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沃爾沃，半部安全史”，過去十五年，吉利深度融合了沃爾沃安全理念，雙方從早期的“技術輸血”升級為如今的“共生共創(chuàng)”，沃爾沃助力吉利完成品牌高端化轉型，而在電動化與混動轉型的關鍵窗口期，沃爾沃對國內市場的戰(zhàn)略誤判讓其過去數(shù)年始終未能突破增長瓶頸。

如今，吉利開始重塑沃爾沃。
文 |沐晴
編輯 |凡言
運營 |詩席

北歐豪華品牌，向現(xiàn)實“妥協(xié)”

中國汽車工業(yè)史上，曾上演過一場極具戲劇性的“蛇吞象”并購大戲——其意義遠不止于一次普通的商業(yè)收購。

早在2008年全球金融危機期間，吉利汽車創(chuàng)始人李書福就已將目光鎖定在福特旗下的北歐豪華品牌沃爾沃。他曾兩次向福特表達收購意向，卻都只換來一句冰冷的答復：“對不起，沃爾沃不賣?！?/p>

然而，轉機出現(xiàn)在兩年后。2010年3月，在英國倫敦舉行的簽約儀式上，李書福低頭專注地簽署文件——半米高的合同，他整整簽了半個多小時。這一刻，不僅標志著吉利以18億美元成功收購沃爾沃，也開啟了吉利開始走向全球市場的新篇章。

至于為何李書福看上了沃爾沃，他多次對外解釋過，沃爾沃是“海外成熟技術、成熟零部件、成熟汽車公司”的最佳選擇。而當時吉利正在低端市場中摸索，需要一個好伙伴。沃爾沃與生俱來的安全基因、環(huán)保技術和車內空氣質量控制體系，這些都是構成豪華品牌的核心價值，也成為了吉利最好的“導師”。

當時外界普遍質疑，這場“蛇吞象”的并購，能讓這家國內本土車企駕馭百年歐洲豪華品牌嗎？

然而，收購當年便給出了答案。2010年，沃爾沃以37.4萬輛的銷量實現(xiàn)全年盈利，扭轉了被福特剝離前的頹勢。此后十年，沃爾沃穩(wěn)步攀升——2018年全球銷量首破60萬輛，2021年成功登陸資本市場，同年銷量逼近70萬輛，資本市場與消費市場雙雙認可了高端化路徑。

雖然沃爾沃經歷了2022年銷量下滑至61.5萬輛的短暫低谷，隨后在2023年至2024年實現(xiàn)連續(xù)兩年正增長，2024年，沃爾沃在全球賣了76.34萬輛，同比增長8%。值得注意的是，這一年，沃爾沃推出的全新純電SUV EX30成為“小爆款”，全年銷量躋身歐洲電車銷量榜第四，僅次于特斯拉、大眾和寶馬。

沃爾沃EX30

然而，沃爾沃全球市場的發(fā)展卻與國內形成了兩種截然不同的局面。

或許正是沃爾沃低估了國內發(fā)展迅猛的新能源市場，在全球高歌猛進的同時，不料卻在中國市場摔了個跟頭。跟其他合資品牌一樣，沃爾沃同樣在國內陷入了“轉型陷阱”。

沃爾沃在2024年全球銷量創(chuàng)新高的時候，國內市場銷量卻只有15.6萬輛，同比下降約8%，創(chuàng)五年內新低。過去數(shù)年，沃爾沃在華銷量長期徘徊在17萬至18萬輛區(qū)間，始終未能突破增長瓶頸。

這一陷阱源于其一度激進的“純電優(yōu)先”戰(zhàn)略。2021年，沃爾沃高調宣布，將在2030年轉型成為“全球第一個純電豪華品牌”，全部產品都是純電動。

然后，現(xiàn)實給它沉重一擊。一方面是，全球市場的純電市場并未如期爆發(fā)，反而增長放緩；另一方面是，全球最“卷”的中國市場，消費者用腳投票，將插電混動和增程電動推向了主流市場，以至于2024年兩者合計占新能源市場比重的半壁江山，同比增速達到了80%以上。

