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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見《劉秀傳》第七章 雙喜比臨【原創(chuàng)】

劉秀傳任見著

內(nèi)容簡介

本書為任見先生創(chuàng)作的東漢光武皇帝劉秀的傳記。劉秀于西漢末年起兵于舂陵，昆陽之戰(zhàn)挽狂瀾于既倒，致百萬敵兵一時土崩瓦解，敲響了新朝王莽政權(quán)的喪鐘；繼而劉秀徇略河北，平王郎，降銅馬，奠定中興之基；統(tǒng)一天下后劉秀定都洛陽，重新恢復漢室政權(quán)，整頓吏治，強化集權(quán)，中興漢朝，成為一代重量級君王。本書立足史實，以劉秀的政治生活和情感生活為主線，以磅礴跌宕的故事情節(jié)和藝技獨運的構(gòu)思布局，以簡約與飽滿臻于極致的洗練文筆，將歷史人物傳記小說的藝術(shù)魅力推到了新穎動人的境界。

劉秀傳目錄

第一章 捕蝶的小丫頭……………………

第二章 殺開血路的勇士…………………

第三章 哀情與婚禮………………………

第四章 小人得志的活劇…………………

第五章 大司馬言之有理…………………

第六章 溫婉涵蓄的新夫人………………

第七章 雙喜比臨…………………………

第八章 久別勝新婚………………………

第九章 洛陽南宮的寬恕…………………

第十章 次第奏凱…………………………

第十一章 得隴望蜀………………………

第十二章 好德如好色就好啦……………

第十三章 蒼天黃土掩奇冤………………

第十四章 吃醋與情債……………………

第十五章 千古謎案的見解………………

第十六章 劉氏的基業(yè)……………………

第十七章 燒餅翻不休……………………

第十八章 外戚與宦官……………………

第十九章 鋒光逼目七寶刀………………

第二十章 哀痛與愧悔……………………

著者任見簡介

第七章 雙喜比臨

25

我們看到，大司馬劉秀公元24年五月下旬占領(lǐng)了邯鄲。

劉秀能占領(lǐng)邯鄲，得益于娶了個新媳婦郭圣通。

真定王劉揚是小郭她大舅，有很多兵馬，劉秀看上了，但劉揚非陪送上一個外甥女不可。

劉秀“賺了夫人又得兵” ，自小郭開始，自真定開始，走向了風風火火的創(chuàng)業(yè)天下之路。

雖說從真定出發(fā)，一路上沒有順利地攻城拔寨，但內(nèi)瓤空虛的邯鄲讓劉秀大顯身手。邯鄲是土皇帝王郎的老窩，老窩端掉，四方也就平定了。

劉秀坐在邯鄲大衙，郡縣干部都帶領(lǐng)群眾前來慰勞謝罪，牽牛擔酒，擠滿了大院。劉秀接見他們，好言安撫。

清理王郎的檔案室，發(fā)現(xiàn)了數(shù)筐書信，乃是官吏們的效忠文書，抬到大院請大司馬過目和處置?？ひ剞蚶赳斎皇聦μ柸胱?。他們知道，那筐子里，或為歸附的降表，或為謗毀劉秀的奏折，無論哪種，都是死罪。

大院里寂靜無聲，都在等候劉秀的生死發(fā)落。

劉秀揮手道：“不看了，抬過去，付之一炬。”

