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宮殿》

李凱 著

東方出版社

衛(wèi)子夫是什么人呢？漢武帝時期有一個著名的將領衛(wèi)青，衛(wèi)子夫就是衛(wèi)青的姐姐。衛(wèi)青和衛(wèi)子夫的出身都非常寒微，衛(wèi)青是漢武帝的姐姐平陽公主的騎奴，而衛(wèi)子夫是平陽公主的謳者，也就是歌女。漢武帝和姐姐平陽公主的關系非常好，常有往來，于是在平陽公主府上就看見了衛(wèi)子夫。

漢武帝非常喜歡衛(wèi)子夫，于是就把她帶回了宮里。時隔一年多，漢武帝才再一次臨幸衛(wèi)子夫，不久，衛(wèi)子夫就懷有了身孕。這一年是漢武帝的建元三年，即公元前138年。

至于漢武帝為什么會寵衛(wèi)子夫，找一個身份低微的夫人，而且還找了她的弟弟衛(wèi)青當自己的親信，這是個關鍵的問題。漢武帝當時登基，可謂內外掣肘。在內受制于他的祖母竇太后，在外受制于重臣。竇太后是一個了不得的政治家，非常有手腕，但是她喜歡的是黃老之術。

這樣一來，皇帝想要親政，掌握真正的權力，勢必得培養(yǎng)一批自己人。達官顯貴是指不上的，他們已經是既得利益者，不會對自己感恩戴德，也就很難改變現(xiàn)狀。所以，他才要從寒微之士中擢拔自己青睞的人選，不僅要挑自己的臣僚和武士，也要挑自己的夫人（那個陳阿嬌不過是他姑母的眼線）。

衛(wèi)子夫給漢武帝誕下太子劉據之后，漢武帝非常高興，在大臣主父偃的建議之下把衛(wèi)子夫立為皇后，而且找文臣枚皋和東方朔寫了賦來謳歌這件大事。這件事意味著漢武帝逐漸能左右自己的命運。

衛(wèi)皇后自元朔元年（前128年）被立為皇后，至征和二年（前91年）在巫蠱之禍中身亡，在椒房殿中度過了長達38年的時光。在這里她將漢庭后宮管理得井井有條，曾贏得漢武帝的全面信任。

司馬遷在《史記·太史公自序》中稱贊衛(wèi)子夫沒有陳后的驕縱，有著高尚的德行、給漢朝帶來福祚。她也確實當得起史家的稱贊。據說衛(wèi)子夫雖然貴為皇后，且還有一個立了卓絕戰(zhàn)功的弟弟，但是非常低調，而且知道月盈則虧、水滿則溢的道理，時刻警醒著。

糧據司馬遷的記載，在她執(zhí)掌后宮的數十年間，后宮沒有太明顯的爭風吃醋和自相殘殺，班固的《漢書》也是如此記載。雖然暗斗肯定還有，但是沒有出格的明爭，這已經很不錯了。

而且衛(wèi)子夫還深得皇帝寵愛，比如皇帝在出巡的時候就把執(zhí)掌宮廷開銷的少府交給衛(wèi)子夫管理。“少府”也就是小府，是皇帝的私庫。等皇帝回來，衛(wèi)子夫一樁一件地跟皇帝做細密匯報，皇帝非常滿意；后來漢武帝索性讓衛(wèi)子夫做主，不必再向自己匯報，可見對她相當信任。

不僅如此,《史記》等文獻的記錄中經常出現(xiàn)皇帝幸衛(wèi)子夫的字樣，這說明當時衛(wèi)皇后的確是皇帝的心頭肉。

但是，好景不長，后宮的情狀逃不開爭風吃醋，漢武帝又風流成性，皇帝的愛意逐漸轉移到其他女性身上，衛(wèi)子夫也年老色衰，逐漸被邊緣化。即便如此，她皇后的位置也沒有被廢，直到公元前91年。

公元前91年，也就是漢武帝征和二年，發(fā)生了”巫蠱之禍“這在漢代歷史上是一個非常惡劣的事件。所謂“巫蠱”，指的就是木偶人。巫術通過迫害木偶人來詛咒、迫害現(xiàn)實中具體的人，這在漢代是嚴厲禁絕的。在今天看來，這是極其愚昧的做法，但是漢朝的社會氛圍相當迷信，巫風極盛，巫蠱之事屢禁不絕。