沃爾沃觀察到這一市場變化后，逐漸“妥協(xié)”，將2030年的目標更改為旗下90%的產品為插混和純電動。在此背景下，曾于2012年至2021年擔任沃爾沃近10年之久的74歲高齡前CEO漢肯?塞繆爾森，于今年3月份重回權力中心。他提出了沃爾沃未來發(fā)展的三個新方向：成本控制、分階段推進電動化轉型、重啟與吉利集團的深度協(xié)同。

沃爾沃汽車首席執(zhí)行官漢肯?塞繆爾森

為此，沃爾沃急需一款能真正理解國內用戶需求、契合本地生態(tài)并兼具智能化與性價比的產品。

全新XC70，發(fā)起反擊

全新XC70，成為了當前沃爾沃擁抱吉利的第一個關鍵產品，這也是沃爾沃迄今為止純電續(xù)航最長的首款超級混動SUV。

XC70是沃爾沃SMA超級混動架構的產品，超級在哪里？

它不是簡單的油電疊加，而是一套深度融合高性能、高效率與豪華體驗的智能電混系統(tǒng)。該架構采用了P1（發(fā)電）+P2（驅動/回收）+P4（后橋驅動）三個電機，配合一個3擋DHT混動專用變速箱，突破了傳統(tǒng)混動或增程系統(tǒng)的局限，發(fā)動機直效驅動，避免能量多次轉換損耗，告別“續(xù)航焦慮下的動力衰減”，以及降低油耗。

CLTC工況下超200km的純電續(xù)航、超1200km的綜合續(xù)航、5.28秒的百公里加速以及低至6.55L/100km的虧電油耗，這組合精準地填補了高端市場在新能源豪華SUV領域的結構性空白。原因在于BBA此前推出的產品多為“油改電”的產物，而國內高端新能源市場要么以蔚來為代表的純電技術路線，要么以理想、問界等為主的增程式技術路線。

再看其定價，沃爾沃XC70最終售價區(qū)間為26.99萬至34.99萬元，顯著低于此前市場普遍預期的40萬元以上水平，這也是沃爾沃有意通過價格下探提升市場份額的策略。

從細分市場來看，25萬至35萬元價格帶雖車型密集，但真正具備豪華品牌基因的插電混動SUV選擇極為有限，魏牌藍山、比亞迪唐L等產品雖在智能化或空間表現(xiàn)上具有一定競爭力，但在品牌溢價、底盤調校等方面，與傳統(tǒng)豪華品牌仍存在差距。

若將競爭范圍擴大至整個25萬至35萬元新能源SUV市場，沃爾沃XC70需面對問界M7、理想L6、小米YU7、智界R7等熱門產品的直接競爭。這些車型已經憑借智能座艙、高階智駕或精準用戶定位建立了較強的市場認知。

可以說，沃爾沃XC70并未以顛覆性的姿態(tài)入場，而是通過技術下放與合理定價，在豪華品牌電動化轉型與主流市場消費升級之間尋找平衡點。

沃爾沃XC70

不過好在市場表現(xiàn)可以證明，市場對“非BBA豪華品牌+先進混動技術”的接受度——沃爾沃XC70上市后，預售85分鐘，訂單突破5000臺，這對一個豪華品牌而言實屬不易。車主之家數(shù)據(jù)顯示，沃爾沃XC70在10月、11月份銷量分別為2757輛、5354輛，11月份銷量已經超過了理想L7、L8和魏牌藍山。

正如CEO漢肯所強調的那樣，沃爾沃未來發(fā)展的三個新方向，實際是在通過深化與吉利在技術研發(fā)、平臺共享和供應鏈體系上的協(xié)同，降低研發(fā)成本，提升整體運營效率。而沃爾沃XC70也借助了吉利的供應鏈體系實現(xiàn)成本控制，例如，其智能座艙由億咖通科技提供，后者為吉利生態(tài)系中的一員。

沃爾沃汽車集團全球高級副總裁、亞太區(qū)總裁兼首席執(zhí)行官袁小林

這種方式，相比于奧迪與外部華為的合作模式，以及寶馬“核心研發(fā)+模塊化合作”的路徑而言，既可以追求效率，也是沃爾沃最務實的選擇。奧迪模式是應對當下激烈競爭的激進策略，寶馬模式則是為了忍受短期的速度和成本壓力，做的一場豪賭。