殿階下，火光熊熊，頃刻間那些書信化成了灰燼。

懸心不安的郡邑掾吏們長出一口氣，誠心拜服。

劉秀遣使向長安報捷，更始帝宴集群臣說：“大司馬不負朕望，持節(jié)北渡，馬到成功，可喜可賀?！?/p>

宜城王王鳳說：“劉秀這個人，不會屈尊人下的。如果讓他在河北坐大，或許就是又一個王郎，陛下不能不憂?！?/p>

趙萌也參奏說：“劉縯之死，劉秀不會忘記。隱忍不發(fā)，是其力量不夠?！?/p>

王鳳說：“陛下可發(fā)詔書，先夸獎他一下，再調(diào)他回來，削奪了他手中的兵權(quán)，封個他有名無實的王爵，就此便可無慮了?！?/p>

更始帝派了個新的官吏，名叫黃黨，執(zhí)著旄節(jié)前赴邯鄲，向劉秀宣示最新指示。

劉秀帶著手下，出迎到郊外，參拜欽差，依冊受封。

黃黨宣讀劉玄的詔書：劉秀平定河北，戰(zhàn)功可嘉，封為蕭王，受封后罷停一切軍事活動，回京師待命。另命：韋順為上谷太守，蔡充為漁陽太守。

黃黨宣罷詔書，劉秀的將領(lǐng)們憤憤不平。

劉秀也覺得不可思議，但他未露聲色，只是拜謝受命，隨后送黃黨去邯鄲賓館歇息。

劉秀回到官舍，令警衛(wèi)團長朱祐持劍守門，在內(nèi)室靜想默思，惶惑不寧。

忽聽一聲“報告” ，青年將軍耿弇推開殿門，趨步直入。

劉秀驚覺道：“朱團長你怎么搞的，讓伯昭擅自進來？”

朱祐笑道：“伯昭想說的話，也是我的心里話，故而我讓他面見大司馬?！?/p>

耿弇乘機進言道：“使臣黃黨，宣布明公罷兵歸職，萬萬不可聽從。”

“更始帝那是一頭蠢豬，只會帶著他的諛臣們淫亂。各軍將領(lǐng)沒有聽他的，牧守也換來換去，百姓不知所從，讀書人都惶恐不安。

“明公首事于南陽，曾以智勇破百萬之軍，現(xiàn)在平定了河北，擁有大面積國土。倘高舉義旗，號令天下，必定獲得響應?！?/p>

劉秀凜然而起，壓低嗓音道：“伯昭說話不留神兒，我要殺你的頭了。”

耿弇趨近一步，誠摯地說：“明公待弇恩情如山，弇方才敢說真話。以目下形勢，明公聽更始帝的，非失敗不可，不理睬他那一套，肯定取勝?！?/p>

劉秀沉吟道：“伯昭二十出頭，眼光如此銳利，太難得了。你隨我以來屢建奇功，我何忍將你領(lǐng)到絕路上去，只是我們兵力還是太弱，上谷、漁陽的統(tǒng)治權(quán)又屬了他人，怎么辦才好呢？”

耿弇慨然說道：“明公請勿憂慮這個，弇雖不才，愿意前去幽州，再動員大軍，來助明公成大事?！?/p>

劉秀聽了默然無語。正靜寂間，虎牙將軍銚期撞開殿門大踏步地闖進來，高聲道：“明公不要猶豫了，請聽耿弇的吧?！?/p>

劉秀沉著臉道：“次況，你也有話要說嗎？”

銚期說：“更始帝沒本事，大統(tǒng)早已搖搖欲墜。明公占天時，據(jù)地利，擁集精銳，正當毅然自立，天下敢有不從者，讓他先吃我一刀！”

劉秀聽罷，高聲道：“看來隨著我的，都是血性漢子??！”三人拊掌大笑。

劉秀遂往賓館見到使臣黃黨，說河北局面未靖，不宜倉促歸回。

黃黨奈何不了在外之將，只好悻悻然離開邯鄲，去了。

劉秀意欲發(fā)兵收復天下，跟鄧禹商量，問鄧禹：“誰能和耿弇一起將兵？”

鄧禹推薦吳漢。劉秀就破格拜耿弇、吳漢為大將軍，當時耿弇年僅二十二歲。

耿弇與吳漢領(lǐng)命之后，分頭行事。

耿弇到上谷、漁陽，快刀斬亂麻，殺了更始帝剛剛?cè)蚊男母鬼f順、蔡充兩個太守，收羅了許多騎兵。

幽州牧苗曾，風聞劉秀欲行大事，派使飭告各郡縣，不得放走劉秀一兵一卒。

吳漢帶著小分隊，先到了無終郡。

苗曾想給吳漢一個下馬威，率大隊出迎。兩人近時，只見寒光一閃，吳漢的寶劍早已刺入苗曾的胸膛。

耿弇和吳漢兩員虎將，震駭北州，郡國城邑無不望風弭從，不敢稍有怠慢。

劉秀平定了北部，率軍離開邯鄲，徇行河內(nèi)。

河內(nèi)太守韓歆想關(guān)門拒納。幕賓中有個叫岑彭的，力勸韓歆，韓歆不聽，待苗曾、韋順、蔡充都掉了腦袋的消息傳來，方趕忙開城出降。

劉秀嫌韓歆投降遲慢，綁起韓歆，押到中軍門下，欲殺了他，以血涂抹戰(zhàn)鼓。

劉秀環(huán)視著河內(nèi)太守的所有機關(guān)干部，看到了岑彭，說：“先生曾是我哥哥的部屬，怎么也想加害于我呢？”

