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5月10日,浙江杭州,BAC藝術(shù)社區(qū)。在獨立書店閱讀節(jié)期間舉辦的“語言樂高——畫反話工作坊”分享會上,陸冉(左)與聽眾交流。(圖/奇遇時刻 提供)
人生就是一個不斷尋找和認識自我的過程?!断喾吹娜恕肪驮陉懭秸J識自己的過程中誕生。著眼于當下,觀察自己的狀態(tài),度過每一天,靜待時機成熟——這樣就可以了。
?作者 | 張蔚婷
?編輯 | 桃子醬
每天都有怪獸要打,這樣荒誕的設定在漫畫里并不稀奇。
在漫畫作者陸冉的《蓬蓬變成了一只貓》中,主角蓬蓬的生活就是不斷與心底涌出的各種怪獸搏斗。蓬蓬覺得,要成為一個作家就必須寫出暢銷書,這些成功學規(guī)則讓她窒息,于是,她幻想自己變身為一只貓。怪獸則象征著各種生活挫折:每當怪獸襲來,挫敗感和尷尬感就會累加。
陸冉借此提出疑問:如果每天都有無數(shù)“怪獸”等著你去擊敗,你會怎樣抉擇?她的作品總聚焦于如何解決生活問題,這與她的創(chuàng)作習慣有關(guān)。
在《蓬蓬變成了一只貓》中,陸冉設計了一個插入的小游戲:你是主人公,你每天有好多怪獸要去打。在這當中,你會遇到反射獸、包袱兔、毛球、烏云等障礙物,也會得到提供安全感、短期內(nèi)緩解不適的溫柔箱。(圖/受訪者提供)
5年前,陸冉從一家媒體辭職。辭職后,她內(nèi)心的痛苦有所緩解,但與外在世界還處于相互對抗的關(guān)系中??偸窍敕纯故裁矗词裁炊疾豁樠?,情緒驅(qū)動之下,她想畫一個跟大家都不一樣的人:形象是首尾顛倒的,喝水會發(fā)酒瘋,喝咖啡會睡著……
“當時覺得生活很無聊,很沉,很沉悶,自己的狀態(tài)也有點被困住,不知道該干什么,所以就想借這樣一個形象來抒發(fā)?!标懭秸f。這就是她的新作《相反的人》誕生的緣由。主人公“相反的人”昵稱小反,長著一顆屁股做的頭,臉上總掛著怪異的笑容。
在書中,除了外形,小反似乎跟外界沒有太大沖突,更多的是表現(xiàn)出一種平靜的瘋感。陸冉說,小反的“相反”或者“不恰當”,存在于他的內(nèi)心深處?!跋喾吹娜恕辈徽摫环胚M哪個環(huán)境中,都會感到格格不入,他是一個自己和自己對抗的人。
《相反的人》
陸冉 著繪
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奇遇時刻,2025-4
這樣才像人生
成為自由職業(yè)者的第五個年頭,陸冉依然不認為自己是一名漫畫家,她更傾向于自稱為“漫畫作者”。原因很簡單,漫畫行業(yè)尚屬小眾,她的主要收入來源是稿費。
她典型的一天是這樣度過的:早上6點左右起床,先做瑜伽讓自己清醒,再去做早飯、看書。上午9點后或午飯后,是整整3小時的創(chuàng)作、工作時間。有時她上午工作,下午畫畫;有時則反過來。
《相反的人》就誕生在碎片化的時間里。她最初設定每篇漫畫只畫兩格,通過一次反轉(zhuǎn)講清楚一件事情。有時跑步或做家務時,冒出一些想法,她就在腦子里先進行“編劇”,將故事理順,再拿起紙筆打草稿。她會邊畫邊修改劇本,直到將想說的話呈現(xiàn)出來。
小反的自我介紹。(圖/《相反的人》)
畫著畫著,她發(fā)現(xiàn)兩格的形式無法完整表達,便改成四格。她必須先抓住一個情緒,再為它找到合適的場景,然后用四格的節(jié)奏把這個場景有效地切割出來。畫中幾乎沒有現(xiàn)實細節(jié),沒有對辦公室或城市的描繪,背景是空白的。陸冉采用隱晦的寓言式手法,通過架空場景來傳達情緒,而不是寫實地描繪現(xiàn)實生活。
有時,合作找上門,陸冉判斷項目難度很高,自己未必能做好,但還是接下了,試圖借機鍛煉自己。但是當事情太難,被甲方反復折磨時,她又在想,或許自己太貪心,什么都想要,所以不知道自己不想要什么。于是,被思緒拽進大坑里,痛苦掙扎。
她會羨慕那些在地鐵上緊抓扶手的人,因為對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人,抓不住扶手,像被風吹動的草,左右搖擺;知道自己不想要什么的人,戴著墨鏡和耳機,躲在角落里,至少能避免不想要的東西。而她自己,明知道眼前是災難,還是心潮澎湃地跳了進去——“Go to the hell”。
