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什么算得上有學問?
放在今天,沒上完九年義務教育、沒高考、沒文憑,多半會被貼上“文化低”的標簽。
那末代皇帝溥儀呢?
他可沒上過小學,考過中專,更別說見過大學校門。
他算不算文盲?溥儀的文化程度到底是有多高?
眾所周知,清朝是中國歷史上最后一個封建王朝,而愛新覺羅·溥儀,則是這個王朝最后一位皇帝。
1959年12月4日,溥儀被特赦,獲得自由。
他離開撫順戰(zhàn)犯管理所,重返北京。
這一次,沒有黃馬褂,也沒有儀仗隊,迎接他的,是一張進故宮的門票。
他買了票,站在昔日龍椅前,身份從至尊九五,變成了“參觀人員”。
他沒房可住,只能借住在五妹金韞馨家中。
隨后,國家安排他在北京植物園做園藝工。
入職之前,得先辦戶口。他穿著舊呢大衣,拿著介紹信,和妹夫一起走進派出所。
當戶籍表發(fā)下來,他在“文化程度”一欄,工工整整寫了兩個字——“初中”。
消息傳出,不少人啞然:一個皇帝,文化只有初中?
其實他謙虛了。
六歲那年,隆裕太后親自為他挑選老師,欽天監(jiān)專門擇日開學。
他先是在中南海讀書,沒多久搬到了毓慶宮——光緒當年啟蒙的地方。
宮殿不大,被分割成數(shù)個房間,他的書房是西側(cè)兩間敞間。
案幾擺在窗下,一溜炕沿靠墻,帽筒、花瓶、手爐一應俱全。孩子坐在炕上,案頭鋪上功課,師傅站著授課。
那年,他第一次被墻上巨鐘嚇到——直徑兩米,指針比人的胳膊還長。
自此再也不敢偷懶。
他的課本是《十三經(jīng)》,還有《朱子家訓》《圣武記》《大清開國方略》等宮廷定本。授課講究朗誦,不強制背誦,也不考試。
但規(guī)定每日請安時,要當著太后面,把前一天的功課念一遍。
所以每天清晨,總管太監(jiān)在他臥室門口放聲復述前一日內(nèi)容。念多了,自然記得。
他也寫詩,偶爾對對子,興致來了會自己寫幾首律詩,宮中卻沒人理會。沒人鼓勵,沒人點評,久而久之也就不當回事。他更關心書里的內(nèi)容,而不是韻律和格式。
不過,這孩子確實調(diào)皮。
講課講著講著,他會突然脫掉襪子,丟在桌上,師傅只好彎腰再給他穿回去。
看到老師長眉毛覺得有趣,還會故意拔下一根。
師傅們無奈,宮中便在他九歲時設立“伴讀”制度,找來幾名皇族子弟同窗共學。
伴讀待遇優(yōu)厚,月賞八十兩白銀,外加一項特權:騎馬穿過紫禁城。即便清室已亡,在皇親中,這仍是莫大的榮耀。
但代價也不小。
宮規(guī)有句:“成王有過,則撻伯禽。”
就是說,皇帝犯錯,旁人代罰。
老師若要訓人,不訓皇帝,而是轉(zhuǎn)向旁邊坐得端正的伴讀,說一句:“看你多么輕佻?!?/strong>
這句話,其實是說給皇帝聽的。
溥儀十三四歲時,書讀得不少,清末的章回、明清的筆記、公案小說、歷史演義,幾乎全翻過。
后來還學會自己編故事、自繪插圖、自我欣賞,連載都不求讀者。
這份娛樂精神,倒是頗有后世網(wǎng)絡寫手的影子。
每天正式“上學”的時間是早八點到十一點,下午一點到三點加一節(jié)英文課。
皇帝上課不能自己走,要坐金頂小轎進殿。
到了地方,他輕喚一聲“叫”,太監(jiān)即刻出門,召集老師和伴讀。
進殿有規(guī)矩。最前頭是捧書太監(jiān),后是授課師傅,最后是伴讀學生。