岑彭不慌不忙地回答道：“大司徒遇害，明公委曲求全，大司徒部隊解散，岑彭不得已才離開?，F(xiàn)在，更始帝矯稱詔制，權(quán)臣放縱，四方蜂起，群雄競逐。明公平河北，開王業(yè)，乃是皇天助漢，吏民之福。岑彭曾得大司徒恩濟，未有報德之機，長恨于心。與大司馬相逢在此，也是天意，愿竭力報效，別無他念。”

劉秀轉(zhuǎn)怒為喜，說：“我明白了。你理解我，我也能理解你?！?/p>

岑彭說：“河內(nèi)未經(jīng)兵亂即歸附明公，韓歆是可以將功折罪的?！?/p>

劉秀聽了岑彭的意見，赦免了韓歆的死罪，安置到鄧禹的軍中。

河內(nèi)其他干部基本上各復其職，讓他們做好地方工作。

26

更始帝，名義上登了基，干了皇帝，實際上不會理政，各地豪強據(jù)鎮(zhèn)獨立，農(nóng)民起義彼伏此起，亂糟糟地，像一鑊粥。

公元24年秋天，劉秀平定了河北大部之后，向銅馬、高湖、重連等農(nóng)民野戰(zhàn)軍下手了。

劉秀命吳漢、耿弇各率騎兵萬人，當作先鋒，前往征討。

在館陶地方，幾番決戰(zhàn)，銅馬、高湖、重連等兵擋不住漢軍的攻勢，潰敗奔逃，余者舉械乞降。

劉秀將三農(nóng)民野戰(zhàn)軍的首領(lǐng)都封作列侯，并下令撫慰降兵。

三部兵馬因與漢軍為敵，戰(zhàn)斗中殺死漢兵不少，竊竊私語，心懷不安，惟恐漢軍突然坑殺了他們，稍有風吹草動，便嘩然紛亂。

為了穩(wěn)定人心，劉秀脫去甲衣，深入到剛剛就降的連隊，跟兵卒們促膝談心。

各軍降卒相互私語說：“能跟我們推心置腹，像親兄弟似的，我們還疑惑什么，還能不替他賣命嗎？”

銅馬等農(nóng)民野戰(zhàn)軍是河北最為強大的軍事存在，被收服改編，并入劉秀的部隊，劉秀忽然間具備了爭衡天下的絕對實力。

公元24年深秋，前往河北“宣詔”的使臣黃黨回到京師，向更始帝匯報劉秀不愿意當“蕭王”的情況。

劉玄的政治局常委們早知道劉秀懷有二心，討論發(fā)兵征討劉秀，奈何兵少馬弱，難以實施。

這時候，赤眉軍又向更始帝的京師移動過來了。

劉玄只好遣李軼、朱鮪等人率兵三十萬，支援洛陽守軍——洛陽當時的太守叫武勃，同時秘密授給尚書令謝躬以尚方詔書，著其組織特別部隊，督察劉秀，擇機除掉他。

劉秀在取得連續(xù)勝利后，派吳漢、岑彭分兵布控各處，另外的部隊進攻赤眉軍的一支流竄隊伍，將赤眉分隊擊敗，跑到山中。

劉玄的尚書令謝躬認為，可以輕松吃掉赤眉小股匪徒，立個大功，遂率領(lǐng)別動隊前去攻打。

誰想赤眉英雄困獸猶斗，反把謝躬打得屁滾尿流，敗走鄴城方向。

吳漢和岑彭奉劉秀之命前往鄴城，路上計議，先由岑彭入城，勸降太守陳康，取得鄴城，便可斷了謝躬的路，出其不意，殺掉他算了，省得他啰嗦。

岑彭帶人進了鄴城，見到陳康，說：“今京師敗亂，四方云擾，太守大人親眼所見，誠危亡之秋也。

“古人說得好，愚笨的人，立于危墻之下直到滅亡，中等智慧的人，能利用危局保全自身，真正的智者，卻根本不抱什么僥幸心理，提前避難了。為太守大人著想，不如開門迎納漢軍，避免下愚之敗，而收中智之功?！?/p>

