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豪說他有個愿望，就是快點(diǎn)長大，這樣媽媽就不會像現(xiàn)在這么累了。四年前，爸爸在打工時遭遇意外離世，家里的重?fù)?dān)一下子全落到了媽媽肩上。原本媽媽又要照顧他，又要掙錢養(yǎng)家，日子已經(jīng)夠艱難了，誰料外婆干農(nóng)活時從山上摔了下來，腰椎受了重傷，成了二級殘疾。

媽媽只能在附近打零工，既得掙錢糊口，又得照看著外婆和他。媽媽每天天不亮就出門，天黑透了才回家，夜里身上疼得厲害，就悄悄爬起來找止痛片吃。圖為孫鳳芝和小豪。

“女兒命苦，年紀(jì)輕輕就守了寡?！睂O鳳芝這輩子沒少掉眼淚，可最讓她心口發(fā)緊的，還是提起女兒的遭遇。2021 年的一天，女婿在外地工地打工時從腳手架上摔了下來，等女兒趕過去時，人早就沒了氣。處理完后事，女兒跑了三趟工地，負(fù)責(zé)人要么躲著不見，要么就說 “沒簽合同管不了?！卑肽甑墓べY拖著不給，更別提什么賠償款了。“媽，咱認(rèn)了吧?！迸畠夯貋頃r眼泡腫得像桃子，嗓子啞得說不出完整話，“人都沒了，爭這些還有啥用。”圖為小豪。

女婿頭七剛過，小豪抱著爸爸的照片不肯撒手。孩子不懂什么是永別，只知道再也沒人把他架在脖子上逛集市了。女婿去世以后，這個家的重?fù)?dān)就壓在了女兒身上。她把小豪送到孫鳳芝這兒，自己跟著村里的人去鎮(zhèn)上的蔬菜大棚打工。每天天不亮就出門，太陽落山才拖著一身土回來。

有次孫鳳芝摸女兒的手，掌心全是裂開的口子，貼滿了膠布。孫鳳芝給她往手上涂藥膏，藥膏碰到傷口時，女兒猛地縮了一下。“沒事，過陣子就好了。”她抽回手，往圍裙上蹭了蹭。

變故是在第二年春天來的。孫鳳芝去后山種玉米，踩著濕滑的坡地摔了下去。等她醒過來，已經(jīng)躺在縣醫(yī)院的病床上，醫(yī)生說腰椎傷得厲害，需要做手術(shù)。出院回家那天，女兒把堂屋的木床挪到窗邊，方便孫鳳芝曬太陽。

從此，女兒的日子更像上了弦的鐘。早上先給孫鳳芝擦身喂飯，送小豪去學(xué)校，然后匆匆趕去打零工。中午抽空回來給孫鳳芝翻身子，下午接著干活，晚上還要洗衣做飯，給孫鳳芝按摩腿，常常忙到深夜才能歇下。圖為小豪在思念爸爸。

小豪像是一夜之間長大了。他不再吵著要爸爸，放學(xué)回來就幫著端水遞藥，有時還搬個小板凳坐在孫鳳芝跟前，用肉乎乎的小手給她捶腿?！巴馄?，我長大了掙錢養(yǎng)媽媽?！焙⒆友鲋∧樥f。孫鳳芝摸著他的頭，心里又暖又酸。

有次女兒從鎮(zhèn)上捎回個漢堡，小豪非要掰開分外婆一半，自己只啃剩下的邊角?！澳愠园桑馄挪火I?！睂O鳳芝把漢堡往他嘴邊送?！巴馄懦浴！毙『腊涯樑は蛞贿叄廾线€掛著沒擦干的汗珠，小手攥著半塊漢堡，執(zhí)意要往她手里塞。

孫鳳芝望著為這個家拼命操勞的女兒，心里像揣著塊浸了水的棉絮，又沉又堵。女婿走后的這四年，家里的天全靠女兒一個人撐著。如今自己不僅幫不上忙，反倒成了拖累。女兒總笑著說“不累”，可孫鳳芝看得見她眼底的紅血絲，更知道那句“不累”背后藏著多少咬牙硬扛的不易。

小豪已經(jīng) 10 歲了，個頭躥高了不少，也懂事了。他不再像之前那樣把想爸爸放在嘴邊，可那份思念沒少半分，只是悄悄藏進(jìn)了心里。他的文具盒最底層壓著一張爸爸的二寸照片，邊角都磨得發(fā)毛了，想爸爸的時候，就拿出來看上一眼。

讓孫鳳芝憂心忡忡的是，孩子上學(xué)的開銷，自己每月的藥費(fèi)，再加上一家子的柴米油鹽，單靠女兒那份微薄的工資早已捉襟見肘。她想搭把手，可病體纏身，只能眼睜睜看著女兒硬扛，急得夜里直搓手。

如今家里每一分錢都得精打細(xì)算，女兒打零工的收入更是時有時無。小豪的學(xué)費(fèi)單、藥店里的賬單像兩座沉甸甸的大山，壓得人喘不過氣。孫鳳芝常常睜著眼睛到天亮，心里那根緊繃的弦仿佛隨時會斷，她不敢想，斷了之后這個家該怎么辦。原創(chuàng)作品，嚴(yán)禁任何形式轉(zhuǎn)載，侵權(quán)必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