比如陳阿嬌當皇后的時候，她看到衛(wèi)子夫受寵，心里非常不平衡，于是讓和她斯混的女“妖人”楚服施以巫蠱，迫害衛(wèi)子夫。后來這件事被漢武帝發(fā)現(xiàn)，成為廢后的重要理由之一。

那“巫蠱之禍”是怎么一回事呢？原來，衛(wèi)太子劉據為人仁厚，見天下已被“內多欲”的父親弄得民不聊生，常勸父皇勤修政德，罷休干戈。等他初掌權力時，時常變更漢武帝的一些政策，惹得漢武帝很不高興。

佞臣江充等人又與太子不和。這個江充一度執(zhí)掌著宮廷的車馬禁衛(wèi)，他手下的人曾看到太子的使者駕著太子的車馬走了只有皇帝能走的馳道。太子知道了這件事之后非常緊張，跟江充說，千萬不要告訴皇上。這個事情他知錯了，以后不會再這么做了。

但是江充邀功心切，還是將這件事告訴給了漢武帝，得到了漢武帝的嘉獎。這下，太子和江充之間的梁子就結下來了。后來劉據當了三十多年的儲君，江充就琢磨如果日后太子成為皇帝，自己肯定要倒大霉，索性先下手為強。

他趁機進讒言，稱有人見漢武帝年事已高，常用巫術詛咒陛下，意早登大位。漢武帝年老多疑，對太子一黨的日益崛起也有所忌憚于是大怒。江充率人巡查后宮，以搜索巫蠱之物為名，檢索太子的罪證。

大名鼎鼎的“巫蠱之亂”就此爆發(fā)，因巫蠱之事而含冤被殺者不計其數。一時間，后宮被紛紛翻遍，太子宮與皇后寢宮椒房殿也不例外。最后江充從太子東宮之中找到了巫蠱，太子百口莫辯。此時皇帝也并不在宮中，而是在長安城外的甘泉宮休養(yǎng)。太子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走投無路，問自己的老師石德應當怎么辦。石德就對太子說，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起事吧。

太子被逼無奈，向自己的母親求救。衛(wèi)子夫知道兒子的無奈，于是同意太子劉據調用長樂宮衛(wèi)隊和皇后的車馬，拿出武庫中的武器。江充沒想到太子狗急跳墻，兩派勢力產生激戰(zhàn)，最終江充被斬。

這個消息傳到了漢武帝耳中，他勃然大怒，認定自己的兒子已反，讓丞相劉屈?率京中部隊平叛。太子當然寡不敵眾，據說當時長安血流成河，溝渠之中都是紅色的。太子兵敗逃走，但是被人追上，只能自盡。這是漢代最大的一件冤案。

衛(wèi)子夫那里更加要命。江充等人來搜椒房殿，但史書記載這些人一無所獲。在太子宮中發(fā)現(xiàn)了巫蠱，而在皇后這兒什么也沒有，說明皇后非常清白。但是太子出事之后，漢武帝追責，問她為什么讓太子統(tǒng)領長樂宮衛(wèi)隊造反，還收回了皇后璽綬。衛(wèi)子夫最終含恨自盡于椒房殿。

這場風波之后，時過境遷，漢武帝琢磨過味兒了，進而有人向漢武帝提出這恐怕是個冤案。田千秋告訴皇帝說：“太子能反對您嗎？日后的天下不是他的嗎？兒子和父親血濃于水，其中必有緣故。”漢武帝慢慢意識到自己居然被人當槍使了，讓人徹查才發(fā)現(xiàn)，這件事情是江充、蘇文等人所為（不過也有學者主張，很可能太子真的放置了巫蠱詛咒皇帝，這個問題值得深入研究）。

總之漢武帝把這一干人等全部處以極刑，但是終究于事無補，只能充作心理安慰。 漢武帝還在宮中修建了一個思子宮，又給了衛(wèi)皇后一個謚號，稱為思后，表現(xiàn)出漢武帝的追悔。

衛(wèi)皇后是中國歷史上第一位擁有獨立謚號的皇后。她以卑微的身份步入漢宮，為漢武帝育下一男三女，有延續(xù)漢室之功；她的出現(xiàn)甚至改變了漢王朝的命運：漢武帝之功離不開衛(wèi)青、霍去病，臨危受命離不開霍光，而衛(wèi)青、霍去病、霍光之發(fā)跡亦離不開衛(wèi)子夫。衛(wèi)皇后的曾孫劉詢即位，更是為大漢開創(chuàng)了“孝宣中興”的嶄新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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