陳康默思良久，覺得這話很對，當即決定歸附劉秀，布下伏兵后，大開城門，等待劉玄的尚書令謝躬投網(wǎng)而來。

潰敗的謝躬，什么情況也不知道，見城門敞開，抖韁直入。

但聽一聲鼓響，兩邊的伏兵伸出鐵索，絆倒坐騎，摁住謝躬，結(jié)結(jié)實實縛了，提到岑彭面前。

岑彭指著謝躬數(shù)落罪狀，吳漢大步走來，剜了一眼謝躬，厲聲喝道：“何必與這混賬費口水！”拔出寶劍，便刺死了他。

鄴城問題解決了，仍然讓陳康做太守，吳漢和岑彭引兵離開。

謝躬的副官馬武，進城時見謝躬被俘，立時打馬轉(zhuǎn)身，單騎闖出，加鞭急奔，直接去降劉秀。

劉秀接納了馬武，安排在部隊里工作。

在慶捷宴會上，馬武起身斟酌，專門敬酒劉秀。

劉秀神色喜悅地舉杯同飲，說道：“子張啊，你去統(tǒng)率舊日部隊鎮(zhèn)守鄴城吧，我看你行?！?/p>

馬武伏地叩頭，說：“鎮(zhèn)守一地，固然也好，但大丈夫志在沙場，臣愿隨著明公，沖鋒陷陣，而不愿蹲在后方?！?/p>

劉秀嘆曰：“勇將也。”就將坦直的馬武留在中軍，常以其為先鋒。

在劉秀擺宴慶功的時刻，黃河南岸，赤眉軍兵分兩路，一路攻破武關(guān)，逼近長安，一路攻破陸渾關(guān)，同樣劍指長安。劉玄急忙派遣兵馬，分頭抵御。

宴會之后，劉秀得到來自長安的軍情快報，凝視著新的作戰(zhàn)地圖，陷入沉思。

要不了多久，長安必為赤眉所破，自己乘機西進，等赤眉吃掉劉玄，立足未穩(wěn)之時，一舉便可吞并關(guān)中。

但河北、河南，仍然未能全部平定，各處股匪，騷擾不止，誰能率軍西進，保證取勝呢？

惟老同學仲華，謀懷深睿，堪當大任。

劉秀請來鄧禹，說明心思，拜鄧禹為前將軍，分麾下精兵兩萬，歸鄧禹執(zhí)掌調(diào)度，副手、偏將，讓鄧禹自己挑選。

鄧禹挑選韓歆做軍師，挑選李文、李春、程慮為祭酒，馮愔、樊崇、宗歆、鄧尋、耿訴、左于等為各總隊首領(lǐng)，數(shù)日組建起一支大軍。

部署完畢，鄧禹向劉秀辭行時，劉秀正為河內(nèi)太守人選猶疑不定。

韓歆原系河內(nèi)太守，河內(nèi)歸服之后，韓歆就安排在軍中工作，現(xiàn)在鄧禹要率軍西進，劉秀也即將領(lǐng)兵徇行黃河北岸各地，河內(nèi)重地留誰做太守？

劉玄派朱鮪陳兵洛陽，河內(nèi)與洛陽相對相望，太守一職選用不當，可能造成無法彌補的后患。

鄧禹說：“從前高祖選用蕭何主管關(guān)中，免了西顧之憂，所以東行成就大業(yè)。今河內(nèi)北通上黨，南迫洛陽，比之關(guān)中，分量更重。我看寇恂有牧人御眾之才，堪當此重任?！?/p>

劉秀遂拜寇恂為河內(nèi)太守，行大將軍事，行政、軍事一把抓。

寇恂先辭后受，說：“明公這么信任我，我一定盡心竭力。但河內(nèi)新定，地近洛陽，部隊離開之后，朱鮪、李軼必來騷擾。請命一將軍，在河內(nèi)與洛陽之間立功?！?/p>

