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九年七月的黑水峪，雨下得像老天爺在潑水。第一代闖王高迎祥扒著泥濘的山壁，看著谷口突然亮起的明軍火把，心涼得比谷底的溪水還透。他帶著5萬精兵闖子午谷，本想抄近路直取西安，結(jié)果剛摸到峪口，就撞上了孫傳庭的伏兵。四天血戰(zhàn)后，高迎祥被生擒凌遲，5萬大軍死的死、降的降，連骨頭都沒剩下幾根。誰能想到，這個明末梟雄用命躺的路，1400年前蜀漢大將魏延早就想走了——當年他向諸葛亮獻上“子午谷奇謀”被拒，還罵丞相膽小，可高迎祥的下場，偏偏給這場千年爭論畫了個血淋淋的句號。

咱們先回到公元228年的漢中南鄭，諸葛亮的北伐軍帳里，氣氛正劍拔弩張。丞相主張走祁山道，穩(wěn)扎穩(wěn)打取隴右，可鎮(zhèn)北將軍魏延“噌”地站起來，拍著胸脯喊：“給我一萬兵，五千打仗五千運糧，走子午谷十天就能摸到長安！”這話一出口，帳內(nèi)瞬間安靜，連掉根針都聽得見。魏延越說越激動：“長安守將夏侯楙是個草包，見我來了肯定棄城跑路，到時候丞相從斜谷出兵，咱們潼關(guān)會師，關(guān)中不就到手了？”這算盤打得噼啪響，跟當年韓信“明修棧道暗渡陳倉”簡直如出一轍。

可諸葛亮只慢悠悠吐出三個字：“此計懸?！痹谒磥?，子午谷這地方，根本不是人走的路。咱們得說說這子午谷有多邪門，它北接長安南連漢中，330多公里全在秦嶺深山里，窄的地方只能容兩人側(cè)身過，好多路段靠棧道懸空，底下就是萬丈深淵。杜甫當年走過后都寫詩吐槽“鐵鎖高垂不可攀”，魏延說十天走完，這是把士兵當飛毛腿了？更別提夏侯楙要是不跑怎么辦？要是魏軍在谷口設(shè)伏怎么辦？蜀漢就這么點家底，賭輸了可是亡國的下場。

魏延當場就急了，背后“精忠報國”的刺青都快繃開了，《三國志》里說他“常謂亮為怯”，說白了就是覺得丞相太慫，埋沒了他的天才計謀。這樁公案一爭就是上千年，支持魏延的人拍桌子喊“錯失良機”，反對的人搖頭說“純屬賭命”?？蓺v史最公平，它不看嘴炮看實踐，魏延之后，好幾撥人不信邪，非要走子午谷，結(jié)果全栽了跟頭。

第一個試水的是曹魏大司馬曹真，公元230年他率主力走子午谷打蜀漢，剛進去就撞上三十天暴雨，棧道沖得稀爛，《三國志》寫“大軍一月行半谷”，走了一個多月連一半路都沒到，士兵餓的餓病的病，最后只能灰溜溜撤軍，連蜀軍的影子都沒見著。魏延的“十天到長安”，在曹真這里成了笑話。到了東晉永和十年，桓溫派司馬勛帶兩萬人再闖子午谷，這次更慘，剛出谷口就被前秦七千騎兵堵個正著，狹窄谷道里軍隊展不開，兩萬大軍被砍得尸橫遍野，司馬勛就剩個光桿司令逃回來。

可這些教訓，高迎祥偏偏沒放眼里。崇禎九年，他被明軍逼得走投無路，聽說了子午谷這條“捷徑”，眼睛都亮了——西安守軍才一萬多，只要出其不意殺過去，就能翻盤。七月初，5萬農(nóng)民軍扛著刀槍鉆進子午谷，剛開始還氣勢洶洶，可越走越不對勁。大雨把路泡成泥沼，士兵深一腳淺一腳，糧草也跟不上，原本計劃幾天的路程，硬生生走了十幾天。高迎祥咬著牙硬撐，他不知道，陜西巡撫孫傳庭早就看透了他的心思。

孫傳庭可是《明史》里說“傳庭死而明亡矣”的狠角色，他一看高迎祥沒了動靜，立馬猜到對方要走子午谷，帶著明軍提前十五天就埋伏在黑水峪。等高迎祥的軍隊拖著疲憊的身子出現(xiàn)時，明軍的弓箭早就對準了他們。一邊是養(yǎng)精蓄銳、占據(jù)高地的明軍，一邊是饑寒交迫、士氣低落的農(nóng)民軍，這仗根本沒法打。四天里孫傳庭“四日三捷”，大雨又幫著明軍澆滅了農(nóng)民軍的斗志，孫傳庭干脆豎起白旗喊：“投降免死！”

這下農(nóng)民軍徹底崩了，不少將領(lǐng)直接帶著人投降，連高迎祥的親信都偷偷給明軍報信。七月二十日，身負重傷的高迎祥躲進山洞，被一個女子出賣了藏身之處，明軍一擁而上將他活捉。消息傳到北京，崇禎皇帝高興得差點跳起來，下令把這個燒了自己祖墳的闖王凌遲處死。劊子手整整割了1560刀，一代闖王就這么死在了子午谷的出口，他那5萬大軍，成了子午谷里又一堆白骨。

高迎祥死后，部下推舉李自成為新闖王，可明末的歷史已經(jīng)沒法改寫。有人說要是他不走子午谷，說不定能推翻明朝，可歷史沒有如果。從魏延的奇謀，到曹真、司馬勛的慘敗，再到高迎祥的覆滅，子午谷這條道上，從來沒出過贏家。魏延只看到了成功的可能，卻沒算到路上的暴雨、狹窄的谷道、敵人的埋伏，還有那根本不靠譜的“夏侯楙棄城”的假設(shè)。

諸葛亮的“穩(wěn)”，不是膽小，是知道蜀漢輸不起。他手里的每一份兵力，都是劉備攢下的家底，都是興復漢室的希望，根本不能用來賭。而高迎祥的悲劇，恰恰印證了諸葛亮的清醒——子午谷奇謀看著像條捷徑，實則是條絕路。1400年里，無數(shù)人用生命驗證了這個答案，可總有人覺得自己是例外。直到今天，還有人爭論魏延的計謀該不該用，可黑水峪里的白骨，早就給出了最實在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