老師進門先不說話,要定定地望皇帝一眼,以示“拜見”。
皇帝不必還禮——“雖師,臣也;雖徒,君也”,理所當然。
隨后,伴讀跪地請安,師生列座,皇帝端坐北面,師傅居西,學生圍坐周邊。
帽筒伺候,太監(jiān)退出,伴讀開講。
起初只有一位漢文師傅,后來增至三位,但他的滿文始終學不進去。
多年訓練,最終只學會了一句“伊立”,意為“平身吧”。
這是滿臣朝見他時他必須回的話,記不住也不行。
十一歲時,師資陣容迎來一位“外國援軍”——英國人雷納爾德·弗萊明·莊士敦。
這人不簡單,蘇格蘭人,牛津高材生,曾任香港總督秘書和威海衛(wèi)行政長官,通中文,識儒釋道墨,對唐詩鐘愛,吟得一口標準的“抑揚頓挫腔”。
來中國二十年,內(nèi)地名山大川幾乎走遍,聘請手續(xù)經(jīng)徐世昌親自向英使館溝通才敲定。
溥儀對他第一印象其實不太好:人高,藍眼,頭發(fā)灰白,中文卻比自己的福建師傅還清楚。
他不敢像對中方老師那樣撒嬌喊放假,只能規(guī)規(guī)矩矩上課。就算煩了、累了,也只能聽著,太監(jiān)代罰的傳統(tǒng),面對洋人不好使。
莊士敦看得出學生興趣不高,于是改教材、換方式。
他建議引入英文伴讀,還主動陪聊,講西方科技、談世界時局,偶爾打趣問小皇帝“怎么學得慢”。
莊士敦講課認真,性子極好,對皇帝不卑不亢。
后來,溥儀的英文真的進步很快,口音甚至有點“牛津味”。
這在當時,是種相當稀罕的技能。
因教書有功,莊士敦被賞了一品頂戴。
他高興得不得了,特制了一身清朝官服,在錫山別墅門口留影,發(fā)給親友。
至于其他中文教師,個個來頭不小。
朱益藩、陳寶琛、袁勵準、梁鼎芬、徐世昌等皆為當時飽學之士。
這套師資配置,放在現(xiàn)在,堪稱“天團”。
所以溥儀的課,是太監(jiān)安排的,教材是帝制留下的,老師是時代精英,外教是牛津派來的。
他接受的應該算是權貴社會最后一代精英教育。
若真較真,他寫“初中”確實委屈了自己。
通俗講一句,若把溥儀的知識水平放在今天,他大概率不會參加高考,也輪不到填志愿,因為他有太多“專業(yè)方向”。
他既熟《十三經(jīng)》,也讀西方地理政治;能寫漢詩律賦,也能講一口牛津腔的英語;能提筆寫小楷,更能對《大清開國方略》《資治通鑒》如數(shù)家珍。
雖然沒上過體制內(nèi)學校,但他接受的,是清末最高層級的“定制教育”。
放在今天,他的身份,或許會很多:
比如國家圖書館特聘文史專家;
擁有幾百萬粉絲的暢銷書博主,出版回憶錄《我做皇帝那幾年》;
高校講座級國學教授,主講《清代宮廷制度研究》;
英語八級水準,兼任外事翻譯;
知名書法家,字拍賣會上常有交易;
民國史研究專家,親歷派代表人物;
偶爾客串文化節(jié)目嘉賓,談談“皇帝也發(fā)工資”這件事。
當然,這一切都有個前提:他不再是皇帝。
他的知識、教養(yǎng)與文化素養(yǎng),真正發(fā)揮價值,是在他脫下龍袍之后。
他不是現(xiàn)代意義上的“學歷精英”,但卻是舊時代文教體系的“活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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