劉秀即命馮異為孟津?qū)④姡y(tǒng)領(lǐng)河內(nèi)和魏郡兩郡兵馬。

諸事安排已畢，鄧禹統(tǒng)率六位將軍，引兵向西，以乘更始、赤眉之亂，拓土開疆。

劉秀率吳漢、耿弇、陳俊等將，踏雪北上，欲定關(guān)東。

馮異大軍南下，扼守河上，屏蔽洛陽。

馮異率領(lǐng)河內(nèi)、魏郡兵馬，選擇要塞，深溝高壘，像一道山嶺橫亙在河內(nèi)與洛陽之間，震懾更始帝的洛陽守軍朱鮪、李軼。

河內(nèi)太守寇恂免除了外事之憂，專心為各路大軍籌備糧草，整治器械，“伐淇園之竹，為矢百余萬，收租四百萬斛，轉(zhuǎn)以給軍” 。

有寇恂源源供給的充足糧草，劉秀的漢軍北進神速，蕩平元氏、北平、順水等地，意欲徹底搗毀五校、大肜、鐵脛等地方軍閥勢力。

前將軍鄧禹則激戰(zhàn)十天，破箕關(guān)而入河東，進圍安邑。

更始帝劉玄，多方受敵，慌亂部署。派大將軍樊參率領(lǐng)數(shù)萬人，渡過茅津，解安邑之圍。

鄧禹留下軍師韓歆與祭酒李文、李春、程慮等少數(shù)兵力，佯攻安邑，自己率馮愔、樊崇、宗歆、鄧尋、耿訴、左于等引兵東下，繞道跑到更始軍屁股后頭,將樊參殺得大敗。

27

更始帝劉玄在危急存亡之際，想借重洛陽，再圖天下，于是命大司馬朱鮪和河南太守武勃立足洛陽，擴大根據(jù)地。

朱鮪覺得洛陽腰粗，如同鐵桶一般，兵多將廣，糧草充足，無懈可擊。

劉秀去北方弄事情了，鄧禹也往西游動了，河內(nèi)空虛了，只剩下馮異一支孤軍在黃河邊，勢單力薄，朝它進擊，必獲大勝。

朱鮪遂遣蘇茂、賈強為正副手，統(tǒng)率三萬多兵馬，進攻河內(nèi)。又知會駐扎在河邊的李軼，嚴密注視馮異動靜，若馮異去救河內(nèi)太守寇恂，就立即打馮異的屁股。

雙方的偵查員不停地飛馬報信，孟津?qū)④婑T異分析情報后，思索半日，寫了封親筆信，派一個精明小將往送李軼。

精明小將化裝成百姓，給李軼府上送柴，偷偷地向李軼呈上馮異的密信。

信曰：現(xiàn)在更始帝已經(jīng)完了，大臣離心離德，赤眉兵臨郊外，王侯相繼構(gòu)難，四方分崩，異姓并起，希望季文你能覺悟形勢，早定大計，轉(zhuǎn)禍為福。如待到猛將長驅(qū)，嚴兵圍城，雖有悔恨，亦無及矣。

李軼翻來覆去地看信，一會兒默坐席上，眉頭緊皺，一會兒起身踱步，長吁短嘆。

他想起從前，跟哥哥一起，與劉秀共謀于宛城，宗族都遭到了王莽政權(quán)的誅殺，那時候跟劉秀兄弟相處得多好啊。

悔不該在昆陽戰(zhàn)役后，參與殺害了劉縯，跟劉秀結(jié)下了嫌隙。

劉玄眼看著成了兔子尾巴，劉秀明顯已有爭雄天下之勢，馮異的分析合情入理啊。

李軼躊躇良久，復信一軸，回憶了自己與劉秀的友誼，說：“今天我守洛陽，你鎮(zhèn)孟津，也算千載難逢的交好機會，惟請將愚之心意，達于大司馬將軍，以佐國安人，也不枉了領(lǐng)兵一度。”

馮異讀罷李軼的復信，頓消顧慮，只留數(shù)千人屯守孟津，而自己督率精兵一萬余眾，放心出征，在上黨一帶——今天山西東南部掃蕩一圈，回師渡過黃河，三下五去二，占領(lǐng)了洛陽以東十三個縣份，收納降兵十多萬人。

河南太守武勃，在洛陽的辦公室里得到軍情報告，氣怒交加，吹胡子瞪眼，立馬送信李軼軍部，請求援助，一面率將士萬余，出徇洛陽東部，企圖收復失地。

馮異引軍截住武勃，李軼卻不發(fā)一兵相助河南太守。

馮異的軍隊愈戰(zhàn)愈勇，斬獲腦袋五百多個。武勃的將士爭相奔逃，馮異驅(qū)馬直追，大刀劈去，腰斬武勃于馬下。

戰(zhàn)后，馮異遣使匯報戰(zhàn)績，也將李軼原信送稟劉秀。

劉秀看了李軼的函卷，久久沉默無語。眼前，浮現(xiàn)出兄長的身影，耳邊，回響起兄長的話語。想到跟兄長起兵時的盟誓，兄長對未來的設(shè)想，和兄長遭讒被誅的慘景，更想到自己一直在委曲求全的種種樣樣的苦衷。

