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飯后，我窩在沙發(fā)隨手換臺，正好央視八套在播《老舅》，郭京飛那張臉一出現(xiàn)，我就尋思“這哥們兒演喜劇準保不賴”。結果看了不到三分鐘，樂得我差點把手里茶水給灑了?？赡略趺粗?？讓我真正挪不開眼的，倒不是主演，而是里頭那位演夜場老板的徐百慧。這感覺，就像早年去胡同口小飯館吃飯，本來沖著招牌菜去，結果被一道沒注意的涼菜給驚艷了。

這劇的背景是上世紀九十年代。一說起這年代，我特有感觸，那會兒我正上中學，滿大街都是“從頭再來”的歌聲，年輕人憋著一股勁兒，覺得遍地是機會。郭京飛演那崔國明，死活要買輛夏利，我一看就樂了——太真實了！我二叔當年就這德性，省吃儉用好幾年，終于開回一輛黃色夏利，在胡同里轉了不下十圈，見人就按喇叭，那神氣勁兒，跟劇里一模一樣。

所以這劇的笑料，它不只是撓你癢癢，它扎在了一個時代的共同記憶上。你看著崔國明上躥下跳地折騰，會笑他傻，但笑著笑著，心里頭某塊地方就被觸動了。那不就是我們父輩，或者我們自己年輕時候，那種帶著傻氣的執(zhí)著嗎？劇里他剛見著點錢影兒就丟了工作，那臉瞬間垮下來的樣子，讓我立馬想起我同學他爸，當年下崗那天，也是這么蹲在馬路牙子上抽煙，一句話不說。

好了，咱重點說說這位徐百慧演的楊小姐。我得承認，她頭回出場，我愣了幾秒。這氣質，跟我記憶中九十年代那些“時髦的姐姐”們太對味了！我上高中時，學校附近有家挺有名的歌舞廳，老板娘大概就是這么個范兒。波浪長發(fā)，永遠得體的連衣裙，說話不緊不慢，但眼神特別亮，感覺什么事兒都門兒清。

徐百慧就把這股子“舊時光里的摩登勁”給演活了。她的美不是現(xiàn)在小姑娘那種單薄的漂亮，而是一種被生活淬煉過，有底氣的風采。尤其是那身段和妝發(fā)，讓我媽在邊上瞥了一眼都說：“哎喲，這演員會穿，這大紅唇，我們那時候流行的就是這個調調，顯得人精神！”

更讓我感慨的是，資料一查她42歲了。這個年紀，在生活里正是頂梁柱，但在熒屏上往往已開始被邊緣化。可她在劇里的狀態(tài)，好得讓我一個老爺們兒都忍不住贊嘆。那是一種端端正正、坦坦然然的美，臉上有光陰走過的痕跡，但精氣神十足，看著就特別提氣。比那些表情都不敢做大、生怕有紋路的“完美臉”，不知道要生動、高級多少倍。這讓我想起我單位一位四十多歲的大姐，工作雷厲風行，生活中也特別有品位，那種成熟自信的光芒，年輕人根本比不了。

光有樣子那是紙片子，徐百慧的演技才是真章。夜場老板楊小姐，這個人設其實挺難拿捏的，演淺了像個背景板，演油了又顯得風塵。她處理得妙極了。記得有一幕，她聽崔國明在臺上唱歌，唱的是首老歌。鏡頭推近，她沒大哭大笑，就是眼神慢慢變了，眼眶微微泛紅，手里輕輕轉動著酒杯。就那么一瞬，你仿佛能看見這個女人堅硬外殼下的所有往事。這場戲讓我想起我舅舅，有次家庭聚會聽老歌，他突然就不說話了，盯著窗外，那種沉默比任何傾訴都更有力量。

她和郭京飛的幾場對手戲，那叫一個過癮。一個像是帶著刺的玫瑰，一個像是愣頭愣腦的向日葵，湊一塊兒居然化學反應十足。特別是車上那段，空氣里那點微妙、尷尬又有點小悸動的氣氛，被倆人演得絲絲入扣。這種棋逢對手的表演，看著就像看一場精彩的乒乓球對決，你來我往，舒服又帶勁。

后來我才恍然大悟，我說這演員怎么看著眼熟又不敢認呢！原來她就是《人世間》里那個苦哈哈的于虹！我的天，這反差太大了！一個是在昏暗燈光下為生活奔波、滿臉寫著疲憊的婦女；一個是霓虹燈里游刃有余、光彩照人的老板娘。這哪是一個人演的？這分明就是“變臉”??！就沖這，你就不得不服，什么叫真正的演員。

我特意去翻了翻她的作品列表，從公主到妃子，從知識分子到農村婦女，她還真是什么都敢演，而且都能讓你信服。這讓我想起老一輩的藝術家們，講究的是“一人千面”。現(xiàn)在的娛樂圈，太多人是“一面千人”，而徐百慧這樣的，默默地走著一條更艱難、但也更值得尊敬的路。

所以，《老舅》這劇火，郭京飛功不可沒，但徐百慧飾演的楊小姐，絕對是意外挖到的寶。她讓我看到，一個演員不用天天掛在熱搜上，不用爭什么“少女感”的頭銜，只要本事硬，站在那兒，角色自己就會發(fā)光。這不僅是演技的勝利，更是一種關于年齡、關于職業(yè)態(tài)度的生動展示?？赐晁谋硌?，你會覺得，歲月這東西，對于認真生活、認真工作的人來說，不是殺豬刀，而是雕刻刀，能把人琢琢得越來越有味道。

這劇我還會追下去，不光是想看崔國明最后買沒買到車，也想看看楊老板的故事會如何展開。而演員徐百慧，經過這次，在我這兒算是掛上號了。往后有她的戲，我得留神多看兩眼。好演員就像好茶，得品，而品過之后，余味悠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