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chuàng)作聲明:本文為虛構(gòu)創(chuàng)作,請勿與現(xiàn)實關(guān)聯(lián)
1976年的那個深夜,林志強站在北京某部門大樓的天臺上,手中緊握著兩封信。
一封是組織上的正式任命書,另一封是家里的催歸信。
夜風很大,把信紙吹得嘩嘩作響。
腳下是萬家燈火的首都北京,身后是光明的仕途前程,可他的心卻飛向了千里之外那個小縣城里的一盞昏黃油燈。
「要不要留在北京……」
他仰望星空,那些遙遠的星辰仿佛在訴說著什么,但答案依然模糊不清。
這個二十九歲的男人,剛剛從越南戰(zhàn)場歸來,本以為最艱難的選擇已經(jīng)過去,卻沒想到人生最痛苦的抉擇才剛剛開始。
一邊是夢想,一邊是責任。
一邊是前途,一邊是家人。
而他,必須在今晚做出決定。
01
七年前。1969年的春天,二十二歲的林志強站在村口的那棵老槐樹下,手中攥著征兵通知書。
那時的他意氣風發(fā),眼中滿含著對未來的憧憬和對外面世界的渴望。
「強子,你要被調(diào)走了?那邊……聽說很危險。」
發(fā)小王建國踢著腳下的石子,語氣中帶著不舍和擔憂。
「為國捐軀,義不容辭。」
「我不想這輩子只在這個村子里種地,總是要為祖國和人民做些什么的?!?/p>
林志強的回答透著年輕人特有的倔強和不甘。
他是家里的老大,下面還有兩個弟弟,但他有自己的夢想,有自己想要的人生。
「如果我能回來,退伍后還能留在大城市工作的?!?/p>
林志強望向遠山,那里似乎有一條通往未來的路。
母親王桂花在送別時哭得淚人一般,八十歲的奶奶拄著拐杖站在門口,那雙渾濁的眼睛里寫滿了不舍。
「強子,保重自己,性命第一。」
「記住,你是家里的老大?!?/p>
老大老大,林志強聽著有些煩躁。
除了小家,他還有大家要守護啊。
他匆匆點頭,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02
越南的戰(zhàn)火比想象中更加殘酷。
1971年3月12日的黃昏,越南北部的天空烏云密布。
美軍的F-4「鬼怪」戰(zhàn)斗機編隊再次飛臨高射炮陣地上空,企圖摧毀這個讓他們頭疼不已的防空火力點。
「敵機方位290,距離8000,高度4000!」
觀察員的報告聲在陣地上響起,所有人立即進入戰(zhàn)斗狀態(tài)。
陳衛(wèi)東熟練地操作著57毫米高射炮,汗水順著臉頰流下,但他的眼睛始終緊盯著瞄準鏡。
「小林,裝彈!快!」
林志強動作敏捷地將炮彈推入炮膛,兩人配合默契無間。
「噠噠噠噠……」
高射炮開火了,橘紅色的火焰從炮口噴射而出,曳光彈在黃昏的天空中劃出一道道美麗而致命的弧線。
美軍飛機在空中盤旋,尋找著攻擊機會。
突然,一架F-4戰(zhàn)斗機從側(cè)翼俯沖下來,目標直指陳衛(wèi)東所在的炮位。
「班長小心!」
林志強看到那架敵機已經(jīng)投下了炸彈,兩枚500磅重的航空炸彈正呼嘯著向他們飛來。
在這千鈞一發(fā)的瞬間,陳衛(wèi)東還在專注地瞄準射擊,根本沒有注意到頭頂?shù)奈kU。
「班長!臥倒!」
林志強看到炸彈即將落地,沒有任何猶豫,一個飛身撲向陳衛(wèi)東。
那一刻,他的腦海中什么都沒想,只有一個念頭:不能讓班長受傷。
「轟——」
巨大的爆炸聲震耳欲聾,氣浪將兩人掀飛出去好幾米遠。