劉秀把李軼的信給隨著自己的部屬們傳看，然后親筆復書：“李軼城府過深，狡詐難信，今移書示警，希勿大意?！?/p>

沒幾天傳來消息，李軼被朱鮪殺死了。

朱鮪與李軼自陷害劉縯以來，關(guān)系一直很鐵，但李軼叛變的消息不知怎地讓朱鮪知道了，原來洛陽失守，是這家伙做了內(nèi)鬼！

隨后朱鮪先下手為強，快速進攻河內(nèi)，以期斷絕劉秀的歸路。

朱鮪派蘇茂、賈強率領(lǐng)三萬多兵馬進攻寇恂，卻在溫邑全軍覆沒。

寇恂大獲全勝，打算追到洛陽。便渡過黃河，跟馮異的精兵匯合，向朱鮪發(fā)動進攻。

朱鮪剛剛吃過敗仗，將士惶恐不已。但他逃進洛陽城，反身就把城門閉死了。

寇恂、馮異一同追到洛陽城下，團團圍住，攻了一晝夜不能下，反正洛陽守軍的力量已遭重創(chuàng)，遂收兵而回，各自修書，向劉秀報捷。

劉秀正在設(shè)宴慶祝河北平定，收到寇恂的捷報，大喜道：“子翼擔當重任，果然不負厚望?！?/p>

諸將聯(lián)翩為劉秀敬酒，都說趁此時機做皇帝吧，劉秀不答應。

大喝家馬武起身來到劉秀面前，舉著斟滿美酒的大觥，一飲而盡，大聲道：“天下無主久矣。大王自甘謙退，難道就不想想全國人民嗎？請即尊位，再議征伐。否則，名聲不正，大家怎能四方馳騁，收復各地？”

劉秀大驚，沉下臉來，道：“將軍怎么亂說！再亂說要殺頭的?！?/p>

馬武趨前一步，說：“這不是我一個人的想法，是大家的意見?！?/p>

劉秀心中藏著南陽算卦先生蔡少公“劉秀當為天子”的讖言呢，但他老覺得時機還不成熟，遂說：“飲酒的時候不商量這事?！毖缌T班師南歸。

諸將只好聽命出發(fā)。行至中山城，諜報說有個叫公孫述的，在成都稱帝了。

諸將又著急起來，都找劉秀說：“現(xiàn)在四川那什么什么龜孫都稱帝了，咱也趕快稱吧。”

劉秀不允，引軍離開中山城，繼續(xù)南行。

行至南平棘城，漢兵諸將再一次聯(lián)合進表，請劉秀上尊號。

劉秀說：“賊眾未平，正在趕路，為什么非要急欲稱尊呢？”

諸將見劉秀仍無許意，面面相覷，正要退出。前將軍耿純躍出班列，亢聲言道：“我們大家背井離鄉(xiāng)，遠棄親戚，歸附大王，甘冒矢石，為什么？就是想攀龍鱗、附鳳翼、做大官嘛。今功業(yè)既定，大王違背眾意，不肯正位稱尊，那俺們各自走散算了。臣恐怕人心一散，難以復合。大王何苦如此推脫，自失眾心呢！”

