀大了，根本拿不出這么多錢。其他親戚朋友，要么自己過得也不好，要么早就對我失望了。只有你，我的好兄弟，有這個能力幫我。"

他走過來，抓住我的胳膊："我知道讓你拿出這么多錢很不容易，但是你也知道，我如果真的出了事，對整個家族都不好。到時候叔叔嬸嬸也會跟著受連累，這不是你想看到的，對吧？"

我看著陳強，心情異常復雜。理性上，我知道借這么多錢給他是不理智的，很可能有借無還。但情感上，他說的也有道理，如果他真的出了事，確實會連累整個家庭。

"你讓我想想。"我說道。

"還想什么？"陳強的語氣突然變得有些激動，"小磊，我知道你心里在擔心什么，擔心我還不起錢，對吧？但是你想想，我是你堂哥，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我會騙你嗎？"

我沒有說話，心里卻在想：從小到大，陳強借東西不還的例子還少嗎？

似乎看出了我的猶豫，陳強的表情變得更加急切："這樣吧，我不要你二十萬，就要十萬，不，就要你說的那三萬。但是，我要你全部的三萬。"

"什么意思？"我不解地問。

陳強深深地看著我，眼神中有一種說不出的復雜："小磊，我知道你不只有三萬。但是我也不逼你承認。既然你說只有三萬，那我就只要三萬。但是，我要全部。"

"可是我已經(jīng)給了你三萬了。"我提醒他。

"那三萬是借的，現(xiàn)在我要的這三萬，不算借，算是......"陳強停頓了一下，似乎在尋找合適的詞語，"算是你對哥哥的幫助。畢竟，我們是一家人。"

我感到一種寒意從脊背升起。陳強這是在暗示什么？是在暗示如果我不給錢，我們就不是一家人了嗎？

"堂哥，這個要求有點......"我剛想說什么，陳強就打斷了我。

"小磊，你別急著拒絕。"他的聲音變得很低，很緩慢，"我這些天調(diào)查了一下你的情況，發(fā)現(xiàn)了一些很有趣的事情。"

我的心猛地一沉："什么事情？"

陳強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走到門邊，確認門關嚴了，然后回到我面前，壓低聲音說："你知道嗎，我找到了你以前的一個同事。"

我的血液幾乎凝固了。

"他告訴我，你在公司里可不是一般的員工，而是副經(jīng)理級別的。而且，你的年薪......"陳強故意停頓了一下，眼神緊緊盯著我的臉，"可不是什么七八千一個月那么簡單。"

房間里的空氣仿佛凝固了，我能聽到自己劇烈的心跳聲。

陳強緩緩地坐下，點燃了另一支煙："小磊，現(xiàn)在你還想說你只有三萬塊錢嗎？"

我張了張嘴，卻發(fā)現(xiàn)自己什么都說不出來。所有的掩飾，所有的謊言，在這一刻都顯得蒼白無力。

"其實，我理解你為什么要撒謊。"陳強的聲音突然變得很溫和，"有錢了怕被人惦記，這很正常。但是小磊，你忘了嗎，我們是兄弟啊。"

他站起身，走到我面前，伸出手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既然你不想說實話，那我們就不說實話。你繼續(xù)說你只有三萬，我就只要三萬。但是這三萬，我希望你能完全給我，不要再猶豫了。"

我看著陳強，心里五味雜陳。他這是在給我臺階下，但同時也是在威脅我。言下之意很清楚：如果我不答應，他就會把我的真實財產(chǎn)狀況公布出去。

"我......"我剛想說什么，陳強就舉起了手，阻止了我。

"你不要現(xiàn)在答復我。"他說道，"回去想一個晚上，明天給我答復。但是小磊，我希望你明白，有些事情，一旦說出去了，就收不回來了。"

他說完這句話，拿起外套就要走。走到門口時，他突然轉(zhuǎn)過身，對我說了一句讓我毛骨悚然的話：

"對了小磊，我剛才說錯了。我要的不是三萬......"

