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2年陳毅追悼會：一副挽聯(lián)動主席，半生肝膽照千秋

1972年的北京冬夜，寒星透著刺骨的涼，日壇腫瘤醫(yī)院的病房里，陳毅的呼吸越來越微弱。這位一輩子風風火火的元帥，瘦得脫了形，原本圓胖的臉陷了下去，可握著夫人張茜的手，力道卻沒減多少：“別再給國家添麻煩了，那些好藥，留給能多為人民做事的年輕人?！?他這輩子最硬氣，也最“好面子”，打仗時寧肯自己挨餓，也得讓戰(zhàn)士們吃飽；可到了自己臨終，卻連一針貴藥都舍不得用——這份“死要面子”的固執(zhí)，藏著他最純粹的為民之心。

誰都知道陳毅脾氣急，嗓門大，打仗時敢跟總前委拍桌子爭戰(zhàn)略，和平年代搞外交，也敢在國際場合直言不諱，為此沒少受委屈?？蛇@份急脾氣里，藏著最真的赤誠。1948年淮海戰(zhàn)役，他和鄧小平、劉伯承坐鎮(zhèn)小李家村，三人都是四川老鄉(xiāng)，卻性格迥異：劉伯承儒雅，鄧小平沉穩(wěn)，唯有陳毅，喝著粗茶也能吟詩作賦，討論戰(zhàn)術急了就拍大腿，可關鍵時刻，他卻能放下己見，全力支持粟裕的作戰(zhàn)方案，哪怕之前兩人在戰(zhàn)略上有過分歧，也半點不記仇 。此刻這位“急脾氣”元帥，連說話的力氣都沒了，女兒姍姍貼在他嘴邊，只聽見斷斷續(xù)續(xù)的“一直向前……戰(zhàn)勝敵人……”，這是他這輩子的執(zhí)念，也是他從未變過的初心。

1月6日深夜，陳毅的心臟停止了跳動。消息傳開，雙目失明的劉伯承元帥被人攙著沖進醫(yī)院，枯瘦的手一遍遍摸著陳毅的遺體，老淚縱橫：“陳老總啊，你怎么走得這么急！往后打仗、議事，我劉瞎子沒你這根‘拐杖’可怎么辦喲！” 兩位老帥并肩作戰(zhàn)幾十年，劉伯承善謀略，陳毅善統(tǒng)籌，一靜一動，早已是彼此最信任的依靠。中央很快下了訃告，追悼會定在八寶山革命公墓，周總理親自掛帥操辦。他知道陳毅愛熱鬧，怕老戰(zhàn)友走得冷清，從參加人員名單到花圈擺放，甚至休息室的熱水壺夠不夠，都一一過問，連挽聯(lián)的措辭都反復斟酌——這是他對這位敢說敢做的老戰(zhàn)友，最后的溫柔。

毛主席得知消息時，正坐在書房里看文件，手里的筆“啪”地掉在桌上。他和陳毅相識四十四年，從井岡山到淮海戰(zhàn)場，兩人吵過架、有過分歧，卻始終是最交心的戰(zhàn)友。陳毅敢當著他的面提意見，他也欣賞陳毅這份“不藏著掖著”的直率。可那時毛主席身體也不好，畏寒得厲害，數(shù)九寒天的八寶山連暖氣都沒有，身邊的同志勸了又勸：“主席，您身子骨要緊，心意到了就行。” 毛主席沉默著點了頭，可心里的坎，終究沒過去。

1月10日下午，距離追悼會開始還有一個多小時，毛主席突然從午睡中坐起來，一邊往外走一邊說：“不行，得去送送陳毅！” 警衛(wèi)員都沒來得及給他換厚衣服，只能隨手抓了件夾大衣披在他身上，頭發(fā)都沒來得及梳，就那么用手扒拉了兩下。車子往八寶山趕，毛主席望著窗外掠過的街景，一路沒說話——他欠這位老戰(zhàn)友一個送別，這份情誼，不能留遺憾。

周總理在八寶山接到消息時，又感動又有點嗔怪：“您怎么還是來了，這天兒多冷?。　?可他心里比誰都明白，這份戰(zhàn)友情，重過千鈞。毛主席到了之后，先去休息室見了張茜和孩子們。張茜紅腫著眼睛，握著毛主席的手哽咽著說不出話，毛主席看著孩子們酷似陳毅的眉眼，眼眶也紅了，半天憋出一句：“張茜同志，你要保重身體，孩子們還要你照顧。” 沒有多余的安慰，卻藏著最深的理解。

休息片刻，毛主席在周總理的陪同下走進追悼大廳。靈堂中央，陳毅的遺像笑得依舊豪邁，仿佛還是那個喝著酒、吟著詩的元帥。毛主席停下腳步，盯著照片看了好久，神情落寞得像個丟了東西的孩子，嘴里輕輕念叨著：“陳毅啊……陳毅……” 在場的人都低著頭抹眼淚，連空氣都透著悲痛。

就在大家準備往靈前走時，毛主席的目光突然被角落里的一副挽聯(lián)吸引了。那副挽聯(lián)沒放在顯眼處，卻字字千鈞，他慢慢走過去，戴上老花鏡，一字一句地讀了起來：“仗劍叢云作干城，忠心不易，軍聲在淮海，遺愛在江南，萬庶盡銜哀，回望大好河山，永離赤縣。揮戈挽日接尊俎，豪氣猶存，無愧于平生，有功于天下，九原應含笑，佇看重新世界，遍樹紅旗?！?/p>

“軍聲在淮海”，讓他想起了當年宿縣大捷后，陳毅在火車站天橋上開懷大笑的模樣，那是切斷徐蚌線、完成對徐州戰(zhàn)略包圍后的暢快 ；“遺愛在江南”，讓他記起陳毅治理上海時，寧可自己蹲在街頭吃咸菜，也要平抑物價、讓百姓過上安穩(wěn)日子的執(zhí)著。這短短幾十字，把陳毅的戰(zhàn)功、民心、氣節(jié)全寫透了，沒有空話，全是實情。毛主席越讀越動容，讀完后猛地轉頭，急切地問身邊的工作人員：“這副挽聯(lián)的作者在哪里？我要見見他！”

工作人員趕緊去打聽，沒過多久就跑回來回話：“主席，作者是張伯駒先生！他和陳老總私交特別好，得知老總逝世后，哭著寫了這副挽聯(lián)，改了好幾遍才滿意?！?張伯駒是有名的文人，和陳毅一見如故，一個愛詩，一個懂文，私下里常聚在一起談古論今。毛主席點點頭，連聲贊嘆：“寫得好！寫得真好啊！把陳毅的一生都寫活了，比任何悼詞都貼切！”

因為毛主席的到來，追悼會的規(guī)格大大提高，所有在京的政治局委員、民主人士都趕來送陳毅最后一程。哀樂響起，毛主席站在靈前，望著陳毅的遺像，久久沒有挪動腳步。寒風從窗外吹進來，吹動了靈堂里的白菊，也吹動了那份跨越歲月的戰(zhàn)友情。

這場追悼會，見證了一位元帥的落幕，也見證了最真摯的情誼。陳毅的急脾氣、“死要面子”，都是他的真性情；毛主席的畏寒與堅持送別，藏著他對戰(zhàn)友的深情；周總理的親力親為，透著他對老戰(zhàn)友的敬重；張伯駒的挽聯(lián)，道盡了世人對元帥的緬懷。而那副挽聯(lián)，也隨著這個故事，永遠留在了人們心里，成為對陳毅一生最貼切的注解——半生肝膽，一世赤誠，無愧于國家，無愧于人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