劉秀沉思良久，說：“言辭激烈，道理不淺?？梢钥紤]?！?/p>

28

鄧禹率大軍西征，在安邑被更始帝劉玄派來的人馬圍住。

劉玄的人是定國上公王匡、襄邑王成丹、抗威將軍劉均一撥子，部卒十多萬。

鄧禹敵不過，軍師韓歆及諸將都說，咱連夜跑吧，鄧禹不聽。

第二天鄧禹還沒有休整過來，王匡若火速攻打，肯定勝了，但王匡聽算卦的說“今日不宜出戰(zhàn)” ，不動窩兒，讓鄧禹獲得了重新整兵的機會。

第三天，王匡的隨軍卦師說“宜戰(zhàn)” ，王匡悉發(fā)大軍。

鄧禹嚴令自己的部隊堅守不動，讓王匡朝兵營前推進。越來越近，越來越近，鄧禹一聲令下，戰(zhàn)鼓雷鳴，諸將并出，把王匡軍打得稀爛。

王匡棄軍逃竄，鄧禹率輕騎緊追不放，接連殺掉了王匡的后衛(wèi)大將楊寶、劉均、彌強等，獲得大量兵器、輜重。

鄧禹平定了河東地區(qū)，拜祭酒李文為河東太守，屬下各縣也都安排了新的令宰，配置了新的班子。

鄧禹做著進擊長安的軍事準備，有軍情報告說，樊崇的赤眉軍弄了個叫劉盆子的人稱帝了。

原來赤眉大軍占領(lǐng)了京師以東大片地區(qū)，正待進軍，有巫士進言說你們得立個皇帝，方名正言順，可大舉進兵。

于是赤眉軍在部隊中搜尋姓劉的，找到了七十余人，其中有兄弟兩人，劉茂和劉盆子，他們是為樊崇的手下小將放牛的，人皆呼為牛吏。

這七十多個人，讓誰做皇帝呢？他們想了個抓鬮的方法。

準備了一些書札，一個寫“上”字，其余都是空的，同時放入笥中，讓他們抓，以有字的書札決定人選。

按照齒序，依次抓鬮，劉茂等人都摸了個空札，年紀最幼的劉盆子最后去笥中探取，得到了“上”札。

這是天意??！就是劉盆子了。

樊崇扶劉盆子南向站立，率眾朝謁，再拜稱臣。

劉盆子十五歲，滿面灰垢，披散著頭發(fā)，穿著破衣服，光著腳丫子，驀然見到諸將向自己下跪，口呼“萬歲” ，嚇得心驚肉跳，捂著臉哭。

他哥劉茂畢竟年長幾歲，哄勸劉盆子說：“不要驚慌。把你抓到的符札好好藏到腰里?！?/p>

劉盆子聽了哥哥的話，越發(fā)驚懼，把符札甩到壇場上，捂著臉跑了，還要去放牛。

赤眉軍把劉盆子拉回來，立為帝，為他縫了一身醬色的衣服，繡花鞋，置備了大馬軒車，使其服御乘坐。

劉盆子很不適應，常常偷著換上往日舊衣，與其他牧牛郎閑游玩耍。

皇帝有了，群臣也各個加封為大官，拿到列卿、將軍等爵位。

樊崇本來想當丞相，但因為自己是個大老粗，不識字，也不會算賬，遂做了御史大夫。獄吏出身的徐宣做了丞相。

赤眉軍名正言順了，鼓噪西進，直抵高陵。

長安震動，劉玄驚恐。

王匡、張卬，被鄧禹打得大敗，丟失了河東地面，逃回長安，私下跟心腹商量：“河東丟了，赤眉來了，長安氣數(shù)盡了，不久要被滅了。怎么辦，不如趕快搶掠城中，然后跑向南陽。事若不濟，再返山澤，也比死在這里好啊。”

眾人深表贊成，去說更始帝。

更始帝大怒，不聽。

京城內(nèi)部開始騷亂，宮門起火，張卬破門攻入，更始帝慌忙開了后門，領(lǐng)著內(nèi)宮百余人眾，東逃投奔趙萌軍中。

張卬的叛亂，使劉玄亦懷疑到了王匡，打算一并除掉。

趙萌設(shè)計傳帝命召王匡、陳牧、成丹入營開會。王匡遲了一步，聽說陳牧、成丹一到就被趙萌殺了，慌忙回身，跟張卬合兵，對更始帝開戰(zhàn)。

劉秀在南行中，獲悉了這一切，自己是否在此時稱帝，難以決斷，他不知道時機是否已經(jīng)真正成熟，此時稱帝是否大吉大利，想啊想的，竟然做起夢來。

劉秀夢中覺得自己上了天庭，低首俯視時，只見下面一片大水，波濤翻滾，心中駭然不安，驚醒后，征召孟津?qū)④婑T異議事。

劉秀詳細詢問洛陽和長安的動靜，在心里卜算，稱尊是否適時。

馮異說：“長安早已亂套了，天下無主。上為高祖宗祠，下為百姓社稷計，惟仗大王，大王宜從眾議?！?/p>

劉秀說：“我夜中做噩夢，現(xiàn)在尚覺心悸，是不是還不得宜呀？”