他的眼神在昏暗的燈光下顯得格外深邃，嘴角露出了一個讓我完全看不懂的笑容。

06

"我要的不是三萬。"陳強的聲音在房間里回蕩，每一個字都像石頭一樣重重地砸在我心上。

我感覺呼吸都困難了，聲音顫抖著問："那你要多少？"

陳強沒有立即回答，而是重新坐了下來，仔細地觀察著我的表情。他的眼神很奇怪，既有一種勝利者的得意，又有一種說不出的痛苦。

"小磊，你知道嗎，這些天我一直在想一個問題。"他點燃了第三支煙，"為什么同樣是兄弟，同樣是農(nóng)村出來的孩子，你能攢下這么多錢，而我卻負債累累？"

我沉默著，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想來想去，我終于想明白了。"陳強深深地吸了一口煙，"不是因為你比我聰明，也不是因為你比我努力，而是因為你比我謹慎。你從來不冒險，所以也從來不會大敗。"

他站起身，走到窗邊，背對著我繼續(xù)說："但是小磊，你有沒有想過，正是因為我的這些失敗，才成就了你今天的成功？"

"什么意思？"我不解地問。

陳強轉(zhuǎn)過身，臉上露出了一個苦澀的笑容："如果沒有我當年的反面教材，你會這么謹慎嗎？如果沒有我這些年的起起落落讓你看在眼里，你會這么堅持穩(wěn)扎穩(wěn)打的路線嗎？"

我愣住了。他說的似乎有些道理，但又說不上來哪里不對。

"所以，從某種意義上說，我是你成功路上的墊腳石。"陳強的聲音變得有些悲涼，"我用我的失敗，教會了你什么叫成功。那么現(xiàn)在，你是不是也應該幫助一下你的老師呢？"

我感到一種強烈的不適，這種邏輯讓我覺得荒謬，但又不知道怎么反駁。

"況且，小磊，你真的以為你的錢都是干凈的嗎？"陳強突然話鋒一轉(zhuǎn)。

"什么意思？"我心里一驚。

"你忘了嗎，大學四年，家里給你的生活費是從哪里來的？"陳強走回到我面前，"我父親，也就是你叔叔，那幾年生意做得不錯，每年都會接濟你們家。沒有這些錢，你覺得你能順利念完大學嗎？"

我的腦海中閃過一些模糊的記憶。確實，大學那幾年，家里的經(jīng)濟條件有了明顯改善，父母也不再為我的學費和生活費發(fā)愁。當時我以為是父親種地賺錢了，但現(xiàn)在想來，農(nóng)業(yè)收入怎么可能有那么大的變化？

"還有，你剛畢業(yè)的時候，是誰幫你在省城找的房子？是誰幫你聯(lián)系的工作？"陳強繼續(xù)說道，"如果沒有我父親的那些關系，你覺得你能這么順利地在城市里站穩(wěn)腳跟嗎？"

這些話像一記記重錘，砸得我頭暈目眩。我從來沒有想過這些問題，總以為自己的成功完全是靠自己的努力。但現(xiàn)在陳強這么一說，我才意識到，原來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叔叔一家確實給了我很多幫助。

"所以，從某種意義上說，你現(xiàn)在的財富，有一部分是屬于我們家的。"陳強的聲音變得很平靜，但每一個字都充滿了威力，"現(xiàn)在我家遇到了困難，你幫一下，不是很應該嗎？"

我感覺自己的思維完全亂了。陳強的這些話雖然聽起來有些強詞奪理，但又不完全沒有道理。我確實接受過叔叔家的幫助，這是事實。

"那你要多少？"我問道，聲音已經(jīng)完全沒有了底氣。

陳強看著我，眼神中有一種復雜的滿足："我要一半。"

"一半？"我以為自己聽錯了。

"對，一半。"陳強點了點頭，"既然你不愿意說出真實的數(shù)字，那我們就按我的推算來。以你的收入水平，這七年至少攢了六十萬。我要三十萬。"

