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智智終于找到了,我那可愛的小智智終于可以回家了?!?/strong>
2016年3月4日,貴州省都勻市,張雪霞看著手中的 DNA 鑒定書,喜極而泣。
此時,距離她踏上尋子之路已經(jīng)過去了25年。25年間,張雪霞的丈夫也是小智智的父親宋懷南身患抑郁癥多年,最終奔潰自殺,張雪霞從26歲到51歲,幾乎耗去了一生最美好的時光。
而當張雪霞終于找到兒子,卻發(fā)現(xiàn),母子倆原來早就相識,4年前便添加了QQ 好友。
這究竟是怎么回事?母子倆既早認識,為什么沒能相認呢?
時間回溯到1986年,經(jīng)人介紹,張雪霞與退伍軍人宋懷南喜結(jié)連理?;楹蟮诙陜扇松聝鹤又侵牵ù竺螐┲牵?。由于工作忙碌,兩人常將智智送到外公外婆家照看。
1991 年 12 月 29 日,這一天,貴州都勻下了一場難得一見的雪。而這場雪,成了張雪霞記憶里最冷的符號。
那天,還是張雪霞的 27 歲生日。這天,宋懷南出差回來,夫妻倆商議著去智智的外公家吃飯,順便看看前一天剛被外公接去的智智。
結(jié)果就在這天,3歲的智智在被外公帶去貴州都勻的勻城電影院附近玩雪時,突然找不著了。
往后多年,張雪霞都無比清晰地記得,她得知兒子找不著了的消息時,是下午1點53分,當時她看著手表上跳動的指針,只感覺整個世界從這一刻開始龜裂。
當時親戚朋友都被發(fā)動起來找孩子,有目擊者說,有個男人拿棒棒糖誘走了智智,3 歲的孩子被抱上三輪車時,還回頭望了眼堆到一半的雪人。
宋懷南發(fā)動所有戰(zhàn)友在汽車站、火車站尋人,大雪封路那天,聽說城郊飯店有個穿紅棉襖的男孩,他硬是在雪地里推車走了半夜,凍得嘴唇發(fā)紫沖進飯店,卻只看到個空座位。
此后的日子,張雪霞胸前那塊綠色牌子成了移動的尋人啟事:智智 3 歲的照片被曬得褪色,下方印著 “尋找兒子宋彥智” 和微信二維碼,“為被拐孩子點盞燈” 的字跡被雨水泡得發(fā)皺。
他們跑遍福建、廣東等十幾個省份,睡過車站長椅,被騙子騙光積蓄,每次帶著希望出發(fā),回來時行李里只剩更沉的絕望。
1993 年張雪霞意外懷孕,夫妻倆對著 B 超單哭了整夜。“沒找回智智,我們沒心思養(yǎng)第二個?!?她最終躺在了手術(shù)臺上,麻藥生效前,手里攥著智智的小襪子。
長期的煎熬像慢火熬煮,宋懷南的話越來越少。2006 年大年初三,他在街上突然抱住陌生男孩不肯撒手,被打得滿臉是血?;丶液螅谌沼洷咀詈笠豁搶懴拢骸罢?!我只要我兒宋彥智”,接著就從五樓躍下。張雪霞整理遺物時,發(fā)現(xiàn)床板下藏著滿滿一抽屜抗抑郁藥片,每一瓶都貼著購買日期,像串無聲的倒計時。
丈夫的遺像前,她把智智的小棉襖疊得整整齊齊。2007 年 “寶貝回家” 網(wǎng)站上線,她跟著年輕人學用電腦,手寫板敲出的尋子帖里,反復提及 “右手背黑痣”“右腳小腳趾微歪”。凌晨的論壇里,她的頭像總亮著,三年間眼鏡度數(shù)漲了600度。
2012 年春天,一個廣東男孩通過尋親群加了她的 QQ。“阿姨,看您的帖子哭了好幾次。” 男孩說自己也在找父母,聊起特征時,張雪霞的心猛地一跳 —— 對方說右手有黑痣,而她記憶里智智的在左手。更關(guān)鍵的是,男孩說沒見過臀部胎記,加上面部那顆黑痣,讓她輕輕點了“忽略”。