馮異道：“托夢給大王乃是天命所歸，大王醒后心悸，是為事慎重，這些都是治理天下的征兆?！?/p>

說話時，警衛(wèi)報告，說有一名叫強華的儒生，自稱是大王的故人，在外求見。

劉秀略一思忖，說：“哦，是我以前的同學。我學管理，他學圖讖。天天夜里開臥談會的?？煺堖M來。”

當年劉秀在太學，和鄧禹的宿舍里還有個哥們兒，就是強華，名字起得怪厲害，其實修的是神神道道的讖緯之術(shù)。

劉秀迎進了強華，寒暄之后，強華從懷中掏出一冊手抄本，卷首赫然是《赤伏符》三個大字。

展開來，強華指著其中兩句話給劉秀看：四夷云集龍斗野，四七之際火為主。

“這什么意思？”劉秀皺起眉，問強華。

這個強華，本是個馬屁精，他揣摩了天下形勢，也揣摩了劉秀目下的心思，就恰到好處地出現(xiàn)了。

劉秀一問，他忙答道：“漢，尚火德，赤，即火色，伏，有藏意，故曰《赤伏符》 。亂世之際，火德復興，非大王莫屬。愿大王勿疑，早定帝位是也?！?/p>

劉秀又想起了早年跟著姐夫鄧晨，聽到的術(shù)士蔡少公“劉秀當為天子”的讖言。

其實這些年他不斷想起那句讖言，只是形勢總是不利，他怕自己一旦主動去“兌現(xiàn)”那句讖言，把它兌丟就糟糕了，因而總在蟄伏著。

今天莫非真的到了“兌現(xiàn)”的時刻？劉秀的心一陣狂跳。

然而，他還是要印證印證，便笑道：“這些小冊子，這么編排，果然可信乎？”

強華咕咚跪在地上，拜道：“可信可信。此乃讖文，當然可信?！?/p>

“老同學，你說可信，我可真的就要聽你了啊?！?/p>

劉秀斯時正在柏鄉(xiāng)縣的鄗城鎮(zhèn)，即命部下在鄗城南郊的千秋亭前，五菽陌間，修建拜壇，高約丈許，擇日受朝。

部下太高興了，馬上要成為朝廷機關(guān)工作人員了，立時奉命，破土動工，幾天工夫就筑起高達數(shù)丈的拜壇。

公元25年，六月上旬，己未日，為黃道日，恰值天清氣爽，風和日麗。鄗城拜壇周圍旌旗飄飄，人聲鼎沸。高壇頂層樹著紅色大纛，上繡斗大的金黃色“漢”字。

禮儀部門宣布準備就緒，躬請劉秀即位。

在斧鉞儀仗引導下，羽林軍分列兩邊，劉秀戴著帝冕，穿著龍袍，乘著御車，由大批將領(lǐng)擁戴著，來到了鄗城南郊。

登基大典開始，黃門鼓吹手奏起了莊嚴的樂曲，金鉦、大鼓、排簫、編鐘、拊搏、笳、笛、竽、琴、籟，各種樂器，交響轟鳴。

在巨大的響聲里，劉秀緩步登上壇場的頂層，威然站在紅色大纛之下。

燔柴被點燃，滾滾濃煙像蘑菇云，沖上蒼天，向上天“報告”新主的消息。

劉秀莊嚴隆重地焚香叩頭，祭祀水、火、雷、風、山、澤，之后，禮賓司官員大聲宣讀祝文，以達皇天后土。

祭祀完畢，劉秀就座，南面稱尊，接受諸將朝賀。

劉秀將這年定為“建武元年” ，宣布大赦天下，順便把鄗邑改成了高邑，以示地利上的紀念。

當上皇帝第一天，劉秀回到邑中，夫人郭圣通恰好臨盆，生下了皇子劉強。

喜上加喜，高邑載歌載舞，連日歡呼不止，為從未有過的喜慶氣氛所彌漫。

自公元18年舂陵起兵，七個春秋南征北戰(zhàn)，終于達成與兄長早就定下的目標，可以告慰兄長的在天之靈了！

劉秀將從高邑跨入洛陽，將開打一場收復全國的統(tǒng)一戰(zhàn)爭，將在中國歷史上開寫東漢王朝的史卷了。

后山學派燕山小隊（原京北燕山書屋）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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