不同合作模式并無絕對優(yōu)劣，只是這些豪華品牌在速度、控制權與成本之間做出了更適合自身條件的權衡。

技術反哺下，互相成就

吉利收購沃爾沃之前，長期被貼著“低端自主品牌”的標簽，并且面臨著天花板。彼時，李書福認識到，中國汽車若想?yún)⑴c全球競爭，“如果不能盡早進入產業(yè)分工的更高端，遲早是死路一條”。

經過多年積淀，吉利深度整合沃爾沃的技術，早已經實現(xiàn)了技術能力、品牌向上的跨越式發(fā)展。

杭州濱江吉利集團總部大樓。圖源 / 視覺中國

在吉利收購完沃爾沃之后，沃爾沃的理念和技術逐漸滲透到吉利各車型中。2015年4月，吉利博瑞是吉利旗下首款引入沃爾沃安全技術理念的車型，也是吉利首款中高級車型，由原沃爾沃設計副總裁操刀設計，該車型被市場譽為“大美中國車”。

博瑞搭載的1.8T渦輪增壓發(fā)動機、3.5L六缸發(fā)動機、6AT變速箱、雙叉臂懸架，三大件直接提升了一個水平。隨著第一款博瑞的爆火，后續(xù)新博瑞、博瑞GE MHEV以及博瑞GE PHEV的推出，形成覆蓋燃油、輕混、插混的“博瑞家族”。不過目前博瑞產品已經進入生命周期尾聲，停止了更新?lián)Q代。

與此同時，吉利、沃爾沃雙方還聯(lián)合成立了一個“技術孵化器”，最初名為中歐汽車技術中心（CEVT），如今為吉利瑞典研發(fā)中心。

2013年，吉利與沃爾沃聯(lián)合開發(fā)了CMA架構，該架構使得吉利車型的研發(fā)周期縮短兩年，成本也降低了20%。2016年成立的領克品牌，其首款車型領克01成為首款搭載CMA架構的量產車，包括領克02、03、05等車型均基于該架構打造。吉利系的星瑞、星越L、博越L等車型也出自CMA架構，而沃爾沃旗下的純電緊湊型SUV XC40則是沃爾沃首款基于CMA平臺開發(fā)的車型。

沃爾沃XC40

到了電動化時代，吉利開始“反哺”沃爾沃。

吉利主導開發(fā)的浩瀚SEA架構成為了極氪、沃爾沃等多個品牌的共享平臺。

除極氪旗下車型外，沃爾沃的小型純電SUV EX30和豪華MPV EM90均基于SEA浩瀚架構打造。其中，沃爾沃EX30定價20萬至25萬元，定位入門級豪華純電市場，但市場反響有限，月均銷量不足百輛；沃爾沃EM90則以81.8萬元的售價切入高端商務MPV細分市場，產品定位接近極氪009的豪華升級版，但同樣面臨賣不動的挑戰(zhàn)。

沃爾沃EM90

以上架構的推出，并未直接解決當時沃爾沃最急迫的高端混動市場需求。SMA超混架構是在吉利觀察到混動市場爆發(fā)后，推出的原生高端混動架構，能夠完全滿足國內用戶對大電池、長續(xù)航、低油耗等需求。所以，才有了如今全新沃爾沃XC70的誕生。

從CMA到SEA再到SMA，吉利的技術演進路線清晰勾勒出了其與沃爾沃合作的三個階段。雙方的關系也由早期的“技術輸血”升級為“共生共創(chuàng)”。

這種協(xié)同在安全領域表現(xiàn)得尤為典型。正所謂“一部沃爾沃的歷史，就是半部人類汽車的安全史”，如今，吉利在繼承沃爾沃安全理念的基礎上，建立了更為龐大的“全域安全”體系，該體系依托一座投資超20億元人民幣的聯(lián)合安全中心，由吉利和沃爾沃共同設計打造，包括“全球最大的汽車安全試驗室”、“全球最長的室內汽車碰撞測試跑道”等。

吉利全球全域安全中心 / 浙江寧波杭州灣

回望過去十五年，吉利與沃爾沃的融合意義早已經超出了一樁成功的跨國并購，它更像是一場壓力測試，展現(xiàn)出了在智能電動時代，全球汽車工業(yè)權力重組與價值重構核心邏輯的演變。而“吉利-沃爾沃模式”，也為身處轉型十字路口的傳統(tǒng)車企提供了一個現(xiàn)實可行的范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