陸冉不想直白地描寫被客戶折磨、能力不足等具體細節(jié),而是用坐地鐵隱喻這場掙扎。(圖/《相反的人》
小反總是禮貌地微笑,手插口袋,平靜地說“今天太過完美”,隨后被絆倒,懷抱大便,“這樣才像人生”。
日常生活中,人們慣于用“屎尿屁”來表達情緒。比如,英文中的“shit”,既是罵人的詞語,也用來代表極其糟糕、令人厭惡且難以擺脫的情境。大便在書中出現(xiàn)的頻率極高,陸冉認為這個意象非常巧妙,沒有什么比用它來表達糟糕情緒更高效了。它帶來的不適感,讓人直觀地感受到厭惡,遠超過普通的“不好”。
“要么進步,要么習慣?!保▓D/《相反的人》)
“我是一個天才,可惜沒人知道”
“天才”對陸冉來說似乎很重要。在她看來,“天才”意味著某種才華。她從小就相信,有一些才華等著她去發(fā)揮,如果未能實現(xiàn),或未能充分展示,就等同于浪費生命。
最初,這種天賦體現(xiàn)在學習上。對她來說,學習從來不難。她覺得課堂內(nèi)容很容易聽懂,作業(yè)也不讓人煩躁,寫作業(yè)、記筆記都是有趣的事情。她從來沒有經(jīng)歷過“上課很煩”“不想寫作業(yè)”等狀態(tài),一直都是主動、樂意地去學,不需要任何人逼迫。
盡管如此,有一陣子,陸冉在學習上還是有些分心。父親告訴她,如果不好好學習,就只能去讀美術(shù)學校。在成為全職畫手前,唯有在那時,畫畫作為一種“威脅”出現(xiàn)在她的生命里。更多時候,她喜歡隨手畫著玩兒,從沒想過將其作為畢生的職業(yè)。她甚至沒想過上正規(guī)的美術(shù)課,把畫畫當成一件正式的事情。
“我是一個天才嗎?”(圖/《相反的人》)
她當時心想:“不行,我不能去讀美術(shù)學校,我還要當學霸?!庇谑牵樟诵?,繼續(xù)在學習上努力。整個求學過程,她幾乎沒遇到太多挑戰(zhàn)。成績好、學習輕松,看起來是讓人羨慕的狀態(tài)。
成年后,她去學法語。語言學習需要反復記憶——背單詞、掌握語法和時態(tài),一步步推進,她發(fā)現(xiàn)自己特別難以努力。她本能地期待自己能立刻學會,像從前一樣。
她發(fā)現(xiàn),過去的“松弛”,其實也帶來了問題?;蛟S很多人在童年時都需要控制自己,抵擋各種誘惑,才能投入學習,但陸冉?jīng)]有這樣的經(jīng)歷。后來她想,當其他人長大,開始為自己的目標而努力的時候,她卻過早地依賴某種天賦,習慣于知識能輕易習得。她無法適應努力的過程。
在她的書里,天才與傻子總是交替出現(xiàn)。小反希望自己是一個天才,外界不一定知道,這會讓他感到挫敗。那他是個傻子嗎?
構(gòu)思《相反的人》時,陸冉總在每個故事里加入自嘲,并通過小反之口表達:“至少我可以表現(xiàn)得像個天才?!薄翱墒侨藗兿矚g天才嗎?”而“傻子”僅作為幻想出來的對立面出現(xiàn),沒有具體所指,也不完全是貶義,“沒有做成事情,淪為凡人的狀態(tài),我可能就會說那是傻子”。
“可是人們喜歡天才嗎?”(圖/《相反的人》)
陸冉從小就認為自己一定能做成一件事。后來她才意識到,不是每個人都有這樣的想法??赡芤驗樗呛脤W生,所以大家一直在她耳邊灌輸:以后一定要成為什么樣的人。這塑造了她對自己的想象以及使命感。
其實父母對她的管教并不嚴厲,但他們也會釋放這種期待。作為一個小朋友,只能默默地承受,把期待內(nèi)化成對自己的要求。她習慣了頂著壓力前行,反而不能適應放松下來享受生活。
陸冉自畫像。(圖/奇遇時刻 提供)
“我可能會無所事事地過一生”
《相反的人》作為首部作品出版后,陸冉終于敢承認對自己的苛刻。
她回憶起去年某段非常難過的時期,幾乎每天都想哭。但她堅信,只要熬過這一天,情緒就會好轉(zhuǎn)。排解情緒的方式是畫畫。就像高中時,她畫過一幅地形剖面圖,地上幾個人的腳走過,地下則是一個類似鼴鼠洞的空間,里面蜷縮著一個女孩。還有一次,她畫了一顆種子經(jīng)過眼淚澆灌,開出一朵花,命名為“我的傷心”。