卻不曾想,這個男孩正是智智。在廣東鄉(xiāng)下的養(yǎng)父母家,他從小聽著“沒爹媽孩子”的風言風語,一直下意識地一個人默默背誦著聽“鵝,鵝,鵝,曲項向天歌”“春眠不覺曉,處處聞啼鳥”,后來他才明白,那是媽媽小時后教他背過地兩首詩。
所幸養(yǎng)父母待他極好,哥哥總替他出頭打架,但他16歲闖蕩廣州時,看到尋親父母就忍不住幫忙轉(zhuǎn)發(fā)信息,“像在替自己積德”。
爺爺臨終前拉著養(yǎng)父母的手,讓他們一定要幫智智找親生父母。可那時的智智,還對著 QQ 里 “雪霞阿姨” 的頭像猶豫 —— 他右手的痣與描述不符,臀部那片淺色印記,他一直以為是小時候摔的淤青。
2014 年,張雪霞舉著尋子牌的照片登上報紙,被央視《等著我》欄目注意到。節(jié)目里,她指著智智兒時的小鞋子哽咽:“他右腳小腳趾有點歪?!?這期節(jié)目在廣東鄉(xiāng)下播出時,智智的養(yǎng)父母盯著屏幕突然說:“這孩子跟你小時候一模一樣?!?/p>
2016 年元宵節(jié),媒體刊登的智智幼照讓全家炸開了鍋。“親戚都說不用驗,肯定是?!?智智給張雪霞發(fā)去祝福短信,當晚洗澡時,他忽然摸到右側(cè)臀部那片淺淡的印記 —— 像只展翅的燕子。他拍下照片發(fā)過去,張雪霞盯著屏幕突然哭出聲:“是他,這是我兒的胎記!”
關(guān)于黑痣位置的偏差,張雪霞后來才想明白:“老式相機是鏡像的,我把左右記反了?!? 月 4 日抽血化驗時,智智突然背出 “白毛浮綠水”,張雪霞接上下句 “紅掌撥清波”,兩人同時愣住,眼淚洶涌而出。
DNA 鑒定書送到那天,張雪霞翻出四年前的 QQ 聊天記錄。男孩說 “養(yǎng)父母是福建人,現(xiàn)在廣東做茶葉生意” 的字眼刺痛了她 —— 原來命運早給過提示,只是被她親手錯過。
團聚后的飯桌上,智智給張雪霞夾著不辣的菜。他已在廣州成家,兩個兒子會奶聲奶氣地喊 “奶奶”,茶葉生意做得紅火。“跟我去廣州住吧,我媳婦做飯可香了?!?他說著,眼眶紅了。
79 歲的外公總盯著智智看,這個背負了 25 年愧疚的老人,終于能在聽到 “外公” 的呼喚時,抹著眼淚笑出聲。智智的干爹荊先生抱著他痛哭,說起當年宋懷南在雪地里推車的模樣,“你爸要是看到你現(xiàn)在這樣,能笑醒”。
都勻公安出具的血緣證明放在桌上,張雪霞把 9000 元捐款轉(zhuǎn)贈給其他尋親家庭。她摸著智智和宋懷南一模一樣的耳垂,輕聲說:“你爸常說,等你回來要教你背詩。” 智智望著父親的墓碑,把《春曉》念了一遍又一遍,風穿過墓園,仿佛有人在低聲應(yīng)和。
如今張雪霞的QQ里,那個四年前的好友頭像旁,備注早已改成 “智智”。她常對著屏幕看兒子發(fā)的小孫子視頻,然后點開公益尋親群,把智智的故事敲成文字:“別放棄,說不定你的孩子,也在某個角落找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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