林志強用自己的身體緊緊護住陳衛(wèi)東,任由彈片和碎石雨點般地砸在他的后背上。
爆炸過后,硝煙彌漫中一片死寂。
陳衛(wèi)東從昏迷中醒來,溫熱的鮮血從他上方的身體流了下來。
「小林……小林!」
他費力地從林志強的身體下爬出。
這個比自己小八歲的戰(zhàn)士臉色蒼白,后背血肉模糊。
「班長……你、你沒事吧?」
林志強艱難地睜開眼睛,第一句話就在關(guān)心陳衛(wèi)東的安危。
「你這個傻小子!為什么要這樣做!」
陳衛(wèi)東的聲音顫抖著,這個鐵骨錚錚的山東漢子,此刻眼中滿含淚水。
林志強后背上布滿觸目驚心的傷口,有的地方甚至能看到白色的骨頭。
「因為……因為你是我班長啊……」
林志強咧嘴笑了笑,鮮血從嘴角流下,但那笑容卻是那么純真。
「戰(zhàn)場上,戰(zhàn)友就是兄弟……兄弟有難,不能不管……」
「衛(wèi)生員!衛(wèi)生員!」陳衛(wèi)東聲嘶力竭地大喊著,聲音中帶著哭腔。
「班長,別難過,我還沒死呢?!?/p>
林志強虛弱地安慰著陳衛(wèi)東。
「你少說話!給我憋著!一定要撐住!」
林志強被抬走,經(jīng)過兩個小時的緊急搶救,終于脫離了生命危險。
當他再次醒來時,看到陳衛(wèi)東守在床邊,那雙威嚴的眼睛現(xiàn)在布滿了血絲。
他握住林志強的手:
「小林,你救了我的命,這份恩情我一輩子都忘不了。從今以后,你就是我的親兄弟。」
「班長,咱們都是戰(zhàn)友,戰(zhàn)友之間還說這些干啥?!沽种緩姾┖┑匦χ?,「再說了,如果是你遇到危險,我相信你也會救我的?!?/p>
「會,一定會!」陳衛(wèi)東重重地點頭。
「從現(xiàn)在開始,咱們就是過命的交情!」
兩雙手緊緊握在一起,那是用鮮血和生命凝結(jié)成的戰(zhàn)友情,比血緣還要深厚。
03
1970年到1975年,整整六年的軍旅生涯,林志強從一個青澀的農(nóng)村小伙子變成了一名真正的戰(zhàn)士。
林志強在硝煙中成長,在生死中歷練,逐漸成為部隊里的骨干。
1975年4月30日,西貢陷落,戰(zhàn)爭宣告結(jié)束。
在歸國的輪船上,陳衛(wèi)東拉著林志強到甲板上。
他壓低聲音,眼中閃著興奮的光芒。
「小林,我跟你說個好消息。組織上有意向讓你留在北京,到某個重要部門工作。」
林志強心跳加速,那是他夢寐以求的地方。
「對!小林啊,把握住機會,前途無量!」
果然,回國后不久,林志強就收到了留在北京工作的正式通知。
那是一個陽光明媚的上午,他穿著嶄新的制服站在某部門的大樓前,心中涌起前所未有的豪情。
北京的街道寬闊整潔,行人步履匆匆,每個人臉上都寫著忙碌和充實。
這里是繁華的都市,是夢想的舞臺。
「林志強同志,歡迎你加入我們的隊伍。你的表現(xiàn)我們都很清楚,組織對你寄予厚望?!?/p>
部門領(lǐng)導是個威嚴的中年人,握手時的力度讓林志強感受到了信任和期待。
「我一定不辜負組織的培養(yǎng)。」
林志強開心極了,一回到宿舍就給家里寫了信。
信寫了撕,撕了又寫,最終只是簡單地報了個平安。
關(guān)于留在北京的事情,他一個字都沒有提。
他知道,一旦家里知道這個消息,他便留不下來了。
04
紙終究包不住火。
一個月后的某個下午,林志強正在辦公室里整理文件,突然有人通知他有緊急家書。
信是二弟志華寫的,字跡潦草。
【大哥,奶奶病重,一直在念叨你的名字。村里有人說,你要留在北京了,這是真的嗎?】