她發(fā)現(xiàn),情緒總會過去,關(guān)鍵是那段難熬的時間怎么度過,她選擇的是畫畫的方式。被問到是否是因為內(nèi)核穩(wěn)定,她不能確定,但感覺經(jīng)歷過多次低谷后,她漸漸熟悉了糟糕情緒的模式,像有了免疫力,不再被它控制。就像打游戲,經(jīng)歷了打怪升級,從而獲得了某種技能。
她筆下的人物可能帶有厭世情緒,但最終傳遞的是樂觀的態(tài)度。每個人看問題的角度不同。有些人總是覺得事情會變糟,這就是悲觀導致的消極想法。相反,即使預見到困難,仍決定去做,這就是樂觀。陸冉認為,她從這種樂觀的心態(tài)中獲得很多動力。
“所有的坑我都掉進去了。但從未摔死過?!保▓D/《相反的人》)
小反之外,《相反的人》還有兩個角色:安于普通人定位的大黑,以及性格刻薄的雪人。
雪人象征著一種傲慢。陸冉會有和雪人一樣的厭世情緒、對世界的對抗感。她曾經(jīng)誤入旅游區(qū)的一間咖啡館,看到周圍都是游客在打卡拍照,突然爆發(fā)了強烈的反社會沖動,覺得那些人很討厭。那一刻,就是她內(nèi)心“雪人”的表現(xiàn)。雪人的情緒里含有對他人生活方式的價值判斷,他會覺得他們太膚淺——為什么不能認真生活?
相較之下,大黑是個非常復雜的角色。通常,大黑獨自生活得很好,突然間,小反或雪人出現(xiàn),把故事的主角地位搶走。前三格畫面里,主角是大黑,但最后一格轉(zhuǎn)向其他人,突出強調(diào)自我存在感強烈的人。就像扔球,要先讓球觸地反彈才能拋得更高。
大黑的性格不激烈,像相聲里的捧哏。這也是大黑的特別之處——他不需要通過突出與眾不同來證明自己的存在。
隨著時間的推移,陸冉越來越喜歡大黑,在他身上傾注了很多感情。她覺得,大黑支持小反,就像支持她自己一樣。她向往大黑那種天真寧靜的狀態(tài),也向往擁有放松的心態(tài)、無所事事地過一生。但她覺得自己做不到。
“我不跟沒腦子的人做朋友。”(圖/《相反的人》)
“只想一個人待著”
除了高標準的自我要求,社交給陸冉帶來的壓力更直接。在媒體做編輯時,她需要經(jīng)常跟人打交道。她的社交對象不僅限于同事,還包括采訪對象、介于朋友和工作伙伴之間的人,要應付藝術(shù)展覽開幕式等場合。這些都是社交壓力的來源。有時候,她甚至連見朋友都需要調(diào)整狀態(tài),這同樣給她帶來壓力。
她還抗拒出差,因為出差就意味著大量社交,而且要離開家很長時間。她想帶上家里的小熊玩偶,被朋友瘋狂嘲笑。其實,她就是想要一個能帶來安全感的東西陪在身邊。以前狀態(tài)不好的時候,她只想一個人待著,見任何人都會覺得有壓力。而拒絕別人也會成為一種負擔。
她從小就喜歡一個人待著。一個人在家,坐在地上放空,腦子里想著各種各樣的事情?;蛘叨⒅约旱碾p手,幻想著左手和右手在打架。她總是讓左手扮演壞人,代表一些“邪惡”想法;而右手代表好人,壓制左手要做的這些壞事。有時,父母甚至要“趕”她出門,因為她的室外活動實在太少了。
“請原諒,我不能離開我的家?!保▓D/《相反的人》)
在校外遇到老師,或者碰到隔壁班不熟的同學,都會讓她“凍住”,不知該怎么跟對方打交道。一旦超越朋友范圍的交往,她就會覺得要有一個“應該怎么做”的標準,但她對那個標準一無所知,因而覺得恐慌。
學習成績好也有個好處,那就是很多人會主動靠近她。她跟同班同學的關(guān)系都很好,但她始終覺得,自己好像沒有那種“可以傾訴秘密”的朋友。她始終沒想明白,自己是因為習慣獨處所以不擅長社交,還是因為覺得社交太可怕了所以寧可獨處。二者也可能一并出現(xiàn)。
她希望所有人都喜歡自己。盡管高中時期學習任務變得繁重,但她仍然非常在意被人喜歡。“好蠢,”她忍不住說道,將時間和精力白白消耗在這種事情上,“但是那時完全像是(出于)一種生存壓力,你覺得必須這樣做,而不是主動地去謀求什么?!?/p>
“如果生命的盡頭只是一場人人出席的終極派對,我更愿意在路上多花些工夫。”(圖/《相反的人》)
“誠實對待自己”
陸冉承認,從前自己比較脆弱,會在意別人的評價。這幾年,通過自我對話和觀察,無形的防護甲被她一筆一畫地勾畫出來,并逐漸變得牢固。再次面對外界,她更加從容、自在。“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怎么畫的。誠實對待自己,這樣就好?!?/p>