三十萬！這個數(shù)字讓我感到眩暈。這是我四年多的積蓄，是我無數(shù)個加班夜晚的回報，是我無數(shù)次拒絕誘惑的結果。

"這太多了。"我搖著頭，"我不可能給你這么多錢。"

"為什么不可能？"陳強的語氣突然變得尖銳起來，"小磊，你不要忘了，我手里有很多關于你的信息。比如說，你的真實收入，你在城里的生活狀況，還有你向家里撒謊的事實。"

我感到一陣寒意。

"你想想，如果這些信息傳到村里，傳到你父母那里，會是什么結果？"陳強繼續(xù)威脅道，"村里人會怎么看你？會不會覺得你這個人虛偽，有錢不幫親戚？你父母會不會對你失望？"

我的手開始顫抖。陳強抓住了我最害怕的東西：名聲。在我們這樣的小地方，名聲比什么都重要。如果我被貼上"有錢不幫親戚"的標簽，不僅我在村里抬不起頭，連父母都會被人指指點點。

"還有，你覺得如果其他親戚朋友知道了你的真實財產(chǎn)，會不會也來找你借錢？"陳強似乎看出了我的軟肋，繼續(xù)施壓，"到時候你是借還是不借？借的話，你的錢很快就會被掏空；不借的話，你就會得罪所有人。"

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慌。陳強說的這些情況，確實很可能發(fā)生。一旦我的財產(chǎn)狀況曝光，我將面臨無窮無盡的麻煩。

"但是如果你現(xiàn)在幫了我，我就會永遠為你保密。"陳強的語氣又變得溫和起來，"而且，我還會幫你在村里樹立一個好的形象：陳磊雖然收入不高，但對兄弟很夠意思，把自己僅有的積蓄都拿出來幫助家人。這樣的話，你在村里的聲譽會更好，其他人也不會覺得你有錢，自然不會來找你借錢。"

這真是一個完美的陷阱。陳強給我畫了兩個截然不同的前景：一個是名譽掃地、麻煩不斷的地獄；另一個是名聲更好、問題解決的天堂。而通往天堂的鑰匙，就是三十萬。

"我...我需要時間考慮。"我艱難地說道。

"當然，這么重要的決定，確實需要好好考慮。"陳強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我給你三天時間。三天后，我來聽你的答復。"

他走到門口，突然轉(zhuǎn)過身，補充了一句："對了小磊，我希望你明白，我這么做不是在威脅你，而是在幫你。幫你解決一個遲早會爆發(fā)的問題，幫你在村里維護一個好的形象，也幫你我們兄弟的感情不受到金錢的影響。"

說完這句話，他就走了，留下我一個人在房間里發(fā)呆。

三十萬，這個數(shù)字在我腦海中不斷地回旋。這不僅僅是錢的問題，更是關于選擇、關于妥協(xié)、關于人性的問題。我需要在三天內(nèi)做出一個決定，一個可能會改變我整個人生軌跡的決定。