【奶奶說,如果你真的不回來了,她就是死也不會瞑目的。爹娘什么都沒說,但我看得出來,他們每天都在盼著你回來?!?/p>
【三弟要結(jié)婚了,家里需要錢,需要人操持。大哥,你是家里的頂梁柱,不能不回來?。 ?/p>
【整個村子的人都在看我們家的笑話,說我們家出了個忘本的人。大哥,你快回來吧!奶奶等不了多久了!】
看完這封信,林志強的手在顫抖。
八十三歲的奶奶躺在病床上,父母每天站在村口望向遠方,等待著一個也許永遠不會回來的人。
他心亂如麻。
那天晚上,林志強一個人走在北京的街頭。
霓虹燈閃爍,車水馬龍,讓他有些眩暈。
他在一個公園的長椅上坐下,掏出那封家書反復看著。
留在北京,意味著前途無量,他能在這里發(fā)光發(fā)熱,實現(xiàn)自己的理想抱負。
這里有最好的機會,最廣闊的平臺,最光明的前景。
他可以在這里買房定居,可以讓父母以后到北京享福,可以給家族帶來前所未有的榮耀。
北京戶口,政府工作,這些在別人眼中都是可望不可即的好事。
但是,如果回家……
他要放棄所有的理想和抱負,回到那個封閉的小縣城,也許一輩子都不會再有機會離開。
回家意味著要照顧年邁的奶奶,意味著要幫助弟弟們成家立業(yè),承擔起長子的責任。
但是,他真的能放下嗎
05
第二天,林志強去找陳衛(wèi)東。
「你瘋了?放棄北京的工作回老家?你知道有多少人削尖了腦袋想要你現(xiàn)在的位置嗎?」
陳衛(wèi)東聽完林志強的話,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班長,我知道這個機會很難得……」
「難得?這何止是難得!小林,你清醒一點!」
陳衛(wèi)東激動地站起來,在辦公室里來回踱步。
「你知道在北京意味著什么嗎?意味著你可以改變命運!不僅是你的命運,還有你整個家族的命運!」
「你在這里工作幾年,提拔幾次,以后就是干部!到那時候,別說養(yǎng)活家里人,就是整個村子你都能幫到!」
「而如果你現(xiàn)在回去,你就是個普通的復員軍人,最多在縣里找個工作,一輩子就這樣了!」
陳衛(wèi)東的話句句戳中要害,林志強沉默了很久。
「班長,道理我都懂,但是……我奶奶真的病得很重?!?/p>
「那你可以把奶奶接到北京來治病?。∫阅愕墓ぷ鳎裁瘁t(yī)院進不去?」
「可是奶奶那么大年紀了,怎么可能一路顛簸來北京?而且……」
林志強欲言又止。
奶奶從小把他們兄弟三個拉扯大,現(xiàn)在病了,作為長孫,他卻不在身邊,這讓他如何面對自己的良心?
二弟和三弟都指著他這個大哥,如果他不回去,家里的擔子全都要壓在父母的肩上。
父母已經(jīng)五十多歲了,還要為兒子們的婚姻大事操勞,這公平嗎?
他從小受到的教育就是「百善孝為先」「長兄如父」,如果他為了自己的前途拋棄家人,那他還算是個人嗎?
「你再回去好好想想吧!」
陳衛(wèi)東恨鐵不成鋼。
06
那一夜,林志強在宿舍里輾轉(zhuǎn)反側(cè),徹夜難眠。
窗外是北京的萬家燈火,每一盞燈都代表著一個夢想,一個希望。
但他的心卻飛向了千里之外的家鄉(xiāng),那里有一盞昏黃的油燈,燈下坐著年邁的奶奶,坐著操勞的父母。
那盞油燈微弱而溫暖,照亮的不是什么宏偉的理想,而是最樸素的人間真情。
凌晨三點,他起床給家里寫回信。
信寫了一遍又一遍,撕了一張又一張。
最終,他寫下了這樣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