她目前仍然以每周至少一次的頻率,在社交平臺上更新畫作。偶爾登錄后臺,她看到有不少人留言,表示她的漫畫曾陪他們度過低谷期。每次看到這樣的評論,她都會覺得自己沒有白畫,確實有人在認真看,也真的有人需要?!靶》础眰兊墓适卤揪驮谒牡凸绕谡Q生,如果他們安慰過自己,自然也可能安慰到別人。對她來說,這是最有意義的反饋。
她曾困惑于無法畫出自己真正的狀態(tài),也考慮過是否需要樹立某種市場形象、打造個人IP。有時,畫不同題材時,她的腦海里會出現(xiàn)各種參考聲音,好像在無意識地模仿或表演其他狀態(tài)。她后來發(fā)現(xiàn),這種擔心很幼稚,是一種急功近利的思維。寫作者苦于找不到自己的風格時,唯一的辦法是不斷創(chuàng)作。只有持續(xù)寫作,才能逐漸發(fā)現(xiàn)自己真正喜歡、擅長的東西,形成自己的風格。畫畫也同理,只有多畫,才能找到屬于自己的表達方式。
陸冉在做分享。(圖/奇遇時刻 提供)
如今,創(chuàng)作過程對她來說是最重要的。她不希望自己的作品風格固化,也不會繼續(xù)畫一成不變的內(nèi)容。小反這個角色可能還會出現(xiàn),與此同時,她也會嘗試新題材和新形象。
如果想做IP或品牌,需要專注打造市場認可的形象,那是一條合理的路。但她發(fā)現(xiàn)自己對此不感興趣。如果被要求朝一個方向走,她會感到痛苦,覺得好像又回到了上班的狀態(tài)。她對目前走的路感到滿意,認為自己處于一個比較自洽、穩(wěn)定的階段:沒有感到痛苦,反而覺得挺有趣。
能進入這種狀態(tài)非常難得,她也自覺很幸運,比如父母沒有給她太大阻力。她看過的紀錄片中,有些人想追夢,卻因為父母不支持,或者家境不好,到了30多歲還跟家人擠在一起生活,這些現(xiàn)實條件很難讓他們實現(xiàn)夢想。而她沒有這些束縛。
從漫畫內(nèi)容就能感受到陸冉的轉(zhuǎn)變,她變得更平和了。當被問到畫畫是否起到治愈作用時,她表示肯定,但同時對“治愈”這個詞有所警惕。她強調(diào),這不是一種自我安慰,也不是簡單地告訴自己“接受現(xiàn)在,覺得這樣就好”,而是更好地認識自己,就像驅(qū)散了眼前的迷霧,變得踏實,知道自己能做什么、想做什么。她回到了一種比較安定、心定的狀態(tài),就好比在地鐵上抓穩(wěn)扶手,狀態(tài)自然變好了。
那么,她會后悔沒有更早進入全職畫家的狀態(tài)嗎?陸冉的回答是“不后悔”。如果更早辭掉工作,她或許意識不到應該保持怎樣的自律性去創(chuàng)作,隨后把自己的生活搞得一團糟,甚至更糟糕。這樣的話,她可能就永遠走不出創(chuàng)作這條路。
陸冉創(chuàng)作的“作家們說”。(圖/奇遇時刻 提供)
她是一個節(jié)奏很慢的人,社會時鐘在她的身上流動得格外緩慢。有人可能年紀很小就知道自己要什么,但她要經(jīng)歷一個緩慢的過程,這就是她的節(jié)奏。接下來,在創(chuàng)作方面,除了碎片式的漫畫,她想畫更多的故事性漫畫,比如圖像小說。短篇、中長篇敘事漫畫,她都想嘗試。
她希望大家不要被一句“做你自己就好”蒙蔽。這句話聽起來簡單,實際上包含很大的暴力。可能有人會感到無措——“我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怎么可能做自己?”,從而陷入更加失望,甚至絕望的狀態(tài)。
其實,人生就是一個不斷尋找和認識自我的過程?!断喾吹娜恕肪驮陉懭秸J識自己的過程中誕生。著眼于當下,觀察自己的狀態(tài),度過每一天,靜待時機成熟——這樣就可以了。
“請讓我一直活在這世界上?!保▓D/《相反的人》)
作者丨張蔚婷
編輯丨桃子醬
本文首發(fā)于《新周刊》總687期《健身役》
原標題:《做一個“相反的人”,抵抗庸俗的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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