07

陳強走后，我一個人在房間里坐了整整一夜。

三十萬，這個數(shù)字就像一塊巨石，壓得我喘不過氣來。我反復地想著陳強說的每一句話，試圖找出其中的漏洞，但越想越覺得他的邏輯無懈可擊。

天亮的時候，我做了一個決定：我要去找人商量。

我首先想到的是我的同事小王。雖然我們平時關系不錯，但這種涉及家庭隱私的事情，我實在不好意思開口。最終，我還是沒有給他打電話。

然后我想到了大學時的室友老張。老張現(xiàn)在在另一個城市工作，為人比較理智，也許能給我一些建議。但是想來想去，這種事情在電話里說不清楚，而且也不太合適。

最后，我想到了村里的劉大爺。雖然他年紀大了，文化程度不高，但人生閱歷豐富，而且對我們家的情況很了解，也許能給我一些有用的建議。

我給劉大爺打了個電話，說想回家一趟，有些事情想請教他。劉大爺很高興，說隨時歡迎我回去。

當天下午，我就坐車回了老家。一路上，我的心情都很沉重，不知道該怎么跟劉大爺開口。

到了村里，我直接去了劉大爺家。老人家正在院子里曬太陽，看到我來了很高興，連忙讓我進屋坐。

"小磊，你怎么突然回來了？不是剛走沒多久嗎？"劉大爺給我倒了杯水。

"劉大爺，我遇到點事情，想聽聽您的意見。"我組織了一下語言，"是關于我堂哥的。"

劉大爺?shù)谋砬榱⒖虈烂C了起來："是不是又來找你借錢了？"

我點了點頭，然后把這幾天發(fā)生的事情詳細地告訴了劉大爺。當然，我沒有說出80萬這個具體數(shù)字，只是說陳強發(fā)現(xiàn)了我撒謊的事實，現(xiàn)在威脅我要一大筆錢。

聽完我的敘述，劉大爺沉默了很久，最后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小磊啊，大爺早就跟你說過，要小心你堂哥。"劉大爺搖著頭，"這個人從小就精明，但精明用錯了地方，就變成了算計。"

"那我應該怎么辦？"我問道。

"首先，你要明白一個道理：威脅，永遠不會只有一次。"劉大爺?shù)脑捵屛倚睦镆怀粒?如果你這次妥協(xié)了，他嘗到了甜頭，以后還會繼續(xù)找你要錢。今天要三十萬，明天可能就要五十萬、一百萬。"

這個可能性我確實沒有想到。如果陳強真的是這種人，那我豈不是要被他吸血一輩子？

"但是大爺，如果我不給，他把我的事情說出去，我在村里還怎么做人？"我苦惱地說。

"小磊，你有沒有想過，他說出去對他自己有什么好處？"劉大爺反問我。

我愣了一下，確實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如果他把你的事情說出去，村里人會怎么看他？"劉大爺繼續(xù)分析，"大家會說：陳強為了要錢，連兄弟的隱私都不顧，這種人太沒品了。到時候，他不僅要不到錢，還會把自己的名聲搞臭。"

劉大爺?shù)脑捵屛已矍耙涣粒@個角度我確實沒有考慮過。

"再說，就算他真的說出去了，又能怎么樣？"劉大爺站起身，在屋里走了兩步，"無非就是大家知道你有錢，然后議論幾天。過一段時間，誰還會記得這件事？"

"可是會有很多人來找我借錢的。"我擔心地說。

"那你就實話實說，告訴他們你的錢都有用途，不能借出去。"劉大爺說道，"借錢這種事，本來就是情分，不是義務。沒有人有權利要求你必須借錢給他們。"

劉大爺?shù)脑捵屛一砣婚_朗。是啊，我為什么要這么害怕？有錢不是錯，不愿意借錢給別人也不是錯。我辛辛苦苦攢的錢，有什么理由必須要分給別人？

"況且，小磊，你要想清楚一個問題：錢和尊嚴，哪個更重要？"劉大爺坐回到我對面，認真地看著我，"如果你這次屈服于威脅，以后你在任何人面前都抬不起頭來。但如果你堅持原則，即使暫時受到一些影響，長遠來看，大家反而會更尊重你。"

我仔細地思考著劉大爺?shù)脑?。確實，如果我因為害怕而妥協(xié)，那我以后還有什么底線可言？而且，三十萬對我來說真的是一個巨大的損失，相當于我四年多的積蓄。

"大爺，您說得對。"我下定了決心，"我不能向威脅妥協(xié)。"

"這就對了。"劉大爺滿意地點點頭，"記住，正義或許會遲到，但永遠不會缺席。做人要有原則，有底線，不能因為害怕就放棄自己的立場。"

從劉大爺家出來，我感覺心情輕松了很多。是的，我為什么要害怕？我沒有做任何對不起陳強的事情，我有權利選擇不借錢給他，也有權利保護自己的隱私。

回到省城后，我開始為即將到來的對話做準備。我要讓陳強明白，威脅對我沒有用，我不會屈服于任何形式的要挾。

三天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第三天晚上，陳強準時出現(xiàn)在了我的門前。

"小磊，考慮得怎么樣了？"他的臉上還是那副自信的表情，似乎認為我一定會妥協(xié)。

"考慮好了。"我深吸一口氣，迎著他的眼神，"我的答案是：不。"

陳強的表情瞬間凝固了，他顯然沒有想到我會這么直接地拒絕。

"小磊，你確定要這樣做嗎？"他的聲音有些顫抖，"你要想清楚后果。"

"我已經(jīng)想得很清楚了。"我的聲音前所未有地堅定，"堂哥，你要明白，威脅是換不來真正的幫助的。如果你真的遇到了困難，我可以在力所能及的范圍內(nèi)幫助你。但是，我不會因為任何威脅而改變自己的決定。"

房間里再次陷入了沉默，但這一次，我感受到的不是壓迫，而是一種前所未有的輕松。

08

陳強站在那里，臉上的表情變化了好幾次，從震驚到憤怒，從憤怒到不敢置信，最后歸于一種深深的疲憊。

"小磊，你真的要這樣對我嗎？"他的聲音有些沙啞。

"堂哥，我沒有要對你怎么樣，我只是在堅持自己的原則。"我平靜地說道，"如果你真的有困難，我們可以想其他辦法，但我不會接受威脅。"

陳強在房間里來回踱步，點燃了一支煙，狠狠地吸了幾口。

"你知道嗎，小磊，這些天我一直在想，為什么我們兄弟會走到今天這一步。"他突然開口說道，"小時候，我們關系多好啊，我什么都愿意分給你，你有什么困難我也總是第一個幫你。"

"我記得。"我說道，心里確實涌起了一些溫暖的回憶。

"但是現(xiàn)在呢？"陳強苦笑了一聲，"我遇到困難了，我的親弟弟卻對我見死不救。"

"堂哥，這不公平。"我搖了搖頭，"我已經(jīng)借給了你三萬塊錢，這不是見死不救。而且，你現(xiàn)在要求的不是幫助，而是威脅。"

陳強突然停下腳步，直直地看著我："小磊，我最后問你一遍，你真的不愿意幫我嗎？"

"我愿意幫你，但不是以這種方式。"我堅定地回答。

陳強沉默了很久，最后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好，既然你這么絕情，那我們兄弟就到此為止吧。"

他走到門口，突然轉(zhuǎn)過身，眼神中有一種說不出的復雜："小磊，你會后悔的。"

說完這句話，他就走了，留下我一個人在房間里。

我以為這件事就這樣結束了，但我錯了。

第二天上午，我接到了父親的電話，他的聲音聽起來很擔心："磊兒，你堂哥昨天晚上出車禍了。"

我的心猛地一沉："嚴重嗎？"

"人沒有大礙，但是腿骨折了，現(xiàn)在在縣醫(yī)院。"父親說道，"醫(yī)生說需要手術，費用大概要十幾萬。但是你叔叔家現(xiàn)在拿不出這么多錢。"

我沉默了。這是巧合嗎？還是陳強故意安排的？但不管怎樣，他現(xiàn)在確實受傷了，確實需要錢治病。

"磊兒，你叔叔想問問你，能不能先墊付一些醫(yī)療費？"父親小心翼翼地問道。

我閉上眼睛，在心里斗爭了很久。最終，我還是說道："爸，我馬上回去。"

當天下午，我就趕到了縣醫(yī)院。陳強躺在病床上，臉色很蒼白，看到我來了，眼神很復雜。

"小磊，你來了。"他虛弱地說道。

"嗯，傷得怎么樣？"我問道。

"醫(yī)生說需要手術，但是費用..."陳強沒有繼續(xù)說下去。

我看著躺在病床上的陳強，心里五味雜陳。不管我們之間有什么矛盾，但血緣關系是割不斷的。而且，此時此刻的他，不再是那個威脅我的人，而是一個需要幫助的病人。

"手術費我來出。"我說道。

陳強的眼睛瞬間濕潤了："小磊，我..."

"你什么都不用說。"我打斷了他，"好好養(yǎng)傷，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說。"

接下來的一個星期，我每天都會到醫(yī)院看望陳強。我們很少說話，但氣氛已經(jīng)沒有之前那么劍拔弩張了。

手術很成功，陳強恢復得也不錯。出院那天，他突然拉住我的手："小磊，這些天我想了很多。我做錯了，我不應該威脅你。"

我看著他，等待他繼續(xù)說下去。

"其實，我心里一直很嫉妒你。"陳強的聲音很小，"從小到大，你總是那么穩(wěn)重，那么讓人放心。而我，雖然看起來風光，但其實一直在走彎路。這些年的失敗，讓我的心理變得扭曲了，總覺得全世界都欠我的。"

我沉默著聽他說。

"但是這次受傷，讓我想明白了很多事情。"陳強繼續(xù)說道，"錢可以慢慢賺，債可以慢慢還，但如果連最基本的人品都沒有了，那就什么都沒有了。"

"堂哥，過去的事情就算了。"我說道，"重要的是以后怎么做。"

"你說得對。"陳強點了點頭，"小磊，那三萬塊錢，我一定會還給你的?？赡苄枰獣r間，但我一定會還。"

"我相信你。"我說道，而且這次，我是真心相信的。

從醫(yī)院回來的路上，我想了很多。這次的經(jīng)歷讓我明白了幾個道理：

首先，面對威脅，妥協(xié)永遠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只有堅持原則，才能贏得真正的尊重。

其次，金錢確實會考驗人性，但真正的親情是能夠經(jīng)受住這種考驗的。

最后，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人生軌跡，有自己的選擇。我不能為別人的選擇負責，但我必須為自己的選擇承擔后果。

現(xiàn)在回想起來，陳強說"三萬全給我吧"的那個晚上，確實是我人生中的一個重要轉(zhuǎn)折點。不是因為金錢的數(shù)額，而是因為我學會了在壓力面前堅持自己的原則。

六個月后，陳強開始分期還錢給我。雖然每次只有幾百塊，但我能感覺到他的誠意。更重要的是，他開始腳踏實地地工作，不再想著什么一夜暴富的投機買賣。

一年后，我回老家探親的時候，村里人對我的態(tài)度并沒有什么變化。陳強確實沒有把我的財產(chǎn)狀況說出去，而我也漸漸理解了他當初的絕望和無奈。

兩年后，我在省城買了房子，也找到了合適的對象準備結婚。陳強的債務基本還清了，人也變得成熟穩(wěn)重了很多。在我的婚禮上，他是我的伴郎，我們重新成為了真正的兄弟。

有時候我會想，如果當初我選擇了妥協(xié)，現(xiàn)在會是什么樣子？也許我的存款會少很多，也許我對人性的認識不會這么深刻，也許我和陳強的關系永遠不可能真正修復。

但是沒有如果，只有選擇和后果。我很慶幸自己做出了正確的選擇，不是因為保住了錢，而是因為保住了做人的底線。

正如劉大爺說的：錢可以再賺，但尊嚴失去了就很難找回來了。在這個物欲橫流的時代，能夠堅持自己的原則，可能比擁有再多的金錢都要珍貴。

現(xiàn)在，每當我看到銀行卡里的余額時，我想到的不僅僅是數(shù)字本身，更是為了這些數(shù)字而堅持的那些日日夜夜，以及在關鍵時刻做出的那個艱難而正確的決定。

這就是我和80萬老婆本的故事，也是我和堂哥陳強的故事。在金錢與親情、原則與妥協(xié)之間，我們都找到了屬于自己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